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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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場上的石磙一樣兒。

    他奇怪母親的肚子是從哪一天開始鼓脹起來的,想自己每天、每夜都爬到母親的肚上吃那兩顆紅棗兒,隻感到母親的奶水由稠到稀,由濃腥烈甜到了寡淡如水,可從未發現過母親的肚子在不知不覺間大到駭人的田地裡。

    他也就因此明白,他的斷奶是因為母親的肚子大起來。

    明白那肚子大到不能再大時,他家裡就要添人增口了,他就要和那兩粒棗兒永永遠遠分手了。

     也就終是無奈地分手了。

     盯着老槐樹下的歡天喜地,粘稠的豬奶味白濃濃地撲過來。

    他咽了口水,手上生出一層想去撫弄豬奶的汗,把那汗水往自己褲上擦了擦,他果然朝那母豬走過去,蹲下來用手試着去碰那母豬的xx頭兒。

     豬xx頭兒又熱又硬,像娘在鍋裡煮的熱紅薯。

    他輕輕捏了一下最靠後的豬xx頭,那兩個小豬和母豬都若無其事地看他一下,眯閉着眼睛了。

    老的似睡非睡的模樣兒,享受得呼吸聲勻稱而又悠長,小的拱着xx子,吃完這個換那個,查數兒樣,從這頭吃到那頭,又從那頭吃回到了這頭來。

    司馬藍感到小手癢得仿佛被蚊蟲叮了樣,他把手在膝頭搓一下,将蘊藏在嘴裡的口水咕咚到肚裡去開始大膽地用手去抓豬後腿邊上小豬不屑再吃的紅奶兒。

    他沒想到小豬不吃的奶兒也有那麼多的白汁水,他一捏那奶水就呖呖啦啦流出來,把他的小手全濕了。

     他舔了舔手,那奶水比母親的奶水還要甜,他開始不停地咽自己的自己的口水了,喉嚨裡好像有蟲子在上下爬動着,肚裡也隆隆地響起來。

    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吃娘的奶水了。

     豬奶水的甜味從四面八方朝他襲過來,使他不得不把蹲着的雙膝跪下來,不能不去噙那xx頭了。

    可在他和那兩個小豬并排兒爬下吃了一陣時,他聽見身後有人喚。

     他把嘴唇僵在那粒大棗紅奶上,有幾根豬毛在他的鼻尖上掃動着,還有豬腿上的一片毛兒像冬天他睡過的狗皮褥子樣鋪在他臉上。

     ──你是司馬笑笑家的老四吧?你過來。

     他回過了頭。

     ──你過來。

     他看見四十的母親坐在他家牆後的一塊石頭上,懷裡抱着幾個月的藍四十,把衣服扣子解開了。

    她說你過來呀,你娘快要生了吧。

    然後她把左邊的xx頭兒塞進四十的嘴,把右邊的xx頭朝他的搖了搖。

     他聽見了她搖的奶袋裡,奶汁如半桶水樣咣咚咣咚響。

    就丢掉那豬的奶兒朝她走過去。

     ──吃吧。

     他怯怯跪在她面前,小心地用手撫着那奶兒,瞟着不足一歲的藍四十。

    他知道那兩個奶袋屬于她。

    他看她的時候,目光就像一個崽兒想要去吃另一個崽兒的食,可憐得悲天戚地,連撫在那奶上的手,也僅僅是用指尖在輕輕碰動兒。

     可是,她對他笑了笑。

    這是她那一生對他的第一次笑,笑得無聲無息,就象一辮初綻的紅花浮在她那水嫩的嘴角上。

     于是,他們相識了,開始了他們情愛最初的行程。

    他含着她母親的右奶,她噙着左奶,兩個人的一隻手都在那雙奶的縫間遊動着,像一對爬動在一片暄虛的土地上的多腳蟲。

    他們的餘光相互打量着,兩隻手爬到一起時,他們的目光就帶着奶香的甜味碰響在奶前的半空裡,如兩股清泉在日光中流到一起,積成一潭,閃出了明淨的光輝。

    這當兒,他們的手在那片胸前的空地上相互觸摸着,就像他們彼此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發現了還有對方樣新奇而又欣喜,都感到那已經開始稀釋了的奶水甜得無邊無際,把眼角外的山坡、村落、房舍、樹木、豬狗都染得甜膩膩的了。

    他們不言不語,她才剛剛學會叫娘。

    而他早已會叫爹娘、哥叔、貓狗、羊牛。

    除了知道奶水的重要,他也早已明白了夥伴的重要,明洞了豬和狗的區别,樹和房的區别,大人和孩娃的區别,哥哥和弟弟的區别。

    他握着她的手就像捏着幾粒煮熟了的豆,奶水從他長齊的牙縫裡流進去,在他舌頭卷出的一個小窩裡停一下,然後他把舌尖用力向上一翹,伸一下脖子,待那口白糊糊的奶水便轟隆一響滑進了肚子裡,留下滿嘴雲霧一樣的香味,将那香味在嘴裡淡了那麼一丁點,他又趕忙猛地一吸,從他的牙縫又流了一口奶。

    他感到了他和四十每吸一口奶,那個最終生了七個女兒的身子都要跟着縮一下。

    可他們不管那身子縮不縮,就那兒舒展如雲地一口一口吮吸着,相互瞟着,動着手,彼此的笑挂在臉上如挂在窗上的兩方紅綢布。

    從身後照過來的日光,把四十娘一側的臉映成紫紅色,她的頭發在那紫紅中又黑又亮。

    司馬藍瞟了一眼那紫紅,悄然間發現那紫紅消失了。

     她的整個人都被一塊陰影遮住了。

     她扭回了頭。

     是司馬笑笑立在她身後。

    日光像被關在城門外邊一般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