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星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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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路上,距這裡大概十米遠,邊上是一片墓地。

    總的來看,這三個地點連起來,形成了一個邊長為六至十米的三角形,但具體數值還得根據實際情況而定。

    周圍的植物全都是矮樹和灌木,高度不超過三米。

    歐文踏上小路,站在曾經放着望遠鏡的地方,仔細觀察着四周,就好像儀器已經在他面前安裝好了一般。

    接着,他滿臉堆笑地看着我,問道: “如何,阿基利,您現在是怎麼想的?兇手偷偷拉起了一塊巨大的篷布?您覺得這個說法還站得住腳嗎?反正我嘛,并沒有找到什麼可以把篷布連在棚架上的高處。

    您呢?” 在明擺着的事實面前,我隻能憤憤地嘟囔一聲“沒有”。

     “除非在幾年的時間裡,這裡發生了一些變化?”他向亨利追問道。

     “沒有,”亨利幹脆地說,“當時的灌木比現在還要稀疏。

    ” “我明白了。

    ”歐文一邊說着,一邊從香煙盒裡掏出一支煙,“關于篷布的猜想很有創意,但并不正确。

    ” 我立即反問道:“好啊,這麼說,您已經知道正确答案了?” 他不慌不忙地點燃香煙,回答道: “是的,這也是我剛剛才确認的。

    現在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清晰明了,當然,除了作案動機。

    ” 亨利看着他,雙眼睜得滾圓。

    歐文繼續說道: “在此之前,我想先看一看推車滾落的地方,以及塌方的位置。

    ” 年輕的牧羊人困惑不已,但還是點點頭,指了指比棚架還要往前一點兒的地方,同樣是路的南側,碎石和推車就在一個有很多石子的陡坡邊上。

    我們沿着道路走了大概二十米,來到了碎石神秘落下的地方。

    那個地方在我們左手邊,也就是北側;正對着的南側是一個陡坡,亨利指了指陡坡下面,那裡就是他們發現受害者的地方。

     “好極了,”歐文大緻看了看說,“現在就隻剩下一個動機問題了……” “啊……您知道誰是兇手了嗎?”亨利瞪大雙眼,驚訝地叫道。

     “當然啦。

    兇手往往是那些最不該被懷疑的人……是吧,阿基利?” 我憂慮地瞥了亨利一眼。

     “嘿,朋友,不是他。

    ”歐文打消了我的疑慮,“我已經告訴過您原因了。

    而且按照他的說法,兇手隻有一個人;但很顯然,僅憑一個人是無法完成這場犯罪的。

    另外,我覺得促使這個人實施犯罪的唯一且重要的動機,是和小克拉麗斯的悲慘遭遇密切相關的。

    也許,您的某個小夥伴暗戀着克拉麗斯,嫉妒并且仇恨着逼得她自殺的罪魁禍首,也就是蓋斯帕?” “您……您該不會認為是皮埃爾吧?”牧羊人結結巴巴地說。

     “對,兇手隻會是他。

    ” “我想想……嗯,确實。

    那時他愛上了克拉麗斯,但他太害羞了,不敢追求她。

    可是克拉麗斯死後,他也沒有和我說過什麼特别的話……” “這是肯定的。

    他感到嫉妒,感到憤怒。

    他理應如此。

    他之所以什麼也沒和您說,是因為他不能向您透露他那可怕的想法:他要複仇,他要精心設計一個邪惡的計劃。

    實話告訴您吧,我一開始就懷疑他了,因為作為一名天文學家,他犯了一個很大的錯。

    這一點稍後再說,先來看看他的整個計劃吧。

    這個計劃是和他的同夥蓋斯帕一起制訂的,當然蓋斯帕并不知道它的真實目的。

    表面上看,計劃的目的是要捉弄您,讓您上當,讓您以為有火星人駕着飛碟來侵略地球了。

    我無法确認這個惡作劇是隻針對您一個人,還是針對整個村子……我是指從蓋斯帕的角度來說。

    但這些并不重要。

    這樣一來,事情的真相很容易還原:在某個合适的時間,蓋斯帕突然大喊大叫着跑起來,裝出一副被外星人襲擊的樣子。

    落石想必也是由他引發的,給人一種他受到了石頭的驚吓才摔在對面斜坡上的錯覺。

    我們都知道,蓋斯帕身強體壯,不乏勇氣,因此他故意鑽進灌木叢把自己擦傷,把鼻子、耳朵弄出血,然後躺在岩石上。

    他假裝受了傷,痛苦地呻吟,說着胡話,再假裝暈倒。

    直到這裡,蓋斯帕都還按照皮埃爾的計劃執行。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黑暗之中突然傳來一陣金屬墜落的神秘聲響,後來我們都知道是推車失衡滾了下去。

    這一聲巨響把分散的人們聚在了推車墜落的地方。

    顯然這是皮埃爾耍的小花招,其目的是轉移人們的注意力,然後他利用這個空當,用一塊大石頭了結了蓋斯帕的性命。

    我想,他弄翻推車的方法應該和皮埃爾引發落石的方法一樣,一根細繩就可以搞定。

    另外,推車離望遠鏡格外地遠,卻突然滾落。

    要說沒人幹預,顯然不太可能。

    所以當救援人員把蓋斯帕擡上車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但由于他多次暈厥,所以救援人員并不是每次都去确認他是否還活着。

    這就是故事的全部……怎麼樣,亨利?您記憶中有沒有哪個細節可以推翻這套假說?” “沒有,”牧羊人痛苦地回應道,“我從來沒有想過皮埃爾會是……” “不對!”我打斷了他的話,“這不是故事的全部!核心問題還沒解決呢!” “消失的星星嗎?”歐文嘲諷地問道,“好吧,您想想看,既然一切都是另外兩個小夥伴演的戲,那麼認為是‘奇迹’的人就隻有一個了……” “可是,我真的見證了……”亨利說。

     “不,準确地說,您什麼也沒看見。

    更準确地說,您其實隻是失明了……月亮的亮度會被高質量望遠鏡的鏡面進一步加強。

    視網膜如果對上如此強的光線,隻需要五分鐘,您就會完全失明。

    在天象觀測過程中,任何一個認真負責的天文學家都不會犯先觀察月亮再觀察其他星體的錯。

    正如我剛才所說,就是這條線索把皮埃爾出賣了。

    作為一個能夠準确找到月亮最佳觀測點的專家,他肯定知道這條原則。

    一般在這種情況下,至少要花半小時,視力才能恢複正常。

    如此看來,皮埃爾其實做得很好:他運用他那淵博的月球知識,鼓勵您更加專注地觀察月亮。

    之後,您擡起頭,發現一顆星星也看不見,甚至其他東西也看不見了。

    對了,有一點我沒有說:由于望遠鏡放在稍高一些的小路上,所以當你們回到主路時,月亮大部分被樹葉遮擋住了。

    之後,皮埃爾打開他的強光手電筒。

    我猜他一定是想盡可能讓您保持失明的狀态,再加上蓋斯帕上演了一出襲擊事件,您的注意力肯定早就不在天上了。

    ” 亨利痛苦地抱着頭,癱在地上。

    我用一種輕松愉快的語氣說道: “錯啦,我的朋友。

    ‘眩目’‘失明’,或者‘瞎了’,這幾個詞随您選。

    一開始我就說了,您并不理解美。

    面對美,您就像是瞎了一樣。

    我曾試着為您指明方向,可惜失敗了。

    您看,要想揭露一個偷星星的人的罪名,需要一絲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