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裡爾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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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案件的背後不會有兇手了!要我說,潔白無瑕的雪成功地驅散了人性的黑暗,而您的故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歐文淺淺一笑,那笑裡帶有諷刺。

    他說: “阿基利,您的比喻充滿光輝,值得稱贊。

    但還是讓我們用理智的光輝來解決本案吧。

    這其實是一場精心設計好的犯罪……” “什麼?” “是的,一場謀殺,手法一流,兇手是另一位騎師……” “哪位騎師?您就隻提到了一位騎師,那位被出軌的丈夫普林斯……” “您馬上就會知道了。

    這場犯罪沒有人受到處罰,因為我也是在很久之後,聽說了其中某個主要人物的秘密,才徹底明白兇手的手段。

    這個主要人物沒有承認其罪行,但向我闡明了其犯罪動機。

    案發過後,有一天,我去參加了伊蓮娜·伍德維爾的葬禮。

    伊蓮娜突發肺栓塞,不久便去世了。

    她的丈夫菲利普·伍德維爾悲痛欲絕,仿佛是在為死者開脫一般向我透露了弗麗達的許多黑暗面。

    我們早已知道弗麗達是一個蛇蠍美人,但據菲利普·伍德維爾所說,她的惡劣行徑遠不止于此:她是一個純粹的利己主義者,肆無忌憚地發洩她那無法控制的欲望和沖動;她嘲弄由她自己引發的種種慘劇,受害者越是痛苦,她就越是興奮。

    伊蓮娜就是受害者之一,她無法抑制自己的嫉妒心,唯一的辦法就是除掉使她的丈夫誤入歧途的‘罪人’——那個兒時的夥伴弗麗達。

    她甚至要求伍德維爾也參與到她那陰險的計劃當中。

    她以夫妻婚姻為代價,甚至以她兩個孩子的幸福為代價——哪怕她愛她的孩子高于一切。

    菲利普·伍德維爾陷入了這種典型的男性困境:他一方面憎恨弗麗達,一方面又屈從于她的魅力。

    為了抵制誘惑,為了徹底從‘惡’當中解脫,他最終同意了伊蓮娜,和她一起把邪惡的‘女巫’獻祭在他們幸福婚姻的祭壇上。

    當然,伍德維爾并沒有明說,我卻是聽半句就全明白了。

    得到了這些可靠的信息,解開謎團就是小菜一碟,再加上我們注意到時鐘出現了延遲……” 歐文客廳裡的時鐘嘀嗒作響,在一片沉寂中顯得格外吵鬧。

     “嗯,兩個同謀,行吧。

    ”我說,“這樣事情是簡單多了,但恐怕還不足以解釋這起非同尋常的兇殺案吧!如果時鐘在案子裡的作用不是我剛才向您提到的那樣,那它和本案還有什麼關系呢?” “哦,阿基利,再想想看。

    那隻大鐘之所以慢了十分鐘,就是因為在這段時間裡它沒有運行,被卡住了。

    我沒有排除鐘錘被用作兇器的可能性,但既然伍德維爾去檢查了鐘裡面是否藏着人,那就意味着也許真的有個人待在裡面!” “真有個人藏在鐘框裡?我的朋友,您在胡說八道!” “當然不是像您我這種身材的人,但如果是像伍德維爾的妻子那樣苗條靈活的女人……” “這樣一來,普林斯不是也會看到嗎?” “鐘框門的下半部分沒有裝玻璃。

    别忘了伍德維爾當時的舉止:他用淡然的口吻宣稱裡面沒有人,然後立馬讓他的同伴普林斯去檢查床底下……他十分巧妙地轉移了普林斯的注意力。

    ” “好吧,我同意。

    可是,伊蓮娜到達那裡之後又離開,卻沒有在雪地上留下腳印,這又如何解釋呢?” “小把戲而已,我一會兒告訴您,但我首先想說說是什麼把我帶到正軌上去的。

    隻要方向對了,阿基利,您就會看到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想他們的計劃一開始是要嫁禍給普林斯,因為他作為一個感情受到欺騙的丈夫,為了懲罰妻子的不忠,自然會犯罪;而警方一定會調查出他妻子的放蕩行為,您瞧,伍德維爾自己就很快把我們帶到這一點上來了。

    他們利用我們對普林斯人品的反感,也許還利用了一些其他我不知道的因素,很容易就把這個無辜的人變成犧牲品,大家也就不會對伍德維爾夫婦起疑了。

    他們計劃中唯一不可控的因素就是天氣,但當時天氣對他們很有利,于是他們按計劃行事。

    伍德維爾偷偷暗示弗麗達,他等下想去棚子裡和她過夜。

    接着弗麗達向我們表演了一出‘狼的呼喚’,在晚上十點三十分的時候離開了,當時還下着小雪。

    伊蓮娜緊跟着也告辭了,但她沒有回房,而是跟随弗麗達的腳步……我的意思是,她完全踩在弗麗達的腳印上跟了過去。

    在此之後又下了薄薄一層雪,這樣一來人們就看不出她耍的小花招了……” “很巧妙,我完全沒有想到……” “小孩子的把戲,不是嗎?伊蓮娜來到小木屋,見到了她的朋友弗麗達,然後找了個合理的借口說明她為什麼會來,并提出想陪她過夜……伊蓮娜對弗麗達很了解,所以這應該不難。

    我想伊蓮娜本來打算在黎明時分用某種粗暴的方式殺死她,也許是用刀。

    這樣一來,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也就是普林斯,您應該記得伍德維爾跟在他後面,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就會被指控為兇手,因為周圍的雪地上沒有其他痕迹,而且小木屋裡一個人也沒有——伊蓮娜已經躲在鐘裡了。

    這,就是他們最初的計劃。

    可是有一粒沙子溜進了他們如機械般精密的計劃:‘芬裡爾狼’來了……” “就是它突然襲擊了那個無比珍愛它的人?” “是的,阿基利,而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因為我之前談到了提爾的手。

    淩晨三點左右,這條大狗來撓小木屋的門,弗麗達在給它開門的時候一定在想我說的話。

    她大概是想給她的朋友留下深刻的印象,證明她一點兒也不怕,證明它絕不會咬她——‘芬裡爾狼’,一個多麼美妙的造物啊!弗麗達應該是用羅傑在早餐籃裡準備的一塊熏肉逗弄了那頭‘芬裡爾’……可是要想征服一頭野獸,不可能不付出代價……大狗猛地咬住她的手。

    她拼命掙紮,對方卻死死不放……最後‘芬裡爾’離開了。

    她傷得很嚴重,必須趕快回到别墅進行治療。

    伍德維爾夫婦邪惡的計劃眼看着就要破滅了,但伊蓮娜是一個很懂得随機應變的女人:這頭‘芬裡爾狼’可以很好地代替普林斯成為兇手。

     “一切都發生得特别快:她用某件重物把弗麗達擊暈在地,也許是用一根木棍,也許是用鐘錘;之後伊蓮娜用刀加重了她的傷口,讓她流血過多而死。

    等到早上六點,她模仿狼嚎,這或許是和她同夥商定好的暗号。

    伍德維爾開始他的表演,之後我們就很清楚了:他假裝他的妻子還在卧室裡,然後他和普林斯一起離開,前往小木屋。

    伊蓮娜躲在鐘裡,心想她的丈夫肯定弄不明白眼前的景象,于是衷心地祈禱他能随機應變。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伊蓮娜藏在鐘裡,他則按計劃行事。

    好了,阿基利,猜猜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猜,您來告訴我。

    ”我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很讨厭他的猜謎遊戲。

     “又是一個幼稚的把戲……您小時候玩過‘騎馬遊戲’嗎?您當大馬,然後讓一位女同學騎在您的背上。

    現在明白了吧?伍德維爾那天特意穿了一件巨大的黑鬥篷。

    普林斯先離開了,伊蓮娜花了一點兒時間才從鐘裡出來,這時鐘擺重新開始擺動。

    她騎上了她的‘馬’,也就是她丈夫的背,躲在巨大的黑鬥篷下面……當時天還很黑,所以從别墅的窗戶很難看穿這個小伎倆。

    當然,伊蓮娜牽制着她的‘馬’,不讓‘馬’走得太快,因為他們的成功取決于‘對手’的勝利:他們的‘對手’才是真正的騎師,那位偉大的路易·普林斯,珑骧馬場曾經的明星……必須讓他走在前面,這樣也是為了讓兩個同謀好商量,怎樣才能通過‘最後一關’的籬笆……伊蓮娜在丈夫經過紫杉樹籬的拱形入口時就從他背上下來,回到了地上,以免被門口的人抓個現行。

    接下來的事您自己就可以想清楚,包括伍德維爾離開客廳,讓大家誤以為他是去卧室找他的妻子……此類的情節,我就不贅述了。

    最後我隻想說,普林斯就是一個蠢貨,不配做一個男人。

    他被一個‘女騎師’甩在了後面卻還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