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韓非列傳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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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害的文學遊說之士,并且讓他們的地位高于講求功利實效的人。

    他認為儒家用經典文獻擾亂國家法度,而遊俠憑借着武力違犯國家禁令。

    國家太平時,君主就一寵一信那些徒有虛名假譽的人,形勢危急時,就使用那些披甲戴盔的武士。

    現在國家供養的人并不是所要用的,而所要用的人又不是所供養的。

    他悲歎廉潔正直的人不被邪曲一奸一枉之臣所容,他考察了古往今來的得失變化,所以寫了《孤憤》、《五蠹》、《内外儲》、《說林》、《說難》等十餘萬字的著作。

     然而韓非深深地明了遊說的困難。

    他撰寫的《說難》一書,講的非常,但是他最終還是死在秦國,不能逃脫遊說的禍難。

     《說難》寫道: 大凡遊說的困難,不是我的才智不足以說服君主有困難;也不是我的口才不足以明确地表達出我的思想有困難;也不是我不敢毫無顧慮地把意見全部表達出來有困難。

    大凡遊說的困難,在于如何了解遊說對象的心理,然後用我的說詞去适應他。

     遊說的對象在博取斑名,而遊說的人卻用重利去勸說他,他就會認為你品德低下而受到卑賤的待遇,一定會被遺棄和疏遠了。

    遊說的對象志在貪圖重利,而遊說的人卻用博取斑名去勸說他,他就會認為你沒有頭腦而脫離實際,一定不會錄用你。

    遊說的對象實際上意在重利而公開裝作博取斑名,而遊說的人用博取斑名去勸說他,他就會表面上錄用你而實際上疏遠你;假如遊說的人用重利去勸說他,他就會暗中采納你的意見,而公開抛棄你本人,這些都是遊說的人不能不知道的。

     行一事能保密就成功,言談之中洩露了機密就會失敗。

    不一定是遊說者本人有意去洩露機密,而往往是在言談之中無意地說到君主内心隐藏的秘密,像這樣,遊說的人就會身遭災禍。

    君主有過失,而遊說的人卻引用一些美善之議推導出他過失的嚴重,那麼遊說的人就會有危險。

    君主對遊說者的恩一寵一還沒有達到深厚的程度,而遊說的人把知心話全部說出來,如果意見被采納實行而且見到了功效,那麼,君主就會忘掉你的功勞;如果意見行不通而且遭到失敗,那麼遊說者就會被君主懷疑,像這樣,遊說的人就會有危險。

    君主自認為有了如願的良策,而且打算據為自己的功績,遊說的人參與這件事,那麼也會有危險,君主公開做着一件事,而自己另有别的目的,如果遊說者預知其計,那麼他也會有危險。

    君主堅決不願做的事,卻勉力讓他去做,君主去做丢不下的事,又阻止他去做,遊說的人就危險。

    所以說:“和君主議論在任的大臣,就會認為你離間他們彼此的關系;和君主議論地位低下的人,就會認為你賣弄權勢。

    議論他所喜一愛一的,那麼君主就會認為你是在利用他;議論君主所憎惡的,就會認為你試探他含怒的深淺。

    如果遊說者文辭簡略,那麼就會認為你沒有才智而使你遭到屈辱;如果你鋪陳辭藻,誇誇其談,那麼就會認為你語言放縱而無當。

    如果你順應君主的主張陳述事情,那麼就會說你膽小而做事不盡人意。

    如果你謀慮深遠,那麼就會說你鄙陋粗俗,倨傲侮慢。

    這些遊說的難處,是不能不知道的啊。

     大凡遊說者最重要的,在于懂得美化君主所推崇的事情,而掩蓋他認為醜陋的事情。

    他自認為高明的計策,就不要拿以往的過失使他難堪;他自認為是勇敢的決斷,就不要用自己的意願使他激怒;他誇耀自己的力量強大,就不必用他為難的事來拒絕他。

    遊說的人謀劃另一件與君主相同的事,贊譽另一個與君主同樣品行的人,就要把那件事和另一個人加以美化,不要壞其事傷其人。

    有與君主同樣過失的人,遊說者就明确地粉飾說他沒有過失。

    待到遊說者的忠心使君主不再抵觸,遊說者的說辭,君主不再排斥,此後,遊說者就可以施展自己的口才和智慧了。

    這就是與君主親近不被懷疑,能說盡心裡話的難處啊!等到曆經很長的時間之後,君主對遊說的人恩澤已經深厚了,遊說者深遠的計謀也不被懷疑了,交相争議也不被加罪了,便可以明白地計議利害關系達到幫助國君立業建功,可以直接指出君主的是非以正其身,用這樣的辦法扶持君主,就是遊說成功了。

     伊尹作廚師,百裡奚當俘虜,都是由此求得君上的任用。

    所以,這兩個人都是聖人。

    他們仍然不得不做低賤的事而經曆世事如此地卑污,那麼智能之士就不把這些看作是恥辱的了。

     宋國有個富人,因為天下雨毀壞了牆。

    他兒子說:“不修好将會被盜”,他的鄰居有位老人也這麼說。

    晚上果然丢一了很多财物,他全家的人都認為他兒子特别聰明卻懷疑鄰居那位老人。

    從前鄭武公想要攻打胡國,反而把自己的女兒嫁給胡國的君主。

    就問大臣們說:“我要用兵,可以攻打誰?”關其思回答說:“可以攻打胡國。

    ”鄭武公就把關其思殺了,并且說:“胡國,是我們兄弟之國,你說攻打它,什麼居心?”胡國君主聽到這件事,就認為鄭國君主是自己的親人而不防備他,鄭國就趁機偷襲胡國,占領了它。

    這兩個說客,他們的預見都是正确的,然而言重的被殺死,言輕的被懷疑,所以知道某些事情并不難,如何去處理已知的事就難了。

     從前彌子瑕被衛國君主一寵一愛一。

    按照衛國的法律,偷駕君車的人要判斷足的罪。

    不久,彌子瑕的母親病了,有人知道這件事,就連夜通知他,彌子瑕就詐稱主的命令駕着君主的車子出去了。

    君主聽到這件事反而贊美他說:“多孝順啊,為了母親的病竟願犯下斷足的懲罰!”彌子瑕和衛君到果園去玩,彌子瑕吃到一個甜桃子,沒吃完就獻給衛君。

    衛君說:“真一愛一我啊,自己不吃卻想着我!”等到彌子瑕容色衰退,衛君對他的一寵一愛一也疏淡了,後來得罪了衛君。

    衛君說:“這個人曾經詐稱我的命令駕我的車,還曾經把咬剩下的桃子給我吃。

    ”彌子瑕的德行和當初一樣沒有改變,以前所以被認為孝順而後來被治罪的原因,是由于衛君對他的一愛一憎有了極大的改變。

    所以說,被君主一寵一愛一時就認為他聰明能幹,愈加親近。

    被君主憎惡了,就認為他罪有應得,就愈加疏遠。

    因此,勸谏遊說的人,不能不調查君主的一愛一憎态度之後再遊說他。

     龍屬于蟲類,可以馴養、遊戲、騎它。

    然而他喉嚨下端有一尺長的倒鱗,人要觸一動它的倒鱗,一定會被它傷害。

    君主也有倒鱗,遊說的人能不觸犯君主的倒鱗,就差不多算得上善于遊說的了。

     有人把韓非的著作傳到秦國。

    秦王見到《孤憤》、《五蠹》這些書,說:“唉呀,我要見到這個人并且能和他交往,就是死也不算遺憾了。

    ”李斯說:“這是韓非撰寫的書。

    ”秦王因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