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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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月落的時光,村街上各家門前蹲坐吃飯的石頭長大起來,門檻兒也高不可攀了。

    花旺的樹葉縮回到了芽兒,壯牛成了小犢,一些墳墓裡的死人,都又轉回到了世上。

    司馬鹿、藍三九和竹翠都又回了到了娘的肚裡,那個當兒,司馬藍、柳根、楊根、杜樁、五十、六十、杜柏等一茬娃兒,天天為忽然斷奶哭天喚地。

    他們走在街上,随便看見哪一個女人在門口喂奶,白潤的xx子都像冬天初升的日頭。

    盯着那碩大的xx頭如看見了一粒豐碩的紅棗,聞着那腥美的奶香,白濃濃從大街小巷一飄而過,甚至懷着忌羨仇恨的内心,用目光貧焚地去抱玩那女人誘人的肉奶和乳汁;再或索性猛撲過去,把那吃奶的孩娃推到一邊,自己一把抱住那藕白的xx子吞咽起來。

    無論如何,那時候,他們會得到有奶水的女人的同情呢,她們會把自己最後的懷扣解開,在門口的樹下坦露出新織的布匹樣潔白的胸脯,把面袋一樣的xx子送給這些孩娃一會。

    他們不得不被斷奶,是因為他們的母親又要生産。

    而門口這些女人,不過才剛剛顯起肚子來,才懷孕三個月或兩個月,奶水還豐足得同河水一個樣。

     他們的人生就是終日在街上尋找xx子和奶水。

     那幾個年月,奶水像百年一次的澇雨一樣鋪天蓋地地在村裡朝濕着。

    每一個女人都懷孕,每個女人的xx子都一年到頭地廷起來,把胸前的布衫雲濕那麼兩片兒。

    從村子這頭走到村子那頭去,還找不到一個沒有身孕或是不奶娃兒的女人哩。

     女人的大肚和搖晃擺動的xx子,連續三年把狹窄的村街都給堵住了。

    有一年,樹芽兒嫩在枝頭,山坡上桃紅李白,各家的房檐下都一股股竄動堆積着脹鼓的春氣。

    泛青了的小麥脆吱吱的生長聲,一天到晚在村裡綠旺旺了一片。

    不冷不熱的氣候,是女人一年間坐月子最好的光景,快要生的扶着肚子坐在門口的石頭上,手裡拿了針線,為肚裡的孩娃準備着小衣小鞋,那些剛把肚子挺起來的女人,挑着糞擔或扛着鍁鋤,從她們面前走過時,都要淡下腳來,眼巴巴地望着人家的大肚,想着自己剛顯的肚子,說: ──還有多長日子? ──就在這月生呢。

     ──不冷不熱,你咋就能選這麼好的坐月子的日子? ──給你男人說說,生娃兒是做完那事停紅以後的九個來月,下回你一定要算在春天秋天生,不冷不熱,是女人的福季哩。

     ──可那拐子說,生完一胎三個月就得接着懷上下一胎呀。

     你就說你們每夜都有床上的事,可懷不上誰有啥法兒。

    那女人莞爾一笑,神會了經驗,擺着肚子走了。

    下一次坐月子,她就也坐在下年的三月四月了。

     三月四月,就成了孩娃們最為饑腸的日子了。

    本來昨天還都吊在娘的棗頭上,咂着腥甜,可她們在村頭商量着狠下心來,來日有一半娘的奶上就辣得如火,苦得似膽了,于是便響起了一村白亮的斷奶的哭喚。

    哭着哭着睡着了,醒來就再也不敢去碰那耦白上的紅點兒,也就隻好将就着吃了半碗家常便飯,吃力地翻過門檻,到大街上或是院落裡木呆呆地站着。

     司馬藍就在那灰色的木呆中立着,半響的日光,明亮在村裡的街街巷巷,連溝崖邊上數十年的老槐樹,都通體發出綠旺旺的光亮。

    他看見那數十歲的老槐樹,都體發出綠旺旺的光亮。

    他看見那樹下有頭母豬,卧在日光裡,把眼睛眯得滿臉都是安詳的笑。

    它鋪在地面的肚子上,有上十個閃着赤光的xx子,一個個都鼓得和暄虛的蒸馍一樣,奶汁兒白嘩嘩地從那奶皮上流出來,許是别的豬娃都滿月出窩去了,這兒隻有兩個崽兒在那xx子間閉着小眼,歡天喜地拱着奶水,快活得邊吃邊唱,紅叽叽的哼聲流了一地。

    司馬藍的嘴裡湧出了涎水,他想起了三天前娘的xx頭上那雞苦膽的黃汁。

    他說娘呀,饑哩,娘到屋裡一陣,就把大奶上的紅棗放進了他的嘴裡。

    他的舌尖碰上那棗頭時候,和被針紮了一樣又迅速地把那棗兒從嘴裡吐了出來。

    怔了片刻,又換一粒紅棗,試着用舌頭去舔那棗時,一樣的烈苦轟一聲流遍了他的全身。

     他哇啦一下哭起來,三個哥哥森、林、木,卻在一邊赤裸裸地笑。

    于是,他哭得更加厲害了,恨不得把嗓子哭出血,吐在他們面前把他們的笑都給吓回去。

    可是,他終是沒能哭出血,隻是把門後蛛網上睡熟的蜘蛛哭醒來,在網上手忙腳亂地跑動着。

    看見那驚慌了的蜘蛛,他忽然想把哭聲截下來,過去把那蜘蛛從牆上趕下地,可又模糊覺得突然停住哭喚,似乎是一件不應該的事。

    就這個時候父親司馬笑笑說話了,說沒有看見你娘又要生了嘛,我還以為你這孩娃真的自小就比你三個哥哥懂事哩。

     就不再哭了。

    果然地懂事了。

    他發現母親的肚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