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五十 李彪 高道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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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彪,字道固,頓丘衛國人,高祖賜名焉。

    家世寒微。

    少孤貧,有大志,笃學不倦。

    初受業于長樂監伯一陽一,伯一陽一稱美之。

    晚與漁一陽一高悅、北平一陽一尼等将隐于名山,不果而罷。

    悅兄闾,博學高才,家富典籍,彪遂于悅家手抄口誦,不暇寝食。

    既而還鄉裡。

    平原王叡年将弱冠,雅有志業,娶東徐州刺史博陵崔鑒女,路由冀相,聞彪名而詣之,修師友之禮,稱之于郡,遂舉孝廉。

    至京師,館而受業焉。

    高闾稱之于朝貴,李沖禮之甚厚,彪深宗附。

     高祖初,為中書教學博士,後假員外散騎常侍、建威将軍、衛國子,使于蕭赜。

    遷秘書丞,參著作事。

    自成帝以來至于太和,崔浩、高允著述《國書》,編年序錄,為《春秋》之體,遺落時事,三無一存。

    彪與秘書令高祐始奏從遷固之體,創為紀傳表志之目焉。

     彪又表曰: 臣聞昔之哲王,莫不釁釁孜孜,思納谠言,以康黎庶。

    是以訪童問師,不避淵澤;詢謀谘善,不棄刍荛。

    用能光茂實于竹素,播徽聲于金石。

    臣屬生有道,遇無諱之朝,敢修往式,竊揆時宜,謹冒死上封事七條。

    狂瞽之言,伏待刑戮。

     其一曰:自太和建号,逾于一紀,典刑德政,可得而言也。

    立圜丘以昭孝,則百神不乏飨矣;舉賢才以酬谘,則多士盈朝矣;開至誠以軌物,則朝無佞人矣;敦六順以教人,則四門無兇人矣;制冠服以明秩,則典式複彰矣;作雅樂以協人倫,則人神交慶矣;深慎罰以明刑,則庶獄得衷矣;薄服味以示約,則儉德光昭矣;單宮女以配鳏,則人無怨曠矣;傾府藏以赈錫,則大赉周渥矣;省俺役以育人,則編戶巷歌矣;宣德澤以懷遠迩,則華荒抃舞矣;垂至德以暢幽顯,則祯瑞效質矣。

    生生得所,事事惟新,巍巍乎猶造物之曲成也。

    然臣愚以為行儉之道,猶自囗何者?今四人豪富之家,習華既深,敦樸情淺,夫識儉素之易長,而行奢一靡一之難久。

    壯制第宅,美飾車馬,仆妾衣绫绮,土木被文繡,僭度違衷者衆矣。

    古先哲王之為制也,自天子以至公卿,下及抱關擊柝,其宮室車服各有差品,小不得逾大,賤不得逾貴。

    夫然,故上下序而人志定。

    今時浮華相競,情無常守,大為消功之物,巨制費力之事,豈不謬哉!消功者,錦繡雕文是也;費力者,廣宅高宇、壯制麗飾是也。

    其妨男業、害女工者,焉可勝言哉!漢文時,賈誼上疏雲“今之王政可為常太息者六”,此即是其一也。

    夫上之所好,下必從之。

    故越王好勇而士多輕死,楚靈好瘠而國有饑人。

    今二聖躬行儉素,诏令殷勤,而百姓之奢猶未革者,豈楚越之人易變如彼,大魏之士難化如此?蓋朝制弗宣,人未見德,使之然耳。

    臣愚以為第宅車服,自百官以至于庶人,宜為其等制,使貴不一逼一賤,卑不僭高,不可以稱其侈意,用違經典。

    今或者以為習俗日久,不可卒革,臣謹言古人革之之漸。

    昔子産為政一年,百姓歌之曰:“我有田疇,子産伍之;我有衣冠,子産貯之;孰殺子産,吾其與之。

    ”及三年,乃改歌曰:“我有田疇,子産殖之;我有子弟,子産誨之;子産若死,其誰繼之?”然則鄭人之智,豈前昏而後明哉?且從政者須漸,受化者難頓故也。

    今若為制以差品之,始末之情,魏士與鄭人同矣。

    既同鄭人,是為卒有善歌,豈可憚其初怨而不為終善哉?夫尚儉者開福之源,好奢者起貧之兆。

    然則儉約易以教行,華一靡一難以财滿,是以聖人留意焉,賢人希準焉。

    故夏禹卑宮室而惡衣服,殷湯寝黃屋而乘辂輿。

    此示儉于後王,後王所宜觀其意而取折衷也。

    孔子為魯司寇,乘柴車而駕驽馬;晏嬰為齊正卿,冠濯冠而衣故裘。

    此示儉于後臣,後臣所宜識其情而消息之也。

    前志雲:“作法于涼,其弊猶貪。

    ”此言雖略,有達治道。

    臣之瞽言,倘或可采,比及三年,可以有成。

    有成則人務本,人務本則奢費除,奢費除則谷帛豐,谷帛豐則人逸樂,人逸樂則皇基固矣。

     其二曰:《易》稱:“主器者,莫若長子。

    ”《傳》曰:“太子奉冢嫡之粢盛。

    ”然則祭亡主則宗廟無所飨,冢嫡廢則神器無所傳。

    聖賢知其如此,故垂诰以為長世之法。

    昔姬王得斯道也,故恢崇儒術以訓世嫡,世嫡于是乎習成懿德,用大協于黎蒸,是以世統生人,載祀八百。

    逮嬴氏之君于秦也,殆棄德政,坑焚儒典,弗以義方教厥冢子,于是習成兇德,肆虐以臨黔首,是以飨年不永,二世而亡。

    亡之與興,其道在于師傅;師傅之損益,可得而言。

    益者,周公傅成王,教以孝仁禮義,逐去邪人,不使見惡人,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為衛翼。

    衛翼良,成王正,周道之所以長久也。

    損者,趙高傅胡亥,教以刑戮斬劓及夷人族,逐去正人,不得見善士,谄佞讒賊者為其左右。

    左右邪,胡亥僻,秦祚之所以短促也。

    夫皇天,輔德者也,豈私周而疏秦哉?由所行之道殊,故禍福之途異耳。

    昔光武議為太子置傅,以問其群臣,群臣望意,皆言太子舅執金吾、新一陽一侯一陰一就可。

    博士張佚正色曰:“今立太子,為一陰一氏乎?為天下乎?即為一陰一氏,則一陰一侯可;為天下,則固宜用天下之賢才。

    ”光武稱善,曰:“置傅以正太子也。

    今博士不難正朕,況太子乎?”即拜佚為太子太傅,漢明卒為賢主。

    然則佚之傅漢明,非乃生之漸也,尚或有稱,而況乃生訓之以正道,其為益也固以大矣。

    故《禮》曰“太子生,因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于南郊”,明冢嫡之重,見乎天也。

    “過阙則下,過廟則趨”,明孝敬之道也。

    然古之太子,“自為赤子,而教固以行矣”,此則遠世之鏡也。

    高宗文成皇帝慨少時師不勤教,嘗謂群臣曰:“朕始學之日,年尚幼沖,情未能專,既臨萬機,不遑溫習。

    今而思之,豈唯予咎,抑亦師傅之不勤。

    ”尚書李欣免冠而謝,此則近日之可鑒也。

    伏惟太皇太後,翼贊高宗,訓成顯祖,使巍巍之功邈乎前王。

    陛下幼蒙鞠誨,聖敬之跻,及儲宮誕育,複親撫诰,日省月課,實勞神慮。

    今誠宜準古,立師傅以訓導太子,訓導正則太子正,太子正則皇家慶,皇家慶則人幸甚矣。

     其三曰:臣聞國本黎元,人資粒食,是以昔之哲王莫不勤勸稼穑,盈畜倉廪。

    故堯湯水旱,人無菜色者,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