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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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绺頭發,看着鏡中的自己。

     “是啊——是的,”她說,“我覺得就應該這麼演。

    ” 索菲娅看了我一眼。

     “你不跟總督察一起去嗎?”她問。

     “索菲娅,我在這裡——” 我說不下去了。

    我無法當着索菲娅母親的面問她我到底充當的是什麼角色。

    瑪格達·利奧尼迪對我的在場一點兒也不在意,隻是把我當成她向女兒說退場詞時的觀衆而已。

    至于我的身份是記者,是她女兒的未婚夫,是身份模糊的警方人員,還是殡儀館的人,這些她都毫不在意。

    對瑪格達·利奧尼迪斯來說,這些人壓根兒沒什麼區别,都隻是她的觀衆而已。

     瑪格達·利奧尼迪斯低頭看了看腳,然後意興闌珊地說: “這雙鞋不對,看上去太輕浮了。

    ” 索菲娅對我連搖了幾次頭,示意我趕快跟着塔弗納總督察出去。

    我在走廊出口上樓梯的地方追上了他。

     “我準備上樓去和做哥哥的談談。

    ”他解釋說。

     我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剛才沒問出口的那個問題。

     “塔弗納,你說我在這裡算什麼?” 他的表情十分驚訝。

     “你希望自己以什麼身份出現呢?” “沒錯,就是這個問題沒搞清楚。

    如果有人問起來,你說我該如何回複?”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考慮了一會兒,然後笑了笑,“有人這麼問你嗎?” “哦——還沒有。

    ” “那就别管它了。

    别去解釋,尤其在這幢動蕩不安的房子裡就更是如此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麻煩事,害怕受到詢問,誰會來管你?他們會把你的在場看做理所當然的事。

    不需要說話的時候站出來說話,就太傻了。

    穿過這道門,我們這就上樓去吧。

    這幢房子好就好在哪裡都不上鎖。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問的問題全都是些廢話。

    案發時誰在誰不在,他們各自在哪兒,其實根本都不重要——” “那你為何——” 他繼續說了下去:“因為這給了我一個接觸他們的機會。

    掂掂他們的斤兩,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希望他們無意間能提供一些線索。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道,“如果沒人擋着的話,瑪格達·利奧尼迪斯一定會說出很多的。

    ” “她的話可靠嗎?” “哦,當然不,”塔弗納說,“她的話可信性不強。

    不過這至少可以給我們提供一個調查的契機。

    房子裡的所有人都有機會下毒。

    我想知道的恰恰是下毒的動機。

    ” 樓梯口右邊有扇門擋住了走道的右半部分。

    門上有個黃銅的門環,塔弗納總督察力道适度地敲了一敲。

     門突然打開,門後的人一定是恰巧也想開門。

    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笨拙的傻大個。

    他有着健碩的肩膀、卷曲的黑色頭發和一張雖然醜陋卻容光煥發的臉。

    他看了我們一眼,然後一臉老實地把視線移開了。

     “哦,我差點兒忘記把你們請進來了,”他說,“我正要出去——不過這不要緊。

    快到客廳來坐吧。

    我去叫克萊門絲過來——哦,親愛的,原來你在這兒。

    這是塔弗納總督察。

    他——對了,我們家有煙嗎?稍等片刻。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他撞上了屏風,面紅耳赤地對它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慌慌張張走出了門。

     像隻飛走後留下一片沉寂的大黃蜂。

     羅傑·利奧尼迪斯太太站在窗前。

    我立刻被她那淩駕于一切之上的氣勢打動了。

     這無疑是她的房子。

    我對這一點相當确定。

     牆壁被漆成白色——真正的白色,不是通常說到室内裝潢時所指的象牙白或乳白。

    室内隻有壁爐上方的牆上挂了幅畫,那是一幅由深灰和海軍藍幾何圖案構成的幻想型畫作。

     客廳裡幾乎沒有家具——隻有些必需品:三四把椅子,一張玻璃圓桌和一個小書架。

    家具上沒有放置任何裝飾品。

    房間裡隻有陽光、空間和足夠的空氣。

    羅傑這個小客廳和樓下的那個花團錦簇的大客廳全然無法相提并論。

    羅傑·利奧尼迪斯太太和菲利浦·利奧尼迪斯太太也完全不是一類人。

    瑪格達·利奧尼迪斯根據需要可以表現出六七種不同的人物性格,而克萊門絲·利奧尼迪斯卻隻能是她自己。

    她是個非常有個性的、鋒芒畢露的女人。

     我估計她應該在五十歲上下。

    她頭發灰白,留着像伊頓公學學生那樣的“西瓜頭”似的發型,和那張嬌小精緻的臉蛋卻特别相稱。

    她長着一張聰明臉蛋,淺灰色的眼睛射出犀利的光芒。

    身上簡單的暗紅色洋裝和她苗條的身材非常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