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九十 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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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書》稱“西戎即序”,班固雲:就而序之,非盛威武,緻其貢物也。

    漢氏初開西域,有三十六國。

    其後分立五十五王,置校尉、都護以撫納之。

    王莽篡位,域遂絕。

    至于後漢,班超所通者五十餘國,西至西海,東西萬裡,皆來朝貢,複置都護、校尉以相統攝。

    其後或絕或通,漢朝以為勞弊中國,其官時置時廢。

    暨魏晉之後,互相吞滅,不可複詳記焉。

     太祖初,經營中原,未暇及于四表。

    既而西戎之貢不至,有司奏依漢氏故事,請通西域,可以振威德于荒外,又可緻奇貨于天府。

    太祖曰:“漢氏不保境安人,乃遠開西域,使海内虛耗,何利之有?今若通之,前弊複加百姓矣。

    ”遂不從。

    曆太宗世,竟不招納。

     太延中,魏德益以遠聞,西域龜茲、疏勒、烏孫、悅般、渴般陀、鄯善、焉耆、車師、粟特諸國王始遣使來獻。

    世祖以西域漢世雖通,有求則卑辭而來,無欲則驕慢王命,此其自知絕遠,大兵不可至故也。

    若報使往來,終無所益欲不遣使。

    有司奏九國不憚遐嶮,遠貢方物,當與其進,安可豫抑後來,乃從之。

    于是始遣行人王恩生、許綱等西使,恩生出流沙,為蠕蠕所執,竟不果達。

    又遣散騎侍郎董琬、高明等多赍錦帛,出鄯善,招撫九國,厚賜之。

    初,琬等受诏,便道之國可往赴之。

    琬過九國,北行至烏孫國,其王得朝廷所賜,拜受甚悅,謂琬曰:“傳聞破洛那、者舌皆思魏德,欲稱臣緻貢,但患其路無由耳。

    今使君等既到此,可往二國,副其慕仰之誠。

    ”琬于是自同破洛那,遣明使者舌。

    烏孫王為發導譯達二國,琬等宣诏慰賜之。

    已而琬、明東還,烏孫、破洛那之屬遣使與琬俱來貢獻者十有六國。

    自後相繼而來,不間于歲,國使亦數十輩矣。

     初,世祖每遣使西域,常诏河西王沮渠牧犍令護送,至姑臧,牧犍恆發使導路出于流沙。

    後使者自西域還,至武威,牧犍左右謂使者曰:“我君承蠕蠕吳提妄說,雲:‘去歲魏天子自來伐我,士馬疫死,大敗而還,我禽其長弟樂平王丕。

    ’我君大喜,宣言國中。

    ”又聞吳提遣使告西域諸國,稱:“魏已削弱,今天下唯我為強,若更有魏使,勿複恭奉。

    ”西域諸國亦有貳者。

    牧犍事主稍以慢惰。

    使還,具以狀聞,世祖遂議讨牧犍。

    涼州既平,鄯善國以為“脣亡齒寒,自然之道也,今武威為魏所滅,次及我也。

    若通其使人,知我國事,取亡必近,不如絕之,可以支久”,乃斷塞行路,西域貢獻,曆年不入。

    後平鄯善,行人複通。

     始琬等使還京師,具言凡所經見及傳聞傍國,雲:西域自漢武時五十餘國,後稍相并。

    至太延中,為十六國,分其地為四域。

    自蔥嶺以東,流沙以西為一域;蔥嶺以西,海曲以東為一域;者舌以南,月氏以北為一域;兩海之間,水澤以南為一域。

    内諸小渠長蓋以百數。

    其出西域本有二道,後更為四:出自玉一門,渡流沙,西行二千裡至鄯善為一道;自玉一門渡流沙,北行二千二百裡至車師為一道;從莎車西行一百裡至蔥嶺,蔥嶺西一千三百裡至伽倍為一道;自莎車西南五百裡蔥嶺,西南一千三百裡至波路為一道焉。

    自琬所不傳而更有朝貢者,紀其名,不能具國俗也。

    其與前使所異者錄之。

     鄯善國,都扞泥城,古樓蘭國也。

    去代七千六百裡,所都城方一裡。

    地多沙鹵,少水草,北即白龍堆路。

    至太延初,始遣使來獻。

    四年,遣其弟素延耆入侍。

    及世祖平涼州,沮渠牧犍弟無諱走保敦煌。

    無諱後謀渡流沙,遣其弟安周擊鄯善,王比龍恐懼欲降。

    會魏使者自天竺、罽賓還,俱會鄯善,勸比龍拒之,遂之連戰,安周不能克,退保東城。

    後比龍懼,率衆西奔且末,其世子乃應安周。

    鄯善人頗剽劫之,令不得通。

    世祖诏散騎常侍、成周公萬度歸乘傳發涼州兵讨之,度歸到敦煌,留辎重,以輕騎五千渡流沙,至其境。

    時鄯善人衆布野,度歸敕吏卒不得有所侵掠,邊守感之,皆望旗稽服。

    其王真達面縛出降,度歸釋其縛,留軍屯守,與真達詣京都。

    世祖大悅,厚待之。

    是歲,拜交趾公韓牧為假節、征西将軍、領護西戎校尉、鄯善王以鎮之,賦役其人,比之郡縣。

     且末國,都且末城,在鄯善西,去代八千三百二十裡。

    真君三年,鄯善王比龍避沮渠安周之難,率國人之半奔且末,後役屬鄯善。

    且末西北流沙數百裡,夏日有熱風為行旅之患。

    風之所至,唯老駝豫知之,即鳴而聚立,埋其口鼻于沙中,人每以為候,亦即将氈擁蔽鼻口。

    其風迅駛,斯須過盡,若不防者,必至危斃。

     于阗國,在且末西北,蔥嶺之北二百餘裡。

    東去鄯善千五百裡,南去女國二千裡,去朱俱婆千裡,北去龜茲千四百裡,去代九千八百裡。

    其地方亘千裡,連山相次。

    所都城方八九裡,部内有大城五,小城數十,于阗城東三十裡有苴拔河,中出玉石。

    土宜五谷并桑麻,山多美玉,有好馬、駝、騾。

    其刑法,殺人者死,餘罪各随輕重懲罰之。

    自外風俗物産與龜茲略同。

    俗重佛法,寺塔僧尼甚衆,王尤信尚,每設齋日,必親自灑掃饋食焉。

    城南五十裡有贊摩寺,即昔羅漢比丘盧旃為其王造複盆浮圖之所,石上有辟支佛跣處,雙迹猶存。

    于阗西五百裡有比摩寺,雲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

    俗無禮義,多盜賊,一婬一縱。

    自高昌以西,諸國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國,貌不甚胡,頗類華夏。

    城東二十裡有大水北流,号樹枝水,即黃河也,一名計式水。

    城西五十五裡亦有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