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石張叔列傳第四十三

關燈
邱永山譯注 【說明】 此文是一篇合傳。

    共記萬石君石奮、石建、石慶一家及衛绾、直不疑、周仁、張歐等人的事迹。

     萬石君一家不學無術,謹小慎微,虛僞矯飾,無恥可笑之至。

    其他的一些人,直不疑的買金償亡虛僞做作已不盡人情,周仁的“處谄”已“近于佞”,就是衛绾也隻是“醇謹無他”所長,張叔也不過是“專以誠長者處官”的無能之輩。

    他們盡避在事業上都一無建樹,在耍弄權術上卻算得獨樹一幟各有千秋,他們的個人品質可指摘處更多。

    這些人物顯然全是作者要否定批判的。

    作者心目中的文臣武将應該都是“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赴公家之難”(司馬遷《報任安書》)的人。

    可是,這裡的人物幾乎全是憑借谄媚機巧滿足個人私欲之徒。

    這樣一些唯唯諾諾的人物,其實是封建****政治的産物,最高統治者需要的是奴才,而不是人才。

    于是,此輩才得以“脫穎而出”青雲直上,而像作者那樣的人隻能抱負落空,才幹無從施展。

    作者正是基于對當時封建****政治有這種深刻的理解,才寫了這篇文章,使文章具有猛烈的抨擊和尖銳的嘲諷之意。

     此文在寫作上,最成功之處是嘲諷藝術的運用。

    作者在對這些醜類進行揭露時,往往在不動聲色的描述中,暗寓對他們的輕蔑。

    如寫石奮“必朝服見”子孫,“上時賜食于家,必稽首俯伏而食之,如在上前”,貌似一本正經,恭敬無比,實際作者卻嘲笑了他的迂腐。

    石建作郎中令時,“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極切;至廷見,如不能言者”,兩相對比,他的虛僞就暴露無遺。

    石慶“以策數馬畢,舉手曰:‘六馬。

    ’”,這一細節的描寫使其小心拘謹的神态躍然紙上。

    每讀至這些地方,會令人忍俊不禁啞然失笑。

    自然這些也歸功于作品細節描寫的生動一逼一十真。

     文中寫作的重點是萬石君一家,可作者又寫了衛绾等人,這多少有些物以類聚的烘托渲染的作用,使這些醜類集體曝光,更能顯出他們的醜陋的嘴臉。

     【譯文】 萬石君名奮,他的父親是趙國人,姓石。

    趙國滅亡後,遷居到溫縣。

    高祖東進攻打項羽,途經河内郡,當時石奮年紀隻有十五歲,做小辟吏,侍奉高祖。

    高祖和他談話,喜一愛一他恭敬謹慎的态度,問他說:“你家中有些什麼人?”回答說:“我家中隻有母親,不幸眼睛已失明。

    家中很貧窮。

    還有個姐姐,會彈琴。

    ”高祖又說:“你能跟随我嗎?”回答說:“願竭盡全力侍奉。

    ”于是,高祖召他的姐姐入宮做了美人,讓石奮做中涓,受理大臣進獻的文書和谒見之事,他的家遷徙到長安的中戚裡,這是因他的姐姐做了美人的緣故。

    他的官職到文帝時累積功勞升至太中大夫。

    他不通儒術,可是恭敬謹慎無人可比。

     文帝時,東陽侯張相如做太子太傅,後被免職。

    文帝選擇可以做太傅的人,大家都推舉石奮,石奮做了太子太傅。

    等到景帝即位,使他官居九卿之位;因他過于恭敬謹慎而接近自己,景帝也畏懼他,調他做了諸侯丞相。

    他的長子石建,二子石甲,三子石乙,四子石慶,都因為一性一情順馴,對長輩孝敬,辦事謹慎,官位做到二千石,于是景帝說:“石君和四個兒子都官至二千石,做為人臣的尊貴榮耀竟然集中在他們一家。

    ”就稱呼石奮為萬石君。

     景帝末年,萬石君享受上大夫的俸祿告老回家,在朝廷舉行盛大典禮朝令時,他都作為大臣來參加。

    經過皇宮門樓時,萬石君一定要下車急走,表示恭敬,見到皇帝的車駕一定要手扶在車轼上表示緻意。

    他的子孫輩做小吏,回家看望他,萬石君也一定要穿上朝服接見他們,不直呼他們的名字。

    子孫中有人犯了過錯,他不責斥他們,而是坐到側旁的座位上,對着餐桌不肯吃飯。

    這樣以後其他的子孫們就紛紛責備那個有錯誤的人,再通過族中長輩求情,本人一裸一露上身表示認錯,并表示堅決改正,才答允他們的請求。

    已成年的子孫在身邊時,既使是閑居在家,他也一定要穿戴整齊,顯示出嚴肅整齊的樣子。

    他的仆人也都非常恭敬,特别謹慎。

    皇帝有時賞賜食物送到他家,必定叩頭跪拜之後才彎腰低頭去吃,如在皇帝面前一樣。

    他辦理喪事時,非常悲哀傷悼。

    子孫後代遵從他的教誨,也像他那樣去做。

    萬石君一家因孝順謹慎聞名于各郡縣和各諸侯國,即使齊魯二地品行樸實的儒生們,也都認為自己不如他們。

     建元二年(前141),郎中令王臧因為推崇儒學獲罪。

    皇太後認為儒生言語大多文飾浮誇而不夠樸實,現在萬石君一家不善誇誇其談而能身一體力行,就讓萬石君的大兒子石建做了郎中令,小兒子石慶做了内史。

     石建年老發白,萬石君身一體還能健康無病。

    石建做了郎中令,每五天休假一天,回家拜見父親時,先是進入侍者的小屋,私下向侍者詢問父親情況,拿走他的内一衣去門外水溝親自洗滌,再交給侍者,不敢讓父親知道,而且經常如此。

    石建做郎中令時,有事要向皇帝谏說,能避開他人時就暢所欲言,說得峻急;及至朝廷谒見時,裝出不善說話的樣子。

    因此皇帝就對他親自表示尊敬和禮遇。

     萬石君遷居到陵裡。

    擔任内史的兒子石慶酒醉歸來,進入裡門時沒有下車。

    萬石君聽到這件事後不肯吃飯。

    石慶恐懼,袒露上身請求恕罪,萬石君仍不允許。

    全族的人和哥哥石建也袒露上身請求恕罪,萬石君才責備說:“内史是尊貴的人,進入裡門時,裡中的父老都急忙回避他,而内史坐在車中依然故我,不知約束自己,本是應該的嘛!”說完就喝令石慶走開。

    從此以後,石慶和石家的弟兄們進入裡門時,都下車快步走回家。

     萬石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