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二十三 崔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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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已離絕,宜分軍隐出,奄擊不意。

    風道在人,豈有常也!”世祖曰:“善”。

    分騎奮擊,昌軍大潰。

     初,太祖诏尚書郎鄧淵著國記十餘卷,編年次事,體例末成。

    遜于太宗,廢而不述。

    神二年,诏集諸文人撰錄國書,浩及弟覽、高谠、鄧穎、晃繼、範亨、黃輔等共參著作,叙成《國書》三十卷。

     是年,議擊蠕蠕,朝臣内外不欲行。

    保太後固止世祖,世祖皆不聽,唯浩贊成策略。

    尚書令劉潔、左仆射安原等乃使黃門侍郎仇齊推赫連昌太史張淵、徐辯說世祖曰:“今年己巳,三一陰一之歲,歲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

    北伐必敗,雖克,不利于上。

    ”又群臣共贊和淵等,雲淵少時嘗谏苻不可南征,堅不從而敗。

    今天時人事都不和協,何可舉動!”世祖意不決,乃召浩,令與淵等辯之。

     浩難淵曰:“一陽一者,德也一陰一者,刑也。

    故日蝕修德,月蝕修刑。

    夫王者之用刑,大則陳諸原野,小則肆之市朝。

    戰伐者,用刑之大者也。

    以此言之,三一陰一用兵,蓋得其類,修刑之義也。

    歲星襲月,年饑民流,應在他國,遠期十二年。

    太白行蒼龍宿,于天文為東,不妨北伐。

    淵等俗生,志意淺近,牽于小數,不達大體,難與遠圖。

    臣觀天文,比年以來,月行掩昴,至今猶然。

    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頭之國。

    ’蠕蠕、高車,旄頭之衆也。

    夫聖明禦時,能行非常之事。

    古人語曰:‘非常之原,黎民懼焉,及其成功,天下晏然。

    ’願陛下勿疑也。

    ”淵等慚而言曰:“蠕蠕,荒外無用之物,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輕疾無常,難得而制,有何汲汲而苦勞士馬也?”浩曰:“淵言天時,是其所職,若論形勢,非彼所知。

    斯乃漢世舊說常談,施之于今,不合事宜也。

    何以言之?夫蠕蠕者,舊是國家北邊叛隸,今誅其元惡,收其善民,令複舊役,非無用也。

    漠北高涼,不生蚊蚋,水草美善,夏則北遷。

    田牧其地,非不可耕而食也。

    蠕蠕子弟來降,貴者尚公主,賤者将軍、大夫,居滿朝列,又高車号為名騎,非不可臣而畜也。

    夫以南人追之,則患其輕疾,于國兵則不然。

    何者?彼能遠走,我亦能遠逐,與之進退,非難制也。

    且蠕蠕往數入國,民吏震驚。

    今夏不乘虛掩進,破滅其國,至秋複來,不得安卧。

    自太宗之世,迄于今日,無歲不警,豈不汲汲乎哉!世人皆謂淵、辯通解數術,明決成敗。

    臣請試之,問其西國未滅之前有何亡徵。

    知而不言,是其不忠若實不知,是其無術。

    ”時赫連昌在座,淵等自以無先言,慚赧而不能對。

    世祖大悅,謂公卿曰:“吾意決矣。

    亡國之臣,不可與謀,信矣哉。

    ”而保太後猶難之,複令群君臣于保太後前評議。

    世祖謂浩曰:“此等意猶不伏,卿善曉之令悟。

    ” 既罷朝,或有尤浩者曰:“今吳賊南寇而舍之北伐。

    行師千裡,其誰不知?若蠕蠕遠遁,前無所獲,後有南賊之患,危之道也。

    ”浩曰:“不然。

    今年不摧蠕蠕,則無以禦南賊。

    自國家并西國以來,南人恐懼,揚聲動衆以衛淮北。

    彼北我南,彼勞我息,其勢然矣。

    比破蠕蠕,往還之間,故不見其至也。

    何以言之?劉裕得關中,留其一愛一子,一精一兵數萬,良将勁卒,猶不能固守,舉軍盡沒。

    号哭之一聲,至今未已。

    如何正當國家休明之世,士馬強盛之時,而欲以駒犢齒虎口也?設令國家與之河南,彼必不能守之。

    自量不能守,是以必不來。

    若或有衆,備邊之軍耳。

    夫見瓶水之凍,知天下之寒嘗肉一脔,識镬中之味。

    物有其類,可推而得也。

    且蠕蠕恃其絕遠,謂國家力不能至,自寬來久,故夏則散衆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寇抄。

    今出其慮表,攻其不備。

    大軍卒至,必驚駭星分,望塵奔走。

    牡馬護群,一牝一馬戀駒,驅馳難制,不得水草,未過數日則聚而困敝,可一舉而滅。

    暫勞永逸,長久之利,時不可失也。

    唯患上無此意,今聖慮已決,發曠世之謀,如何止之?陋矣哉,公卿也!”諸軍遂行,天師謂浩曰:“是行也,如之何,果可克乎?”浩對曰:“天時形勢,必克無疑。

    但恐諸将瑣瑣,前後顧慮,不能乘勝深入,使不全舉耳。

    ” 及軍入其境,蠕蠕先不設備,民畜布野,驚怖四奔,莫相收攝。

    于是分軍搜讨,東西五千裡,南北三千裡,凡所俘虜及獲畜産車廬,彌漫山澤,蓋數百萬。

    高車殺蠕蠕種類,歸降者三十餘萬落。

    虜遂散亂矣。

    世祖沿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諸大将果疑深入有伏兵,勸世祖停止不追。

    天師以浩曩日之言,固勸世祖窮讨,不聽。

    後有降人,言蠕蠕大檀先被疾,不知所為,乃焚燒穹廬,科車自載,将數百人入山南走。

    民畜窘聚,方六十裡中,無人領統。

    相去百八十裡,追軍不至,乃徐徐西遁,唯此得免。

    後聞涼州賈胡言,若複前行二日,則盡滅之矣。

    世祖深恨之。

    大軍既還,南賊竟不能動,如浩所量。

     浩明識天文,好觀星變。

    常置金銀銅铤于酢器中,令青,夜有所見即以铤畫紙作字以記其異。

    世祖每幸浩第,多問以異事。

    或倉卒不及束帶,奉進疏食,不暇一精一美。

    世祖為舉匕箸,或立嘗而旋。

    其見一寵一愛一如此。

    于是引浩出入卧内,加侍中、特進、撫軍大将軍、左光祿大夫,賞謀谟之功。

    世祖從容謂浩曰:“卿才智淵博,事朕祖考,忠著三世,朕故延卿自近。

    其思盡辨谏,匡予弼予,勿有隐懷。

    朕雖當時遷怒,若或不用,久久可不深思卿言也。

    ”因令歌工曆頌群臣,事在《長孫道生傳》。

    又召新降高車渠帥數百人,賜酒食于前。

    世祖指浩以示之,曰:“汝曹視此人,尪纖懦弱,手不能彎弓持矛,其胸中所懷,乃逾于甲兵。

    朕始時雖有征讨之意,而慮不自決,前後克捷,皆此人導吾至此也。

    ”乃敕諸尚書曰:“凡軍國大計,卿等所不能決,皆先谘浩,然後施行。

    ” 俄而南籓諸将表劉義隆大嚴,欲犯河南。

    請兵三萬,先其未發逆擊之,因誅河北流民在界上者.絕其鄉導,足以挫其銳氣,使不敢深入。

    诏公卿議之,鹹言宜許。

    浩曰:“此不可從也。

    往年國家大破蠕蠕,馬力有餘,南賊震懼,常恐輕兵奄至,卧不安席,故先聲動衆,以備不虞,非敢先發。

    又南土下濕,夏月蒸暑,水潦方多,草木深邃,疾疫必起,非行師之時。

    且彼先嚴有備,必堅城固守。

    屯軍攻之,則糧食不給分兵肆讨,則無以應敵。

    未見其利。

    就使能來,待其勞倦,秋涼馬肥,因敵取食,徐往擊之,萬全之計,勝必可克。

    在朝群臣及西北守将,從陛下征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