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九十三 【宋紀九十三】

關燈
是月,趙良嗣于上京出禦筆與金主議約,以燕京一帶本漢舊地,約夾攻契丹,取之。

    金主命譯者曰:“契丹無道,其土疆皆我有,尚何言!彼南朝方通歡,且燕京皆漢地,當與南朝。

    ”良嗣曰:“今日約定,不可與契丹複和也。

    ”金主曰:“有與契丹乞和,亦須以燕京與爾家方和。

    ”許遂議歲币,良嗣初許三十萬,辨論久之,卒與契丹舊數。

    金主又謂良嗣曰:“吾軍已行,九月至西京,汝等到南朝,請發兵相應。

    ”遂以手劄付之,約以本國兵徑自平地松林趨古北口,南朝兵自雄州趨白溝夾攻,不如約,即地不可得。

    金師至松林,會大暑,馬牛疫,金主乃還,遣驿追良嗣至,易國書,約來年同舉。

    宗翰曰:“使副至南朝奏皇帝,勿如前時中絕也。

    ”留良嗣飲食數日,及令所擄遼吳王妃歌舞,謂良嗣曰:“此契丹兒婦也,今作奴婢,為使人歡。

    ”遣薩喇、哈噜等持其國書來報聘。

     九月,壬寅,金薩喇、哈噜等至,诏衛尉少卿董耘館之,止作新羅人使引見。

    後三日,對于崇政殿,帝臨軒,薩喇、哈噜等捧書以進,禮畢而退。

     诏:“罷政和二年給地牧馬條法,收見馬以給軍,應牧田及置監處并如舊制。

    ” 丙辰,诏登州钤轄馬政借武顯大夫,使聘于金。

    是日,薩喇、哈噜等入辭于崇政殿,賜宴顯靜寺,命趙良嗣押宴,王瓖伴送,政持國書及事目随哈噜等行。

    書曰:“大守皇帝緻書于大金皇帝:遠承信介,持示函書,具聆啟處之詳,殊副瞻懷之素。

    契丹逆天賊義,幹紀亂常,肆害忠良,恣為暴虐。

    知夙嚴于軍旅,用綏集于人民,緻罰有辭,逖聞為慰。

    今者确示同心之好,共圖問罪之師,念彼群黎,舊為赤子,既久淪于塗炭,思永靖于方垂,誠意不渝,義當如約。

    已差太傅、知樞密院事童貫勒兵相應,使回,請示舉軍的日,以憑夾攻。

    所有五代以後陷沒幽薊等州舊漢地及漢民,并居庸、古北、松亭、榆關,已議收複,所有兵馬,彼此不得過關外,據諸色人及貴朝舉兵之後背散到彼馀處大戶,不在收留之數。

    絹銀依與契丹數目歲交,仍置榷場。

    計議之後,契丹請和聽命,各無允從。

    ”乃别降樞密院劄目付政,遣政子擴從行。

     初,朝議止欲得燕京舊地。

    及趙良嗣還朝,言嘗問金主,燕京一帶舊漢地,并西京亦是。

    金主曰:“西京我安用,止為拏阿适,西一臨爾。

    事竟,亦與汝家。

    ”阿适,遼主小字也。

    又言平、營本燕京地,高慶裔曰:“平、灤非一路。

    ”金主曰:“此不須議。

    ”故事目并及山後寰、應、朔、蔚、妫、儒、新、武諸州。

    兩國之釁,由此生矣。

     是秋,遼主獵于沙嶺。

     蕭伊蘇守上京,為政寬猛得宜,乘金兵殘破之後,民多窮困,辄加振恤,衆鹹一愛一之。

     冬,十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己巳,尚書省言:“州縣武學已罷,内外願入京武學人,乞依元豐法試補入學舉試;其考選升補推恩,并依大觀武學法。

    ”從之。

     以内侍梁師成為太尉。

    師成黠慧習文法,初領睿思殿文字外庫,主出外傳上旨。

    政和中,漸得幸,因竄名進士籍中,累遷河東節度使,至是遂有此命。

     時中外泰甯,帝留意禮文符瑞之事,師成逢迎希恩一寵一,帝本以隸人畜之,命入處殿中,凡禦書号令,皆出其手,多擇善書吏習仿帝書,雜诏旨以出,外庭莫能辨。

    師成實不能文,而高自标榜,自言蘇轼出子。

    時天下禁誦轼文,其尺牍在人間者皆毀去,師成訴于帝曰:“先臣何罪?”自是轼之文乃稍出。

    以翰墨為己任,四方名士,必招緻于門下,多置書畫卷軸于外舍,邀賓客縱觀,得其題識,合意者辄密加汲引,執政、侍從,可階而升。

    王黼以父事之,稱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谄附焉。

    都人目為“隐相”,所領職局,多至數十百。

     睦州青溪民方臘,世居縣之堨村,托左道以惑衆。

    縣境梓桐、幫源諸洞,皆在山谷幽險處,民物繁夥,有漆楮杉材之饒,富商巨賈多往來。

    臘有漆園,造作局屢酷取之,臘怨而未敢發。

    時吳中困于硃勔花石之擾,比屋緻怨。

    臘因民不忍,一陰一聚貧乏遊手之徒,以硃勔為名,遂作亂。

     馬政等達金拉林河,留帳前月馀,議論不決。

    金主初不認事目内已許西京之語,且言平、灤、營三州不系燕京所管,政等不能對,唯唯而已。

    金主又與其群臣謀,謂:“北朝所以雄盛者,緣得燕地漢人。

    今一旦割還南朝,不惟國勢微削,兼退守五關之北,無以臨制南方,坐承其弊。

    若我将來滅契丹,盡在其地,與宋為鄰,時或以兵壓境,更南展提封,有何不可!”群臣皆以為然。

    唯宗翰雲:“南朝四面被邊,若無兵力,安能立國!未可輕之。

    ”金主遂将馬擴遠行射獵,久之乃還,令諸大臣具飲食,遞邀南使。

    十馀日,始草國書,遣哈噜與政等來報。

    聘書中大略雲:“前日趙良嗣等回,許燕京東路州鎮,已載國書,若不夾攻,應難如約。

    今若更欲西京,請便計度收取,若難果意,冀為報示。

    ” 十一月,戊戌朔,方臘自号聖公,建元永樂,以其月為正月。

    置官吏、将帥,以巾飾為别,自紅巾而上,凡六等。

    無弓矢、介胄,唯以鬼神詭秘事相扇訹。

    焚室廬,掠金帛、子女,誘脅良民為兵,不旬日,聚衆至數萬,陷青溪縣。

     己亥,少傅、太宰兼門下侍郎餘深罷。

    時福建以取花果擾民,深為言之,帝不悅,出知福州。

     庚戌,以王黼為少保、太宰兼門下侍郎。

     初,蔡京緻仕,黼一陽一順人心,悉反其所為,四方翕然稱為賢相。

    及拜太宰,遂乘高為邪,多畜子女玉帛自奉,僭拟禁省。

    因請置應奉局,自兼提領,中外名錢,皆許擅用,竭天下财力以供費。

    官吏承望風旨,凡四方水土珍異之物,悉苛取于民,進帝所者,不能什一,馀皆入于黼家。

     己未,兩浙都監蔡遵、顔坦擊方臘于息坑,死之。

     十二月,戊辰,方臘陷睦州,殺官兵千人,于是壽昌、分水、桐廬、遂安等縣皆為賊據。

     甲申,方臘陷休甯縣,知縣事麹嗣複為賊所執。

    脅之使降,嗣複罵賊不絕口,曰:“何不速殺我!”賊曰:“我休甯人也,公邑宰,有善政,前後官無及公者,我忍殺公乎!”委之而去。

    朝廷因命嗣複知睦州,進官二等。

    尋為賊所傷,自力渡江,将乞兵于宣撫司,未及行而卒。

     丙戌,方臘陷歙州,東南将郭師中戰死,士曹掾栗先守獄,诟賊遇害。

    于是婺源、績溪、祁門、黟縣官吏皆逃去。

    尋又陷富一陽一、新城,遂一逼一杭州。

    凡賊兵所至,得官,必斷脔支體,探其肺腸,或熬以膏油,叢镝亂射,備盡楚毒,以償積怨。

     警奏至京師,時方聚兵以圖北伐,王黼匿不以聞,于是附者益衆,東南大震。

    淮南發運使陳遘上言:“賊衆強,官軍弱,乞調京畿兵及鼎、澧一槍一牌手兼程以來,不緻滋蔓。

    ”帝得疏,大驚,乃罷北伐之議。

    丁亥,以譚稹為兩浙制置使,童貫為江、淮、荊、浙宣撫使,率禁旅及秦晉蕃漢兵十五萬讨之。

     己醜,以少傅鄭居中權領樞密院。

     庚寅,诏訪兩浙民疾苦。

     是月,方臘陷杭州,知州趙震遁;廉訪使者趙約诟賊,死之。

     是冬,遼主至西京。

    郡縣多陷沒,而遼主畋遊不恤,忠臣多被疏斥。

    文妃蕭氏作歌以諷谏,遼主見而銜之。

     真臘遣人來朝,诏封其主為真臘國王。

     是歲,夏改元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