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順軍聯明抗清

關燈
之流,為他們請官請爵,奉若驕子。

    這些人乘機招兵買馬,擴充自己的實力,除了危害地方外一無足恃。

    何騰蛟的親信章曠原先主張用“南人”(即上述黃、劉、曹、張輩)排斥“響馬”(大順軍),眼看這些“南”将割據自雄,連督、撫也指揮不動,又建議道:“向謂用北人不如用南人,某謂用外鎮不如用親兵。

    與其以有用之金錢,養望敵還奔之響馬,不如養站得腳跟之南兵;與其以有限之金錢,養進止自如之外鎮,不如養可予奪、遣發惟命之親兵。

    且有親兵則可以自強,自強則可以彈壓響馬,駕馭外鎮。

    此壯威制勝之術也。

    ”①何騰蛟非常欣賞他的意見,于是派人分别從廣西,貴州等地召募兵将,很快就拼湊成了一支三萬多人的“督标”、“撫标”親軍,其将領有吳承宗、姚友興、龍見明、覃裕春、滿大壯、胡躍龍、向登位等。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批烏合之衆既彈壓不了“響馬”,也駕馭不了“外鎮”,從未起過“壯威制勝”的作用。

    既熱衷權勢又昏庸無能的何騰蛟、章曠之流拚命擴充兵員,不僅絲毫沒有增強湖南的抗清實力,反而嚴重地加重了百姓的負擔,弄得民窮财盡,派系林立。

    王夫之記載:“騰蛟既奉便宜之命,驟加派義饷,兼預征一年民田稅,每畝至六倍以上。

    不足,則開饷官、饷生之例,郡邑長吏皆以赀為進退;又不足,則開募一奸一人告密,讦殷富罰饷,朝宣、先璧、承胤皆效之。

    湖南民展轉蔓延,死亡過半。

    ”① 自從嶽州失守後,明軍扼守嶽州南面的新牆與清方對峙。

    1646年(順治三年,隆武二年)六月,清湖廣當局派總兵祖可法、張應祥進攻新牆,章曠部署的“親軍”大敗,滿大壯陣亡,龍見明被活捉,姚友興等聞風喪膽,丢棄汎地南逃,新牆遂為清軍占領②。

    隻是由于清方動用兵力不多,目的僅限于鞏固嶽州防線,才沒有繼續南下。

    這年九月,何騰蛟、章曠決定大舉北伐,由章曠督兵由湘一陰一進攻嶽州,移文制撫堵胤錫督馬進忠部由常德北入長江順流接應。

    何、章調集的軍隊除督、撫标下親軍以外,還有王進才部和王允成帶領的水師,浩浩蕩蕩水陸并進,企圖一舉攻下嶽州,進而收取湖北。

    清嶽州守将馬蛟麟見明軍勢大,向武昌請援。

    清湖廣總督羅繡錦僅派參将韓友、高士清、惠之觀接應,兵力相當有限。

    明軍進至嶽州附近時,馬蛟麟同副将李顯功不過派數百名騎兵出戰,在萬由橋擊敗陸路明軍,趁勢追殺五十裡;接着又擊敗王允成部水師①。

    章曠失魂喪魄竄回湘一陰一,把戰敗的責任推到王進才“新營”(王進才原為大順軍偏将,後歸附何騰蛟)身上。

    這時,堵胤錫節制的馬進忠部由長江東下直至湖北嘉魚縣六矶口,“武漢震動”,得到章曠軍一敗塗地的消息才主動撤退。

    進攻湖北的計劃受挫後,章曠、堵胤錫來到長沙同何騰蛟會面,堵胤錫“盛稱馬鎮之勇,微彈湘兵之怯”,章曠、何騰蛟愧恨交加,更加仇恨曾為“響馬”的大順軍和馬進忠部。

     ①《明清史料》丙編,第六本,第五四四一五四八頁,《抄錄招撫湖南文武各官書啟本稿》,原件佚名,經核查即清招撫雲貴加兵部右侍郎兼右金都禦史丁之龍所作招撫何騰蛟及湖廣文武官員文稿。

     ②康熙六年《永明縣志》卷九,兵寇志,兵變。

     ①蒙正發《三湘從事錄》。

     ①王夫之《永曆實錄》卷七《何騰蛟傳》。

    在同書卷九《王允成傳》中有類似的叙述:“時騰蛟糧餫不給,征義饷于民,過舊稅三倍。

    複開告讦罰饷,傾殷富戶。

    請将效之,劄弁四出召募,一奸一民旦裹抹額,夕掠鄰右,湖南千裡,炊煙幾斷。

    ”特别有意思的是,在王傳中講了鄉居的前金都禦史郭都賢(弘光初立時曾授戶部尚書,郭拒不到職)見何騰蛟等橫征暴斂,民困已極,作詩諷詠。

    何騰蛟心懷嫉恨,竟對王允成說郭都賢隐居的石門山“積金粟可贍數萬人支十年,山徑險絕,敵即至不能攻入,任痛飲,擁姬妾坐待太平邪!”說得王允成垂涎不已。

    次年,清軍入湘,王允成率部直奔石門,才知道郭都賢“所居茅菴槿籬,無足據者”,大失所望,轉往溆浦、沅州一帶。

    由此可見何騰蛟用心之一陰一險。

     ②新牆之戰,順治三年七月清偏沅巡撫高鬥光揭帖中說:“本年六月十九日據總兵祖可法、張應祥塘報湖南大捷等事。

    ……該職看得新牆乃湖南之門戶,今已殲其一精一銳,破其門戶矣。

    有傳逆撫何騰蛟遁還貴州,其調來土司之兵俱各歸本地者,雖鳳聞未必盡實,然大約人心瓦解,風鶴皆驚,其必然之勢也。

    ”(見《明清檔案》第四冊,A4—186号)。

    《清世祖實錄》卷二十六記這年六月湖廣總督羅繡錦報告嶽州署總兵官馬蛟麟等陣斬僞帥滿大壯,生擒僞将龍現明等。

    蒙正發《三湘從事錄》則記“副将吳承宗、參将滿其靈、都司郭泰被執”,承認了新牆戰役失敗。

    但他記清方領兵将領為固山祖大受(壽),實為祖可法之訛。

     ①康熙二十四年《巴陵縣志》卷九《戰守》。

    蒙正發在《三湘從事錄》中無法否認何騰蛟、章曠召募來的親兵懦怯無能,就胡言亂語硬說嶽州之敗是由于王進才部争搶清軍馬匹所緻。

     第五節清孔有德等三王兵入湖南 清廷接到征南大将軍貝勒博洛的軍隊平定浙江的捷報以後,為了加速征服南明,于1646年(順治三年、隆武二年)八月十五日派遣恭順王孔有德、懷順王耿仲明、智順王尚可喜、續順公沈志祥、右翼固山額真金砺、左翼梅勒章京屯泰(即佟岱、佟養和)統領本部兵馬南下,進攻湖廣和兩廣,任命孔有德為平南大将軍節制各部①。

    孔有德等受命後,回遼東收拾兵馬,直到1647年二月初才到達湖南嶽州。

    這月十六日,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王帶領主力由陸路、屯泰由水路,向明軍扼守的新牆、潼溪進攻。

    明軍不堪一擊,紛紛如鳥獸散②。

    十八日,清軍進迫湘一陰一,章曠同部将逃往長沙,同督師何騰蛟商量對策。

    當時駐守長沙的澧一陽一伯王進才建議調駐守常德的馬進忠、王允才部前來長沙加強防守力量。

    不料,馬、王二部還在途中,清軍就已經直趨長沙城下。

    王進才眼看兵力不敵,保護何騰蛟乘船南撤。

    二十五日,清軍占領長沙。

     孔有德在占領長沙以後,為解除兩翼威脅,在湖南站穩腳跟,派耿仲明進攻常德地區,尚可喜領兵直搗黃朝宣盤踞的攸縣燕子窩。

    同時派人招降駐于浏一陽一的何騰蛟中軍總兵董英。

    三月初七日,董英率部降清。

    馬進忠、王允才部在援救長沙途中,得知該城已被清軍所占,退往湘西山區,常德無軍防守遂為耿部清軍占領③。

    尚可喜兵至攸縣,黃朝宣不敢迎戰,遣人向清軍“讨招安。

    恭順王不允,要洗他巢”①,黃朝宣隻好收拾财物領兵竄往衡州。

    湖南另一明朝将領張先璧則退往寶慶(邵一陽一)。

    三月中旬,何騰蛟、章曠先後逃至衡山縣。

    在清軍追擊下,他倆在雲南将領趙印選、胡一清保護下逃到衡州。

    四月十四日衡州失守,何騰蛟、章曠又逃到永州、東安一帶;黃朝宣向清軍投降,由于他長期蹂一躏地方,百姓怨恨,孔有德為了收買人心,下令把黃朝宣父子處死。

     孔有德指揮的清軍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占領了湖南大部分地區。

    當時已入盛夏,清兵在長沙、衡州一帶避暑,暫時停止了進兵。

    永曆帝在武岡軍閥劉承胤控制下苟延殘喘,章曠于八月初八日病死于永州,何騰蛟奔走于武岡、永州之間一事無成。

    中秋以後,金風送暑,清軍即開始向武岡、永州進攻,迅速占領了除湘西部分土司以外的湖南全境。

    何騰蛟作為南明湖廣等地總督和督師,在湖南經營了一年多時間,兵員多時号稱十三鎮,又提拔了大批親信文官出任巡撫等官職,不僅沒有收複湖北寸土,而且在清軍南下時即全盤瓦解。

    偏沅巡撫傅上瑞降清,章曠死後接替恢撫的吳晉錫做了清朝統治下的“遺民”,部下将領有的降清,有的逃入廣西。

    這就是何騰蛟經營湖南的業績。

     ①《清世祖實錄》卷二十七,參見《平南王元功垂範》卷上。

     ②順治四年四月湖廣巡撫高士俊揭帖中說:“二月十六日大兵自嶽起營,三王統鐵騎由陸路南進,兵部佟(即屯泰)由水路前行。

    ”蒙正發《三湘從事錄》記是月十五日清軍“撲”新牆、潼溪,明軍皆潰。

    此處據清方檔案記載。

     ③上引湖廣巡撫高士俊揭帖中說:“常德府士民兵馬聞大兵南向,俱已逃散,止存空城。

    ”實際情況是馬進忠等部奉調援長沙,三月初曾到達新化、湘鄉一帶。

    援長沙既已成泡影,常德守軍亦空。

     ①吳晉錫《半生自紀》記:“三王兵至衡,黃朝宣率其子降,以為長保富貴。

    三王先命朝宣之兵釋兵械,召朝宣入,曆數殘暴之罪,支解之,以快人心。

    ”王夫之《永曆實錄》卷十記黃朝宣投降後被亂箭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