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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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拼命抑制自己,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隻聽見她在炕上,邊拍着爾舍,邊輕聲唱道:金山(麼)銀山(的)山對(喲)山,層層(喲)疊疊的寶山。

     望(麼)别人成雙(是)我孤單,阿哥(麼喲)活下的可憐。

     白崖(麼)頭上的鴿子(喲)窩,你看是(呀)公鴿嘛母鴿。

     我一晚上想你(是)睡不(呀)着,天上的星星(哈)數着。

     我過去全部教養教給我關于愛情的觀念,和我現在沉浸于其中的愛情是那麼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那種愛情是溫柔缱绻的,含蓄隽永的,美妙的情趣帶有幾分傷感的憂郁,就像一朵帶露珠的嫩弱的康乃馨。

    而她歌聲裡表達的愛情,卻是直率的、明朗的、粗犷的,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激情。

    其中的情意有如曠野的風,叫人難以抵擋。

     爾舍在她的歌聲中唾着了。

    她輕手輕腳地爬下炕。

    抻了抻棉襖,兩手在腦後攏了攏頭發,向我嫣然一笑。

    我覺得她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嬌羞的表情,兩頰紅撲撲的。

    她的皮膚較黑,紅得就更加濃烈。

    在她兩手順向腦後的時候,腰肢略向後傾,整個神态在我眼裡是被愛情摧殘的慵倦。

     “咋?是你脫了呢,還是咋釘?”她笑着問我。

     她手拿着穿好的針線,站在我身邊,那南國女兒臉頰上的大紅大紫使我心慌意亂。

    我支吾着說:“哦,哦……還是穿在身上釘吧,我裡面沒有衣服,沒法脫……” “你喲!”她吃吃地笑着,把我從土坯凳子上拉起來,“真是遭罪哩。

    以後得給你縫件汗褡兒……那你就把帶子解開吧,還等啥?”她用命令式的語氣跟我說話,語調裡飽含着妻子般的深切的關心。

    我非常自然的、毫無慚愧之感地解開腰帶,站在她面前。

    我感到我能把自己交給她是我的幸福,心中充溢着對她的信賴和對她的溫情。

     她不用低頭,剛好在我颌下一針針地釘着扣子。

    她的黑發十分濃密,幾根沒有編進辮子裡去的發絲自然地鬈曲着,在黃色的燈光下散射着藍幽幽的光彩。

    她的耳朵很纖巧,耳輪分明,外圈和裡圈配合得很勻稱,像是刻刀雕出的藝術品。

    我從她微微凸出的額頭看到她的眉毛,一根一根地幾乎是等距離地排列着,沿着非常優美的弧形彎成一條迷人的曲線。

    她敞着棉襖領口,我能看到她脖子和肩胛交接的地方。

    她的脖子颀長,圓滾滾的,沒有一條皺褶,像大理石般光潔;脖根和肩胛之間的彎度,讓我聯想到天鵝……此時,那種強烈的、長期被壓抑的情欲再也抑刻不住了,以緻使我失去了理性,就和海喜喜把我懸空掄起來的時候一樣,于是,我突然地張開兩臂把她摟進懷裡。

    我聽見她輕輕地呻吟了一聲,同時擡起頭,用一種迷亂的眼光尋找着我的眼睛。

    但是我沒敢讓她看,低下頭,把臉深深地埋在她脖子和肩胛的彎曲處。

    而她也沒有掙紮,順從地依偎着我,呼吸急促而且錯亂。

    但這樣不到一分鐘,她似乎覺得給我這些愛撫已經夠了,陡然果斷地掙脫了我的手臂,一隻手還像撣灰塵一般在胸前一拂,紅着臉,乜斜着惺忪迷離的眼睛看着我,用深情的語氣結結巴巴地說:“行了,行了……你别幹這個……幹這個傷身子骨,你還是好好地念你的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