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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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今天不給你一點苦頭吃,你是不會說實話的!』他獰笑一聲,兩隻脹滿血絲的眼睛邪邪的瞧着她,那眼光令人不寒而栗。

     『秦倫——』 『想哀求我?沒那麼容易,你這個人盡可夫的賤女人,竟敢一直把我當傻瓜耍,我倒要給你瞧瞧——」他的手掌揮了過來。

     慧楓害怕的閉起眼睛,咬住嘴唇,她在等,等那一記火辣辣的耳光落在臉上,可是,這一次竟然沒有,意外的是他那來勢洶洶的手停在她的前襟上。

     時間像突然在這一瞬完全停住了似的,但也隻僵持了兩秒鐘,一股挾雜着瘋狂、猜忌、懷疑的怨氣,「刷」地一下把她的襯衫撕戍了兩半。

     『秦倫,你住手!』她抱着破碎的襯衫遮住胸口驚恐的喊着,這一刻,她也心痛到了極點。

    她犯了什麼錯?要他這樣的羞辱地? 但秦倫沒有住手,他又眯起眼,欣賞似的看着正瑟瑟發抖的小妻子。

    好像在享受她給他的每一個……然後,他開始動手脫自己的衣服。

    他脫得很慢,存心要慧楓仔細欣賞似的,一個扣子一個扣子解,眼光中除了瘋狂、怨恨,還有種說不出的淫猥;慧楓垂下頭。

     『看着我!』他的一記耳光和一聲大吼把她的臉吓得擡了起來。

     在荒山上被襲擊的情景,又出現在眼前,醜惡的人、醜惡的事……她隻記得天依舊是那麼藍,花是那麼豔,水仍是無心的流,風輕柔在吹…… 變色的,隻有她柔弱得無法還擊、甚至無法自保的身體。

    一陣懔怖的寒意,使慧楓從腳跟開始發起冷來,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秦倫脫盡最後一件衣物,那赤裸的男體突然給了她無比肮髒的感覺,她忍住許久的淚終於流了出來,她最不明白的,當他在脫衣服時,她為什麼腳像生了根似的不逃走? 『不要哭!』秦倫的聲音溫柔了下來,抱住了她;但那隻是偶然的奇迹發生,幾乎是立刻的,他又恢複他的粗暴。

     『跪下!』他大喝一聲。

     慧楓的腿一下子彎了,「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這麼艱難的動作,她卻做得這麼容易,連她自己都有點吃驚,難道她所有的尊嚴,早就被他毀了嗎? 她屈辱的、卑從的跪在那兒,看着他醜惡的身體一寸寸的靠近她。

     他再也不是那個為了保護她,不惜犧牲一切的男人,也不是為了憐惜她,敢做敢當的丈夫。

     恍惚中,荒山的那一幕不僅重現,還取代了這一刻。

     那個淩辱她、毀掉她童貞的歹徒和秦倫的臉孔混合成一體,然後一切都模糊不清了,就在這時候,他用力掐住她的脖子,那麼用力那麼狠,她眼睛痛得像要暴出來似的,糟了!不能呼吸了…… 但她心甘情願就這麼死去,一點也不掙紮,那個歹徒在奪去她身體的那幾分鐘,也連帶着把她漫長的一生都給毀壞了。

     可是秦倫卻在最後的關頭放開了她,一股新鮮的空氣及時吸進肺裡,她大咳大嗆了起來。

     秦倫從褲頭上解下了寬寬的牛皮腰帶,慧楓在眼淚與嗆咳中看見他又再度靠近了她,整個身子都吓軟了,一下子倒了下去。

     『起來!』他用皮帶尖輕慢的敲着她的腿部:『跪好!』 『求你——饒了我!』求饒的話在喉嚨裡,但不知為何,她竟說不出口,是的,她甯願受他的羞辱,也不願再向他輕易求饒。

     她望向上方時,荒山暴徒的面孔和秦倫的重疊在一道。

     然後,她開始遵照他的命令,一件一件開始脫,她的手在發抖,心在滴血,但是奇怪的是,她的意志力量卻使得她在落入如此惡劣的境地時,竟能保持着出乎常情的平衡。

     也許,這是孩子給她的力量?她暗自想着,對抗秦倫的勇氣竟油然而生。

     鞭梢打在背部白嫩皮膚上的力道并不很重,隻是如雨點般,一鞭又一鞭,她挺直了上身,咬住牙,任由那些鞭痕落着。

     她的整個人,都在這時完全麻木了。

     『你為什麼不哭?為什麼不哭?』秦倫的臉部扭曲了、變型了,如野獸般興奮的狂叫着,晶亮的汗水自他的身上肆無忌憚的流下…… 『不痛嗎?咦!不痛嗎?』他審視着那些火紅的鞭痕,如交叉的十字狀布滿了她的背部。

     當她聽出他聲音的興奮時,真正的恐怖才排山倒海的襲來。

    那讓她想起他向她表明心迹的那一天—— 他用另一種方式又再羞辱了她。

    至此,她才算是完全明白,毀掉她的,實在不隻是那個隻出現了幾分鐘的暴徒。

     秦倫把她抱到了床上…… 開始的是另一個地獄。

     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壓在她身上的重量,興奮而張狂,猶如一個鉛塊,壓得她簡直無法呼吸。

     但她心裡清清楚楚想到的是——到底誰是這孩子的父親? 『你這個酸女人!賤女人!』秦倫給她一記耳光,突然哽咽的叫着:『你真的害死了我。

    』 她張開眼,無聲的淚滑過臉頰,牆上那張貴婦人的照片仍然冷冷的注視她。

     陰險而不屑的看着這無助的一切。

     在這個屋子狹窄的世界裡,所有寶貴的東西都被毀壞了,誰再也救贖不了誰了。

    她冷冷的看着他健壯的身體在那兒蠢動着。

     秦倫上班去了。

     這是他一個月來的第三個工作,慧楓希望他這次不要像每次一樣隻做了兩天又不幹了,如果他再拿不到薪水,他怎麼去注冊呢?如果他注不了冊,他立刻會接到兵役召集…… 慧楓開始後悔,當初她不該那麼自私,若把馥芬的那筆錢給他先去注冊,現在不是就不用擔心嗎? 突然,她一陣熱淚盈眶,痛哭出聲。

     叔叔當初給她的建議一點也沒錯,教她把孩子打掉,忘掉這一切,安安心心去念大學,可是她覺得他們不了解她,又怕拖累他們,這才自誤誤人到這個地步…… 這一切,都是她不用智慧,情感沖動的結果,但——她又低下頭看着肚子,未出世的孩子使她有了太多的牽挂,不管它帶來如何的苦難,她都一樣的愛它,要給它生命…… 那麼,她又何必後悔呢? 哭的日子、笑的日子,她都一樣要過下去。

     忽然,下腹一陣疼痛使她痛得彎下腰去,那種不尋常的抽痛,使她立刻回憶到昨夜…… 難道是——不!她恐懼的咬住嘴唇,是秦倫給這孩子最初的生命,他不能再用同樣的方式把它收回去!絕不! 濕濕黏黏的液體流了出來,她驚惶地立刻躺回床上,幸好,隻流了一會兒就止住了,她驚疑不定的又爬了起來,一直到買完菜,她都幸好沒事,可是開始洗、切時,那可怕的痛楚又來了,而且流量加速,她隻有再回到床上去。

     血,就這樣不停的流着…… 老天!她不能再這樣流下去了,她一定會因失血過多而死!慧楓不知那來的一股力氣支持着下了床,剛下床時,好一陣子的頭昏眼花,她喘了一口氣,求生的意志終於戰勝了一切,她成功的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每走一步,她就疑心後面是不是遺留了長長的一條血迹。

    秦倫!她在心中喊着!我一定要找到你!救我!秦倫,請你救我!在街口,她攔到一部計程車。

     『成功路!』這是秦倫給她上班的新地址,那是個規模宏大的出版公司,他在出版部擔任職員。

     『請你快一點!』她快支持不住了,急急地吩咐司機。

     『這位小姐,你是不是病了?』司機回過頭來:『你的臉色——』 『我沒關系,拜托開快一點就好!』她喘息的倒向座位,好不容易下了車,她焦急的四下張望,就是找不到秦倫告訴她的那家高遠出版公司。

     『請問——』她走到一家商店,想問個清楚。

     『高遠出版公司?』掌櫃的挺着個胖肚子,滿臉疑惑:『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在這裡開了十多年的店,就從沒聽說過什麼高遠出版公司!奇怪?』 『對不起!』她強忍着那份虛弱、暈眩,拖着浮軟的腳步走出去,重新對過那張紙條,又走向第二家賣米的糧行。

     『沒聽過!但是——』正在量米給客人的歐巴桑遲疑了一下:『街角那邊有個賣錄音帶的小攤子,好像就是叫什麼遠的。

    』 她走到街角時,全身的血液就在這一瞬間凍凝住了。

    那兒并沒有一個什麼高遠出版公司,小攤子的布桌圍上卻寫着鬥大的紅字——高遠錄音帶。

     高大挺拔的秦倫并不是坐在出版部的辦公室中,相反地,他跟其他小販一樣,一有路人走過,就一個箭步竄出來,橫攔在人面前,向人兜售錄音帶。

     慧楓站在那兒不能動彈分毫,可哀的事實使她驚懼萬分,思想停頓,她不但不能思想,連痛楚都似乎離開了,她呆了、傻了…… 守在攤位旁的秦倫另一個同事卻誤以為她對這些錄音帶有興趣,立刻迎了過來,把一隻手搭在她肩上,一邊欄住她一邊勸誘着:『小姐,我想你應該對英文有興趣吧!本公司出品的錄音帶,就是專為您——』 就在這時候,秦倫碰了一鼻子灰退了回來,一臉的灰敗和沮喪,看那表情,那個被他攔住的路人一定給了他極嚴重的挫敗,在這條街上,這個明亮的白晝,他站在街頭出售他的自尊,所得到的,隻是踐踏…… 當他看見他的同事似乎頗有斬獲時,投來羨慕的一瞥,那卑微、挫折的眼神使慧楓情不自禁地掩住眼睛…… 但來不及了,秦倫已經發現她了,頓時臉色大變,不但瘋狂而且猙獰。

     『秦倫——』她搖搖欲墜的輕喊。

     可是這次她猜錯了,他沒有過來動手打她,反而羞慚的倒退了一步,兩隻眼睛不相信的瞪得大大的,那可悲的眼神似乎說明了一切,然後,慧楓所看過的那種瘋狂、淩亂的眼神又回來了,他像受不了所有的打擊與刺激,終於丢下一切不管三七廿一的掉頭就跑。

     『危險——』慧楓送出最後僅剩的一點力氣嘶喊了出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失去了理智,胡沖亂撞的竟闖進正亮着紅燈的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