脍炙人口說脍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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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為了救她的郎君,中秋時節,在望江亭上,用一條“三尺錦鱗”,騙走了楊衙内的金牌。

    觀衆一般都牽挂她的命運,或者欣賞她的唱腔——京劇這個戲唱得最有名的是張君秋先生,而我還多了一份牽挂,她籃子裡的那條金色鯉魚,多麼好吃啊。

    雜劇的第三折叫《獻鲙》,原詞唱道:“則這魚鱗甲鮮滋味别,這魚不宜那水煮油煎,則是那薄批細切。

    ”聽着就饞人。

    楊衙内還想煎着吃,随從提醒他:“大人,不要他切就村了。

    ”可見那時候鮮魚生切着吃,還是一種不俗的品位呢。

     “那近代的獅吼,中國人好像七筷子的少了吧?”小胖子麻尾忽然發問。

     我先給他糾正發音:“時候,不是獅吼。

    脍炙,不是筷子。

    ”然後說:中國越到近代,就吃脍炙越少,你說的對。

    為什麼呢?一是因為中國的烹饪科學越來越發達,形成了一個博大精深的中華飲食體系,做菜吃菜的方法成百上千,煎、炒、烹、炸、溜、煮、焖、汆、蒸、扒、炝、煸、煲、煨、熬、涮……而燒烤和生吃,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不是絕對沒有人吃了,而是在整個系統中占的比例小了。

    二是中國人覺得,燒烤和生吃,沒有多少技術含量,主要依靠“手藝”,而工具和配料的效能發揮不夠,産品的文化綜合性不強,顯示不出文明的水平,誰都能學會。

    在中國當廚師,是技術和藝術兼備的一種工作,現在還要專門學習和考試的。

    當然,在日本,做刺身的廚師也是講究技術水平的,但跟中國的廚師比起來,是遠遠不在一個層次上的。

    日本的刺身師傅技術再好,也達不到傅玄說的“飛刀浮切,毫分縷解。

    動從風散,聚似霞委”的境界吧。

     唐朝段成式的《酉陽雜俎》裡寫一個善于切脍的高手南孝廉“能作鲙,彀薄縷細,輕可吹起。

    操刀響捷,若合節奏。

    因會客炫伎,先起架以陳之,忽暴風雨。

    震一聲,鲙悉化為胡蝶飛去。

    南驚懼,遂折刀,誓不複作。

    ”這種輕盈得能夠吹起來的魚片,叫做“化蝶脍”。

    杜甫寫過:“豉化莼絲熟,刀鳴脍縷飛”和“饔子左右揮霜刀,脍飛金盤白雪高”。

    杜甫成天哭窮,其實是個大美食家,他經常在河邊等着剛打上來的鮮魚,就地大吃一頓。

    宋朝的黃庭堅寫過:“虀臼方看金作屑,脍盤已見雪成堆。

    ”這已經達到莊子講的“庖丁解牛”的境地了。

    中國的高等宴席上,燒烤和刺身可以當做一道菜,但是宴席的檔次和廚師的水平主要是通過其他主菜來顯示的。

    即使是家常菜,例如普普通通的一道“地三鮮”或者“宮保雞丁”,其技術含量也勝過燒烤和刺身的。

     還有第三個原因,燒烤和生食,不能完全殺滅食物中的病菌和寄生蟲,容易使人生病。

    這在人口密度不太大的古代還不重要,到了人口大幅度增長,都市人口密度激增的近古,就需要注意了。

    明朝的李時珍就告誡過,多吃生魚片,對健康有害。

    他的《本草綱目》中寫道:“魚脍肉生,損人尤甚,為症瘕,為固疾,為奇瘤,不可不知。

    ”今天很多中國人看到生肉生魚,還是不敢吃,這并非膽小,而是人類文明成果在潛意識中的積澱,生命的本能告訴他,這個東西有危險,不可随便吃。

    為什麼我們說火的發明是人類文明的開始呢?掌握了火,就掌握了改造世界萬物的利器,有火則“明”矣。

     泰國的皮紹福同學說:“那現在中國人又開始吃燒烤和生魚了,是不是不文明了?” 我說:“如果完全吃生的,不吃熟的,那是倒退,是不文明了。

    但中國人現在總體上還是吃熟的,而且是非常熟的。

    中國人一般不吃半生不熟的魚肉,半生不熟在漢語裡是個貶義詞。

    連蔬菜,中國人也做熟了吃。

    西方人生吃蔬菜,嘎吱嘎吱嚼得滿嘴淌綠水兒,中國人覺得他們跟兔子一樣,很可憐。

    中國人最早懂得了溫度與文明的關系,喝開水,吃熟食,這是文明高度發達的結果。

    當然,太文明了,就容易腐敗,中國人把太多的智慧用在研究好吃好喝的問題上了。

    所以現在,中國人煎炒烹炸吃膩了之後,也時常吃點燒烤,假裝豪爽随意,逃避一下繁忙緊張的都市工作壓力。

    這是尋找一種返璞歸真的感覺,并不是要回到古代去。

    中國人主要吃的還是八大菜系的菜。

    ” 趙靜淑問:“中國人經常有說八大菜系,我們的課文裡也學了八大菜系。

    那麼到底哪一個菜系最好吃呢?” 我說:“八大菜系各有特色和絕活,其中也有相互交融的共通之處。

    例如閩菜的細刀高湯、浙菜的南料北烹、徽菜的色油并重、湘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