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回 曹振庸巧意逢君 張格爾甘心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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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宣宗,請旨征剿。

    原來回疆自高宗乾隆二十年戡定之後,各城都設立辦事領隊大臣。

    各辦事領隊大臣,都受喀什噶爾參贊大臣的統轄,并北路伊犁将軍的節制,每年征收錢糧土貢,十分中隻取一分,比了當時準夷之虐取,兩和卓木之一騷一動,天差地遠,大不相同。

    再派往回疆各官,都是保舉的滿員,降級的大吏,寬仁慈厚,回戶賴以休息。

    不意日久弊生,保舉的法子漸漸不行,派出去的官,不是内廷侍衛,就是口外駐防,這一班人員,都視換防為利薮,跟所屬司員章京,狼狽為一奸一,服食日用,沒一樣不向阿奇木伯克征索。

    伯克借着供官的大題目,斂派回戶,日增月甚,西域地方的赤銅普爾錢,一文要當内地制錢五文。

    各官盡力搜刮,喀什噶爾地方,每年斂得八九千缗;葉爾羌地方,一萬餘缗;和阗地方,四五千缗。

    再加上氈裘金玉緞布各種土産,賦外加賦,稅外加稅,幾乎把回民膏血吃幹了呢。

    搜刮來的錢财,勻派作十分,兩分奉與辦事大臣,那八分是章京跟伯克分肥的。

    各城辦事大臣,都恃伊犁将軍相距遙遠,不能稽查,便都威福自專,一婬一刑以逞。

    而各司員各章京,狐假虎威,更自利害,甚至廣漁回女,更番人直,奴使獸畜,苦得回戶求生不得,欲死不成。

    于是張格爾乘機起事,聲言替回部報仇雪恥,各地回衆一靡一然風從。

    回民素來柔懦,怎麼敢這樣猖撅呢?原來張格爾是大和卓博羅尼都的後裔,回部待到和卓子孫,宛如西藏待到達賴喇嘛,真是最聖潔最尊崇的人物,發出來的号令,就是觀音佛旨,誰敢違件不從!博羅尼都在乾隆時候,因反叛中朝伏了王法,他的兒子薩木克敖罕逃了拔克達山地方去。

    敖罕有子三人,第二個就是張格爾。

    張格爾自遭大難,恃着和卓之名,在各部落裡頭誦經祈福,混一口兒飯吃。

    嘉慶二十五年,南路參選大臣斌靜荒一婬一失衆,張格爾才糾集布魯特回衆數百,發難寇邊。

    頭目蘇蘭奇進來告密,章京綏善非特不獎賞,倒把他叱逐出去。

    蘇蘭奇憤極,逃出塞外從賊。

    虧了領隊大臣色普征額大有幹略,隻一仗就生擒了一百多名回衆,把張格爾隻殺剩二三千人。

    回兵喀城,與斌靜慶賞中秋佳節,斌參贊毒手狠心,叫把陣擒之人不必問供,齊都斬首滅口。

    上頭聞之,特命伊犁将軍慶祥查辦。

    慶将軍照實複奏,把斌靜放縱家奴司員,淩一辱伯克,交通一奸一利各種罪案,盡達了天廷。

    道光二年,宣宗下旨,把斌靜拿京問罪,派永芹出為參贊。

    永芹也是庸祿之徒,除了吃飯拿錢,再沒有别的能耐,緻被張格爾糾了布魯特回衆,直撞橫沖,不時的一騷一掠。

    内地各回戶多做他的耳目,官中舉動,瞬息皆知。

    這一年,領隊大臣色彥圖發憤為雄,自請率兵出塞掩捕張格爾。

    永參贊阻他不住,隻得任其出塞而去。

    色彥圖出了塞,巡哨到四百裡外,張格爾的影蹤兒都沒有瞧見,滿腔憤氣無從發洩,盡遷怒在遊牧回衆的家族身上,縱兵殺掠,把遊牧布魯特妻子殺了個盡淨。

    這一來激動良回衆怒,回酋汰列克盡率布魯特衆,大呼追襲,把色彥圖殺得個全軍覆沒,遂與張格爾聯兵入寇,聲勢十分利害。

    永芹慌得手忙腳亂,立即修章人告。

    當下振庸入朝,見宣宗面現怒容,一見面就道:“你也聞知了麼?回子又鬧事了。

    永芹這厮,真混帳!真不會辦事!” 振庸道:“論起此事,永參贊未免過于糊塗。

    色彥圖出塞,理應派兵接應,怎麼放他獨個兒孤軍深入,倒受了回子的暗算。

    ”宣宗道:“我為斌靜不成才,才派了他去,誰料他也這麼不濟事。

    ”振庸道:“事已成事,依臣愚見,還是派一個幹練點子的人去替了他,把這事情收拾了,再論别的。

    ”宣宗道:“倒是你提醒了我,派誰去呢?你替一我想想。

    ”振庸道:“伊犁将軍慶祥駐在西域曆有年數,回部人情風俗都很熟悉,臣敢保他往替永芹。

    ”宣宗道:“慶祥走了,伊犁叫誰管理”。

    振庸道:“大學士長齡,公忠諒直,有勇敢為,可以去得。

    ”宣宗點頭道:“回疆的事,都壞在參贊辦事領隊各臣手裡,也不止現任這幾個曆任大臣,都不是東西。

    這回長齡去,倒要叫他細細考察一下子。

    ”振庸道:“本來太不成事體,總要重重辦他一兩個,邊臣才有忌憚,邊務才有起色。

    從來說戰勝廟堂,皇上這麼一辦,也許張逆的事就此平靖了呢。

    ”宣宗道:“能夠這麼更好。

    ”随叫振庸拟了一道谕旨:“新疆南路參贊大臣着慶祥調補,長齡着補授伊犁将軍。

    欽此。

    ” 長齡瞧見谕旨,猛吃一驚,暗忖:“我在京裡很安逸,誰多嫌我,使促狹排布我出去?”忽門上傳進曹振庸名片,說軍機曹中堂拜。

    長齡忙着出迎。

    振庸一見面,就說上許多慶賀的話頭。

    長齡未便冷淡他,隻得跟他地北天南的敷衍去。

    振庸乘便刺探道:“中堂以上相之尊,出鎮絕域,可知朝廷看重邊地哩。

    ”長齡連聲唯唯。

    振庸坐了一回,告辭而去。

    長齡笑向家人道:“伊犁的事情,是曹振庸作成我的。

    ”家人問故,長齡道:“我在軍機處,好多事情礙他的手腳,排去了我,還有誰跟他争執,自然滿心樂意的獨斷獨行了。

    他方才何嘗是真心賀我,無非刺探我口氣。

    我要是稍有怨望,可就吃他的暗算了。

    ”欲知家人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