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相如列傳第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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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掉轉車轅,起程東來,将回京禀報天子,到達蜀郡成都。

     這時耆老、大夫、薦紳、先生共有二十七人,嚴肅認真地前來拜訪。

    寒喧已畢,趁機進言道:“聽說天子對于夷狄之人的态度,隻是牽制他們不使斷絕關系而已。

    而現在卻使三郡的士卒疲困不堪,去打通夜郎的道路,至今三年,修路之事尚未能最後完成,士卒已勞苦疲倦,萬民已生活不富足。

    如今又要接着開通西夷,百姓勞力已經耗盡,恐怕不能最終完成此事,這也是使者的負擔啊,我私下為您憂慮。

    況且那邛、筰、西僰與中國并列,已經過許多年了,記都記不清了。

    仁德之君不能全靠仁德招來,勢強力大的國君也不能全靠武力兼并,想來恐怕這種做法是行不通的吧!如今割棄良民的财物去增加夷狄的财物,使漢朝依賴的人民遭受疲困,而去事奉無用的夷狄,鄙漏之人見識短淺,不知道所說的是否正确。

    ” 使者說:“怎麼說這樣的話呢?一定象你說的那樣,那麼蜀郡人的衣著習慣永不改變,巴郡人的風俗也永遠不會變化了。

    我常常讨厭聽這種說法。

    但是這事情的重大意義,本來不是旁觀者所能看出來的。

    我行程急促,其詳情不可能細說給你們聽,請為大夫們粗略地陳說一番。

     “大概社會上一定要有超越尋常的人,才會有超常的事情出現;有了超常的事情出現,才會創建異乎尋常的功業。

    異乎尋常,當然是常人感到奇異的。

    所以說超常的事情開始出現時,百姓會驚懼;待到事情成功了,天下之人也就安然太平了。

     “從前洪水湧一出,四處泛溢,百姓上下遷移,崎岖而不安甯。

    大禹為此憂慮,就阻塞洪水,挖掘河底,疏通河道,分散洪水,穩定災情,使洪水東流大海,讓天下百姓永保安甯。

    承受這樣的勞苦,難道隻有百姓?大禹終日思慮而心神煩勞,卻還要親身參加勞作,累得手腳生出老繭,身上瘦得沒有肉,皮膚磨得生不出汗一毛一。

    所以他的美好功業顯赫于無窮的後世,名望傳揚至今。

     “況且賢明的君主即位後,難道隻是委瑣龌龊,被文法所拘束,為世俗所牽制,因循舊習,取一悅當世而已嗎?應當有崇高宏偉的主張,開創業績,傳留法統,以此成為後世遵行的榜樣。

    所以要盡情努力地做到兼容包一皮一皮蓄,要勤勉思考着把自己變成可與天地比德的人。

    況且《詩經》裡不是說過:‘普天之下,沒有哪個地方不是周王的領土;四海之内,沒有哪個人不是周王的臣民。

    ’所以天地之内,八方之外,皆逐漸侵潤漫衍,如果有哪個有生命的東西沒受君恩的滋潤,賢君将視為恥辱。

    如今疆界以内,文武官員,都獲得了歡樂幸福,沒有缺漏。

    而夷狄是風俗不相同的國家,是與我們遙遠隔絕,族類不同的地域,那裡車船不通,人迹罕至,因而政治教化還未達到那裡,社會風氣還很低下。

    如果接納他們,他們将在邊境做些違犯禮儀的事情;把他們排斥于外,他們就會在自己國内為非作歹,逐殺其君,颠倒君臣關系,改變尊卑次序,父兄無罪被殺,幼兒與孤兒被當做奴隸,被捆一綁者哭喊着,一心向往漢朝,抱怨說:“聽說中國有最仁一愛一的國君,美德盛大,恩澤普及,萬物皆得其所,現在為什麼隻是遺棄了我們?”擡起腳跟,思慕不已,就象大旱之時,人們盼望雨水一樣。

    就是兇暴之人也要為之感動流淚,更何況當今皇上賢明,又怎麼可以就此作罷?所以出師北方,讨伐強大的匈奴,派使者急馳南方,責備強勁的越國。

    四方鄰國都受仁德的教化,南夷與西夷的君長象遊魚聚集,仰面迎向水流,願意得到漢朝封号的以億計。

    所以才以沫水和若水為關塞,以牂柯為邊界,鑿通靈山道,在孫水源頭架起橋梁。

    開創了通向道德的坦途,傳留下熱一愛一仁義的傳統。

    将要廣施恩德,安一撫和控制邊遠地區的人民,使疏遠者不被隔閉,使居住偏僻不開化地區的人民得到光明,在這裡消除戰争,在那裡消除殺伐。

    使遠近一體,内外安甯幸福,不是康樂之事嗎?把人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尊奉皇上的美德,挽救衰敗的社會,繼承周代已經斷絕的業績,這是天子的當務之急。

    百姓縱然有些勞苦,又怎麼可以停止呢? “況且帝王之事本來沒有不從憂勞開始,而以逸樂結束的。

    這樣說來,那麼承受天命的祥瑞,正在通西夷這件事上。

    如今皇上将要封禅泰山,祭祀粱父山,使車上的鸾鈴鳴響,音樂和頌歌之一聲高揚,漢君之德上同五帝,下越三王。

    旁觀者沒看到事情的主旨,如同鹪明已在空廓的天空飛翔,而捕鳥者還眼盯着薮澤,真是可悲啊!” 于是諸位大夫心情茫然,忘卻了來意,也忘記了他們原來要想進谏的話,深有感慨地一同說道:“令人信服啊,漢朝的美德!這是鄙陋之人願意聽到的。

    百姓雖然有些怠惰,請允許我們給他們做個表率。

    ”大夫們惆怅不已,自動後退,拖延一會兒,辭别而去。

     從那以後,有人上書告相如出使時接受了别人的賄賂,因而,他失掉了官職。

    他在家呆了一年多,又被召到朝廷當了郎官。

     相如口吃,但卻善于寫文章。

    他經常患糖尿病。

    他同卓文君結婚後,很有錢。

    他擔任官職,不曾願意同公卿們一起商讨國家大事,而借病在家閑呆着,不追慕官爵。

    他曾經跟随皇上到長楊宮去打獵。

    這時,天子正喜歡親自擊殺熊和豬,馳馬追逐野獸,相如上疏加以勸谏,疏上寫道: 臣子聽說,萬物中有的雖是同類而能力卻不同,所以說到力大就稱贊烏獲,談到輕捷善射就推崇慶忌,說到勇一猛必稱孟赍和夏育。

    我愚昧,私下以為人有這種情況,獸也應該有這種情況。

    現在陛下喜歡登上險阻的地方,射擊猛獸,突然遇到輕捷超群的野獸,在你毫無戒備之時,它狂一暴進犯,向着你的車駕和随從沖來,車駕來不及旋轉車轅,人們也沒機會施展技巧,縱然有烏獲和逢蒙的技巧,才力發揮不出來,枯萎的樹木和腐朽的樹樁全都可以變成禍害。

    這就象胡人、越人出現在車輪下,羌人和夷人緊跟在車後,豈不是很危險嗎!雖然是絕對安全而無一點害處,但這本不是天子應該接近的地方。

     況且清除道路然後行走,選擇道路中央驅馬奔馳,有時還會出現馬口中的銜鐵斷裂、車軸鈎心脫落的事故,更何況在蓬蒿中跋涉,在荒丘廢墟上奔馳,前面有獵獲野獸的快樂,而内心裡卻沒有應付突然事故的準備,大概出現禍患是很容易的了。

    至于看輕君王的高貴地位,不以此為安樂,卻樂意出現在雖有萬全準備而仍有一絲危險的地方,我私自以為陛下不應該這樣做。

     大概明察之人能遠在事情發生之前,就予見到它的出現,智慧之人能在禍害還未形成之前就避開它。

    禍患本來多半都隐藏在暗蔽之處,發生在人們疏忽之時。

    所以諺語說:“家中積累千金,不坐在堂屋檐底下。

    ”這句話雖然說的是小事,但卻可以用來說明大事。

    我希望陛下留意明察。

     皇上認為司馬相如說得很好。

    回來路過宜春一宮時,相如向皇上獻賦,哀悼秦二世行一事的過失。

    賦的言辭是: 登上傾斜不平的漫長山坡,一同走進高峻的層層宮殿。

    俯視曲江池彎曲的岸邊和小洲,望着高低不齊的南山。

    山岩高一聳而空深,通暢的溪谷豁然開朗而空闊。

    溪水急速地遠遠流去,注入寬廣低平的水邊高地。

    欣賞各種樹木繁茂蔭蔽的美景,浏覽茂密的竹林。

    向東邊的土山奔馳,提衣走過沙石上的急流。

    緩步徘徊,路過二世墳墓,把他憑吊。

    他自身行一事不謹慎,使國家滅亡,權勢喪盡。

    他聽信讒言,不肯醒悟,使得宗廟被滅絕。

    嗚呼哀哉!他的一操一守品行不端正,墳墓荒蕪而無人修整,魂魄無處可歸,也無人向他祭祀;飄逝到極遠無邊的地方,逾是久遠逾暗昧。

    象魍魉似的一精一魄升空飛揚,經曆廣大的九天遠遠逝去。

    嗚呼哀哉! 相如被授官為漢文帝的陵園令。

    武帝既贊美子虛之事,相如又看出皇上喜一愛一仙道,趁機說:“上林之事算不得最美好,還有更美麗的。

    臣曾經寫過《大人賦》,未完稿,請允許我寫完後獻給皇上。

    ”相如認為傳說中的衆仙人居住在山林沼澤間,形體容貌特别清瘦,這不是帝王心意中的仙人,于是就寫成《大人賦》,賦中寫道: 世上有位大人啊,居住在中國。

    住宅滿布萬裡啊,竟不足以使他稍微停留。

    哀傷世俗的脅迫困厄,便離世輕飛,向着遠方漫遊。

    乘着赤幡為飾的副虹,載着雲氣而上浮。

    豎一起狀如煙火的雲氣長竿,拴結起光炎閃耀的五彩旌旗。

    垂挂着旬始星做為旌旗的飄帶,拖着彗星做為旌旗垂羽。

    旌旗随風披一靡一,逶迤婉轉,婀娜多姿地搖擺着。

    攬取欃槍做旌旗,旗竿上纏繞着彎曲的彩虹做為綢。

    天空赤紅深遠而又暗淡無光,狂飙奔湧,雲氣飄浮。

    駕着應龍、象車屈曲有度地前行,以赤螭、青虬為骖馬蜿蜒行進。

    有時龍身屈曲起伏,昂首騰飛,恣意奔馳,有時又屈折隆一起,盤繞蜷曲。

    時而搖頭伸頸,起伏前進,時而舉首不前;時而放任散慢,自我放縱,時而昂首不齊。

    有時忽進忽退、搖目吐舌,如趨走飛翔之鳥,左右相随;有時龍頭搖動,屈曲婉轉,象驚兔奔跑,如屋粱相互依靠。

    或纏繞喧嚣踏到路上,或飛揚跳躍,奔騰狂進。

    或迅捷飛翔,相互追逐,疾如閃電,突然明亮,霧氣消除,雲氣散盡。

     斜渡東極而登上北極啊,與仙人們相互交遊。

    走過錯綜曲折深遠廣大之處再向右轉啊,橫渡飛泉向着正東。

    把衆仙全都召來加以挑選啊,在瑤光之上布署衆神。

    讓五帝做向導啊,使太一返回,讓陵陽子明做侍從。

    左邊是玄冥右邊是含雷啊,前有陸離後有潏湟。

    讓王子僑當小厮,令羨門高做差役,使歧伯掌管藥方。

    火神祝融擔任警戒,清道防衛啊,消除惡氣,然後前進。

    集合我的車子有萬輛之多啊,混合彩雲做成的車蓋,樹起華麗的旗幟。

    讓句芒率領随從啊,我要前往南方去遊戲。

     經過崇山見到唐堯啊,拜訪虞舜在九嶷。

    車騎紛繁縱橫交錯啊,重累雜亂并馳向前。

    騷擾撞而混亂啊,大水無垠灑灑洋洋。

    群山簇聚羅列,萬物叢集茂盛啊,到處散布,繁盛參差。

    徑直馳入雷聲隆隆的雷室啊,穿過崎岖不平的鬼谷。

    遍覽八纮而遠望四荒啊,渡過九江又越過五河。

    往來于炎火之山,浮餅弱水河啊,方舟橫渡浮渚,涉過流沙河。

    忽然休息在蔥嶺山,在泛濫的河水中遊戲啊,使女娲奏瑟,讓馮夷跳起舞來。

    天色昏暗不明啊,召來雷師屏翳,誅責風神而刑罰雨師。

    西望昆侖恍恍惚惚啊,徑直奔馳三危山。

    推開天門闖進帝宮啊,載着玉女與她同歸。

    登上阆風山而高興地停下歇息啊,就象烏鳥高飛而稍事休息。

    在陰山上徘徊,婉曲飛翔啊,到今天我才目睹滿頭白發的西王母。

    她頭戴玉勝住在洞一穴一中啊,幸而有三足鳥供她驅使。

    一定要象這樣的長生不死啊,縱然能活萬世也不值得高興。

     回轉車頭歸來啊,走到不周路斷絕,會餐在幽都。

    呼吸沆瀣而餐食朝霞啊,咀嚼靈芝花,稍食玉樹花朵。

    擡頭仰望而身一體漸漸高縱啊,紛然騰躍疾飛上天。

    穿過閃電的倒影啊,涉過豐一隆興雲制作的滂沛雨水。

    馳騁遊車和導車自長空而降啊,抛開雲霧而疾馳遠去。

    迫于人世社會的狹隘啊,緩緩走出北極的邊際。

    把屯騎遺留在北極之山啊,在天北門超越先驅。

    下界深遠而不見大地啊,上方空闊而看不到天邊。

    視線模糊看不清,聽覺恍惚無所聞。

    騰空而上到達遠處啊,超越無有而獨自長存。

     相如既已獻上《大人之頌》,天子特别高興,飄飄然有淩駕雲天的氣概,心情好似遨遊天地之間那樣爽一快。

     相如已因病免官,家住茂陵。

    天子說:“司馬相如病得很厲害,可派人去把他的書全部取回來;如果不這樣做,以後就散失了。

    ”派所忠前往茂陵,而相如已經死去,家中沒有書。

    詢問相如之妻,她回答說:“長卿本來不曾有書。

    他時時寫書,别人就時時取走,因而家中總是空空的。

    長卿還沒死的時候,寫過一卷書,他說如有使者來取書,就把它獻上。

    再沒有别的書了。

    ”他留下來的書上寫的是有關封禅的事,進獻給所忠。

    所忠把書再進獻給天子,天子驚異其書。

    那書上寫道: 上古開始之時,由天降生萬民,經曆各代君王,一直到秦。

    沿着近代君王的足迹加以考察,聆聽遠古君王的遺風美名,繁多而紛亂,名聲和事迹被、沒而不稱道者,數也數不盡。

    能夠繼承舜、禹,崇尚尊号美谥的,封禅秦山而稍可稱道者隻有七十二君。

    順從善道行一事,沒有誰不昌盛;違逆常理,失德行一事,誰能生存? 軒轅以前,時間久遠,事物邈茫,其詳細情況不得而知。

    五帝三王的一些事迹,都記載在六經典籍和傳說之中,可以看到大概的情況。

    《尚書》上說:“君王賢明啊,大臣傑出。

    ”根據這一記載可以說,君王的聖明沒有超過唐堯的,大臣的賢良沒有比得上後稷的。

    後稷在唐堯時創建了業績,公劉在西戎之地發迹,文王改革制度,使周隆盛,太平之道于是形成。

    其後子孫雖政績衰微,但千年以來并無怨惡之一聲,這難道不是善始善終嗎?但是周王朝所以能這樣,沒有别的原因,隻是前代先王能謹慎地從事他們所考慮和規劃的事情,又能夠嚴謹地垂教于後世子孫罷了。

    所以前人開拓的道路平坦,容易沿路走去;深恩廣大,容易豐足;法度顯明,容易效法;傳續法統順乎情理,容易繼承。

    所以周公的業績隆盛于成王時代,而其功德之高超越文王和武王。

    揆度其所始,考察其所終,并無特别優異超凡的業績,可與當今漢朝相比。

    然而,周人尚且走上粱父山,登上泰山,建立顯貴的封号,施加尊崇的美名。

    偉大漢朝的恩德,象源泉奔湧而出,盛大擴散,廣布四方。

    如雲霧散布,上通九天,下至八方極遠之地。

    一切生靈,皆受恩德,和暢之氣,廣泛散布,威武之節,飄然遠去。

    近者如同暢遊于恩澤的源頭,遠者好似泳浮在恩惠的末流。

    領頭作惡的被湮沒,暗昧之人得到光明。

    連各種動物都歡暢喜悅,掉轉頭來,面向中土朝廷。

    然後,驺虞之類的珍貴之獸聚于苑囿,白麟一類的怪獸進入栅欄之中,在庖廚中選擇出一一莖一六穗的嘉禾以供祭祀,用角分枝叉的白麟做犧牲,在歧山獲得了周朝遺留的寶鼎和蓄養的神龜,從沼澤裡招來了神馬乘黃。

    鬼神迎接神仙靈圉,在閑館中待以賓客之禮。

    珍奇之物,奇異超凡,變化無窮。

    令人欽敬啊,祥瑞的征兆都顯現在此,還認為自己的功德微薄,不敢稱道封禅之事。

    從前周武王渡河時,有條白魚跳到船中,武王認為是美好的祥瑞,就用這白魚燎祭上天。

    其實這種符兆十分微小,但卻因此登上泰山,不是太慚愧了嗎?周朝不該封禅而封禅,漢朝應該封禅卻不封禅,進讓的原則,相差何其遙遠呢? 于是大司馬進谏說:“陛下以仁德撫育天下百姓,憑借道義征伐不肯順服者,華夏諸侯願意進貢,蠻夷皆手持禮物朝拜天子,美德與往初的聖君相等,功業也無二緻,美好的功德政績普遍融洽,符瑞的征兆變化衆多,應驗的時期将相繼而來,不僅僅是初次呈現。

    我想大概在泰山、粱父山設立祭壇,是希望天子到來,加封尊号,以此與前代聖君比光榮,上帝降恩和福,是準備用成功薦告上天,陛下謙讓而不封禅,是斷絕了上帝、泰山、粱父山的歡心,使王道的禮儀缺失不全,群臣對此感到慚愧。

    有人說那天道是質樸暗昧的,因此珍奇的符兆本來是不能拒絕的。

    如果這樣推讓它,這是使泰山沒有作表記的機會,而粱父山也沒有祭祀的希望了。

    如果古代帝王都是一時榮耀,畢世而絕滅,那麼叙說者還有什麼可以向後世陳述的呢,而且還能有七十二君封禅的說法嗎?若修明道德則天賜祥瑞,順應祥瑞來做封禅之事,不能算做越禮。

    所以聖明的君王不廢除封禅之禮,而是修行禮儀,尊奉土地神,誠懇地竭告天神,在嵩山刻石記功,以表彰最尊貴的地位,宣揚盛明的德行,顯示尊号與榮耀,授與厚福,以使百姓沾光。

    封禅之事堂皇偉大啊,是天下的壯觀,稱王者的大業,不能貶低。

    希望陛下保全它。

    然後綜合薦紳先生們的道術,使他們獲得日月餘光遠炎的照耀,以施展當官的才能,專心辦好政事。

    還要兼正天時、叙列人事,闡述大義,校訂潤色其文,作成象《春秋》一樣的經書,将沿襲舊有的六經,增為七經,并傳布無窮,使萬世之後仍能激發忠義之士,揚起微波,飛揚英明之一聲,傳送茂盛的果實。

    前代聖賢所以能永遠保持偉大名聲而常常被稱贊的原因,就在于行封禅之禮,應當命令掌故把封禅的大義全都奏報陛下,以備觀覽。

    ” 于是天子有所感悟似地改變了神色,說:“好啊,我就試試看吧!”天子思來想去,歸納了公卿們的議論,詢問了封禅的具體情況,記述恩澤的博大,推衍符瑞的富饒。

    于是寫了頌歌,說: “覆蓋我的蒼天,雲朵油然飄蕩。

    普降甘露和及時雨,其地可以遨遊。

    滋潤萬物的水液滲透土壤,一切生物無不受到滋養。

    好谷物一一莖一生出六穗,我收獲的谷物何不蓄積? 不但降下雨水,又把大地潤澤;不但霑濡我一人,而且廣泛散布。

    萬物熙熙和樂,既懷戀又思慕。

    名山應當有顯赫的地位,盼望聖君到來。

    君王啊,君王!為何不行封禅之禮! 文彩斑爛的驺虞,喜歡我君的苑囿;白色的質地,黑色的花紋,它的儀表令人喜一愛一。

    和睦恭敬,宛如君子之态。

    從前隻聽到它的名聲,如今目睹它的降臨。

    那路上沒留下足迹,這是天降祥瑞的征兆。

    此獸也曾在虞舜時出現,虞舜因此而興旺。

     肥壯的白麟啊,曾在五畤戲遊。

    正是孟冬十月,皇上前往郊祀。

    白麟奔馳到君王車前,君王用它燎祭蒼天,天降幸福。

    夏商周三代以前,大概不曾有此奇事。

     宛屈伸展的黃龍,因遇聖德而升天。

    色彩閃耀奪目,光輝燦爛。

    龍體顯現,必能使衆民覺悟。

    在《易經·彖傳》中曾有記載,這正是所謂授命天子所乘之車。

     天的符瑞已經明白顯示,不必再諄諄告誡。

    應當依類寄托,告訴君王舉行封禅大典。

     翻開典籍可以看到,自然界和人類社會已經發生關系,兩者相互啟發而和諧。

    聖明君王的美德,就是行一事兢兢業業,小心翼翼。

    所以說‘在興旺時要考慮到衰微,在太平安樂之時要想到危難’。

    因此,商湯、周武王雖然位居至尊,卻仍然保持嚴肅恭敬的美德。

    虞舜在大典之中,仍然觀察反省缺點和失誤。

    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司馬相如已死五年,天子才開始祭祀土地神。

    他死後八年,天子終于首先祭祀中嶽嵩山,然後又封泰山,再到粱父山,禅肅然山。

     相如其他著作,如《遺(wèi,魏)平陵侯書》、《與五公子相難》、《草木書》篇沒有收錄,收錄了他在公卿中尤其著名的作品。

     太史公說:《春秋》能推究到事物的極隐微處,《易經》原本隐微卻能闡釋得淺顯,《大雅》說的是王公大人卻德及黎民百姓,《小雅》譏刺卑微作者的得失,其流言卻能影響朝廷政治。

    所以言辭的外在表現雖然不同,但是其和柔的教化作用卻是一緻的。

    相如的文章雖然多假托的言詞和誇張的說法,但其主旨卻歸于節儉,這同《詩經》諷谏之旨有何不同?揚雄認為相如的華麗辭賦,鼓勵奢侈的言詞與倡言節儉的言詞是一百比一的關系,這就如同盡情演奏鄭、衛之音,而在曲終之時演奏一點雅樂一樣。

    這不是減損了相如的辭賦價值嗎?我采錄了他的一些可以論述的文字,寫在這篇文章中。

     【原文】【注解】 司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長卿。

    少時好讀書,學擊劍①,故其親名之曰犬子②。

    相如既學③,慕蔺相如之為人,更名相如。

    以赀為郎④,事孝景帝,為武騎常侍,非其好也⑤。

    會景帝不好辭賦,是時粱孝王來朝,從遊說之士齊人鄒陽、淮陽枚乘、吳莊忌夫子之徒⑥,相如見而說之,因病免⑦,客遊粱。

    粱孝王令與諸生同舍⑧,相如得與諸生遊士居數歲,乃著《子虛之賦》。

     會粱孝王卒,相如歸,而家貧,無以自業⑨。

    素與臨邛令王吉相善⑩,吉曰:“長卿久宦遊不遂,而來過我(11)。

    ”于是相如往,舍都亭(12)。

    臨邛令缪為恭敬,日往朝相如(13)。

    相如初尚見之,後稱病,使從者謝吉(14),吉愈益謹肅。

    臨邛中多富人,而卓王孫家僮八百人(15),程鄭亦數百人,二人乃相謂曰:“令有貴客,為具召之(16)。

    ”并召令。

    令既至,卓氏客以百數。

    至日中,谒司馬長卿,長卿謝病不能往(17),臨邛令不敢嘗食,自往迎相如。

    相如不得已,強往,(18)一坐盡傾(19)。

    酒酣,臨邛令前奏琴曰(20):“竊聞長卿好之,願以自娛。

    ”相如辭謝,為鼓一再行(21)。

    是時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與令相重(22),而以琴心挑之(23)。

    相如之臨邛(24),從車騎(25),雍容閑雅甚都(26);及飲卓氏,弄琴,文君竊從戶窺之(27),心悅而好之,恐不得當也(28)。

    既罷,相如乃使人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29)。

    文君夜亡奔相如(30),相如乃與馳歸成都。

    家居徒四壁立(31)。

    卓王孫大怒曰:“女至不材(32),我不忍殺,不分一錢也。

    ”人或謂王孫,王孫終不聽。

    文君久之不樂,曰:“長卿第俱臨邛(33),從昆弟假貨猶足為生(34),何至自苦如此!”相如與俱之臨邛,盡賣其車騎,買一酒舍酤酒(35),而令文君當爐(36)。

    相如身自著犢鼻裈(37),與保庸雜作(38),滌器于市中。

    卓王孫聞而恥之,為杜門不出(39)。

    昆弟諸公更謂王孫曰(40):“有一男兩女,所不足者非财也。

    今文君已失一身于司馬長卿,長卿故倦遊(41),雖貧,其人材足依也。

    且又令客(42),獨奈何相辱如此(43)!”卓王孫不得已,分予文君僮百人,錢百萬,及其嫁時衣被财物。

    文君乃與相如歸成都,買田宅,為富人。

     ①擊劍:投劍擊物的技術。

    或以為是刺殺斬擊的技術。

    ②犬子:猶言“狗兒”,這是司馬相如最初的名字,飽含一着父母對兒子的親一昵之情。

    ③既學:完成學業。

    按裴學海《古書虛字集釋》:“既,盡也。

    ”粱玉繩《史記志疑》卷三十四引《蜀志》秦宓的話說:“文翁遣相如東受七經,還教吏民。

    ”此“既學”當指此事。

    ④以赀(zī,資)為郎:因為家中資财多而當上了郎官。

    以:因。

    赀:通“資”,錢财。

    郎:郎官,是漢代的宮廷宿衛侍從之官。

    按漢朝法律,功臣的子弟、二千石以上的顯宦高官子弟,皆可憑恩蔭為郎。

    另外家财超過四萬的良家子弟,也可以被選為郎,稱為“訾郎”。

    司馬相如當郎官即屬此類。

    ⑤好:喜一愛一。

    ⑥夫子:猶言“先生”,是一種尊稱。

    《集解》引徐廣之言,釋為莊忌之字,不确。

    ⑦說:通“悅”,喜一愛一。

    因:趁,借。

    免:辭官。

    ⑧諸生:指粱孝王的諸多門客。

    舍:住。

    ⑨自業:自為生計。

    ⑩素:一向。

    令:縣令。

    相善:互相友好。

    (11)宦遊:離鄉在外,求官任職。

    遂:官運通達。

    過:拜訪。

    (12)都亭:指臨邛城内之亭。

    都:城。

    亭:人停集之處。

    (13)缪:通“謬”,詐,佯裝之意。

    朝:拜訪。

    (14)謝:拒絕。

    “謝吉”就是拒絕王吉的拜訪,以提高自己的身分。

    (15)家僮:私家奴隸。

    (16)為具:備辦酒席。

    具:馔也,指飯菜。

    (17)谒:請。

    謝病:以病推辭。

    (18)強往:勉強前去。

    (19)一坐盡傾:在座的客人都驚羨司馬相如的風采。

    (20)奏:進獻。

    (21)鼓:彈奏。

    一再行:一兩支曲子。

    再:第二。

    行:指樂曲。

    (22)缪:通“謬”,佯裝。

    相重:相互敬重。

    (23)琴心:指琴聲中蘊含的感情。

    據《史記索隐》載,司馬相如所配曲辭曰:“鳳兮鳳兮歸故鄉,遊遨四海求其皇,有一豔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腸,何由交接為鴛鴦。

    ”又曰:“鳳兮鳳兮從皇栖,得托子尾永為妃。

    交情通體必和諧,中夜相徒别有誰?”兩詩皆富深情。

    挑:通“誂(tiǎo)”。

    《說文》:“誂,相呼誘也。

    ”此指司馬相如用琴聲誘發卓文君的一愛一慕之情。

    (24)之:往;到……去。

    (25)從車騎:車馬跟随在後邊。

    從:随。

    (26)雍容閑雅:儀表堂堂,文靜典雅。

    甚都:很大方。

    按《廣雅》:“都,大也。

    ”又《史記集解》引郭璞曰:“都猶姣也。

    ”亦通。

    (27)窺(kuī,盔):從縫隙中偷看。

    (28)當:通“一黨一”。

    《方言》:“一黨一,知也。

    ”“不得當”猶言不了解我。

    (29)通:傅達。

    殷勤:殷切誠懇之情。

    (30)亡奔:逃出卓家私奔相如。

    亡:逃跑。

    奔:男一女不經所謂合法手續而私自結合。

    (31)家居:家中存放之物。

    居:放置。

    徒:空。

    “徒四壁立”,隻有空空的四面牆壁豎一立在那裡。

    此言家中窮乏無物。

    (32)至:極。

    不材:不成材。

    (33)第:但、隻。

    俱如:一同前往。

    如:往。

    (34)從:向。

    昆弟:兄弟。

    假貸:借貸。

    為生:維持生活。

    (35)酒舍:酒店。

    酤(gū,姑)酒:賣酒。

    (36)當爐:主持賣酒之事。

    按《廣韻》曰:“當,主也。

    ”爐,通“垆”,堆土成台,四面隆一起,中置酒甕以熱酒。

    (37)著:穿。

    犢鼻裈(kūn,坤):形似牛犢之鼻的圍裙。

    或說是形如牛犢之鼻的短褲。

    (38)保庸:雇工。

    或釋為奴婢之賤稱(見《方言》)。

    雜作:共同一操一作。

    (39)杜門:閉門。

    (40)諸公:父輩們。

    此指臨邛的年長者。

    更:交相。

    (41)故:本來。

    倦遊:對宦遊已厭倦。

    (42)令客:縣令的客人。

    (43):柰何:通“奈何”。

     居久之,蜀人楊得意為狗監,侍上①。

    上讀《子虛賦》而善之②,曰:“朕獨不得與此人同時哉!”得意曰:“臣邑人司馬相如自言為此賦。

    ”上驚,乃召問相如。

    相如曰:“有是。

    然此乃諸侯之事,未足觀也。

    請為天子遊獵賦,賦成奏之③。

    ”上許,令尚書給筆劄④。

    相如以“子虛”,虛言也,為楚稱⑤;“烏有先生”者⑥,烏有此事也,為齊難⑦;“無是公”者,無是人也,明天子之義⑧。

    故空藉此三人為辭⑨,以推天子諸侯之苑囿⑩。

    其卒章歸之于節儉,因以風谏(11)?。

    奏之天子,天子大說。

    其辭曰: ①侍:侍奉。

    上:皇上。

    此指漢武帝劉徹。

    ②善之:贊美《子虛賦》。

    ③奏:進獻。

    ④筆劄:寫字的筆和可供寫字的木闆。

    ⑤虛言:虛構的言辭。

    稱:陳述、誇耀。

    ⑥烏:何、焉。

    “烏有”猶言“哪有”,即沒有。

    ⑦難:诘難。

    ⑧明:闡明。

    天子之義:做天子的道理。

    ⑨空藉:假借。

    ⑩推:推演。

    ?因以:借以。

    風:通“諷”,委婉含蓄地勸告。

     楚使子虛使于齊,齊王悉發境内之士①,備車騎之衆,與使者出田②。

    田罷,子虛過詫烏有先生③,而無是公在焉。

    坐定,烏有先生問曰:“今日田樂乎?”子虛曰:“樂。

    ”“獲多乎?”曰:“少。

    ”“然則何樂?”曰:“仆樂齊王之欲誇仆以車騎之衆,而仆對以雲夢之事也。

    ”曰:“可得聞乎?” 子虛曰:“可。

    王駕車千乘,選徒萬騎,田于海濱。

    列卒滿澤,罘罔彌山④,揜兔辚鹿⑤,射麇腳麟⑥。

    鹜于鹽浦⑦,割鮮染輪⑧。

    射中獲多,矜而自功⑨。

    顧謂仆曰:‘楚亦有平原廣澤遊獵之地饒樂若此者乎?楚王之獵何與寡人⑩?’仆下車對曰:‘臣,楚國之鄙人也(11),幸得宿衛十有餘年,時從出遊,遊于後園,覽于有無,然猶未能遍睹也,又惡足以言其外澤者乎!’齊王曰:‘雖然,略以子之所聞見而言之。

    ’ ①悉:全,皆。

    士:兵。

    ②備:齊全。

    田:通“畋”,打獵。

    ③過:拜訪。

    詫:誇耀。

    ④罘(fú,扶):捕兔的網。

    罔:捕魚的網。

    彌(mí,迷):滿。

    ⑤揜(yǎn,掩):覆蓋、罩住。

    《漢書·司馬相如傳》、《文選·子虛賦》皆作“掩”,乃“奄”之借字,也是覆蓋之意。

    辚:用車輪輾壓。

    ⑥麇:麇鹿。

    腳:本指動物的小腿,此用為動詞,捉住小腿之意。

    《漢書·司馬相如傳》“腳”作“格”,也是“拘執”之意(見《後漢書·鐘離意傳》注)。

    麟:一種大鹿,非指古人作為祥瑞之物的麟。

    ⑦鹜:縱橫奔馳。

    鹽浦:海邊鹽灘。

    ⑧鮮:指鳥獸的生肉。

    染輪:血汙車輪。

    此句言獵獲之物甚多。

    ⑨矜:驕矜、誇耀。

    自功:自我誇功。

    ⑩何與:何如。

    (11)鄙人:見識淺陋的人。

     “仆對曰:‘唯唯①。

    臣聞楚有七澤,嘗見其一,未睹其餘也。

    臣之所見,蓋特其小小耳者②,名曰雲夢。

    雲夢者,方九百裡,其中有山焉。

    其山則盤纡茀郁③,隆崇嵂崒④;岑岩參差⑤,日月蔽虧⑥;交錯糾紛⑦,上幹青雲⑧;罷池陂陁⑨,下屬江河⑩。

    其土則丹青赭垩(11),雌黃白坿(12),錫碧金銀(13),衆色炫耀(14),照爛龍鱗(15)。

    其石則赤玉玫瑰(16),琳瑉琨珸(17),瑊玏玄厲(18),瑌石武夫(19)。

    其東則有蕙圃衡蘭(20),芷若射幹(21),穹窮昌蒲(22),江離麋蕪(23),諸蔗猼且(24)。

    其南則有平原廣澤,登降陁一靡一(25),案衍壇曼(26)。

    緣以大江(27),限以巫山(28)。

    其高燥則生葴苞荔(29),薛莎青薠(30)。

    其卑濕則生藏茛蒹葭(31),東薔雕胡(32),蓮藕菰蘆(33)、菴?軒芋(34),衆物居之(35),不可勝圖(36)。

    其西則有湧一泉清池,激水推移(37),外發芙蓉蓤華(38),内隐巨石白沙(39)。

    其中則有神龜蛟鼍(40),玳瑁鼈鼋(41)。

    其北則有陰林巨樹(42),楩楠豫章(43),桂椒木蘭(44),蘖離朱楊(45),樝梨梬栗(46),橘柚芬芳。

    其上則有赤猿蠷蝚(47),鹓雛孔鸾(48),騰遠射幹(49)。

    其下則有白虎玄豹(50),蟃蜒?犴(51),兕象野犀(52),窮奇獌狿(53)。

     ①唯唯:應答的聲音。

    ②特:隻。

    ③盤纡:迂回曲折。

    茀郁:山勢曲折的樣子。

    ④隆崇:高一聳之狀。

    葎萃(lǖzú,律卒):山勢高峻險要的樣子。

    ⑤岑岩:《文選》作“岑崟(yín,銀),《方言》釋為“峻貌”,即山勢高峻的樣子。

    參差:形容山嶺高低不齊的樣子。

    ⑥蔽:全遮住。

    虧:半缺。

    ⑦交錯糾紛:形容山嶺交錯重疊,雜亂無序。

    ⑧幹:接觸。

    按《文選》李善注:“孔安國《尚書傳》曰:幹,犯也。

    ”⑨罷池:山坡傾斜的樣子。

    下文“陂陁”亦此意。

    ⑩屬:連接。

    (11)丹:朱砂。

    青:石青,可制染料。

    赭(zhě,者):赤土。

    垩(è,餓):白土。

    (12)雌黃:一種礦物名,即石黃,可制橙黃色染料。

    白垩:石灰。

    (13)碧:青色的玉石。

    (14)衆色:指各種礦石閃現出的不同光彩。

    炫耀:光輝奪目的樣子。

    (15)照:照耀。

    爛:燦爛。

    這句說各種礦石光彩照耀,有如龍鱗般的燦爛輝煌。

    (16)赤玉:赤色的玉石。

    玫瑰:一種紫色的寶石。

    (17)琳瑉:一種比玉稍次的石琨珸:高步瀛《文選李注義疏》以為“琨珸”即“琨”。

    《說文》:“琨,石之美者。

    ”(18)瑊玏:次于玉的一種石名。

    又郭璞以為“似玉之石”(見《廣韻》引文)。

    玄厲:一種黑色的石頭。

    (19)碝(ruǎn,軟)石:一種次于玉的石頭,“白者如冰,半有赤色”(見《文選》李善注)。

    武夫:《文選》作“娬玞”,一種次于玉的美石,質地赤色而有白色斑紋。

    (20)蕙圃:蕙草之園。

    蕙與蘭皆為香草,外貌相似。

    蕙:一一莖一可開數朵花;蘭:一一莖一一花。

    衡:杜衡,香草名,“其狀若葵,其臭如蘼蕪。

    ”(見《文選》李善注)蘭:蘭草。

    (21)芷:白芷,或稱“藥”,香草名。

    若:杜若,香草名。

    射幹:香草名,草本,可入藥。

    (22)穹窮:通“??”,香草名,其根可以入藥。

    昌蒲:水草名,根可入藥。

    (23)江離:或作“茳蓠(jiānglí,江離)”香草名。

    蘪蕪:或作“蘼(mí,迷)蕪”,即穹窮之苗。

    (24)諸蔗:即甘蔗。

    猼且(pòjù,破巨):即芭蕉。

    (25)登降:此言地勢高低不平,或登上或降下。

    陁一靡一:山坡傾斜綿延的樣子。

    (26)案衍:地勢低下。

    壇曼:地勢平坦。

    (27)緣:沿、循。

    大江:指長江。

    (28)限:界限。

    巫山:指雲夢澤中的陽台山,在今湖北漢陽境内,非為今四川巫山縣。

    (29)高燥:高而幹燥之地。

    葴:馬藍,草名。

    :一種像燕麥的草。

    苞:草名,形似茅草,可編席織鞋。

    荔:草名,其根可制刷。

    (30)薛:高步瀛《文選李注義疏》以為“薛即蕭,蕭薛聲轉。

    ”又《說文》曰:“蕭,艾蒿也。

    ”則“薛”乃艾蒿。

    莎:一種蒿類植物名。

    青薠:一種形似莎而比莎大的植物名。

    (31)卑:低。

    藏茛:即狗尾巴草,也稱狼尾草。

    蒹葭(jiānjiā,兼加):蘆葦。

    (32)東薔:草名,狀如蓬草,結實如葵子,可以吃。

    雕胡:菰米。

    (32)菰蘆:即葫蘆(見《文選》李善注引張晏說)。

    又方以智《通雅》以為“菰蘆,言菰茭(雕胡)、蘆筍,皆可食者也。

    ”也通。

    (34)菴?:蒿類植物名,子可入藥。

    軒芋:即莸(yóu,由)草,一種生于水中或濕地裡的草。

    (35)衆物:指衆多的草木。

    居:此指生長。

    (36)圖:計算。

    (37)湧一泉:奔湧的泉水。

    推移:一浪一濤翻滾向前。

    (38)外:指池水表面之上。

    發:開放。

    芙蓉:即荷花。

    蓤華:即菱花,開小白花。

    華,同“花”。

    (39)内:指池水下面。

    隐:藏。

    (40)中:指池水中。

    蛟:古代傳說中能發水的一種龍。

    鼍(tuó,馱):即今之揚子鱷,俗名豬婆龍。

    (41)玳瑁:龜類動物,其有花紋的甲殼可做裝飾品。

    鼋:大鼈。

    (42)陰林:北山坡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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