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的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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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恐怕還在等着我…… “讓我們先從殺人動機說起。

    弗雷德和您串通一氣,想好好捉弄捉弄天真單純的帕特森,自命不凡的外地人竟然敢追求自己的未婚妻,弗雷德決定給他點顔色看看。

    所以你們想讓他相信自己目睹了一起奇怪的謀殺案,這樣他就會向警察訴說這個荒唐至極的故事。

    等警察來到格雷夫斯家,發現根本沒有受害者,也沒有所謂複仇的雪人時,帕特森該是多麼尴尬啊!這樣一來,大家肯定會覺得帕特森看起來像個謊話連篇的瘋子,至于他口中的弗雷德殺害自己的弟弟的傳聞,也就不攻自破了。

    這對弗雷德來說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當他要求您幫助他時,您同意了。

    但您有自己的計劃,那就是利用這個機會除掉他。

    您不喜歡他,認為他傲慢自大,甚至開始讨厭他,特别是在帕特森暗示那件事情之後。

    您不允許自己的妹妹嫁給一個殺人犯。

    也許您決心要犧牲自己來成全福克納家族的幸福?但不管怎麼說,您還是毫不猶豫地犧牲了帕特森,可他隻是您這場陰謀中的一枚棋子……” “我也不想讓帕特森當我妹夫!他就算富得流油也不行!” “無論他是否有錢,都是無辜的。

    他的死讓您的良心備受煎熬,不是嗎?” 傑瑞·福克納咽了咽口水,沒有作聲。

     “所以,那天晚上九點五十五分,”法瑞爾繼續說道,“帕特森按響了威爾遜家的門鈴。

    估計您是威爾遜一家的好朋友吧?他們把鑰匙留給您,請您在他們不在家時幫他們看家。

    所以您打開門,讓帕特森進入房子裡,威爾遜的房子的構造和布局與這棟房子完全一樣。

    隻可惜,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完全相同,比如大廳和走廊裡的家具,所以您隻能把威爾遜家的燈都關上。

    這樣一來,格雷夫斯家停電的原因也就很好理解了,肯定是有人故意破壞的。

    您把帕特森帶到小會客廳,那裡一定和格雷夫斯家的布局相似。

    也許您帶來了那些扶手椅的布套?無論如何,您把那幅很像莫德的畫、印度女神的雕像和音樂盒放在同一個位置,這些東西都是為了吸引帕特森的注意力,這樣他就不會去看屋子裡的其他地方。

    尤其是複仇女神,以及那首讓人覺得十分親切的兒歌,這一切都讓人覺得那裡的氛圍十分特别,這招的确很高明。

     “您大概在這個屋子外面堆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雪人,弗雷德假裝發生了一場襲擊,無非是倒騰着那堆白雪,假裝自己被刺傷,然後躺倒在地上,而帕特森趕忙跑去幫助他,又因為栅欄上的尖刺而沒有跳出窗外,而弗雷德則假裝自己瀕臨死亡。

    這一切都如您所料。

    接着,您跑到二樓的窗戶前,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問帕特森發生了什麼,随後,帕特森又跑去通知警察,一切都按計劃進行。

     “對您和弗雷德來說,接下來要争分奪秒。

    您必須踩上幾腳,讓雪人消失,又要收起椅套、小畫、音樂盒和雕像,可惜雕像被帕特森打破了。

    您拿上了所有的東西,卻沒有時間逐一檢查,所以那塊碎片也就憑空消失了……然後您跑回家,開始第二幕的表演,這可能是最微妙的部分。

    在把物品按原樣放回小會客廳後,弗雷德按響了門鈴,當時是晚上十點十五分,這就給您第一幕的表演留下了大約二十分鐘的時間。

    雖然時間很緊張,但還是可以完成的。

    您趕緊給弗雷德開門,在黑暗的走廊裡中,你們兩個人要想一同騙過格雷夫斯夫人并不是什麼難事兒。

    弗雷德粘上假胡子,戴着金屬邊框眼鏡,就像拉爾夫一樣,這種滑稽的形象很容易模仿。

    您把弗雷德帶到小會客廳,但不一樣的是,您也待在那兒,這回換成您扮成帕特森的模樣。

    哦,我差點忘了帕特森的鞋子。

    前一天晚上,您應該去買了和帕特森同款的鞋子,這根本不是問題,因為他在舞會上早就已經告訴大家他在哪裡買的鞋子以及鞋子的尺碼。

     “在外面,弗雷德按照您的指示走到了雪人旁邊。

    我不知道您是用什麼借口讓他這樣做的,但想必這件事對您來說易如反掌。

    比如,您讓他在刺刀上塗些血迹或紅色染料,這樣才能在警察趕到時讓整件事變得更嚴重,讓可憐的帕特森更加不安……不管怎麼說,您肯定是打開了窗戶,和弗雷德說話,然後故意大聲地走過走廊,吵吵嚷嚷地去找他。

    家裡的其他人都會覺得走廊裡傳來的是帕特森的腳步聲,而不是你的。

    接着,您趁弗雷德不備,用刺刀刺了他幾下,然後又把刺刀放回原處,您大概隻要幾秒鐘就能完成這件事。

    然後,您再對着窗戶喊話,那裡顯然沒有人,您隻是假裝自己還在那兒。

    帕特森的口音很有辨識度,因此很容易模仿。

    于是,您一字不差地表演了二十分鐘前您與他的對話。

    這的确是非常聰明的誤導方法,因為如果有人懷疑,帕特森本人的證詞也能夠印證與您的對話,因為他真的相信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

    更何況,事實本就是如此,隻是他所經曆的‘案發現場’在隔壁的巷子裡,是發生在真實案件前的二十分鐘左右。

    突然,您發現巴思爾醫生站在窗邊,顯然這件事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您假裝跑去通知警察,此時的動作依然和帕特森一樣。

    但事實上,您是立刻回到了房子裡,您有足夠的時間躲在樓梯間裡,就在巴思爾沖進一樓大廳之前,您脫掉了假發,假裝遇上他。

    而他再次像您想象的那樣,以專業嚴謹的态度阻止您接近屍體。

    如此,整個計劃便圓滿完成了。

     “當帕特森和警察一起回來的時候,他們肯定是按照格雷夫斯家的地址來找路的,而不是按照您之前告訴帕特森的錯誤地址。

    帕特森對于剛剛為他設置的緻命陷阱一無所知。

    弗雷德陳屍于雪人面前,他的腳印在雪地上清晰可見,而帕特森那雜亂無章的腳印是他來回奔波的證明,可這其實是您買的那雙同款的鞋子留下的腳印。

    但是,帕特森不會察覺任何異常,因為在他看來,他自己的确是從這裡跑去報警的。

    這樣一來,我們就能理解為什麼帕特森覺得警察出警速度太慢,而對其他人卻覺得很快,因為對帕特森來說,他是在晚上十點左右離開了假的案發現場,又在晚上十點五十分和警察一同返回真的案發現場,幾乎用了快一小時。

    而對格雷夫斯一家來說,帕特森是在晚上十點二十分離開的,隻花了半小時。

    是的,我一開始就覺得這個故事裡的時間線有問題……” 傑瑞·福克納仰天長歎:“好吧,先生,我得向您緻敬。

    您的推理能力真是非同尋常。

    ” 法瑞爾擠出一個微笑:“我想這一切都歸功于我的朋友,他告訴我地址時說得亂七八糟。

    多虧了他,我才意識到這裡的巷子全都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解謎的方向。

    ” 傑瑞·福克納充滿悔恨地說:“先生,您知道嗎?在這場悲劇發生的時候,醫生告訴我,我的傷口太過嚴重,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

    之後,我咨詢的專家也全都這樣說。

    我以為自己沒救了,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活着。

    好幾次,我想向人傾訴我的罪孽,好讓我的良心不再受到譴責,但我真的沒有勇氣這樣做。

    我是多麼希望有人能幫幫我啊!這些年來,我的頭疼越來越嚴重。

    帕特森的死刑判決讓我惶惶不可終日,我整日失眠,就算睡着了,也總是想到那個打扮成士兵的血腥的雪人,想到我的滔天罪過,想到可憐的替罪羊帕特森就那樣被絞死了……現在有人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了,我想我也可以安心地離開了,我的心中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 在黑暗中,法瑞爾幾乎看不清傑瑞·福克納的臉。

    二人沉默良久,隻聽見清脆的鐘聲傳來,方知已是午夜時分。

    輕快的鐘聲在寒冷的空氣中回蕩,眼前白雪皚皚的街道卻依稀傳來血腥味,好生奇怪。

     傑瑞·福克納轉身,喃喃道:“您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 法瑞爾點了點頭,緩緩走向巷子的另一頭。

    當他再次轉身時,傑瑞·福克納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法瑞爾心想,也許傑瑞正獨自蜷縮在巷尾那個黑暗的角落裡。

    但四周依稀有些光亮,他應該能看到傑瑞的……不過,法瑞爾沒再糾結此事,他的四肢都凍僵了,一心隻想回去。

     第二天午後,法瑞爾正舒服地窩在酒店房間裡閱讀報紙。

    一則短訊引起了他的注意:深夜,在布魯姆斯伯裡街區的一條小巷深處發現一具無名男屍。

    他想,這很有可能是傑瑞,但有一個重要的細節卻與事實不符!法瑞爾覺得很奇怪,于是換上衣服前往蘇格蘭場。

    在那裡,一名警探向他确認,前一天晚上發現的屍體确實是傑瑞·福克納的。

     法瑞爾不死心,又問道:“先生,您确定是這個時間嗎?” “是的,我确定。

    當醫護人員把他帶走時,他剛剛死去不久,從表面上看應該是死于中風。

    ” “您确定醫護人員是在午夜之前把他的屍體帶走的嗎?” “我百分百肯定。

    因為我們有警員的報告和救護人員的報告,更何況還有停屍房的工作人員。

    這一切記錄都很清楚。

    發現他的屍體的時候就是十一點,這一點毋庸置疑。

    隻是,先生,我不太明白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昨晚不是您自己告訴我說當時看到他們在那兒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