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六 太宗孝文皇帝中前三年(甲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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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為兄弟,所以遺單于甚厚;倍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

    然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單于勿深誅!單于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于書。

    ” [3]匈奴單于給漢朝廷送來書信說:“前些時候,皇帝談到和親的事,與書信的意思一緻,雙方都很喜悅。

    漢朝邊境官員侵奪侮辱我匈奴右賢王,右賢王未經向我請示批準,聽從了後義盧侯難支等人的計謀,與漢朝官吏相互敵對,斷絕了兩家君主的和好盟約,離間了兄弟之國的情誼,為此我懲罰右賢王,命令他向西方尋找并攻擊月氏國。

    由于蒼天降福保佑,将士一精一良,戰馬強壯,現已消滅了月氏,其部衆已全部被殺或投降,月氏已被我征服;樓蘭、烏孫、呼揭及其附近的二十六國,都已歸匈奴統轄,所有擅長騎射的遊牧部族,都合并為一家,北部由此而統一和安甯。

    我願意放下刀兵,休息士卒,牧養馬匹,消除以前的仇恨和戰争,恢複原來的結好盟約,以安定雙方邊境的民衆。

    如果皇帝不希望我們匈奴靠近漢的邊境,我就暫且诏令匈奴的官民遠離邊界居住。

    ”漢文帝複信說:“單于準備消除雙方以前的不愉快,恢複原來的盟約,朕對此極表贊賞!這是古代聖明君主追求的目标。

    漢與匈奴相約為兄弟,用來贈送單于的東西是很豐厚的;違背盟約、離間兄弟情誼的事情,多發生在匈奴一方。

    但右賢王那件事情發生在大赦以前,單于就不必過分責備他了!單于如果能崐按來信所說去做,明确告知大小部屬官員,約束他們不再違背和約,守信用,就遵守單于信上的約定。

    ” 後頃之,冒頓死,子稽粥立,号曰老上單于。

    老上單于初立,帝複遣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阏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說傅翁主。

    說不欲行,漢強使之。

    說曰:“必我也,為漢患者!”中行說既至,因降單于,單于甚親幸之。

     其後不久,冒頓死去,他的兒子稽粥繼位,稱為老上單于。

    老上單于剛繼位,文帝又指派一位宗室的女兒翁主嫁給他做單于阏氏,并派宦官、燕地人中行說去輔佐翁主。

    中行說不願意去匈奴,漢朝廷一逼一十迫他去。

    中行說惱怒地說:“我一定要使漢朝廷深受禍患!”中行說到匈奴以後,就歸降了單于,單于很一寵一信他。

     初,匈奴好漢缯絮、食物。

    中行說曰:“匈奴人衆不能當漢之一郡,然所以強者,以衣食異,無仰于漢也。

    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什二,則匈奴盡遍于漢矣。

    其得漢缯絮,以馳草棘中,衣褲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酪之便美也。

    ”于是說教單于左右疏記,以計課其人衆、畜牧。

    其遺漢書牍及印封,皆令長大,倨傲其辭,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

    ” 當初,匈奴喜好漢朝的缯帛絲綿和食品。

    中行說勸單于說:“匈奴的人口,還不如漢朝一個郡的人口多,然而卻是漢的強敵,原因就在于匈奴的衣食與漢不同,不需要仰仗于漢朝。

    現在,假若單于改變習俗,喜一愛一漢朝的東西;漢朝隻要拿出不到十分之二的東西,那麼匈奴就要都被漢朝收買過去了。

    最好的辦法是:把所得的漢朝的絲綢衣裳,令人穿在身上沖過草叢荊棘,衣服褲子都撕一裂破爛,以證明它們不如用獸一毛一制成的旃裘完美實用;把所得的漢朝的食物,都扔掉,以顯示它不如一乳一酪便利和味美可口。

    ”于是,中行說教單于的左右侍從學習文字,用以統計匈奴的人口和牲畜數量。

    凡是匈奴送給漢朝的書信木劄以及印封,其規格都增長加寬,并使用傲慢不遜的言辭,自稱為:“天地所生、日月所置的匈奴大單于”。

     漢使或訾笑匈奴俗無禮義者,中行說辄窮漢使曰:“匈奴約束徑,易行,群臣簡,可久;一國之政,猶一體也。

    故匈奴雖亂,必立宗種。

    今中國雖雲有禮義,及親屬益疏則相殺奪,以至易姓,皆從此類也。

    嗟!土室之人,顧無多辭,喋喋占占!彼漢所輸匈奴缯絮、米,令其量中、必善美而已矣,何以言為乎!且所給,備、善,則已;不備、苦惡,則候秋熟,以騎馳蹂而稼穑耳!” 漢朝使者有人譏笑匈奴習俗不講禮義,中行說總是駁難漢朝使者說:“匈奴的約束簡捷明确,容易實行;君臣之間坦誠相見,可維持長久;一國的政務,就像一個人的身一體那樣容易統一協調。

    所以,匈奴的倫常雖亂,但卻必定擁立宗族的子孫為首領。

    現在中原漢人雖自稱有禮義,但随着親屬關系的日益疏遠,就相互仇殺争奪,以至于改姓,都是由于這個原因,咳!你們這些居住于土室中的人,希望你們不要多說了,喋喋不休,沾沾自喜!漢朝送給匈奴的缯帛絲綿、好米酒曲,要數量足夠,質量好就行了,何必多說話呢!而且,你們所給的東西,如果數量足、質量好,就算了;如果數量不足、質量低劣,那就等到秋熟時,用我們匈奴的鐵騎去踐踏你們的莊稼!” [4]梁太傅賈誼上疏曰:“臣竊惟今之事勢,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他背理而傷道者,難遍以疏舉。

    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谀,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

    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方今之勢,何以異此!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數之于前,因陳治安之策,試詳擇焉! [4]梁國太傅賈誼向文帝上疏說:“我私下認為現在的局勢,應該為之痛哭的,有一項,應該為之流涕的,有兩項,應該為之大聲歎息的,有六項;至于其他違背情理而傷害原則的事,很難在一篇上疏中一一列舉。

    那些向陛下進言的人都說:‘現在天下已經安定了,已經治理得很好了’,唯獨我認為沒有達到那種境界。

    那些說天下已經安定大治的人,不是愚蠢無知,就是阿谀逢迎,都不是真正了解什麼是治亂大體的人。

    有人抱來火種放在堆積的木柴之下,自己睡在這堆木柴之上,火還沒有燃一燒起來的時候,他便認為這是安甯之地;現在國家的情況,與此有什麼不同!陛下為什麼不讓我在您面前詳細地說明這一切,因而提出使國家真正大治大安的方案,以供陛下仔細斟酌選用呢! 使為治,勞志慮,苦身一體,乏鐘、鼓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崐諸侯軌道,兵革不動,匈奴賓服,百姓素樸,生為明帝,沒為明神,名譽之美垂于無窮,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亡極,立經陳紀,為萬世法;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蒙業而安。

    以陛下之明達,因使少知治體者得佐下風,緻此非難也。

     “假若所提的治世方法,需要勞神苦思,摧一殘身一體,影響享受鐘、鼓所奏音樂的樂趣,可以不加采納;我的治國方策,享受的樂趣與現在相同,卻可以帶來封國諸侯各遵法規,戰争不起,匈奴歸順,百姓溫良樸素,陛下在世時被稱為明帝,死後成為明神,美名佳譽永垂青史,使您的顧成廟被尊稱為太宗,得以上配太祖共享祭祀,與大漢天下永存,創設準則,标立紀綱,成為萬世的法度;即便是後世出現了愚魯、幼稚、不肖的繼承人,由于他繼承了您的鴻業和福蔭,仍可以安享太平。

    憑陛下的一精一明練達,再使稍微懂得治國之道的人能夠輔佐您,要達到這一境界,并不困難。

     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勢,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

    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

    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德澤有加焉,猶尚如是;況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呼! “封立的諸侯王過于強大,就必定産生君臣上下相互猜疑的形勢,封王多次遭受禍殃,陛下經常為此擔憂,這根本就不是安定君主保全臣子的好辦法。

    現在有的諸侯王,本是陛下的親弟弟,卻圖謀稱東帝,有的本是陛下的親侄子,卻要發兵向西攻打京師;最近又有人檢舉吳王要圖謀不軌了。

    現在陛下正當壯年,朝政沒有過失,恩德有加,他們還做出這般事情;更何況那些最大的諸侯王國,權力幾乎是上述幾王的十倍呢!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

    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遍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雖堯、舜不治。

     “但是,現在天下卻基本安甯,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許多大國的封王年齡還小,不到成|人的時候,漢朝廷所任命的太傅、相正控制着王國的權力。

    再過幾年,封立的諸侯王基本都成|人,血氣方剛,朝廷所任命的太傅、丞相隻能稱病辭職而被罷免,諸侯王在封地内,縣丞、縣尉以上的官員都是他所安置的私人一黨一羽;到了這種地步,他們還會做出不同于淮南王、濟北王謀反的事情來嗎!那時要想使國家長治久安,就是像堯和舜那樣的聖人,也無法做到。

     黃帝曰:‘日中必!一操一刀必割。

    ’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已乃堕骨肉之屬而抗刭之,豈有異秦之季世呼!其異姓負強而動者,漢已幸而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迹而動,既有征矣,其勢盡又複然。

    殃禍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将加之何! “黃帝說:‘中午陽光最好的時候,一定要曬東西!手中握有利刃的時候,就要不失時機地宰殺牲畜。

    ’現在如果按照這一原則行一事,要保全臣子、安定君主很容易做到;如果不早采取措施,等到骨肉之親已犯罪,再去誅殺他們,難道與秦朝末年君臣兄弟相互殘殺有什麼不同嗎!那些自恃強大而謀反的異姓諸侯王,漢朝廷已幸運地戰勝了他們,卻又不改變異姓王所以能夠造反的客觀條件;同姓諸侯王也會仿效他們而圖謀叛亂,這已有征兆了,其形勢又同以前一樣。

    禍患的變化,不知它的去向,像陛下如此英明的皇帝在位都不能平安,保證社會安定,後世又會怎麼樣呢! 臣竊迹前事,大抵強者先反。

    長沙乃二萬五千戶耳,功少而最完,勢疏而最忠;非獨一性一異人也,亦形勢然也。

    曩令樊、郦、绛、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

    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已:欲諸王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勿菹醢,則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

    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

    令海内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有異心,輻湊并進而歸命天子。

    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幹國,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

    如此,則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後世誦聖。

    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 “我私下追尋前事的蹤迹,大體上是勢力強大的諸侯王先造反。

    長沙王國崐隻有二萬五千戶百姓,在高祖封立的功臣王中,長沙王吳芮功勞小,但他的封國保存最完整,與朝廷的關系疏遠,但卻最忠心。

    這不僅因為吳芮的為人與其他諸侯王不同,也是國小勢弱這種客觀形勢使他這樣的。

    假設當初讓樊哙、郦商、周勃、灌嬰各自占據數十城的封地而稱王,到今天很可能已經殘滅了;假若讓韓信、彭越一類人物,受封為徹侯而安居,他們得以保全至今,也是可能的。

    那麼,治理天下的根本大計就可知了:要想使受封的諸侯王都忠于朝廷,最好的方法是讓他們都像長沙王那樣國小勢弱;要想使臣子不被誅殺剁成肉醬,最好的方法是讓他們都像樊哙、郦商等人那樣;要想使天下長治久安,最好的方法是分封許多諸侯王國而削減每個王國的實際力量。

    王國勢弱就容易約束諸侯遵守禮義,封地狹小諸侯就不會有野心。

    使全國的形勢,如同身軀指揮胳臂,胳臂指揮手指,都能服從命令,諸侯王國的封君不敢産生異心,從四面八方一緻聽命于天子指揮。

    分割王國的封地,定立制度,把齊、趙、楚各分為若幹個小一柄一,使齊悼惠王、趙幽王、楚元王的後世子孫都按次序得到其祖先的一份封地,土地全部分割完畢為止;那些封地被劃分為許多小一柄一而國王的子孫很少的封國,先把分割的小一柄一建立起來,暫時空懸封君之位,等生育了子孫之後,再讓他們做先已建立的小一柄一的封君;原屬諸侯王國所有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百姓,天子都不貪圖,這樣做隻是為了實現天下大治而已。

    如果做到這些,就是讓嬰兒做皇帝也會安甯無事,甚至于皇帝去世,隻留下遺腹之子,群臣對先帝的衣物朝拜天下也不會發生動亂;這樣,皇帝在世時可以實現大治,後代人也會稱頌聖明。

    陛下是怕誰而遲遲不這樣辦呢! 天下之勢方病大,一胫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伸,一二指,身慮無聊。

    失今不治,必為锢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