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書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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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洪濤譯注 【說明】 什麼是律?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索隐》引《釋名》說:“律,述也,所以述陽氣也”。

    這原是從《爾雅》翻出的話,《爾雅》還把律釋為铨、法等,都不能究其竅要。

    其實,律就是率的同音字,律學就是關于萬物形體比例的學問。

    《律書》開篇說:“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規則,壹禀于六律,六律為萬事根本焉”。

    萬事都有比率,尤其“物度規則”四字把律铨釋得再也明白不過了。

    這句話包一皮一皮含了古人一基本認識,即萬物之間都存在一種比例,比例的大小是像六律那種“三分損益”的關系。

    假設第一項是a,第二項就是,第三項是,依次下去得到一個數列: 這是一個變換了的等比級數。

    分子是2的倍數,所謂陰陽二氣演為八卦,它與八卦爻數的變化有關;分母任何一項都是它前面相鄰項的3倍,3的比率分布也很廣泛,漢代三統曆的各項參數就主要是采用這個比率制定的。

    除了2和3的比率,古人還發現一個更為常見的比律,就是5,反映在五行理論中,不過這個比率的變化要複雜得多。

     探索宇宙萬物間的數量關系,這是許多古老民族的先民們都曾走過的路。

    歐洲有個畢達哥拉斯,認為宇宙存在一種數學的和諧。

    此後的柏拉圖、托勒密、哥白尼、開普勒,以至伽利略等都曾對此做過有益的研究。

    律學便是中國先民中的畢達哥拉斯們留下的足迹。

     《律書》分三部分:律與兵、與星曆的關系,以及律數本身的學問。

    《律書》說,律“與兵械尤所重”。

    兵械指軍事器械,它與律的關系從今本《考工記》中還能看到一些影子,儒者隻注重“望氣知吉兇,聞聲效勝負”,那是買椟還珠了。

    與星曆的關系隻講了與八方、十二月、十二支、二十八宿的對應關系,至于數量關系的變化就不是這篇短文所能包一皮一皮括得了的了。

    律數部分舛誤頗多,茲借譯注的機會一一訂正之如後。

     【譯文】 帝王制定事則,建立法度,确定萬物的度數和準則,一切都遵照六律,六律是萬事萬物的根本。

     六律對于兵械尤其重要,所以說“望敵氣而知道吉兇,聞聲音而決定勝負”,這是百代不變的法則。

     武王伐纣時,吹律管聽聲音而占蔔吉兇,自孟春至季冬的音律,都有殺氣并聲而出,而軍聲與宮音相合。

    同聲相從,這是事物自然的道理,有什麼可奇怪的呢? 兵事,是聖人用來讨伐強一暴,平定亂世,夷除險阻,挽救危殆局面的工具。

    下自含齒戴角的獸類,遇到外物的侵犯,尚且要與它角力反抗,何況是懷有好惡之心,喜怒之情的人了?歡喜就有一愛一心産生,憤怒就會以毒螫相加,這是人一性一情的必然道理。

     以往黃帝時有過涿鹿地區的戰鬥,以平定炎帝造成的災害;颛顼有與共工氏的對陣,以平定少昊氏造成的災害;成湯有伐桀到南巢的戰鬥,以殄滅夏朝的禍亂。

    一代又一代,疊興疊廢,戰勝得以統治天下,那是受命于天的原因。

     從此之後,名士重疊産生,晉國任用咎犯,而齊國任用王子成父,吳國任用孫武,名自都申明軍紀,賞罰必守信用,結果成為諸侯霸主,兼并别國土地,雖然比不上三代時受诰誓封賞的榮耀,然而同樣是自身一寵一榮,君主尊顯,當世顯名揚聲,能說不榮耀嗎?怎能與那些不明大勢,不權輕重,終日啰索要以德化世,不該用兵,結果重者君親受辱,國土失守,輕者遭人侵犯,國家削弱,終至于不可挽救的世儒相提并論呢!所以家庭中不能沒有教誨和鞭笞,國家不可沒有刑罰,天下不可沒有誅殺和征伐,不過使用起來有巧有拙,施行時有順有逆罷了。

     夏桀、殷纣王能赤手空拳與豺狼搏鬥,奔跑起來能追得上四匹馬拉的車子,其勇力并不弱;他們曾百戰百勝,諸侯對他們恐懼服從,權力也不算輕。

    秦二世屯軍于四郊,連兵于邊陲,力量不是不強;北與匈奴結怨,南在諸越招惹禍端,勢力不算寡弱,等到他們的威風使盡,勢力盛極,闾巷中的平民也成了敵國。

    錯就在于他們窮兵黩武不知止足,貪得之心不能停息。

     高祖統一天下後,三方邊境叛亂于外,國内大國諸侯王名雖稱為天子的屏藩輔佐,并不太象個為臣子的樣子。

    趕上高祖厭煩再有戰事,也是由于有蕭何、張良的計謀,所以一時得以停止武事,與民休息,對他們隻稍加約束,不深防備。

     直到孝文帝即位,将軍陳武等建議說:“南越、朝鮮自從秦朝統一時内屬為臣子,後來才擁兵守險,躊躇觀望。

    高祖時天下初定,人民剛剛得到一點安甯,不可再次用兵。

    如今陛下以仁德、惠一愛一撫治百姓,四海以内都受恩澤,應該乘此時士民樂為陛下所用的機會,讨伐叛逆的一黨一徒,以統一疆土。

    ”孝文帝說:“朕自從能勝衣冠,從來沒有想到這些。

    趕上呂氏之亂,功臣和宗室都不以我的微賤出身為恥,陰差陽錯使我得了皇帝的大位,我常戰戰兢兢,害怕事情有始無終。

    況且兵是兇器,縱然能達到目的,發動起來也必有耗損和創病,又怎能避免得了百姓抛家離業遠方征讨?先皇帝知道勞乏的百姓不可再加使用,所以不把南越、朝鮮等事放在心上。

    朕豈能自以為有能耐?如今匈奴入侵内地,軍吏禦敵無功,邊地百姓父死子繼,服兵役的日子已經很久,朕時常為此不安和傷痛,沒有一天能夠忘記。

    如今既不能銷毀兵器,長守安定,但願暫且堅守邊防,遠設斥候,派遣使者,締盟結好,使北部邊陲得到休息安甯,功勞就算大得很了。

    且不可再議興兵的事了”。

    因此百姓内外都無徭役,得到休息以緻力于農事,緻使天下殷實富足,糧食每鬥降至十餘文錢,國内雞鳴狗吠相聞,煙火萬裡不驚,可說是夠和平安樂的了。

     太史公說:文帝時,趕上天下剛從水火中解脫出來,人民安心生産,順着他們的意願,能作到不加擾亂,所以百姓安不思亂。

    就連六七十歲的老翁也未曾到過集市之中,終日守在鄉裡敖遊玩耍,象個孩子一樣。

    這豈不就是孔子稱道的有德君子! 書中記載,七正二十八舍和律曆,是天用來勾通五行八正之氣的,是天用來産生和養育萬物的。

    舍的意思就是日月止宿的地方。

    舍就是休息一下緩口氣的意思。

     不周風在西北方,主管殺生的事。

    東壁宿在不周風以東,主持開辟生氣使往東行,到達營室。

    營室,主管胎育陽氣并把它産生出來。

    再向東到達危宿。

    危,就是垝的意思,是說陽氣的垝,所以稱為危。

    以上星宿與十月相對應,于十二律與應鐘相對應。

    應鐘,就是陽氣的反應,陽氣這時還不主事。

    于十二子與亥相對應。

    亥,就是該的意思。

    是說陽氣藏在它下面,所以是它成了陽氣出現的隔核(按:同該)。

     廣莫風在北方。

    廣莫,是說陽氣在下,陰氣沒有陽氣廣大,所以說是廣莫。

    廣莫風以東到虛宿。

    虛的意思,是指能實能虛,是說陽氣冬季則蘊藏于空虛之中,到冬至日就會有一分陰氣下藏,一分陽氣上升發散出來,所以稱虛。

    再向東到達須女宿。

    須女(按:同如),是說萬物的位置發生變動,陰氣陽氣沒有分離開,尚且互相胥如的意思,所以稱為須女。

    月份與十一月相對應,律與黃鐘相對應。

    黃鐘的意思是陽氣踵随黃泉而出。

    于十二子與子相對應。

    子就是滋長的滋字;滋,是說萬物滋長于下面。

    于十母與壬癸相對應。

    壬就是任,是說陽氣負擔着在下面養育萬物的重任。

    癸就是揆,說萬物可以揆度,所以稱為癸。

    向東到牽牛宿。

    牽牛的意思是說陽氣牽引萬物而出。

    牛就是冒,是說地雖凍,能冒出地面生長出來。

    牛又指耕耘種植萬物的意思。

    再向東到建星。

    建星,就是建立起諸有生命之物的意思。

    與十二月相對應,十二律與大呂相對應。

    大呂的意思是。

    十二子與醜相對應。

     條風在東北方,主管萬物的産生和出現。

    條風意思是說條治萬物而使它們産生出來,所以稱為條風。

    條風向南到箕宿。

    箕就是萬物的根柢,所以稱為箕。

    與正月對應,律與泰蔟相對應。

    泰蔟,是說萬物蔟擁而生的意思,所以稱為泰蔟。

    于十二子與寅相對應。

    寅是說萬物初生如蚯螾(蚓)之行螾然彎曲的樣子,所以稱為寅。

    向南到達尾宿,尾是說萬物初生象尾巴一樣彎曲。

    向南到達心宿,心是說萬物初生都有象花(華)一般的頂心。

    再向南到房宿。

    房,是指為萬物的門戶,到門前就要出來了。

     明庶風在東方。

    明庶的意思是,表明衆物全都出土萌發出來了。

    與二月相應,律與夾鐘相對應。

    夾鐘,是說陰陽相夾,廁(側)身于中的意思。

    十二子與卯相對應。

    卯就是茂,是說萬物生長茂盛。

    于十母與甲乙相對應。

    甲,是說萬物沖破符(按:同莩)甲萌發出來;乙,是說萬物生長時軋軋乙乙艱難而頑強的樣子。

    向南到達氐宿。

    氐的意思是說萬物都已抵達、來到的意思。

    向南到達亢宿。

    亢的意思,是說萬物漸漸長高了。

    再向南到角宿。

    角的意思是說萬物都已有了枝叉就象角一樣。

    十二月中與三月相對應,律中與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