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關燈
我找你來不是要告訴你什麼信息,”爸爸說,“而是想從你這兒得到信息——某些你以前隐而不報的信息。

    ” 羅傑·利奧尼迪斯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隐而不報?可是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了你們——完完整整地告訴了你們。

    ” “我想應該沒有。

    你和死者在他死的那天下午進行過一次對話,是嗎?” “是的,沒錯。

    我和他一起喝了茶。

    這件事我告訴過你們。

    ” “你确實這樣說過,卻沒把談話的内容告訴我們。

    ” “我們——我們隻是——簡單地聊聊而已。

    ” “都聊什麼了?” “日常的瑣事,這裡的房子,還有索菲娅——” “筵席承辦公司呢?談話中有沒有涉及筵席承辦公司的事情?” 直到此時,我還一直在希望這整件事都是約瑟芬尼杜撰出來的。

    然而我的希望很快就破滅了。

     羅傑的臉色變了,從剛才的熱切期盼一下子變成了現在的近乎絕望。

     “哦,我的老天。

    ”他跌坐在一把椅子裡,雙手捂住臉。

     塔弗納像隻得意揚揚的貓一樣笑了起來。

     “利奧尼迪斯先生,你承認沒有向我們老實交代嗎?” “你們怎麼會知道的?我原本以為沒人會知道呢——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知道。

    ” “利奧尼迪斯先生,弄清楚這種事的方法多的是。

    ”塔弗納故作威嚴地停頓了一下,“我想這下你該明白不應該對我們有所隐瞞了吧。

    ” “是的,是的,當然沒錯。

    我會據實告訴你們。

    你們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筵席承辦公司是不是已經在破産邊緣了?” “是的,公司馬上要倒閉了。

    破産在所難免。

    如果爸爸死前不知道這件事就好了。

    我感到很羞愧——覺得沒臉見人——” “可能會遭到訴訟嗎?” 羅傑猛地坐正了。

     “不會,絕對不會。

    公司的确會破産——卻是堂堂正正地破産。

    如果我把個人資産全投進去的話,每個債權人可以收回百分之二十的本金。

    盡管不至于吃官司,但我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父親。

    他相信我,把自己最大的企業轉交給我。

    他從來沒幹涉過我的經營,從來不問我幹了些什麼。

    他信任我……我卻讓他失望了。

    ” 爸爸淡淡地說: “既然沒牽扯到訴訟,那你和妻子為什麼還要在沒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計劃着偷偷跑到國外去呢?” “你們連這個也知道了嗎?” “是的,利奧尼迪斯先生。

    ” “你們還不明白嗎?”他急切地傾身向前,“我無法面對這樣的事實。

    看上去就好像我在問他要錢,就好像我央求他重新幫我站起來。

    他——他非常喜歡我。

    他肯定願意幫忙。

    但我不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再幹下去隻會使事情變得更加糟糕——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

    我沒有經營企業的能力,永遠達不到父親那種水平。

    我早就知道。

    我也嘗試過。

    但完全沒有用。

    我一直都很痛苦——天哪,你們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一直想擺脫泥潭,希望結清欠款,希望我家的老頭子永遠别聽說這件事。

    但該來的還是來了,破産在所難免。

    克萊門絲——就是我妻子——她理解我,贊同我,和我一起制定了潛逃的方案,并且沒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

    我們準備一走了之,這樣風暴來時就影響不到我們了。

    我留了封信給父親——在信中告訴了他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他我感到很慚愧,并乞求他的原諒。

    他一直對我很好——這種好是你們根本都體會不到的!但這時候就算請他補救也來不及了。

    我不是想請他幫忙,甚至連這樣的暗示都不想做,我隻想另找個地方重新開始。

    簡單而有尊嚴地在另一個地方開始新生活。

    種一些東西,咖啡或是水果。

    隻要有生活必需品就行——克萊門絲想必會和我一起吃苦,但她說她不在乎。

    克萊門絲很好——她是個近乎完美的女人。

    ” “我明白了,”爸爸的聲音仍然幹巴巴的,“是什麼使你改變了主意?” “什麼改變主意?” “我是想知道你為何最終又決意讓父親幫忙了。

    ” 羅傑死死地盯着父親。

     “我沒讓他幫忙!” “别騙人了,利奧尼迪斯先生。

    ” “我才沒騙人呢,是你們弄錯了。

    不是我找的他,而是他找的我。

    他不知從倫敦還是哪裡聽來了流言。

    不過即便沒有流言他也會知道。

    他對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有人告訴了他,他便來盤問我。

    我自然很快就頂不住了……我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我對他說我不擔心把虧錢的事告訴他——我擔心的是辜負他信任的那種感覺。

    ” 羅傑吃力地吞了口口水。

     “你們根本不知道親愛的爸爸對我多麼好,”他說,“沒有責備,隻有體貼和關心。

    我告訴他我不想要他幫忙,我可以放棄公司——像計劃的那樣出走。

    但是他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