小因果 ·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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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

     或許是我閱曆太淺吧,雖然他告訴我他的事迹被不少媒體報道過,但我怎麼也感覺不出這是一個在山區裡艱辛支教了很久的人,他點菜什麼的很講究,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對服務員的态度很不客氣,不是很尊重人。

     一個人的本性往往在最細節的地方展露無遺,我實在是沒辦法把面前這個人和心目中的支教志願者形象重疊到一起,一個有情懷、有情操的人可以不拘小節,但總應該是個尊重他人的人吧。

     但我覺得老劉應該不是個騙子吧,哪裡有當騙子這麼不注意細節的?我試探着和他聊了聊孩子們的事……應該不是騙子吧,因為他把孩子們的窘困情況描述得那麼詳細,還不停地強調孩子們有接受更好的教育的權利,而我們應該做的,是給孩子們提供一個改變人生軌迹的機會。

     老劉的慷慨陳詞打消了我當時的一絲疑慮,我決定不動搖了,和他一起去青海。

    就這樣,我們當天就一路火車,從西安到了西甯。

     到西甯市時,天還沒黑,他沒帶我坐公共汽車去青旅,而是打了一輛出租車。

    我心裡開始有點兒不樂意,不是說孩子們的境況很窘迫嗎?為什麼還亂花錢?那種隐隐不安的感覺又回來了。

     打車到了青旅後,這種感覺愈發明顯,老劉很熱絡地和人打招呼,一看就是在這裡住過很久……但那些和他打過招呼的人都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我年輕,不明白那些眼神是什麼意思,但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支我去沙發旁邊看行李,自己去吧台辦手續。

     我從小聽力好,隔着很遠,隐約聽見他和前台說:是一起支教的老師……後面又說了些什麼,但聲音很低我聽不清。

    過了一會兒,他拿着一把鑰匙過來說:帶獨立衛生間的隻剩一個标間了,咱們隻好擠一擠喽。

     他用的是那種很自然的口氣,好像男生女生住一個房間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心頭噌地燒起一把火,自己都能聽到自己咯吱咯吱的咬牙聲,但從小接受的教育是再生氣也要笑着說話,于是我強笑着說:不至于吧,别開玩笑了。

     老劉可能看我臉色不對,就一邊打哈哈一邊說:這已經是不錯的條件了,比學校好多了,學校隻有一間老師宿舍,等去了以後所有的老師不管男女都是吃住在一間房子裡的。

     他頓了頓,又說:你就當是提前适應适應吧。

     我笑着說:你說得沒錯,是應該提前适應适應。

     我拎着行李走去前台,要了一個女生多人間的床位。

    老劉沒說什麼,隻是和我說話的态度一下子冷淡了許多。

     原計劃的出發日期延遲了,拖後了有四五天,老劉說因為還有人沒到,據說是某個媒體的記者,要跟着去體驗生活。

    對此我沒發表什麼異議,畢竟他是組織者,或許如他說的那樣,要認可宣傳報道的意義。

     其餘幾個準支教老師我也看見了,其中一個男生很奇葩,一直在賴床,三天内除了吃飯就是躺在床上玩遊戲。

    另一個準女老師更奇怪,随身一本書沒帶,卻帶了一堆鏡頭、昂貴的單反相機以及一個三腳架,讓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去教書的,還是去搞攝影創作的。

     我嘗試和他們交流,一問才發現全是在校大學生,他們當中最短的隻去支教一個星期,最長的差不多一個暑假,除了我以外,都沒有教師證,而且全都不是師範類專業的。

    當然,不是說非師範類專業就不能教書,預先備好課、掌握一點兒教育心理學即可,但一問方知,他們幾乎沒有備課的概念,每個人都說:到了學校以後拿過學生的課本看看就行了,大學生還教不了小學生嗎? 這不是誤人子弟嘛! 我跑去和那個組織者老劉溝通,讓他組織大家備課,并合理分配好每個人的教學方向,因為好像每個人都認為自己适合教語文,那誰教數學呢,誰教美術呢……老劉卻說:這個不是現在該操心的事,到了學校後大家再商量。

    另外,支教靠的是熱情,你最好别打擊旁人的熱情,大家犧牲了暑假出來吃苦,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