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回 一曲清歌新承恩澤 三更蕉夢快似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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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即頭謝過了恩,站起嬌一軀,遵旨到芗欄上坐下,振起珠喉,曼聲婉轉的歌唱起來。

    文宗聽着,覺比鈞天九奏,月殿羽衣,還來得親切有味,不禁連聲贊妙。

    一會子文宗口渴呼茶,承值太監連忙倒上茶來,文宗見了沒好氣,罵道:“誰要你們這些腌髒奴才倒,快給我滾了開去,好多着呢。

    ”唬的衆太監忙都退出。

    蘭兒靈心慧質,早巳解悟,一個沒意思,粉臉上不禁臊的紅紅地。

    隻見文宗道:“蘭兒,倒杯兒茶來。

    ”蘭兒沒奈何,隻得走進裡邊,倒了一杯茶,含羞帶怯的送上。

    文宗就她手裡喝了一口道:“那餘的賜你喝了罷,不用謝恩,你就喝。

    ”一邊說,一邊伸手捏她的玉腕,隻覺着膚滑如脂,柔同無骨,似乎六宮粉黛,都沒有她那麼溫柔細膩。

    又見她羞羞怯怯,梨頰嬌姿,不愧一春一風第一,柳眉巧樣,何殊新月初三,不禁越看越一愛一起來。

    看官記清,這一晚,那拉蘭兒,就承了恩澤。

    次日,文宗起身,已經日高三丈,朝房各大臣,都已等到個不耐煩了。

    正是: 一春一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原來這那拉一姓,就是葉赫因後裔。

    葉赫是滿洲的鄰國,風俗習尚,無不相同。

    兩國世通婚姻,清太祖努爾哈赤的皇後,就足葉赫國主揚一弩一的格格,禮烈親王代善、太宗皇太極,均系那拉後所出。

    清太祖因掘着一碑,上有“滅建州者葉赫”字樣。

    又因葉赫不肯附己大起國兵,三征葉赫,破其國都,殺其國主,明朝派兵相救,已是不及。

    葉赫滅亡之後,大清皇帝念及婚姻,格外施恩,特命存其宗祀,因此那拉一姓,延綿不絕。

    聖祖時代的權相明珠,聽說就是葉赫國主金台什的侄兒。

    道光季年,宣宗為諸皇子選妃,滿、蒙大臣家的女孩兒,年歲及笄的,都送入宮中聽選。

    有某侍郎的姑一娘一,已經選中,将要指配給皇四子了。

    宣宗忽詢她姓什麼,那姑一娘一回奏姓那拉,宣宗驚道:“那拉是咱們的世仇,如何好配給皇子,萬一異日做了國母,吾家必為所破。

    ”遂罷指婚之事。

    這麼看來,那拉蘭兒得侍文宗,不可謂不是天意。

    那拉蘭兒的老子惠昌,原是個窮旗員,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淹蹇困頓,一直不曾得着好際遇。

    在廣東候補時,當光吃盡,時常斷餐,苦得個不可言說。

    那時虧了個同僚漢員,盱眙人姓吳名棠的,仁心俠骨,倒常常的解囊相助。

    惠昌每向家人道:“咱們要有翻身日子,吳寅兄的恩,再也不可忘記。

    ”惠昌因為食口繁,境遇窘,鎮日嗟卑歎老,待着兒女,哪裡還有好面目。

    偏這蘭兒,一性一情怪僻,言談舉止,向不猶人。

    不似她兩個姊姊,随和溫厚,令人可一愛一。

    因此惠昌夫婦,待到蘭兒,平常的很。

    蘭兒十四歲上,得着一場大病,孤衾寂寂,病體恹恹,受盡凄涼況味。

    父母姊妹,雖然時常看顧,窮得這個樣子,飯都沒有吃,哪裡來閑錢延醫服藥,病中想吃點子東西,沒錢買,隻得空熬着。

    一夕冷雨敲窗,一燈如豆。

    蘭兒擁着破被,倚着敗枕,展轉愁思,再也睡不去。

    想到将來身世,不禁黯然神傷,滿眼抹淚,暗泣了一會子,覺着一精一神疲倦,朦胧睡去。

    不意才合上眼,便恍恍惚惚的一處地方,但見瓊樓玉宇,桂殿蘭宮,複道萦纡,琳宮合抱,壯麗巍峨,生平沒有經着過。

    更兼紅紫芳菲,滿苑裡都是四時不謝之花,八節常一春一之草。

    那枝頭好鳥,啁噍磔格,和鳴得意,更足令人心曠神怡,正是: 一春一融勝日莺聲麗,晝靜疏簾燕語頻。

     蘭兒歡喜道:“這個去處真好,我就在這裡住一輩子。

    雖然失了家也願意,強似天天被父母拘管,姊妹欺侮,受那無謂的閑氣。

    ”正想念時,忽見回廊裡走出一個女子來,荷袂蹁跹,羽衣飄舞,大異凡人裝束。

    一見蘭兒,笑迎道:“貴客來了,可算得機緣湊巧。

    ”蘭兒聽了一怔,暗忖我窮得這個樣子,怎麼此人倒稱我做貴客。

    隻見那女子道:“貴客難得到此,可肯随我入内一遊嗎?”蘭兒含糊答應,跟随了那女子,走到裡頭,隻見珠簾繡幕,畫棟雕檐,玳瑁為梁,珊瑚作柱,幾案都美玉一精一金,雕縷如神工鬼斧。

    蘭兒驚問:“這裡是甚麼所在?”那女子笑道:“不必問得,少停一刻,自會知道。

    ”随見她向内叫道:“貴客在此,你們快來陪侍。

    ”一言未了,就見轉出五個女子來,一個個明眸皓齒,霧鬓雲鬟,行動舉止,淩虛飄忽,大有神仙氣慨。

    那女子就向衆女子道:“這位是将來的國朝聖母,難得到此,大家過來見過了。

    ”于是衆女都向蘭兒執手問好,談話之間,異常親一熱。

    一時小鬟捧上茶果,盤碗器皿,都系碧玉鑿成,茶味清香,迥非凡品。

    飲過茶,那女子笑向蘭兒道:“筵席怕擺好了,咱們入席去罷。

    ”随攜手走入一複道,兩壁張有錦障,呢綴珍玩,明珠如一卵一,光奮皓月,蘭兒見了不勝歎羨。

    霎時轉入一室,椅鋪卻塵之褥,案遮龍絹之衣,鼎号常燃,杯名自暖,種種陳設,陸離光怪,令人目眩神迷。

    那女子道:“咱們各就各坐,不用推讓,坐一位前都貼有名字呢。

    ”蘭兒偷眼看時,果見每個坐一位前,擺着一塊赤玉牌子,嵌有金字,逐塊兒瞧去,正是夏後妹喜,殷後妲己,周後褒姒,漢後呂雉,晉後賈氏,唐後武曌,末一位,才是自己名字。

    蘭兒恍然悟會,不禁又驚又喜。

    才待入席,忽聞天崩地陷似的奇聲奇響,睜眼一瞧,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