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九十六 【宋紀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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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柔兆敦牂正月,盡六月,凡六月。

     諱桓,徽宗長子,母曰恭顯皇後王氏。

    元符三年四月己酉,生于坤甯殿。

    初名亶,封韓國公;明年六月,進封京兆郡王;崇甯元年二月甲午,更名烜;十一月丁亥,又改今名。

    大觀二年正月,進封定王;政和三年正月,加太保;五年二月乙巳,立為皇太子;宣和七年十二月戊午,除開封牧;庚申,受内禅。

     ○欽宗恭文順德仁孝皇帝靖康元年(金天會四年) 正月,丁卯朔,受群臣朝賀,退,詣龍德宮,賀道君皇帝。

    诏中外臣庶實封言得失。

     金監軍宗望使奏于金主曰:“自郭藥師降,益知宋之虛實,請以為燕京留守。

    及董才降,益知宋之地裡,請任以軍事。

    ”金主俱賜姓完彥氏,皆給以金牌。

     戊辰,金宗弼取湯一陰一,攻浚州。

    内侍梁方平領兵在黃河北岸,敵騎奄至,倉卒奔潰。

    時南岸守橋者望見金人旗幟,燒斷橋纜,陷沒凡數千人,金兵因得不濟。

    方平既遁,何灌軍亦望風潰散,守兵在河南者無一人。

     初,金人至邯鄲,遣郭藥師為前驅,付以千騎,藥師求益,複以千騎與之。

    藥師疾馳三百裡,質明,遂至浚,具言州縣無備。

    其後金人邀取金缯、暴掠宮禁事,皆藥師導之也。

     己巳,下诏親征,令有司并依真宗幸澶淵故事。

    命吳敏為親征行營副使,許便宜從事;兵部侍郎李綱、知開封府聶山為參謀官,一團一結兵馬于殿前司。

     诏“自今除授黜陟及恩數等事,并參酌祖宗舊制。

    ”罷内外官司局所一百五處。

     以吳敏知樞密院事,吏部尚書李棁同知樞密院事。

     是日,聞浚州不守,夜漏二鼓,道君車駕東幸,出通津門。

     硃勔放歸田裡。

    責王黼為崇信軍節度使,永州安置。

    賜李彥死,仍藉其家赀。

     庚午,以兵部侍郎李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同知樞密院李棁副之,聶山為随軍轉運使。

     時從官以邊事求見者,皆非時賜對。

    綱侍班延和殿中,适宰執奏事,議欲奉銮輿出狩襄、鄧。

    綱語知東上閤門事硃孝莊曰:“有急切公事,欲與宰執廷辨。

    ”孝莊曰:“舊例未有宰執未退而從官求對者。

    ”綱曰:“此何時,而用例也!”孝莊即具奏。

    诏引綱立于執政之末,因啟奏曰:“聞諸道路,宰執欲奉陛下出狩避敵,果有之,宗社危矣。

    且道君皇帝以宗社之故傳位陛下,今舍之而去,可乎?”帝默然。

    白時中曰:“都城豈可以守?”綱曰:“天下城池,豈複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官、萬民所在,舍此欲何之?若能率勵将士,慰安民心,豈有不可守之理!”時内侍陳良弼領京城所,自内殿出奏曰:“京城樓橹創修,百未及一二。

    又,城東樊家岡一帶,濠河淺狹,決難保守,願詳議之。

    ”帝顧綱曰:“卿可同蔡懋、良弼往觀,朕于此候卿。

    ”綱詣東壁觀城濠,回奏延和殿,帝顧問:“如何?”綱曰:“城堅且高。

    樓橹誠未備,然所以守不在此。

    濠河唯樊家岡一帶,以禁地不許開之,誠為淺狹,然可以一精一兵強一弩一據也。

    ”帝顧大臣曰:“策将安出?”皆默然。

    綱進曰:“今日之計,莫如整厲士馬,聲言出戰,固結民心,相與堅守,以待勤王之師。

    ”帝曰:“誰可将者?”綱曰:“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祿富養大臣,蓋将用之于有事之日。

    今白時中、李邦彥等,雖書生未必知兵,然藉其位号,撫馭将士以抗敵鋒,乃其職也。

    ”時中厲聲曰:“李綱莫能出戰否?”綱曰:“陛下不以臣為懦,傥使治軍,願以死報;第人微官卑,恐不足以鎮服士卒。

    ”帝問執政有何阙,趙野以尚書右丞對,時宇文粹中扈從東幸故也;帝即命除綱右丞。

    時宰執猶守避敵之議,綱曰:“臣今正謝,猶服綠,非所以示中外。

    ”即時賜袍帶并笏,綱服之以謝,且言:“方時艱難,臣不敢辭。

    ”帝入,進膳,賜宰執食于崇政殿門外庑,再召對于福甯殿,去留之計猶未決也。

    乃命綱、棁為留守。

    綱力陳所以不可去之意,且言:“唐明皇聞潼關失守,即時幸蜀,宗社朝廷,碎于賊手,累年後僅能複之,範祖禹謂其失在于不能堅守以待勤王之師。

    今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雲集,敵騎必不能久留。

    舍此而去,如龍脫于淵,車駕朝發而都城夕亂,雖臣等留守,何補于事!宗廟朝廷,且将丘墟,願陛下審思之。

    ”帝意頗回,而内侍王孝竭從旁奏曰:“中宮、國公已行,陛下豈可留此!”帝色變,降榻曰:“卿等毋執,朕将親往陝西,起兵以複都城,決不可留此!”綱泣拜俯伏,以死請。

    會燕、越二王至,亦以固守為然,帝意稍定,即取紙,書“可回”二字,用寶,俾中使追還中宮、國公。

    顧謂綱曰:“朕今為卿留,治兵禦寇,專以委卿。

    ”綱受命,與棁同出,宿于尚書省。

    中夜,帝複遣中使谕宰執,欲诘旦決行。

    質明,綱入朝,見禁衛擐甲,乘輿服禦,皆已陳列,六宮襆被将升車。

    綱厲聲謂禁衛曰:“爾等願以死守宗社乎?願扈從以巡幸乎?”皆呼曰:“願以死守!”綱出,與殿帥王宗濋等入見曰:“陛下已許臣留,今複戒行,何也?六軍之父母妻子,皆在都城,豈肯舍去,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衛?且敵騎已一逼一,彼知乘輿之去未遠,以健馬疾追,何以禦之?”帝感悟,始命辍行。

    綱傳旨語左右曰:“上意已定,敢複有言去者斬!”因出傳旨,禁衛皆拜伏呼萬歲。

     辛未,禦宣德門,百官将士班樓前起居。

    帝降辇勞問将士,命李綱、吳敏叙金人渝盟,欲危宗社,決策固守,各令勉厲之意,俾閤門官宣谕六軍,将士皆感泣流涕,于是固守之議始決。

    賜諸軍班直缗錢有差。

    命綱為親征行營使,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曹曚副之,置司于大晟府,辟置官屬,賜銀錢各百萬,朝議、武功大夫以下及将校官诰宣貼三千道,許便宜從事。

     太宰兼門下侍郎白時中罷,以李邦彥為太宰兼門下侍郎,張邦昌為少宰兼中書侍郎,趙野為門下侍郎,翰林學士承旨王孝迪為中書侍郎,同知樞密院事蔡懋為尚書左丞。

     壬申,金人渡河。

     遣使督諸路勤王兵入援。

     太學生陳東上書曰:“臣竊知上皇已幸亳社,蔡京、硃勔父子及童貫等統兵二萬從行。

    臣深慮此數賊遂引上皇迤逦南渡,萬一變生,實可寒心。

    蓋東南之地,沃壤數千裡,其監司、州縣官,率皆數賊門生,一時一奸一雄豪強及市井惡少,無不附之。

    近除發運使宋奂,是京子攸妻一黨一;貫昨讨方寇,市恩亦衆,兼聞私養死士,自為之備。

    臣竊恐數賊南渡之後,假上皇之威,振臂一呼,群惡響應,離間陛下父子,事必有至難言者。

    望速追數賊,悉正典刑;别選忠信可委之人,扈從上皇如亳,庶全陛下父子之恩以安宗廟。

    ”帝然之。

     癸酉,金宗望軍至京城西北,屯牟駝岡。

    天驷監刍豆山積,異時郭藥師來朝,得旨打球于其間,金人兵至,徑趣其所,藥師導之也。

    自金騎叩河,梁方平焚橋而遁,金人不得遽渡,取小舟能容數人者以濟,凡五日,騎兵方絕,步兵猶未集也;旋濟旋行,無複隊伍。

    既據牟駝岡,獲馬二萬匹,笑謂沈琯曰:“南朝可謂無人,若以一二千人甯河,我輩豈得渡哉?” 是日,金人攻宣澤門,以火船數十順流而下。

    李綱臨城,募敢死士二千人,死布拐子城下,火船至,摘以長鈎,投石碎之;又于中流排置杈木,及運蔡京家山石疊門道間,就水中斬獲百馀人,迨旦始定。

     自帝禦樓之後,方治都城四壁守具,以百步法分兵備禦,每壁用正兵萬二千馀人,而保甲、居民、廂軍之屬不與焉。

    修樓橹,挂氈幕,安砲座,設一弩一床一,運磚石,施燎炬,垂櫑木,備火油,凡防守之具畢備。

    四壁各以從官、宗室、武臣為提舉官,諸門皆以中貴大小使臣分地而守。

    又一團一結馬步軍四萬人為前後左右軍,中軍八千人,有統制、統領、将領、隊将等,日肄習之。

    以前軍居通津門外,護延豐倉,倉有豆粟四十馀萬石,其後勤王之師集城外者,賴之以濟。

    後軍居朝一陽一門,占樊家岡,使金騎不敢近。

    而左、右、中軍居城中以備緩急。

    自五日至八日,治戰守之具粗畢,而敵兵抵城下矣。

     以駕部員外郎鄭望之充軍前計議使,親衛大夫高世則副之。

    望之奉命即行,少頃,金亦遣吳孝民來,舉鞭與望之遙相揖,約孝民至城西相見。

    是夜,望之等缒城下,入何灌帳中。

    孝民亦至,言欲割大河為界,副以犒軍金帛。

    望之與辯論之久,孝民不答,遂與望之俱來。

     甲戌,望之入奏使事,退,引見金使孝民,言願遣親王、宰相到軍前議和,帝顧宰執,未有對者。

    李綱請行,帝不許,命李棁奉使,望之、世則副之。

    宰執退,綱獨留,問所以不遣之旨。

    帝曰:“卿一性一剛,不可以往。

    ”綱對曰:“敵氣太銳,吾大兵未集,固不可以不和。

    然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