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講“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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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速發展,中國生産的衣服和鞋子充斥在美國的各大商場,中國的家用電器也令美國人覺得物美價廉,但是,中國農村重男輕女的現象依然嚴重,抛棄女嬰仍是比較嚴重的社會問題,某些福利院收容的女嬰數量已經相當可觀。

    而中國本土人士抱養這些女嬰又并不踴躍,于是,一些知道了此種情況的美國人士,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就自願組合成了一批批的領養團,來中國抱養被遺棄的女嬰。

     我在赴美途中遭遇美國領養團,其中諸多鏡頭令我久久難忘。

    比如一位獨身男士還為自己和女嬰購買了頭等艙的座位,進入機艙後立即布置成一個小小的遊樂區,全身心地逗那女嬰咯咯歡笑,他自己也高興得像一個大娃娃。

     大娃娃的作派、心理和情趣,是我接觸許多美國人以後形成的一個總體印象。

    比如這次赴美&ldquo弘紅&rdquo――就是弘揚中國的《紅樓夢》――本來就是到華美協進社二樓的演講廳裡去講一番我的《揭秘》,後來卻通知我他們要與哥倫比亞大學合辦,而且要把演講的那一天命名為&ldquo劉心武日&rdquo。

    乍得知他們這個決定我真吓了一跳,畢竟我是中國人,從傳統文化到革命文化在我意識裡的積澱都很深,論資排輩也好,論功行賞也好,在哥大舉辦某某某日,怎麼說也不應該輪到我頭上,而且,我若接受下來,豈止是不謙虛,簡直就是狂妄!但到頭來4月15日還是搞成了&ldquo劉心武日&rdquo。

    上午我講《秦可卿與賈元春之謎》,下午講《賈寶玉和情榜之謎》,兩講前分别播放中央電視台錄制的《一個人和一座城市――劉心武撫摸北京》上下集,設台面展示出售我的若幹著作,散發關于我的創作簡曆和有關我《揭秘紅樓夢》引發大争論的材料,張貼了一些跟我有關的中英文報道及照片。

    我發現,美國人的想法很單純,就是我們既然請來了劉心武,手中又有若幹資源,而事前報名訂票的人士又逾百人,何不大家高興一番呢他們并不把&ldquo劉心武日&rdquo的叫法看得那麼鄭重,融注進那麼多的内涵,就是一群大娃娃,聚在一起度過一個跟劉心武有關的周末,在嘉年華式的活潑氣氛裡,順便地了解到一點關于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和關于一個中國當代作家的相關信息。

     美國式大娃娃的心态,感染了我。

    出發前,一位友人叮囑我:&ldquo你可是負有重大使命啊!&rdquo到了美國,我會見了華美協進社的社長、副社?長――?兩位白人女士――以及其分支機構人文學會的雙主席,來自内地的何勇和來自台灣的汪班二位先生。

    輕松交談中,我就明白了,在紐約這個大都會,每個周末都會有無數的文化活動,且不說大都會博物館和林肯中心裡面,也且不說百老彙長街上的無數劇場和分布在各區的圖書館裡,就是許多小型的文化場所,也有極其豐富多彩的安排。

    某處可能有關于柬埔寨吳哥窟的研讨,另一處可能有某部東歐作品英譯本的首發式。

    華美協進社本身,也開展着多種介紹中國文化的活動,一樓的展廳裡就正舉辦中國青花瓷精品展。

    來一個劉心武,講兩場《揭秘紅樓夢》,而且隻是用中文講,不過是一滴雨水,落進浩瀚的大海裡罷了。

    認真對待是應該的,但又何必把自己和講座看得那麼重要,動辄視為&ldquo使命&rdquo呢大家一起玩玩,寓文化傳播于周末消閑,&ldquo劉心武日&rdquo無非是個小小的周末遊戲。

    進入這樣的心态後,我那天的演講,意态輕松,揮灑自如,反而獲得了異常熱烈的反響。

     那天中午,接待方引我去一處學生宿舍休息,路經大學綠地,看見一些從新澤西州開車來聽我演講的人士,在草坪上鋪開布巾,席地野餐,以待下午我的第二講,很是感動,也更有返老還童的欣悅。

     夏志清捧場 我在哥倫比亞大學&ldquo弘紅&rdquo次日,幾乎美國所有的華文報紙都立即予以報道。

    《星島日報》的标題用了初号字《劉心武哥大妙語講紅樓》,提要中說:&ldquo劉心武在哥大的&lsquo紅樓揭秘&rsquo,可謂千呼萬喚始出來。

    他的風趣幽默,妙語連珠,連研究中國當代文學的泰鬥人物夏志清也特來捧場,更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講堂内座無虛席,聽衆們都随着劉心武的&lsquo紅樓夢&rsquo在榮國府、甯國府中流連忘返。

    &rdquo 我第一次見夏志清先生是在1987年,那次赴美到十數所著名大學演講(講題是中國文學現狀及個人創作曆程),首站正是哥倫比亞大學。

    那回夏先生沒去聽我演講,也沒參加紐約衆多文化界人士歡迎我的聚會,但是他通過其研究生,邀我到唐人街一家餐館單獨晤面,體現出他那特立獨行的性格。

    那次我贈他一件民俗工藝品,是江浙一帶小鎮居民挂在大門旁的避邪鏡,用錫制作,雕有很細膩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