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黨議

關燈
夫賢愚相越,古今多有,不聞柳下惠膺盜跖之誅,司馬牛受向魁之罰,臣所謂正氣未伸也。

    總之,臣論不主調停,而主别白,不争二臣之用舍,而争一日之是非。

    至于海内講學書院,凡經逆矯旨毀拆者,俱宜葺複如故。

    蓋書院、生祠相為勝負,生祠毀,書院豈不當複哉!&rdquo疏入,上不納。

    禦史楊維垣以詞臣持論之偏,疏駁之。

    元璐複上言:&ldquo維垣疏臣持論甚謬,怪臣盛稱東林,以東林之尊李三才而護熊廷弼也。

    然亦知東林中有首參魏忠賢之楊漣、提問崔呈秀之高攀龍乎?且當時于三才特推其揮霍之略,未嘗不指之為貪。

    于廷弼特未即西市之誅,未嘗不坐之以辟,則猶未為失論失刑也。

    今忠賢窮兇極惡,維垣猶曰&lsquo廠臣公,廠臣不一愛一錢,廠臣為國為民&rsquo,而何況三才!虎彪結交近侍,律當處斬,初拟止于削奪,維垣不聞駁正,又何況廷弼。

    而以臣為謬,臣也不受也。

    維垣又怪臣盛稱韓廣,夫舍廣觸嬰禍之迹,加以說情罔利,已非矣。

    如廷弼特票免一枭,未赦而欲用之也。

    至廷弼行一賄之說,逆借為楊、左諸人追贓地耳。

    維垣奈何尚守是說乎?而以臣為謬,臣不受也。

    維垣又怪臣盛稱文震孟,夫震孟臣不更論,即如王紀清正著聲,以參沈■忤逆而譴斥,震孟則以薦王紀而降削,均得罪于逆者也。

    維垣試觀數年來破帽策蹇之輩,較超階躐級之俦,孰為榮辱?自此義不明,于是畏破帽策蹇者相率為頌德生祠,希蟒玉馳驿者,遂呼父呼九千歲而不顧。

    而以臣為謬,臣不受也。

    維垣又怪臣盛稱鄒元标,夫謂都門聚講為非宜,則可;謂元标講學有邪謀,則不可。

    逆毀書院,遂正人,箝學士大夫之口。

    自元标以僞學見驅,而逆遂以真儒自命,學宮之席,俨然揖先聖為平交,使元标諸人在,豈遂至此!而以臣為謬,臣不受也。

    維垣又極力洗發臣&lsquo假借矯激&rsquo四字。

    夫崔、魏之世,人皆任真率一性一為頌德生祠,使有一人假借而不頌不祠,豈不猶賴是人哉!非謂東林之名義盡假借也。

    東林自鄒元标、王紀、高攀龍、楊漣外,如顧憲成、趙南星、馮從吾、陳大受、周順昌、魏大中、周起元、周宗建等之真理學、真骨力、真氣節、真清一操一、真吏治,豈有所矯激假借而然?而曰臣大謬,臣益不受也。

    維垣以為真小人待其貫滿可攻去之,崔、魏之貫滿久矣,不遇聖明,誰攻去之?維垣終以無可奈何之時,為頌德生祠者解嘲。

    假令呈秀舞蹈稱臣于逆,諸臣亦以為不可異同而舞蹈稱臣奈乎?又令逆以兵劫諸臣使從叛逆,諸臣便亦畏而從之,以為适直無可奈何之時乎?維垣又言:&lsquo今日之忠直,不當以崔、魏為對案。

    &rsquo臣謂正當以崔、魏為對案也。

    夫人品試之崔、魏而定矣。

    有東林之人,為崔、魏所恨,必欲殺之逐之,此正人也。

    有攻東林之人,雖為崔、魏所借,而勁節不阿,或逐或遠,此亦正人也。

    以崔、魏定邪正,譬之以明鏡别妍媸。

    而揭揭代逆分謗,臣願維垣之熟計之也。

    &rdquo上是之。

    時元璐屢言事,大學士來宗道常曰:&ldquo渠何事多言?吾詞林故事,惟香茗耳!&rdquo時謂宗道&ldquo清客宰相&rdquo。

     五月,禦史袁弘勳劾大學士劉鴻訓&ldquo一入黃扉,揚揚自得。

    浃旬之間,革職閑住無虛日。

    最可異者,楊所修、賈繼春、楊維垣,夾攻表裡之一奸一,有功無罪而誅鋤禁锢,自三臣始。

    且軍國大事,未暇平章,惟亟毀《要典》。

    謂水火玄黃,是書為祟。

    今毀矣,水火玄黃息耶戰耶?未毀以前,崔、魏借之以空善類;既毀以後,鴻訓又借之以殛忠良。

    以暴易暴,長此安窮&rdquo!鎮撫司佥書張道亦讦攻鴻訓。

    工科給事中顔繼祖争之,且言:&ldquo道出位亂政,非重創不止。

    &rdquo禦史史範、高捷相繼彈鴻訓,鴻訓尋以事罷歸。

     十一月庚申,會推閣員吏部侍郎成基命、禮部侍郎錢謙益等。

    禮部尚書溫體仁讦謙益,天啟初主試浙江,賄中錢千秋,不宜枚蔔。

    上召廷臣及體仁、謙益于文華殿,質辨良久。

    上曰:&ldquo體仁所參&lsquo神一奸一結一黨一誰&rsquo也?&rdquo曰:&ldquo謙益一黨一與甚衆,臣不敢盡言。

    即枚蔔之典,俱自謙益主持。

    &rdquo吏科給事中章允儒曰:&ldquo體仁資深望輕,如糾謙益,何不先于枚蔔也?&rdquo體仁曰:&ldquo前猶冷局,今蔔相事大,不得不為皇上慎用人耳。

    &rdquo允儒曰:&ldquo朋一黨一之說,小人以陷君子,先朝可鑒。

    &rdquo上叱之,下錦衣衛獄,削籍。

    禮部以錢千秋試卷呈,上責謙益,引罪而出,旋回籍,除名為民。

    下千秋于刑部。

    周延儒曰:&ldquo自來會推會議,皆故事,僅一二人主持,餘無所言。

    即言出,而禍随之矣。

    &rdquo上大稱善,遂停枚蔔,卒用延儒。

    延儒力援體仁,明年亦入政一府。

    初,延儒以召對稱旨,至是,枚蔔,謙益必欲得之,而慮以延儒同推,勢必用延儒,遂力推止之。

    不知上果意在延儒,不推适滋上疑耳。

    于是一黨一同之疑,中于上者深。

    體仁發難,而延儒助之,謙益不知也。

    忽蒙召對,謙益自為枚蔔定于此日。

    及入見,方知有體仁疏。

    體仁與謙益廷辨,體仁言如湧一泉,而謙益出不意,頗屈。

     二年春正月,定逆案。

    召廷臣于文華殿。

    先是,禦史一毛一九華劾禮部尚書溫體仁有媚詩刊本。

    上問體仁,體仁謂出自錢謙益誣論。

    又出禦史任贊化參體 仁疏,其語亵,上不怿,谪贊化于外。

    禦史吳言:&ldquo因溫體仁前削章允儒,降房可壯、瞿式耜,今又斥任贊化,班行無色。

    乞召還言官。

    &rdquo不聽。

     三年五月,左谕德文震孟上言:&ldquo呂純如羅織諸賢,今籍奧援,思借邊才起用。

    吏部尚書王永光假竊威一柄一,年例變亂祖制,考選擯斥清才。

    &rdquo疏入,命指實具奏。

    永光有清執,東林以其異已,給事中張國維、禦史一毛一羽建等交劾之。

    俱不問。

    至是,震孟再糾之。

     四年春正月,翰林院編修黃道周疏救錢龍錫,調外。

    初,定魏、崔逆案,輔臣錢龍錫主之。

    袁崇煥之獄,禦史史■力謀借崇煥以報龍錫,因龍錫以羅及諸臣,周延儒、溫體仁主之。

    欲發自兵部,而尚書梁廷棟不敢任。

    又上英察,不能遽起大獄也。

    道周疏上,延儒意稍解。

    時大學士韓廣亦被劾歸。

     二月,給事中葛應鬥糾禦史袁弘勳、錦衣衛都督同知張道浚,通賂竊權。

    命下理。

    弘勳受參将胡宗明、主事趙建極賄,囑于兵部尚書梁廷棟、吏部尚書王永光。

    弘勳、道浚,皆永光所任也,俱論戍。

    刑科給事中吳執禦論永光誨貪崇墨,永光罷。

     五月,釋故大學士錢龍錫獄,戍定海衛。

    龍錫出獄,周延儒即過之,極言上怒甚,挽回殊難,龍錫深德之。

    未幾,溫體仁至,龍錫因述延儒語。

    體仁曰:&ldquo上固不甚怒也。

    &rdquo于是聞者謂體仁質直而延儒虛僞,然亦體仁之巧于擠延儒也。

    嘉善錢士升為龍錫門生,聞體仁語,頗多之,而輕延儒,體仁遂與相結。

     五年春正月,刑科給事中吳執禦奏薦黃克缵、劉宗周等,禦史吳彥芳奏薦李瑾、李邦華等。

    上以其朋比,惡之,下彥芳、執禦于理。

    坐上書不以實律,杖為城旦。

     六年三月,刑科都給事陳贊化劾大學士周延儒&ldquo招權納賄、遊客李元功借叢威人。

    延儒嘗語去輔李标事雲:&lsquo上先允放,餘封還原疏,上即改留。

    頗有回天之力,今上羲皇上人也。

    &rsquo此是何語,豈徒小人之輕洩乎!至指借停刑,以罔賄利,此固通國所共聞也&rdquo。

    且引刑科給事李世祺為證。

    世祺亦奏延儒有此言。

    不問。

    戶科給事中朱文煥亦劾延儒&ldquo重荷國恩,毫無補救&rdquo。

    六月,大學士周延儒罷。

    始,溫體仁與延儒深相結納,延儒力援之以進。

    至是,體仁将奪其位,太監王坤疏攻延儒,體仁無一語相助。

    于是陳贊化屢糾延儒,即&ldquo羲皇上人&rdquo一語,窮究不已。

    體仁知上意,凡與延儒為難者,必一陰一助之,而助延儒者皆诎。

    延儒放歸。

     七年三月,召大學士何如一寵一入朝,在道屢引疾,不許。

    刑科給事中黃紹傑奏言:&ldquo從來君子小人,不能并立。

    如一寵一徘徊瞻顧,則次輔溫體仁當知所自處矣。

    自體仁為相,水旱氵存臻,盜賊滿路,燮理固如是乎?秉政既久,窺旨必熱。

    中外諸臣,承奉其意。

    用一人,則曰:&lsquo此與體仁不合也。

    &rsquo行一事,則曰:&lsquo此體仁所不樂也。

    &rsquo凡此,皆召變之由。

    乞命體仁引咎辭位,以回天心,慰民望。

    &rdquo上責其率妄,調外。

     八月甲戌,石廷臣于平台,問誰堪冢宰總憲者,令各給條對。

    吏部左侍郎張捷曰:&ldquo臣之所舉,與衆不同。

    &rdquo上許之。

    勳戚在殿西室,文臣在殿東室。

    捷旁皇四顧,大學士王應熊目屬之,諸臣覺其異。

    及問所薦,則前兵部呂純如也。

    時諸臣或舉鄭三俊,勳戚亦如之。

    或舉唐世濟。

    捷曰:&ldquo總憲世濟可,冢宰非純如不可。

    &rdquo俄入奏,力言純如之長。

    諸臣以純如列逆案,不可。

    刑科給事中姜應申言之尤力,捷失色。

    上問溫體仁,對曰:&ldquo謝升可。

    &rdquo上是之。

    應熊故善周延儒,而純如又與延儒善者,故體仁一陰一持之。

    給事中範淑泰、吳甘來交章劾王應熊、張捷同謀一黨一附,計翻逆案。

    乙亥,召南京吏部尚書謝升為吏部尚書,以唐世濟為左都禦史。

     八年夏六月,刑部主事吳江,給事中何楷、宋學顯,禦史張■曾,各劾大學士溫體仁,并及王應熊。

    初,流盜陷中都,巡撫楊一鵬,巡按吳振纓被劾。

    而振纓體仁鄉人,曲庇之。

    時何吾驺亦與應熊不合,錢士升力劑其間,得解。

     秋七月,進少詹事文震孟為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

    震孟講《春秋》稱旨,既而以疾告,不允。

    溫體仁語之曰:&ldquo行相君矣,何避也!&rdquo至是,出特簡入政一府。

     十一月,大學士何吾驺、文震孟罷。

    初,吾驺、震孟在直,欲以工科給事許譽卿補南京太常卿,溫體仁與吏部尚書謝升難之。

    升遂疏糾譽卿。

    震孟自恃特簡,于體仁無所依附。

    嘗與體仁論庶吉士鄭曼阝當遷除,大拂體仁意。

    至是,票升疏,止欲奪譽卿俸,體仁不肯。

    震孟作色擲筆曰:&ldquo即削籍無害!&rdquo體仁夕揭上,而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