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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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總,都日正當中了,還在辦公?陪我這個老頭出去吃頓中飯吧!”李介磊眉開眼笑的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他這些日子成天在家悶得坐不住。

     李富凱連頭都沒擡,一迳地看著桌上攤開的報紙。

    “免談!你現在可輕松了,要我放著自己的公司不管,反而來看你的公司,家裡又有我老婆在伺候。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把家裡的大門鑰匙交給我?” “這是我那個乖巧的孫媳婦交代的命令,我還想多活些日子抱曾孫,可不敢擡惹她。

    ” “若你真想抱曾孫,最好也别來招惹我。

    你以為我女兒會是孫悟空再世?會從石頭蹦出來?” “差矣!你絕對會生男的!”李介磊笃定的說。

     “我偏愛生女的,女兒可愛又乖巧,更重要的是可以逃過被人折磨、虐待的命運。

    ”他是真的喜歡女孩,可不是囿于成見的在說氣頭話。

     “這由不得你。

    老祖宗說過,男子寡欲必得男,拖得你久一點我才好抱孫。

    ” 李富凱啞然失笑,為這個無稽之談而語塞,半天才說:“我已寡欲了四個月,你還要我寡欲到民國幾年?” “那你還有閑情看報!回來都近一個月了,除了看報還是看報,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又有何用?反正我住在這裡樣樣都不缺,隔天晚起,不用靠交通工具代步,随我高興先跨出哪一隻腳,就直接入辦公室,方便得很。

    ”他滿不在乎的說。

     “工作狂一個,難怪三天兩頭掉老婆!”李介磊将拐杖重敲地闆,甩頭就走了。

     李富凱見老人身影一消失,便折起報紙将之一摔,擱在大桌上,捉起灰紅獵裝套上。

    照羅敷固執的個性看來,就是一味地在她身後窮追不舍、死纏賴打,根本就隻有當炮灰的份。

    隻要羅敷還愛他一天,他就永遠不會放棄挽回她一天的希望。

     ※※※ 炎夏期間,李富凱刻意放出三把烈火,大刀闊斧地猛燒冗枝枯蔓的改革做法,已随著時間的證明,逐漸地讓參石企業這個老字号展露出耳目一新的成效。

     對全體職工而言,他的身分已不再是董事長的花俏孫子,或是家族企業的接班人,而是一位兼具洞察力、親和力、耿直及宅心仁厚的領導人物。

     再加上報章雜志的專訪揭露了他真實的金融巨擘身分,遂讓大家了解,原來他的早發成功并不是一蹴可就的,也不是憑恃出衆的外貌在女人堆裡打滾就混得出名堂,除了得具備豐富的金融理念及正确投資概念外,他所投注的心血及工作時數遠比他手下任何一個領全薪的人多得多。

     李富凱跨進下三樓,談笑自如地和若幹職員打招呼,然後沉穩著步履朝參石重機人事室走去。

     隻見羅敷正俯首桌前,幾絲劉海饒富韻味的垂在額前,柔順的青絲往後梳攏,在腦後紮成一個小包頭,整齊俐落的形象教他不由自主地想沖上前去,把她的發夾一根根的拆了。

     這周來,他每天早上會在她桌面放一朵長莖玫瑰,并且還潛心練國字。

    但是如今五朵玫瑰全數都已被放進她腳邊的字紙簍裡,兩朵已成幹燥花,一朵即将枯萎,一朵正盛開著,另一朵連花瓣都凋零得隻剩下幹癟的花萼。

     他重咳一聲,踏進人事室,“羅小姐,安經理人呢?” “在裡面,要我請他出來嗎?”羅敷又是擺出一副警戒的眼神,冷冷地回答。

     “我直接進去找他。

    ”他說著走上前,經過她桌旁時刻意地停了一下,忽地弓下身,在她耳際怒叱:“你竟把我送你的花丢進紙簍裡,你這種怪癖什麼時候才肯戒掉?” 羅敷聞言勇敢地回視他的黑眸,嘴角頓時掀起一個勝利的微笑,“回總經理的話,這種怪癖是外子親身傳授的,他曾殷切告戒我,不論王公國戚、販夫走卒,隻要是身分不明的無聊男子送花給我,一律把花葬在垃圾筒裡。

    所以,恕我夫命難違。

    ”她說完後,便嫣然一笑。

     原本一臉怫然的李富凱,眼看羅敷露出妩媚的一笑,竟忘情地就覆上了自己的嘴,過了幾秒後才快速抽回,看著嘟著嘴狠瞪他的羅敷,咧牙得意的輕聲道:“你丈夫忘記提醒你,千萬别在一個男人緊挨著你時,還笑得那麼粲然,容易引狼入室。

    ”接著不顧她一臉愕然,便伸手撩了一下她額前的劉海,然後才将雙手插入褲袋内,吹著口哨走進安先生的辦公室。

     羅敷怒視他的背影,将筆杆咬得吱嘎作響。

     其實,她對他隐瞞身分的怒氣已消減不少,本以為他會音訊杳茫,不料他還肯三天兩頭的寫一些信、寄些東西給她,甚至要她遠渡重洋去和他會面。

    這表示他多少還在乎她這個人的存在,所以也就提筆回信,還抄了幾首詩藉機冷嘲熱諷一番。

     出乎她意料之外,當他一接到《綢缪》那首詩便直奔回國時,她是歡樂多于怨歎,所以也打算睜隻眼閉隻眼,不去過問他前兩次婚姻的來龍去脈,更不想挖掘他的情史。

    但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話诓騙她,以為單憑甜言蜜語和幾個自負的吻,就可消彌、填補一切的傷害。

     他明明愛過他的嫂子丁瑷玫,卻還敢大言不慚地宣稱他隻對她一個人吐露愛意,她幾乎就要相信他了,直至她憶起他是個超級健忘的多情種! “羅小姐。

    ”安先生打開房門,對著羅敷喚了一聲。

     “是的,安先生。

    ”她馬上起身轉頭直視安先生,用餘光掃過交臂倚門而立的李富凱,注意到他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