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回 惡風潮儒臣遭厄運 申軍法名士進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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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字雪琴,衡一陽一查江人氏。

    他的老子,是個良善人,做過幾任巡檢,手裡毫無積蓄,粗遺田畝,又都被親族幹沒了去,玉麟境況,很是困苦。

    父沒,他母親向他、并他的兄弟麟玉道:“族豪伺隙侵辱,此鄉不可久居矣。

     你們都是男子,可以遠出避禍,望你兄弟兩個,努力自立,替你老子争一口兒氣。

    ”說罷泣下。

    此時玉麟已經十六歲了,沒奈何隻得到城裡頭,借窗讀書,考書院,謀膏火,苟延着日子。

    怎奈書院膏火,是靠不住的東西,有時得着,有時不得着。

    天無絕人之路,忽聽到協台衙門招考營書,玉麟大喜,投名往考,居然考取了。

    照例得補馬兵,月有饷銀到手,書院膏火,協标月饷,除了自己食用外,每月倒還餘錢三四吊。

    于是迎母到城,怡然相聚。

    此時衡州知府某,素有知人之譽,一日詣協署商議公事,瞥見案頭文書稿,字體奇秀,詢問協台,協台道:“是營書彭玉麟寫的。

    ”堂府道:“此人當大貴,且有功名,請來一見。

    ”協台随召彭玉麟進來,知府一見大悅道:“暇時可常到我衙門裡來談談。

    ”玉麟遂執贽拜知府為師,知府親自課他文藝,純摘庇謬,不少假借,然而獎辭評語,辄有“他日柱石名臣”的美譽。

    等到府考,衆人道:“他定然總是案首。

    ”不意放出案來,竟在第十。

    越日,縣令告訴他道:“太守因君名位未可限量,不欲其速化也。

    ”這一科應試學院。

    竟遭黜掉。

     明年學使陳壇,按臨衡郡,見了玉麟文章,大加稱賞,許為國士,取為附學生員。

    協台于是留他在署,充當教讀。

    道光末年,新甯愚民李沅發,為亡命瑤民所協,頭亂破城,省吏發兵征剿,檄調衡州協标前往赴敵。

    玉麟短衣草鞋,荷槍從行。

    協台見了道:“彭公為甚不騎馬?”玉麟道:“方往殺賊,安敢自逸。

    ”協台聞言悚然,薦之于谷鎮台,營裡一切事情都同他商量。

    賊平,申詳督院,督院瞧見銜名,列着生員,隻道是武生,遂把他拔補臨武營外委,賞給藍翎。

    鎮台要替他聲叙,更請保将訓導。

    玉麟道:“年幼學淺,不堪人師,來日方長,正當效力,眼前能夠凱旋侍母,為幸多矣。

    ”回到衡一陽一,清泉富翁楊子一春一,在耒一陽一開着一片當鋪,因為年荒民亂,地方不很安靖,要聘一個文武兼備的人,前往經理,有人把玉麟薦給他。

    子一春一大喜,就請玉麟到耒一陽一,經理店務,玉麟慨然允諾。

    到了那裡,見典物的人,紛至踏來,十分擁擠,心下奇怪。

    詢問朝奏,朝奏道:“歲荒民貧,所以典物的人多,贖當的人少。

    ”玉麟道:“當此兇年,不行赈濟,倒去剝克貧民,子一春一豪士,當不出此。

    既然委了我來,少不得替他整頓整頓。

    ”随命朝奉,凡來典東西的人,應典幾多,就給他幾多,不必收他東西,更不必給與票券。

    這一班人一大半是無告窮民,很堪憐憫的。

    ”朝奉道:“東家查問起來,咱們可都賠償不起。

    ”玉麟道:“不與你們相幹,有事我一個兒擔當是了。

    ”朝奉無奈,隻得照辦。

     經這麼一辦,典東西的人,更是人山人海,五六個朝奉,簡直應接不暇。

    不過五七天功夫,一片很宏暢的當鋪,早巳弄光完結。

    有人報知子一春一,子一春一道:“完了就算了,彭雪琴是貧士,就是問他要,也不見有錢還給我。

    ”後來耒一陽一土匪蠢動,四出劫掠子一春一這片典鋪,獨獨免掠玉麟,遂得封鎖各物,還報子一春一。

    曾國藩奉旨辦一團一,征求奇士,衡一陽一常豫把玉麟薦給國藩,說他有膽略,可以倚任,一面叫他到曾營谒見。

    玉麟此時居着母喪,不肯出來任事。

    國藩聞之,愈益敬重,修函玉麟道:“鄉裡藉藉,父子且不相保,能長守兆墓乎?”玉麟感奮,投袂而起,遂入曾營,佐理軍務。

    國藩大治水師,船分三等,編作十營,命玉麟為營官,統轄一營。

    其餘九營,都是總把武員與新進人員,遇事不敢專達,都倚仗玉麟禀白。

    玉麟雖将一營,差不多水師全軍,都是他一個兒統轄。

    所以玉麟雖是一員部将,倒常在主帥帳前仰首舒眉,論列是非,主帥也常常刮目相待。

    欲知彭玉麟說了這一番戆直話,國藩動怒與否,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