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蘇秦合從相六國張儀被激往秦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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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情。

    賈舍人曰:“若是,何不往遊?相國必當薦揚。

    吾賈事已畢,正欲還趙,若不棄嫌微賤,願與先生同載。

    ”張儀欣然從之。

    即至趙郊,賈舍人曰:“寒家在郊外,有事隻得暫别。

    城内各門俱有旅店,安歇遠客,容卑人過幾日相訪。

    ”張儀辭賈舍人下車,進城安歇。

    次日,修刺①求谒蘇秦。

    秦預誡門下人,不許為通。

    候至第五日,方得投進名刺。

    秦辭以事冗,改日請會。

    儀複候數日,終不得見,怒欲去。

    地方店主人拘留之,曰:“子已投刺相府,未見發落,萬一相國來召,何以應之?雖一年半載,亦不敢放去也。

    ”張儀悶甚,訪賈舍人何在,人亦無知者。

    又過數日,複書刺往辭相府。

    蘇秦傳命:“來日相見。

    ”儀向店主人假借衣履停當,次日,侵晨往候。

     蘇秦預先排下威儀,阖②其中門,命客從耳門而入。

    張儀欲登階,左右止之曰:“相國公谒未畢,客宜少待。

    ”儀乃立于庑下,睨視堂前官屬拜見者甚衆。

    已而,禀事者又有多人。

    良久,日将昃,聞堂上呼曰:“客今何在?”左右曰:“相君召客。

    ”儀整衣升階,隻望蘇秦降坐相迎,誰知秦安坐不動。

    儀忍氣進揖,秦起立,微舉手答之,曰:“餘子别來無恙?”儀怒氣勃勃,竟不答言。

    左右禀進午餐。

    秦複曰:“公事忽冗,煩餘子久待,恐饑餒,且草率一飯,飯後有言。

    ”命左右設坐于堂下。

    秦自飯于堂上。

    珍羞滿案。

    儀前不過一肉一菜,粗粝之餐而已。

    張儀本待不吃,奈腹中饑甚,況店主人飯餞先已欠下許多,隻指望今日見了蘇秦,便不肯薦用,也有些金資赍發,不想如此光景。

    正是:“在他矮檐下,誰敢不低頭!”出于無奈,隻得含羞舉箸。

    遙望見蘇秦杯盤狼藉,以其餘肴分賞左右,比張儀所食,還盛許多。

    儀心中且羞且怒。

     食畢,秦複傳言:“請客上堂。

    ”張儀舉目觀看,秦仍舊高坐不起。

    張儀忍氣不過,走上幾步,大罵:“季子,我道你不忘故舊,遠來相投,何竟辱我至此!同學之情何在?”蘇秦徐徐答曰:“以餘子之才,隻道先我而際遇了,不期窮困如此。

    吾豈不能薦于趙侯,使子富貴?但恐子志衰才退,不能有為,贻累于薦舉之人。

    ”張儀曰:“大丈夫自能取盎貴,豈賴汝薦乎?”秦曰:“你既能自取盎貴,何必來谒?念同學情分,助汝黃金一笏,請自方便!”命左右以金授儀。

    儀一時一性一起,将金擲于地下,憤憤而出。

    蘇秦亦不挽留。

    儀回至旅店,隻見自己鋪蓋,俱已移出在外。

    儀問其故。

    店主人曰:“今日足下得見相君,必然贈館授餐,故移出耳。

    ”張儀搖頭,口中隻說:“可恨,可恨!”一頭脫一下衣履,交還店主人。

    店主人曰:“莫非不是同學,足下有些妄扳①麼?”張儀扯住主人,将往日交情,及今日相待光景,備細述了一遍。

    店主人曰:“相君雖然倨傲,但位尊權重,禮之當然。

    送足下黃金一笏,亦是美情,足下收了此金,也可打發飯錢,剩些作歸途之費。

    何必辭之?”張儀曰:“我一時使一性一,擲之于地,如今手無一錢,如之奈何?” 正說話間,隻見前番那賈舍人走入店門,與張儀相見,道:“連日少候,得罪!不知先生曾見過蘇相國否?”張儀将怒氣重複吊起,将手往店案上一拍,罵道:“這無情無義的賊!再莫提他!”賈舍人曰:“先生出言太重,何故如此發怒?”店主人遂将相見之事,代張儀叙述一遍:“今欠帳無還,又不能作歸計,好不愁悶!”賈舍人曰:“當初原是小人撺掇先生來的,今日遇而不遇,卻是小人帶累了先生。

    小人情願代先生償了欠帳,備下車馬,送先生回魏。

    先生意下何如?”張儀曰:“我亦無顔歸魏了。

    欲往秦邦一遊,恨無資斧。

    ”賈舍人曰:“先生欲遊秦,莫非邦還有同學兄弟麼?”張儀曰:“非也。

    當今七國中,惟秦最強,秦之力,可以困趙。

    我往秦,幸得用事,可報蘇秦之仇耳!”賈舍人曰:“先生若往他國,小人不敢奉承。

    若欲往秦,小人正欲往彼探親,依舊與小人同載。

    彼此得伴,豈不美哉?”張儀大喜曰:“世間有此高義,足令蘇秦愧死!”遂與賈舍人為八拜之交。

    賈舍人替張儀算還店錢,見有車馬在門,二人同載,望西秦一路而行。

    路間為張儀制衣裝,買仆從,凡儀所須,不惜财費。

    及至秦國,複大出金帛,賂秦惠文王左右,為張信延譽①。

     時惠文王方悔失蘇秦,聞左右之薦,即時召見,拜為客卿,與之謀諸侯之事。

    賈舍人乃辭去。

    張儀垂淚曰:“始吾困阨至甚,賴子之力,得顯用秦國,方圖報德,何遽言去耶?”賈舍人笑曰:“臣非能知君,知君者,乃蘇相國也。

    ”張儀愕然良久,問曰:“子以資斧給我,何言蘇相國耶?”賈舍人曰:“相國方倡‘合從’之約,慮秦伐趙敗其事,思可以得秦之一柄一者,非君不可。

    故先遣臣僞為賈人,招君至趙,又恐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