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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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器和一瓶醫用酒精。

    第三個架子上放着一個标明用量的藥瓶,藥瓶上的标簽寫着“按照醫囑,每晚服一到兩片”。

    無疑眼藥水也放在這裡。

    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排得整整齊齊,便于任何人取用,同樣也包括殺人者。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擺弄這些藥瓶,然後不為人知地下樓離開。

    這一切沒什麼新鮮的,卻增加了警方的工作難度。

     隻有從罪犯或犯罪的參與者身上才能發現犯罪的情況。

     “讓他們感到驚慌,”塔弗納這樣對我說,“讓他們不得安甯,讓他們以為我們已經掌握了情況。

    讓我們成為關注的焦點。

    如果這樣做的話,罪犯遲早會沉不住氣,想在我們面前露一手的——這樣我們就能逮住他了。

    ” 目前為止,罪犯還沒對警方的這一策略作出反應。

     我走出浴室。

    周圍仍然一個人都沒有。

    我沿着走廊朝前走,走過了左邊的餐廳和右邊布蘭達的卧室和浴室。

    浴室裡有個女仆。

    餐廳的門則關上了。

    餐廳前面的房間傳來艾迪絲·德·哈維蘭打電話給魚販的聲音。

    再前面的旋轉樓梯通向樓上。

    我走上樓梯。

    樓上是艾迪絲的房間和起居室。

    我知道樓上還有兩間浴室和勞倫斯·布朗的房間。

    再往前的一段短樓梯通向用人房和上面作為學習室使用的小房間。

     我在門外停住腳步。

    勞倫斯·布朗抑揚頓挫的聲音從房裡傳了出來。

     在約瑟芬尼偷聽癖的影響下,我恬不知恥地貼住門,倚着門闆聽了起來。

     裡面正在上曆史課,講的是法國五人内閣時期的典故。

     聽着聽着,我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勞倫斯·布朗竟然這麼了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驚訝。

    阿裡斯蒂德·利奧尼迪斯畢竟是個知人善任的老闆。

    盡管勞倫斯外表羞澀,卻很能激發學生的熱情和想象力。

    熱月轉變的史實,羅伯斯庇爾分子的非法性,巴拉斯的高貴,福契的狡猾,甚至窮酸的炮兵中尉拿破侖——這些他都能信手拈來,講得栩栩如生。

     勞倫斯突然停止了講述,向尤斯塔斯和約瑟芬尼提出一個問題,讓他們把自己設想成大革命時期的某個人物,然後再換成另一個人物。

    盡管約瑟芬尼的聲音有如得了感冒似的沒有熱情,尤斯塔斯卻一反平日的陰沉,顯得聰穎過人。

    這種敏銳的曆史觀無疑是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

     随後我便聽到椅子推後刮擦地闆的聲音。

    我退到樓梯上,做出一副正要下樓的姿态來。

     尤斯塔斯和約瑟芬尼魚貫而出。

     “你們好。

    ”我若無其事地跟他們打着招呼。

     尤斯塔斯看見我好像很驚奇。

     “你來有什麼事嗎?”他有禮貌地問。

     約瑟芬尼對我沒有絲毫興趣,從我身邊溜了過去。

     “我隻是想來看看學習室。

    ”我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腳。

     “那天你不是已經來看過了嗎?這裡隻是個孩子玩的地方而已。

    過去是個托兒所。

    現在這裡仍然有很多玩具。

    ” 他為我擋着門,讓我走了進去。

     勞倫斯·布朗站在書桌旁邊。

    他擡起頭,突然臉紅了,嘟囔了幾句以表示對我問候的回應,接着便匆匆離開了。

     “你吓着他了,”尤斯塔斯說,“他很容易受到驚吓的。

    ” “尤斯塔斯,你喜歡他嗎?” “還好,隻是有點兒笨。

    ” “當老師卻挺稱職的。

    ” “是啊,公平地說他相當有趣。

    他懂的真他媽的多。

    還能讓你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

    我從來不知道亨利八世給安·博琳寫過詩——是首非常高雅的詩。

    ” 我們談了一會兒《古舟子詠》、喬叟、十字軍東征的政治意義、中世紀的生活方式以及克倫威爾禁止慶祝基督教節日的話題。

    尤斯塔斯對克倫威爾的做法非常困惑不解。

    他那暴躁陰郁的外表下顯然隐藏着一顆樂于探索的心。

     我很快就意識到了他郁郁寡歡的根源。

    他的病不僅對他是種折磨,而且對他即将展開的愉悅生活造成了非常大的打擊。

     “下學期是第十一學期——我在這個家真是待膩了。

    待在家和約瑟芬尼那樣的讨厭鬼一起上課真是無聊透了。

    你想問為什麼嗎?她才隻有十二歲。

    ” “你們的課程是一樣的,對嗎?” “當然不一樣,她不用學高等數學或拉丁語。

    但是誰願意和一個姑娘家共用一個家庭教師。

    ” 我告訴他約瑟芬尼相對于她的年齡來說聰明得多,以此來撫慰他的男性自尊。

     “她很聰明嗎?才不呢,我覺得她傻透了。

    隻是在偵探之類的事情上的确很有一套——四處打探别人的隐私,把探聽來的東西記在她的黑色小本子上,假裝發現了許多秘密。

    但充其量隻不過是個傻丫頭而已。

    ”尤斯塔斯傲慢地說。

     “女孩子是無論如何成不了偵探的,我這麼對她說了,”他補充道,“我覺得媽媽把約瑟芬尼打鋪蓋送到瑞士的決定是對的。

    ” “你不想念她嗎?” “想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