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自序第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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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連山,打開通往西域各國的道路,擊敗北方匈奴。

    作《衛将軍骠騎列傳》第五十一。

     大臣和宗室以奢侈一浪一費争高強,隻有公孫弘節衣縮食為百官表率。

    作《平津侯列傳》第五十二。

     漢朝已經平定中國,而趙佗能安定楊越以保衛南方藩屬之地,納貢盡職。

    作《南越列傳》第五十三。

     吳國叛逆,東瓯人斬殺劉濞,保衛封禺山,終為漢臣。

    作《東越列傳》第五十四。

     燕太子丹敗散于遼東地區,衛滿收攏其逃亡百姓,聚集海東,以安定真藩等部,保衛邊塞而成為塞外之臣。

    作《朝鮮列傳》第五十五。

     唐蒙出使,經略西南,通使夜郎,而邛、笮之君請求成為漢朝内臣并接受朝廷所派官吏。

    作《西南夷列傳》第五十六。

     司馬相如作《子虛賦》、《大人賦》之事,深得君主喜歡,雖然文辭過于華麗誇張,但其旨意在于諷谏,歸結于無為而治。

    作《司馬相如列傳》第五十七。

     黥布叛逆,高祖少子劉長封為那裡的國王,鎮守江淮之間,安一撫剽悍的楚地百姓。

    作《淮南衡山列傳》第五十八。

     遵奉法律、按照情理辦事的官吏,不自誇其功勞賢能,百姓對其無所稱贊,也沒有什麼過失行為。

    作《循吏列傳》第五十九。

     端正衣冠立于朝廷,群臣沒人敢說虛浮不實的話,汲長孺剛正莊重;好薦賢人,稱道長者,鄭莊慷慨有節一操一。

    作《汲鄭列傳》第六十。

     自孔子去世以後,在京師沒有誰重視學校教育,隻有建元至元狩之間,文教事業燦爛輝煌。

    作《儒林列傳》第六十一。

     人們背棄本業而多巧詐,作一奸一犯科,玩一弄法律,善人也不能感化他們,隻有一切依法嚴酷懲治才能使他們整齊化一,遵守社會秩序。

    作《酷吏列傳》第六十二。

     漢與大廈通使之後,西方極遠的蠻族,伸長脖子望着内地,想觀瞻中國文明。

    作《大宛列傳》第六十三。

     救人于難,濟人于貧,仁者有此美德吧;不失信用,不背諾言,義者有可取之處。

    作《遊俠列傳》第六十四。

     侍奉君主能使其耳目愉快,臉色和悅,同時得到主上的親近,這不僅是美色招人喜一愛一,技能也各有特長。

    作《佞幸列傳》第六十五。

     不流于世俗,不争奪勢利,上下無所阻礙,沒有人能傷害他們,因善用其道。

    作《滑稽列傳》第六十六。

     齊、楚、秦、趙占蔔者,各有随俗所用的方法。

    想要總覽其要旨,作《日者列傳》第六十七。

     夏、商、周三代君主占蔔之法不同,四方蠻夷蔔筮風俗各異,但都以蔔筮判斷吉兇禍福。

    粗略考察蔔筮的要略,作《龜策列傳》第六十八。

     布衣匹夫這種普普通通的人,不妨害政令,也不妨害百姓,據時買賣增殖财富,智者在他們那裡可取得借鑒。

    作《貨殖列傳》第六十九。

     想我大漢王朝繼承五帝的遺風,接續三代中斷的大業。

    周朝王道廢弛,秦朝毀棄古代文化典籍,焚毀《詩》、《書》,所以明堂、石室金匮玉版圖籍散失錯亂。

    這時漢朝興起,蕭何修訂法律,韓信申明軍法,張蒼制立章程,叔孫通确定禮儀,于是品學兼優的文學之士逐漸進用。

    《詩》、《書》不斷地在各地發現。

    自曹參薦舉蓋公講論黃老之道,而賈生、晃錯通曉申不害、商鞅之法,公孫弘以儒術顯貴,百年之間,天下遺文古事無不彙集于太史公。

    太史公父子相繼執掌這職務。

    太史公說:“嗚呼!我先人曾職掌此事,揚名于唐虞之世,直到周朝,再次職掌其事,所以司馬氏世代相繼主掌天官之事。

    難道中止于我這一代嗎?敬記在心,敬記在心啊!”網羅搜集天下散失的舊聞,對帝王興起的事迹溯源探終,既要看到它的興盛,也要看到它的衰亡,研讨考察各代所行之事,簡略推斷三代,詳細載錄秦漢,上記軒轅,下至于今,著十二本紀,已按類别加以排列。

    有的同時異世,年代差誤不明,作十表。

    禮樂增減,律曆改易,兵法權謀,山川鬼神,天和人的關系,趁其衰敗實行變革,作八書。

    二十八宿列星環繞北辰,三十根車輻集于車毂,運行無窮,輔弼股肱之臣與此相當,他們忠信行道,以奉事主上,作三十世家。

    有些人仗義而行,倜傥不羁,不使自己失去時機,立功名于天下,作七十列傳。

    總計一百三十篇,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字,稱為《太史公書》。

    序略,以拾遺補充六藝,成為一家之言,協合《六經》異傳,整齊百家雜語,藏之于名山,留副本在京都,留待後世聖人君子觀覽。

    第七十。

     太史公說:我曆述黃帝以來史事至太初年止,共一百三十篇。

     【原文】【注解】 昔在颛顼,命南王重以司天①,北正黎以司地②。

    唐虞之際,紹重黎之後③,使複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

    其在周,程伯林甫其後也。

    當周宣王時,失其守而為司馬氏。

    司馬氏世典周史④。

    惠襄之間,司馬氏去周适晉⑤。

    晉中軍随會奔秦,而司馬氏入少梁。

     ①南正:傳說中官名。

    重:人名。

    ②北正:傳說中官名。

    黎:人名。

    ③紹:繼承。

    ④典:掌管。

    ⑤去:離開。

    适:到……去。

     自司馬氏去周适晉,分散,或在衛,或在趙,或在秦。

    其在衛者,相中山。

    在趙者,以傳劍論顯①,蒯聩其後也。

    在秦者名錯,與張儀争論②,于是惠王使錯将伐蜀,遂拔,因而守之。

    錯孫靳,事武安君白起。

    而少梁更名曰夏陽。

    靳與武安君阬趙長平軍③,還而與之俱賜死杜郵,葬于華池。

    靳孫昌,昌為秦主鐵官,當始皇之時。

    蒯聩玄孫卬為武信君将而徇朝歌。

    諸侯之相王④,王卬于殷⑤。

    漢之伐楚,卬歸漢,以其地為河内郡。

    昌生無澤,無澤為漢市長。

    無澤生喜,喜為五大夫,卒,皆葬高門。

    喜生談,談為太史公。

     ①此句意思是說,以傳授劍術理論而顯揚名聲。

    劍論,劍術之論。

    顯,顯揚,顯貴。

    ②據卷七十《張儀列傳》載,在伐蜀伐韓先後問題上,司馬錯主張伐蜀,張儀主張伐韓,秦惠王采納了司馬錯的意見。

    ③事在秦昭王四十七年(前260)。

    秦趙戰于長平,趙将趙括指揮失當,使趙軍四十餘萬被俘活埋。

    詳見卷七十三《白起王剪列傳》。

    阬,活埋。

    ④相王:相互尊稱為王。

    ⑤使卬在殷地稱王。

     太史公學天官于唐都①,受《易》于楊何,習道論于黃子②。

    太史公仕于建元元封之間③,愍學者之不達其意而師悖④,乃論六家之要指曰⑤: ①天官:指天文,天文學。

    ②道論:道家的理論。

    ③建元:漢武帝第一個年号(前140前135)。

    元封:漢武帝第六個年号(前110前105)。

    ④愍:憂慮。

    其意:各家學說的要義。

    師悖(bèi,備):以悖為師,即各習師書,惑于所見,學得一些謬誤。

    悖,惑,謬誤。

    ⑤六家:指陰陽、儒、墨、名、法、道德六個學派。

    要指:同“要旨”。

    指主要的思想。

     《易·大傳》:“天下一緻而百慮,同歸而殊塗①。

    ”夫陰陽、儒、墨、名、法、道德,此務為治者也②,直所從言之異路③,有省不省耳④,嘗竊觀陰陽之術,大祥而衆忌諱⑤,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時之大順⑥,不可失也。

    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是以其事難盡從;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禮,列夫婦長幼之别,不可易也。

    墨者儉而難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然其強本節用,不可廢也。

    法家嚴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

    名家使人儉而善失真⑦;然其正名實,不可不察也。

    道家使人一精一神專一,動合無形,贍足萬物⑧。

    其為術也,因陰陽之大順⑨,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⑩,與時遷移,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指約而易一操一,事少而功多。

    儒者則不然。

    以為人主天下之儀表也,主倡而臣和,主先而臣随。

    如此則主勞而臣逸。

    至于大道之要,去健羨?,绌聰明?,釋此而任術。

    夫神大用則竭,形大勞則敝。

    形神騷動,欲與天地長久,非所聞也。

     ①引語見《易·系辭下》:天下同歸而殊塗,一緻而百慮。

    ”塗,同“途”。

    ②務:緻力,從事。

    ③直:僅,隻是。

    ④省:猶“察”。

    明白,顯明。

    ⑤大祥:以祥為大。

    即重視吉兇的預兆。

    衆忌諱:講究的忌諱多。

    ⑥四時之大順:指四時運行的順序。

    ⑦儉:〔日〕泷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按:“儉檢通用,下文所謂苛察是也。

    ”檢,約束,檢點。

    ⑧贍:充足。

    ⑨因:依照,根據。

    ⑩撮:提取,摘錄。

    (11)去健羨:意為舍棄剛強與貪欲。

    《集解》:“‘知雄守雌’,是去健也。

    ‘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是去羨也”。

    (13)绌聰明:去掉聰明智慧。

    道家主張絕聖棄智。

    绌,通“黜”,廢。

     夫陰陽四時、八位、十二度、二十四節各有教令①,順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則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

    ”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也②,弗順則無以為天下綱紀,故曰“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

    ” ①八位:指八卦的方位。

    震卦東,離卦南,兌卦西,坎卦北,乾卦西北,坤卦西南,巽卦東南,艮卦東北。

    十二度:指十二星次。

    我國古代為量度星辰所在的位置,把黃道帶分成十二個部分,稱“十二次”。

    教令:指各種“宜”、“忌”的規定。

    ②經:常道,常規。

     夫儒者以《六藝》為法①。

    《六藝》經傳以千萬數②,累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③,故曰“博而寡要,勞而少功。

    ”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禮,序夫婦長幼之别,雖百家弗能易也。

     ①《六藝》:即《六經》。

    包一皮一皮括《禮》、《樂》、《詩》、《書》、《易》、《春秋》等六種儒家經典。

    ②經:指六經本文。

    傳:注釋或講解經義的文字。

    ③當年:有生之年。

     墨者亦尚堯舜道,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階三等①,茅茨不翦②,采椽不刮。

    食土簋③,啜土刑④,粝粱之食,藜藿之羹⑤。

    夏日葛衣,冬日鹿裘。

    ”其送死,桐棺三寸,舉音不盡其哀。

    教喪禮,必以此為萬民之率⑥。

    使天下法若此⑦,則尊卑無别也。

    夫世異時移,事業不必同,故曰“儉而難遵。

    ”要曰強本節用,則人給家足之道也⑧。

    此墨子之所長,雖百家弗能廢也。

     ①等:台階的層級。

    按:這段引文不見于今本《墨子》。

    《索引》謂見于《韓非子》,但有所不同。

    ②茅茨:《正義》:“屋蓋曰茨,以茅覆屋。

    ”翦,同“剪”。

    ③簋:古時盛食物的圓形器一具。

    ④刑:通“铏”,盛羹的器皿。

    ⑤粝:粗米。

    粱:〔日〕泷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粱當作粢,粢與粝皆食之粗者。

    ”藜:一種野草,初生時可食。

    藿:豆葉。

    ⑥率:标準,規格。

    ⑦使:假使。

    ⑧給:足,豐足。

     法家不别親疏,不殊貴賤①,一斷于法,則親一親尊尊之恩絕矣。

    ②可以行一時之計,而不可長用也,故曰“嚴而少恩”。

    若尊主卑臣,明分職不得相逾越③,雖百家弗能改也。

     ①殊:不同。

    ②親一親尊尊:親一愛一自己的親屬,尊敬長輩。

    ③分職:即名分和職分。

     名家苛察繳繞①,使人不得反其意,專決于名而失人情,故曰“使人儉而善失真”。

    若夫控名責實②,參伍不失③,此不可不察也。

     ①苛察:苛刻煩瑣,顯示一精一明。

    繳繞:纏繞,糾纏不清。

    ②控名責實:由名以求實,使名實相符。

    控,規制。

    責,求。

    名,概念。

    實,實際。

    ③參(sān,三)伍:錯綜比較,以為驗證。

    參,三。

    伍,五。

     道家無為,又曰無不為①,其實易行,其辭難知。

    其術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②。

    無成勢③,無常形,故能究萬物之情。

    不為物先,不為物後④,故能為萬物主⑤。

    有法無法,因時為業⑥;有度無度,因物與合⑦。

    故曰“聖人不朽,時變是守。

    虛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綱”也⑧。

    群臣并至,使各自明也。

    其實中其聲者謂之端⑨,實不中其聲者謂之窾⑩。

    窾言不聽,一奸一乃不生,賢不肖自分,白黑乃形。

    在所欲用耳,何事不成。

    乃合大道,混混冥冥。

    光燿天下(11),複反無名(12)。

    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

    神大用則竭,形大勞則敝,形神離則死。

    死者不可複生,離者不可複反,故聖人重之。

    由是觀之,神者生之本也,形者生之具也。

    不先定其神〔形〕,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 ①《老子》第三十七章雲:“道常無為而無不為”。

    第四十八章雲:“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無為而無不為。

    ”《正義》:“無為者,守清淨也。

    無不為者,生育萬物也。

    ”道家的“無為”思想,意即順應自然。

    “無為”則“萬物将自化”,什麼都可辦成,故曰“無為而無不為””。

    ②因循:順應自然。

    ③成勢:既成不變之勢。

    ④二句意為:不為物所牽制。

    ⑤主:主宰。

    ⑥二句意為道家有法而不以法為法,要順應時勢以成其業。

    ⑦二句意為:道家有度但不恃度以為度,要根據萬物之形以與之相合。

    ⑧常:規律,準則。

    因:因循。

    ⑨中:符合。

    端:正。

    ⑩窾:空。

    (11)燿:同“耀”。

    (12)反:同“返”。

     太史公既掌天官,不治民。

    有子曰遷。

     遷生龍門,耕牧河山之陽。

    年十歲則誦古文①。

    二十而南遊江、淮,上會稽,探禹一穴一,窺九疑,浮于沅、湘②;北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③,觀孔子之遺風,鄉射鄒、峄④;厄困鄱、薛、彭城,過梁、楚以歸。

    于是遷仕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⑤,還報命⑥。

     ①古文:指用先秦古文字書寫的古書。

    ②浮:行船,航行。

    ③講業:研讨學問。

    講,研究,商讨。

    ④鄉射:古代的射禮。

    ⑤略:巡行,奪取。

    ⑥報命:複命。

     是歲天子始建漢家之封①,而太史公留滞周南,不得與從事②,故發憤且卒③。

    而子遷适使反,見父于河洛之間。

    太史公執遷手而泣曰:“餘先周室之太史也。

    自上世嘗顯功名于虞夏,典天官事。

    後世中衰,絕于予乎?汝複為太史,則續吾祖矣。

    今天子接千歲之統,封泰山,而餘不得從行,是命也夫,命也夫!餘死,汝必為太史;為太史,無忘吾所欲論著矣④。

    且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

    揚名于後世,以顯父母,此孝之大者。

    夫天下稱誦周公,言其能論歌文武之德,宣周邵之風,達太一王王季之思慮,爰及公劉,以尊後稷也。

    幽厲之後,王道缺,禮樂衰,孔子脩舊起廢,論《詩》、《書》,作《春秋》,則學者至今則之⑤。

    自獲麟以來四百有餘歲⑥,而諸侯相兼,史記放絕⑦。

    今漢興,海内一統,明主賢君忠臣死義之士⑧,餘為太史而弗論載,廢天下之史文,餘甚懼焉,汝其念哉!”遷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請悉論先人所次舊聞⑨,弗敢阙⑩。

    ” ①是歲:這年。

    指漢武帝元封元年(前110)。

    封:古代帝王在泰山上築壇祭天的一種迷信活動。

    ②〔日〕泷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武帝初與諸儒議封事,命草其儀,及且封,盡罷諸儒不用,談之滞周南,以罷不用之故也。

    ”與(yù玉):參加。

    ③且:将要。

    ④無:通“毋”,不要。

    ⑤則之:以之為準則。

    ⑥獲麟:《春秋·哀公十四年》:“春,西狩獲麟。

    ”《春秋》絕筆于獲麟。

    自魯哀公十四年(前481)至漢元封元年(前110)凡三百七十一年。

    有:用在整數和零數之間,相當于“又”。

    ⑦放絕:棄置中斷。

    放,散失。

    絕,中斷。

    ⑧死義:為義而死。

    ⑨次:按次序編列,排列。

    ⑩阙:遺漏。

     卒三歲而遷為太史公,?史記石室金匮之書①。

    五年而當太初元年②,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天曆始改③,建于明堂④,諸神受紀⑤。

     ①?:綴集。

    石室金匮:都是國家收藏圖書、檔案之處。

    ②太初:漢武帝第七個年号(前104前101)。

    ③在此之前,漢沿襲秦制,以夏曆的十月為歲首。

    太初元年改用太初曆,以正月為歲首。

    ④明堂:古代帝王宣明政教的地方。

    ⑤諸神受紀:《索隐》引虞喜《志林》:“改曆于明堂,班之于諸侯。

    諸侯,群神之主,故曰‘諸神受紀’。

    ”《集解》引韋昭曰“告于百神,與天下更始,著紀于是。

    ” 太史公曰:“先人有言①:‘自周公卒五百歲而有孔子。

    孔子卒後至于今五百歲,而能紹明世,正《易經》,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②?’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讓焉③。

    ” ①先人:指司馬談。

    ②本:以……為本,以……為根據。

    ③讓:辭讓,推辭。

     上大夫壺遂曰:“昔孔子何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餘聞董生曰①:‘周道衰廢,孔子為魯司寇,諸侯害之,大夫壅之②。

    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③,以為天下儀表,貶天子,退諸侯,讨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

    ’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于行一事之深切著明也④’。

    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⑤,下辨人事之紀⑥,别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絕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

    《易》著天地陰陽四時五行,故長于變;《禮》經紀人倫⑦,故長于行;《書》記先王之事,故長于政;《詩》記山川谿谷禽一獸草木一牝一牡雌雄,故長于風⑧;《樂》樂所以立,故長于和;《春秋》辯是非,故長于治人。

    是故《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義。

    撥亂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

    《春秋》文成數萬,其指數千。

    萬物之散聚皆在《春秋》。

    《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⑨,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

    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

    故《易》曰‘失之豪厘⑩,差以千裡’。

    故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漸久矣。

    ’故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弗見,後有賊而不知(11)。

    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宜,遭變事而不知其權(12)。

    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義者,必蒙首惡之名。

    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義者,必陷篡弑之誅,死罪之名。

    其實皆以為善,為之不知其義,被之空言而不敢辭(13)。

    夫不通禮義之旨,至于君不君(14),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夫君不君則犯(15),臣不臣則誅,父不父則無道,子不子則不孝。

    此四行者,天下之大過也。

    以天下之大過予之,則受而弗敢辭。

    故《春秋》者,禮義之大宗也。

    夫禮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後;法之所為用者易見,而禮之所為禁者難知。

    ” ①董生:董仲舒。

    ②壅:阻撓。

    ③是非:褒貶。

    以是為是,以非為非。

    二百四十二年:指《春秋》所記曆史時間。

    ④引語見《春秋緯》。

    ⑤三王:指夏禹、商湯、周文王。

    ⑥紀:法度,準則。

    ⑦經紀:安排,料理。

    ⑧風:風土人情。

    ⑨據清梁玉繩《史記志疑》統計,《春秋》經傳載弑君三十七,亡國四十一。

    ⑩豪:通“毫”。

    (11)賊:殺人者。

    (12)權:權變,變通。

    (13)此句意謂被修史者加上不實之罪名而不敢予以否認。

    《左傳·宣公二年》載,晉靈公不君,晉大夫趙宣子趙盾上谏不聽,反而三番兩次地要謀害他。

    趙盾的堂弟趙穿攻殺靈公。

    史官董狐以趙盾在事變發生時,未能逃出國境就又返回,回來又未誅伐趙穿,故書其事曰“趙盾弑其君”。

    對此,趙盾雖也感慨一番,但終于蒙受弑君的罪名。

    孔子稱他“為法受惡”,并為他未能出境而感到惋惜,蓋出境即可避免這種罪名。

    被:蒙受,遭受。

    (14)君不君:君不象君。

    下“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句式結構仿此。

    (15)犯:指被臣下所幹犯。

     壺遂曰:“孔子之時,上無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