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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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都沒有。

    ” 卓慕岚急了,兩眼一睜,道:“寒貞!你怎麼能這麼說?” 嚴寒貞道:“我說的全是實情實話,要不然你們兄弟倆聯劍執掌‘劍莊’門戶,誰還敢正眼看‘劍莊’一下?” 她這句話是有所指的。

     可是卓慕岚沒聽懂,他長年卧身病榻,休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這座小屋也難得跨出一步,自然是不會知道外面的情形。

     他搖搖頭,悲苦笑道:“我那裡配跟慕秋聯劍執掌‘劍莊’,像我這麼一個比死人多口氣的人,又能幹什麼?慕秋一手劍術深得老人家真傳,放眼當今恐怕也挑不出幾個對手,隻要他肯回來,有他一人足夠了,我麼,把這老人家遺留下來的基業交給他,咱們再搬出‘劍莊’,找個遠離塵世的地方終老斯鄉去。

    那種清靜恬淡,寄情山水的日子一直是我所向往的,隻是不知道能不能實現,有沒有機會實現了。

    ” 嚴寒貞道:“隻要你願意,怎麼不能?” 卓慕岚道:“真的能麼?” 嚴寒貞道:“當然能,你我找一片山林,蓋兩間茅屋,築一圈竹籬,前面種花,後頭種菜,養些雞鴨,放放牛羊,洗衣裳,做飯,粗的活兒我都會……” 卓慕岚一點頭道:“我知道,你人聰明,又天生一雙巧手,論女紅,沒人比得上你,隻是那粗活兒該是我這個男人家的。

    ” 嚴寒貞道:“不行!你得養病,養身子。

    ” 卓慕岚道:“我能老這麼病着,老躺在床上,靠妻子養活,讓妻子伺候麼?” 嚴寒貞一點頭道:“對,說不定那種地方,那種日子有益你的身子,等你的病好了,身子複原了,你幹你的,我做我的,雖然布衣蔬菜,倒也清甜可口,閑來時我陪你遊遊山,玩玩水,吟吟詩,填填辭,喝喝酒,下下棋……” 卓慕岚笑了,笑得相當爽朗,道:“這幾樣裡面,恐怕隻有一樣酒我可以跟你比個高下…” 嚴寒貞凝了他一眼,風韻天生,嬌态畢露,嗔道:“行了,誰不知道你卓大少滿腹經綸好才華……” 卓慕岚咧嘴一笑,道:“說真的,我這塊材料,也隻有舞舞文,弄弄墨罷了,别的我還能幹什麼……” 目光忽然一凝,嘴角含着一絲神秘笑意,道:“什麼都齊了,隻欠一樣。

    ” 嚴寒貞道:“什麼?” 卓慕岚湊近她耳邊低低說了兩句。

     嚴寒貞嬌靥上突然泛起兩片醉人羞紅,叱道:“跟你說正經的,你偏沒正經。

    ” 卓慕岚道:“誰說的,此乃人之大倫,世上還有比這更正經的事麼?” 一陣激動,他突然擁住了她。

     嚴寒貞一驚大羞道:“不行,你的身……” 餘話還沒出口,她的嘴就像被什麼堵住了。

     突然,她掙紮着又說了一聲:“門還沒闩……” 卓慕岚喘着道:“天都大黑了,這時候誰會到這兒來?” 可不,天早就大黑了,屋裡沒點燈,不是兩個人坐的近,恐怕誰也難看見誰了。

     沒聽見嚴寒貞再說話。

     隻聽見卓慕岚呓一般地在說些什麼…… 天黑,風大,在這夜靜的時候刮得呼嘯作響,鬼哭一般。

     這種天不會有月,可是地上還有少部份積雪,有雪的夜晚便不會太黑,更不會黑得看不見東西!” “東山”西麓那座巨冢前,插了幾枝香,放了一束鮮花,風太大,蠟燭沒辦法點,隻有放在那兒意思意思了。

     冢前站着個白影,是個人,這個人穿着一身白衣,他站在那座黑忽忽的巨冢前,相當明顯,老遠就可以看見他,他靜靜地站在那兒,低着頭,似乎在默悼。

    祭墳掃墓的事不少見,在這時候祭墳掃墳卻不多見。

     他站在這兒似乎有一段不短的時候,那幾枝線香都快點燃一半了。

     在這當兒,除了他被風吹得狂飄,還有拍拍作響的衣袂外,一切都是靜的,甚至于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幾條黑影也是靜的。

     他沒動一動,那幾條黑影也沒動一動。

     過了一會兒,白衣人緩緩擡起了頭,目光在那巨冢上停留了一下,然後緩緩移動投射在山下不遠處那座黑忽忽一片的大莊院上。

     他的目光在那座大莊院上停留了很久。

     當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片大莊院上的時候,他那略嫌蒼白的面頰上,不帶一點表情,可是他那雙眸子卻像突然間蒙上了一層薄霧似的,由明亮、清朗而轉為黯淡。

     當他的目光從山下那座莊院上移轉到那座巨冢上,投下最後一瞥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别在這兒,跟我到東麓去。

    ”他邁了步,緩緩地往東行去。

     他身後那幾條黑影電一般的閃動,由聚而散,一個起落之後又落回了泥地上,原是在他背後的,現在變成兩個在他身前,兩個在他身後。

     他腳下隻頓了一頓,但沒停,一頓之後他仍往東行去。

     前面的兩個黑影忽然動了一動,兩個人手裡各多了一樣東西,一樣似乎會見風長,原沒見有什麼東西,一霎眼間多了長長一杆,足有雞蛋般粗細,竟然是一杆槍。

     白衣客像沒看見似的,仍在往前走。

     忽然,他身後那兩個動了,電一般的一閃,直向他後背射到,兩人手裡黑忽忽的兩樣東西,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

     白衣客腳下仍沒停,但當那兩個人撲近他身後的時候,他背後像長了眼,他擡起了手,從腰間往後一揮,一道光華暴長,“撲”,“撲”兩聲,身後那兩條人影暴退。

     落地再看,他兩個胸前衣裳破裂,迎風狂飄。

     白衣客手裡多了一樣東西,亮亮的,短短的,跟一泓秋水似的,是把劍,是把短劍。

     前面突響起了一聲沉喝:“‘神劍’果然名不虛傳。

    ” 那手握大槍的一個,把槍往地上一頓,然後單臂前遞,那原本一個的槍尖變成了無數個,電一般地飛向白衣客前胸,沒有一處大穴不在籠罩之下。

     白衣客擡手出劍,那鋒利的劍尖靈蛇一般往那無數個槍尖之中點去。

     隻聽“唷”地一聲,槍尖由無數個變成了一個,一下縮了回去,持槍的那個黑影也為之退了一步。

     白衣客冷哼一聲道:“金如風,這就是你的‘楊家槍’?” 話聲充滿了輕蔑。

     持槍的那個陡然一聲厲喝,雙手持槍,跨前一步,忽,忽,忽一連遞出三槍,槍槍靈蛇般,一槍槍勾魂鎖喉,上、中、下三路無不在威力籠罩之中。

     白衣客沉腕出劍,一連三劍,頭兩劍輕松地封住了對方的攻勢,第:劍逼偏對方的大槍,人欺進,短劍貼着槍杆前滑,連人帶劍直撲了過去。

     劍已比槍短了不少,短劍比大槍更短,兵器一寸短便一寸險,可是白衣客雖然使的是短劍,卻未見吃虧。

     吃虧的卻是持槍那人,槍在一定的距離對敵時甚見威力,最忌諱的就是讓人逼近,一旦讓人逼近,一杆大槍不但成了沒用之物反而成了個累贅。

     事實上的确如此,如今持槍那人一杆大槍便無法一下掉轉槍頭收回來。

     持槍那人大吃一驚,抽身要退,可是白衣客動作太快,一連{劍,兩劍封架,一劍進擊,快捷如電,幾乎是一氣呵成,根本不容稍退,第三劍逼開大槍貼着槍杆前滑,隻不過一閃,那一柄短劍便已遞進了他的咽喉要害。

     眼看他的咽喉就要被那鋒利的短劍割斷。

     就在這時候,短劍劍尖一頓,撤然一瀉而下,白衣客跟着一閃退了回去。

     持槍那人怔在了那兒,站在那兒一動沒動,也不知道是吓呆了還是已經沒命了。

    上身一件衣裳由領子到下擺跟解了扣子似的,全敞開了。

    整個胸膛露了出來。

    好好的,連一點皮都沒有破。

     劍術造詣的深淺就在這兒,難在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多一分,開膛破肚,血濺屍橫,少一分連個扣子都割不掉。

     刹時間,四個人沒一個敢再動。

     白衣客緩緩垂下了劍,冷冷說道;“我要是加一分力,你四個中就要有三個躺在這‘東山’東麓的雪地上,我看你四個該知足了……” 頓了頓道:“卓慕秋已不是以前的卓慕秋了,我不願意多造殺孽,我殺單擎天是迫不得已。

    記住,以後别再找我了,要不然你們‘十三魔’就會一個連一個地從武林中除名。

    修為不易,能在武林中活幾十年更不容易,從現在起,為你們每個人的今後多想想!走吧。

    ” 四個人沒一個人說話,默默地轉身要走。

     “慢着。

    ”卓慕秋突然又開口說道;“讓我問問你們,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到這‘東山’東麓來?” 沉默了片刻,那使鞭的一個開了口:“自然是有人告訴我們。

    ” 卓慕秋道:“是誰告訴你們的?” 使鞭的那人道:“‘魔刀’西門厲。

    ” 卓慕秋一怔,旋即點了點頭道:“原來是他,你們在什麼地方碰見他的?” 使鞭的那人道:“從這兒往東走,三裡外有一片疏林,有一圍竹籬,一間茅屋,就在那兒,那兒就是‘魔刀’西門厲的住處。

    ” 卓慕秋道:“謝謝你了,你四個是有意讓我找他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