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五十五 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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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遣國子博士一人,堪任幹事者,專主周視,驅禁田牧,制其踐穢,料閱碑牒所失次第,量厥補綴。

    ”诏曰:“此乃學者之根源,不朽之永格,垂範将來,憲章之本,便可一依公表。

    ”光乃令國子博士李郁與助教韓神固、劉燮等勘校石經,其殘缺者,計料石功,并字多少,欲補治之。

    于後,靈太後廢,遂寝。

     二年八月,靈太後幸永甯寺,躬登九層佛圖。

    光表谏曰:“伏見親升上級,伫跸表刹之下,祗心圖構,誠為福善。

    聖躬玉趾,非所踐陟,臣庶恇惶,竊謂未可。

    按《禮記》:‘為人子者,不登高,不臨深。

    ’古賢有言:策畫失于廟堂,大人蹶于中野。

    《漢書》:上欲西馳下峻坂,袁盎攬辔停輿曰:‘臣聞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衡。

    如有車敗馬驚,奈高廟太後何?’又雲:上酎祭廟出,欲禦樓船。

    薛廣德免冠頓首,曰:‘宜從橋,陛下不聽臣,臣以血污車輪。

    ’樂正子春,曾參弟子,亦稱至孝,固自謹慎,堂基不過一尺,猶有傷足之愧。

    永甯累級,閣道回隘,以柔懦之寶體,乘至峻之重峭,萬一差跌,千悔何追?《禮》:将祭宗廟,必散齋七日,緻齋三日,然後入祀,神明可得而通。

    今雖容像未建,已為神明之宅。

    方加雕缋,飾麗丹青,人心所祗,銳觀滋甚,登者既衆,異懷若面。

    縱一人之身恆盡誠潔,豈左右臣妾各竭虔仰?不可獨升,必有扈侍,懼或忘慎,非飲酒茹葷而已。

    昨風霾暴興,紅塵四塞,白日晝昏,特可驚畏。

    《春秋》:宋、衛、陳、鄭同日而災,伯姬待姆,緻焚如之禍。

    去皇興中,青州七級亦号崇壯,夜為上火所焚。

    雖梓慎、裨竈之明,尚不能逆克端兆。

    變起倉卒,預備不虞。

    天道幽遠,自昔深誡。

    墟墓必哀,廟社緻敬,望茔凄恸,入門聳栗,适墓不登隴,未有升陟之事。

    《傳》雲:‘公既視朔,遂登觀台。

    ’其下無天地先祖之神,故可得而乘也。

    《内經》,寶塔高華,堪室千萬,唯盛言香花禮拜,豈有登上之義?獨稱三寶階,從上而下,人天交接,兩得相見,超世奇絕,莫可而拟。

    恭敬拜跽,悉在下級。

    遠存矚眺,周見山河,因其所眄,增發嬉笑。

    未能級級加虔,步步崇慎,徒使京邑士女,公私湊集。

    上行下從,理勢以然,迄于無窮,豈長世競慕一登而可抑斷哉?蓋心信為本,形敬乃末,重實輕根,靖實躁君,恭己正南面者,豈月乘峻極,旬禦層階。

    今經始既就,子來自勸,基構已興,雕絢漸起,紫山華台,即其宮也。

    伏願息躬親之勞,廣風一靡一之化,因立制防,班之條限,以遏嚣污,永歸清寂。

    下竭肅穆之誠,上展瞻仰之敬。

    勿踐勿履,顯固億齡,融教闡悟,不其博欤?” 九月,靈太後幸嵩高。

    光上表谏曰:“伏聞明後當親幸嵩高,往還累宿。

    銮遊近旬,存省民物,誠足為善。

    雖漸農隙,所獲栖畝,饑貧之家指為珠玉,遺秉滞遂,莫不寶惜。

    步騎萬餘,來去經踐,駕辇雜還,競骛交馳,縱加禁護,猶有侵耗,士女老幼,微足傷心。

    秋末久旱,塵壤委深,風霾一起,紅埃四塞。

    轅關峭險,山路危狹,聖駕清道,當務萬安。

    乘履澗壑,蒙犯霜露,出入半旬,途越數百,飄曝彌日,仰虧和豫。

    七廟上靈,容或未許;億兆下心,實用悚栗。

    且藏蟄節遠,昆蟲布列,蠉蠕之類,盈于川原,車馬輾蹈,必有類殺。

    慈矜好生,應垂未測,誠恐悠悠之議,将謂為福興罪。

    厮役困于負擔,爪牙窘于賃乘,供頓候迎,公私擾費。

    廚兵幕士,衣履敗穿,晝暄夜凄,罔所覆藉,監帥驅捶,泣呼相望。

    霜旱為災,所在不稔,饑馑薦臻,方成儉敝。

    為民父母,所宜存恤,靖以撫之,猶懼離散,乃于收斂初辰,緻此行舉,自近及遠,交興怨嗟。

    伏願遠覽虞舜,恭己無為;近遵《老》、《易》,不出戶牖。

    罷勞形之遊,息傷财之駕,動循典防,納諸軌儀,委司責成,寄之耳目。

    人神幸甚,朝野抃悅。

    ”靈太後不從。

     正光元年冬,賜光幾杖、衣服。

    二年春,肅宗親釋奠國學,光執經南面,百僚陪列。

    司徒、京兆王繼頻上表以位讓光。

    夏四月,以光為司徒、侍中、國子祭酒,領著作如故。

    光表固辭曆年,終不肯受。

     八月,獲秃鹙鳥于宮内,诏以示光。

    光表曰:“蒙示十四日所得大一鳥,此即《詩》所謂‘有鹙在梁’,解雲‘秃鹙也’,貪惡之鳥,野澤所育,不應入殿庭。

    昔魏氏黃初中,有鹈鹕集于靈芝池,文帝下诏以曹恭公遠君子,近小人,博求賢俊,太尉華歆由此遜位而讓管甯者也。

    臣聞野物入舍,古人以為不善,是以張臶惡任,賈誼忌鵩。

    鹈鹕暫集而去,前王猶為至誡,況今親入宮禁,為人所獲,方被畜養,晏然不以為懼。

    準諸往義,信有殊矣。

    且饕餮之禽,必資魚肉,菽麥稻粱,時或餐啄,一食之費,容過斤镒。

    今春夏一陽一旱,谷籴稍貴,窮窘之家,時有菜色。

    陛下為民父母,撫之如傷,豈可棄人養鳥,留意于醜形惡聲哉?衛侯好鶴,曹伯一愛一雁,身死國滅,可為寒心。

    陛下學通《春秋》,親覽前事,何得口詠其言,行違其道!誠願遠師殷宗,近法魏祖,修德延賢,消災集慶。

    放無用之物,委之川澤,取樂琴書,頤養神一性一。

    ”肅宗覽表大悅,即棄之池澤。

     诏召光與安豐王延明議定服章。

    三年六月,诏光乘步挽至東西上閣。

    九月,進位太保,光又固辭。

    光年耆多務,疾病稍增,而自強不已,常在著作,疾笃不歸。

    四年十月,肅宗親臨省疾,诏斷賓客,中使相望,為止聲樂,罷諸遊眺。

    拜長子勵為齊州刺史。

    十一月,疾甚,敕子侄等曰:“谛聽吾言。

    聞曾子有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啟予手,啟予足,而今而後,吾知免夫。

    吾荷先帝厚恩,位至于此,史功不成,殁有遺恨。

    汝等以吾之故,并得名位,勉之!勉之!以死報國。

    修短命也,夫複何言。

    速可送我還宅。

    ”氣力雖微,神明不亂。

    至第而薨,年七十三。

    肅宗聞而悲泣,中使相尋,诏給東園溫明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六十萬、布一千匹、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