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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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

    ”比爾的聲音微弱,幾乎帶着哭腔。

     “那時哈羅德大概隻有5歲。

    ”比爾驚恐地看着麥克,等待證實。

     “是的。

    ” “那又怎樣?”理奇問。

     “哈、哈、哈羅德是大衛伽德納的兒、兒子,”比爾說,“喬治死的時候,大衛就住在我家後面的那條街。

    是他第一個發現了喬、喬……我弟弟,用一條被、被子裹着他把他抱回家。

    ” 他們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一切都很湊巧,是嗎?”最後麥克說。

     “是的,”比爾的聲音很低,“非常湊巧。

    ” “我說過這些年來我一直密切注意着你們6個,”麥克接着說,“但是直到那時我才明白我為什麼會那麼做。

    我有一個真實明确的目的。

    但是我還是沒有采取任何行動,繼續觀察事态的發展。

    你們知道,我必須有十足的把握才……才能打攪你們的生活。

    不是百分之九十,甚至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

    必須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去年12月,在紀念公園發現了一個叫史蒂文。

    約翰遜的8歲男孩的屍體。

    和安德蘭·曼倫的情況一樣,屍體殘缺不全,但是看上去好像是被吓死的。

    ” “總共有多少?”艾迪問,那口氣好像并不是真想知道具體情況。

     “很糟糕。

    ”麥克說。

     “有多少?”比爾又問。

     “到現在有9個。

    ” “不可能!”貝弗莉大聲說,“我應該在報紙上讀到……在新聞裡看到!” “沒錯,”麥克說,“我也想過很久。

    貝弗莉說得對:那的确是震驚全國的新聞。

    9個孩子被害……應該驚動整個媒體。

    但是隻有兩家報紙輕描淡寫地提到一點。

    今年2月波士頓的一家電視台做了一檔各種疑案的節目。

    一個專家提到了德裡謀殺案,但是也是一語帶過…… 他根本就不知道1957到1958年發生的一連串的案件跟1929到1930年的情況有多麼相似。

     “當然這裡有一些非常明顯的原因。

    亞特蘭大、紐約、芝加哥、底特律……都是媒體衆多的大城市。

    在那些地方一旦有什麼事情發生,馬上就會弄得盡人皆知。

    而德裡沒有一家電視台或電台。

    ” “除了《德裡新聞》。

    ”艾迪說,把大家都逗笑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根本有背于當今世界的潮流。

    那麼多的通訊網,總會在某個時候全國都會知道這件事的。

    但是事實并非如此。

    所以我覺得推一的原因就是:它不想讓世人知道此事。

    ” “它。

    ”比爾陷入沉思,幾乎是自言自語。

     “它。

    ”麥克肯定地說。

    “如果我們要給它取個名字的話,我們不妨還像過去那樣稱之為它。

    我開始覺得它已經在這裡很久了……不管它到底是什麼……它就像水塔、運河、巴斯公園或者圖書館~樣,已經成為德裡的一部分。

    隻是那些存在于地面之上有形的東西。

    也許以前是,但是現在它藏在德裡的深處。

    這是對發生在這裡的一系列可怕的事件——表面上可以解釋的和那些根本無法解釋的事件所能做出的推一解釋。

    1930年一個黑人夜總會失火,在那之前的一年,一夥大蕭條時期逃出的歹徒光天化日之下在運河街上被開槍射死。

     “1906年在尋找複活節彩蛋的過程中,凱辰特納鐵制品廠發生大爆炸。

    同年又發生一系列的動物屍體毀屍案。

    ” 麥克·漢倫認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記事本,一頁一頁地翻着,頭也沒擡,繼續講着那些血腥的故事。

    “1877年城區裡發生過4起私刑殺人案。

    其中被處以絞刑的一個是浸禮教會未受神職的傳道士。

    他把自己的4個孩子都溺死在浴缸裡,又開槍打死自己的妻子,然後把槍放在妻子的手中制造自殺現場。

    在那之前一年,住在肯塔斯基河下遊的一所小木屋裡的4個伐木工人遇害身亡,屍體被毀得面目全非。

    過去的日記片斷記錄了許多兒童失蹤、全家失蹤的事件……但是公開的文獻中并未有任何記錄。

    還有很多很多,但是你們可能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玄機。

    ” “我明白了,”班恩說,“這裡發生了一些怪事,但是很隐蔽。

    ” 麥克合上他的記事本,放進貼身的口袋裡,嚴肅地看着大家。

     “如果我不是圖書管理員而是一個保險員的話,我或許能給你們畫張圖表,你們就能看出這裡發生的各種兇案的比率如此之高。

    在平常年份德裡就是一個充滿暴力的地方。

    但是每隔對年——雖然這個周期并不十分确定——暴力事件的發生率就達到頂點……然而卻從未成為轟動全國的新聞。

    ” “你是說這裡流行着一種痼疾?”貝弗莉問。

     “不是。

    無藥可救的頑疾一定會緻人于死地。

    而德裡沒有死;相反卻繁榮起來。

    德裡隻是一個人口相對稀少的州裡的一個小城市,那裡暴力事件時有發生……大約每隔25年就發生一次駭人聽聞的災難。

    ” “這個規律一直沒變?”班恩問。

     麥克點點頭。

    “一直沒變。

    1715到1716年,1740到大約1743年——那是情況最糟的一次——1769到1770年,一直到現在。

    從中我感覺到情況一次比一次更加嚴重。

    那也許是到每個周期的末尾德裡的人口越來越多的緣故。

    1958年,周期似乎提早結束了。

    那是我們的功勞。

    ” 比爾探過身,眼裡閃着異樣的光芒。

    “你能肯定嗎?” “沒錯肯定,”麥克說,“其他所有的周期大概都在9月達到頂峰,最後有不計其數的人喪生。

    到聖誕節……最遲到複活節生活才能走上正軌。

    也就是說,每隔27年就有一個持續14個月到20個月的大災之年。

    但是1957年10月從你弟弟被殺開始的那個大災之年到1958年8月就突然結束了。

    ” “為什麼?”艾迪急切地問。

    他呼吸困難,吸氣的時候發出沉重的喘息聲。

    “我們做了些什麼?” 問題是在那裡。

    麥克好像在考慮這個問題……最後他還是搖搖頭。

    “你們會想起來的。

    你們遲早會想起來的。

    ” “如果我們想不起來怎麼辦?” “上帝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的。

    ” “一年裡死了9個孩子。

    ”理奇感到萬分震驚。

    “上帝!” “1984年底有兩個孩子被害,”麥克說,“2月,一個中學生失蹤了。

    3月中旬才在班倫找到他的屍體,殘缺不全。

    這是在附近發現的。

    ” 他從裝記事本的那個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大家傳閱着。

    貝弗莉和艾迪看不懂其中的奧妙。

    但是理奇反應強烈,好像被燙了一下,把照片掉在桌上。

    “上帝!上帝,麥克!”他擡起頭,眼睛裡充滿了恐懼。

     比爾看了一眼照片,頓時覺得周圍的世界一片灰暗。

    一時間他感覺自己就要暈過去了,不禁發出一聲呻吟,把照片掉在桌上。

     “怎麼了?”他聽見貝弗莉的聲音。

    “這照片代表着什麼,比爾?” “是我弟弟在學校拍的照片,”比爾終于開口了,“是喬、喬治。

    這張照片本來在他的相冊裡。

    會動,會眨眼睛。

    ” 大家又看了一遍照片,這時比爾像塊石頭一樣,呆呆地坐在那裡。

    那張照片拍的是一張老照片,一張破爛的照片映着白色的背景——微笑着露出兩顆豁牙。

    喬治的照片下面的白邊上寫着:“學友1957——1958”。

     “今年才發現?”貝弗莉又問道,麥克點點頭。

    她轉向比爾:“你最後一次看到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比爾?” 他舔舔嘴唇,想要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些話都在腦子裡回響。

    比爾意識到他的口吃病又犯了,在同恐懼鬥争。

     “從1958年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張照片。

    喬治死後第二年春天,我想給理奇看這張照片的時候,就已經沒、沒了。

    ” 麥克打破沉默。

     “史蒂夫·約翰遜的屍體被發現之後,我就下定決心如果再有什麼事情發生——再有一個确鑿的案子——我就給你們打電話。

    喬治的照片是在離一個叫特裡奧的男童屍體不到10英尺遠的一根原木邊發現的,沒有藏起來。

    相反,兇手似乎想讓人發現這張照片。

    我敢肯定兇手有這個意圖。

    ” “你怎麼從警方弄到這些照片的?”班恩問他。

    “那是警方拍攝的照片,對吧?” “是的,是警方拍的照片。

    警局裡有一個想掙點外快的家夥,我每月付給他20美元——我就能付起這麼多。

    他提供了這些資料。

     “4天後又發現了道恩。

    羅伊的屍體。

    在麥卡森公園,被割掉了腦袋。

     “今年4月23号。

    一個叫亞當的曆歲男孩失蹤。

    第二天在西百老彙後面的綠化帶裡找到了他的屍體,也被割掉了腦袋。

     “5月6号。

    一個兩歲半的孩子被溺死在樓上的衛生間裡。

    ” “哦,麥克!”貝弗莉幾乎哭着乞求他。

     “對,很可怕,”他氣憤地說,“難道我不知道嗎?” 麥克喝了一口水,又給大家拿出一張照片。

    這一張不是警方柏的,而是一張在學校拍的照片。

    一個13歲的男孩開心地笑着,拍照的時候他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

    一雙幹淨的小手規規矩矩地擱在腿上……但是那孩子眼中有股邪氣。

    是個黑人孩子。

     “傑弗裡·霍利,”麥克又開始解說,“5月13号。

    身體被撕開,屍體在運河邊上的巴斯公園被發現。

     “事隔9天,5月22号,一個五年級的孩子被發現死在内伯特大街上。

    ” 艾迪發出一聲顫抖、刺耳的尖叫。

    伸手去摸他的哮喘噴霧劑,卻把那東西碰到地上。

    那個哮喘噴霧劑滾到比爾腳下。

    他揀起那東西,看到艾迪臉色蠟黃,呼吸困難。

     “給他弄點兒喝的!”班恩急得大叫起來。

    “來人給他……” 但是艾迪搖搖頭。

    他對着喉嚨噴了一下,吸了一大口氣,胸口起伏不平。

    他又噴了一下,靠在椅子上,半閉着眼睛,喘着粗氣。

     “我沒事,”他艱難地說,“一會兒就好了。

    ” “艾迪,你真的沒事?”貝弗莉問。

    “或許你應該躺下——” “我沒事,”他有點惱火,“隻是……吓得。

    你明白嘛。

    吓得。

    我已經把内伯特大街忘得一幹二淨了。

    ” 衆人無語,似乎也不需要任何語言。

    比爾想到:你剛剛覺得自己有了足夠的承受力,麥克就又說出一個新名字,又敲在你的痛處。

     他們實在無法一下子面對過去的一切。

    這一連串無法解釋的殺戮直接指向他們6個人——喬治的照片好像這樣暗示他。

     “那孩子的兩條腿都沒了,”麥克接着說,“但是法醫說他的腿是在死後被切掉的。

    好像是被吓死的。

    一個郵遞員看見門廊下伸出一隻手才發現了他。

    ” “29号,對嗎?”理奇說。

    比爾看了他一眼。

    理奇看着他,輕輕地點點頭,又看着麥克。

    “内伯特大街29号。

    ” “是的。

    ”麥克的聲音依然那麼平靜。

    “是29号。

    ”他又喝了口水。

     “你真的沒事嗎,艾迪?” 艾迪點點頭,他的呼吸已經順暢了。

     “那個孩子的屍體被發現的第二天警長就逮捕了一個嫌疑犯。

    ”麥克說。

    “懊,那天的報紙頭版頭條發表了一篇社論,要求警長辭職。

    ” “8起謀殺案之後?”班恩感到很憤怒。

    “他們可真夠激進的了,你們說是嗎?” 麥克不說話了,低着頭。

    過了一會兒,他又接着說,聲音有些嘶啞。

    “我一拖再拖。

    但是當我看到最後遇害的這個孩子的時候,我就給你們打了電話。

    我真希望我早點聯絡你們就好了。

    ” “讓我看看。

    ”班恩突然說。

     “受害者又是一個五年級的孩子,”麥克說,“他的屍體在離堪薩斯大街不遠的地方被發現。

    也就是以前我們到班倫去玩的時候,比爾藏自行車的那個地方。

    屍體被撕得四分五裂。

    在堪薩斯大街一側的水泥護牆根人們發現了他留下的……這是在他的屍體被運走不到半個小時之後,警方在那段護牆邊拍下的照片。

    這裡。

    ” 他把照片遞給理奇。

    理奇看了一眼便傳給了貝弗莉。

    她隻看了一眼,就吓得閉上眼睛,把照片遞給艾迪。

    艾迪仔細地看了好一陣才遞給班因。

    班恩看也沒看就遞給了比爾。

     那道水泥護牆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字:回家回家回家比爾恐懼地看着麥克。

    剛才他隻感到迷惑、害怕;現在他感到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他很高興。

    雖然憤怒并不是一種美好的感覺,但是比震驚好得多,比那種令人痛苦的恐懼好得多。

    “我沒有看花眼吧?” “沒有,”麥克說,“是那個孩子的血。

    ” 5 麥克把那些照片都收了回來。

    他原以為比爾會要喬治的那張照片,但是比爾卻沒有再開口。

    他把照片放進上衣裡面的口袋裡,大家——包括麥克——都松了一口氣。

     “9個孩子,”貝弗莉輕聲地說,“我不相信。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相信,但是我無法相信。

    死了9個孩子卻沒有任何反應?沒有一點反應?” “也不是一點反應沒有,”麥克說,“人們很氣憤,很害怕……好像是如此。

    很難斷定哪些人是真心的,哪些人隻是裝裝而已。

    ” “裝裝而已?” “貝弗莉,你還記得嗎?我們小的時候,你拼命地向那個人喊救命,他卻疊起報紙轉身進了家。

    ” 一時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浮現在她的眼前。

    她好像感覺到了,害怕極了,然後又是一臉的迷惑。

    “不記得了……那是什麼時候,麥克?” “沒關系。

    遲早你會想起來的。

    我現在隻能說二切看起來都很符合德裡的方式。

    面對一連串的恐怖的謀殺,人們采取了各種行動。

    就跟1958年孩子失蹤被殺的時候一樣,人們做着與那時相同的事情。

     “拯救我們的孩子’委員會又召開了會議;又開始實行宵禁——“ “哦,是的。

    宵禁。

    ”班恩慢慢地搓着脖子,回想着。

    “1958年的時候宵禁取得非同凡響的效果。

    我記得很清楚。

    ” “——‘媽媽護送隊’又忙活起來,确保從幼兒園到8年級所有的孩子都被安全護送到家。

    過去3周裡《德裡新聞》收到了2000多封來信強烈要求迅速解決此事。

    當然,又有人遷往外地。

    有時我覺得這是辨别誰真心希望這場噩夢結束的惟一方法。

    那些真。

    動的人害怕了,就離開這裡。

    ” “人們真的搬走了?”理奇問。

     “每當周期來臨的時候,就有人遷走。

    很難說清遷走了多少人。

     反正很多。

    他們就像孩子發現一所房子裡真的有鬼,立刻就搬走了。

    “ “回家,回家,回家。

    ”貝弗莉輕聲念叨着。

    她擡起頭,正遇到比爾的目光。

    “它想讓我們回來。

    為什麼?” “它也許是想讓我們所有的人都回來,”麥克意味深長地說,“一定是。

    它也許、也許想複仇。

    畢竟是我們使它的目的無法得逞。

    ” “複仇……或者是使一切恢複原有的秩序。

    ”比爾說。

     麥克點點頭。

    “你們應該知道,你們的生活已經亂了套。

    你們沒有一個人完好無損地離開德裡……沒有在自己身上留下它的痕迹。

    你們都忘了這裡發生的一切,對于那個夏天的回憶還是支離破碎。

    而且還有一個非常令人奇怪的事實:你們都很富有。

    ” “哦,别提了!”理奇說。

    “那一點兒也不——” “别激動,别激動,”麥克舉起手微微笑了一下,“我沒有指責你們,隻不過想把事實擺出來。

    跟一個納稅後每年隻掙11000美元的小鎮圖書管理員相比,你們的确是有錢人。

    是吧?” 理奇不自然地聳聳肩。

    班思撕着紙巾的花邊。

    除了比爾沒有人直視麥克。

     “當然你們都不是億萬富翁,”麥克說,“但是就是按照上層中産階級的标準,你們也是相當富有的。

    這裡全是朋友。

    坦白說吧:1984年誰納稅之後的收入少于9美元請舉手。

    ” 大家都偷偷瞟了對方一眼,尴尬萬分。

    比爾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燙。

    1984年他在納稅申報單上申報了多少收入?大約80萬美元吧? 跟麥克11000美元的微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