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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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環生,打天下又何嘗容易,一旦楚漢交戰,還不知要死多少将士,多少百姓,所以這句話隻能這樣說——‘打天下難,治天下更難’,要想開創一個亘古未有的盛世尤其難啊!” 三人同行,拾級而上,數百名親衛相隔十數步,緊緊跟随,綿綿細雨如絲如織,飄然落下,近看是雨,遠看成霧,恰有一種詩一般的意境。

     上了五百步梯,便是半山亭,亭子修得精巧美奂,三五株青竹,七八簇花卉,點綴得古亭平添一股雅趣。

     “人要是有錢,想俗都不行。

    光造這麼一亭子,别說錢,就是這份匠心,都了不得!”張良讀着亭柱上的一幅對聯,輕歎一聲道。

     紀空手站在亭中,望着滿山古木,淡淡而道:“你這話說得對,‘雅俗’二字,其實正是有錢人用出來的,人若是沒錢,吃飯穿衣,談什麼雅,談什麼俗,填飽肚子蓋住屁股才是正事。

    記得我在淮陰之時,一連餓了三天肚子,實在沒轍了,就去偷了人家的一條褲子,換了兩個窩頭吃,沒有人想做賊,隻是逼急了,想不做賊都不行!” 張良望着紀空手頗顯激動的臉色,心中一動,尋思道:“他能以智計聞名天下,也許并非是因為他天賦奇高,天生的絕頂聰明,而是因他自幼生活在沒有溫飽的環境裡,為了生存下去,逼得自己激發潛能罷了!” 他所想的一點不錯,沒有人天生下來就絕頂聰明,也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注定是大富大貴,很多認識紀空手的人,都認為他的運氣實在不錯,但沒有人天生下來就運氣不錯,運氣的好壞,其實取決于個人的努力,如果紀空手不是自幼孤苦,出身市井,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陳平聽着紀空手說話,突然笑了起來:“我們現在算不算是賊啊?” “當然不算!”紀空手也笑了:“黃金還沒到手,我們當然不算賊,就算是,也應該是俠盜,劫富濟貧的俠盜!” “盜與賊難道還有什麼不同嗎?”陳平畢竟是富家子弟,對市井俗事了解不深,是以問道。

     “所謂小賊,是指幹那小偷小摸,偷雞摸狗之事的人,根本上不了台面;而盜者,專幹大買賣,出入王侯府地,進出官宦之家,所下手的對象,非富即貴,而像我們這種一出手就是四百萬兩黃金的人,應該算是大盜,巨盜,普天之下獨此一家,别無分号!”紀空手嘻嘻一笑道。

     張良不禁莞爾,打趣道:“其實照我來看,公子乃是古往今來的第一大盜,四百萬兩黃金固然讓人眼花缭亂,又怎能比得公子從劉邦手中奪得這天下呢?” 三人無不大笑起來,笑聲之響,竟引來陣陣回音,激蕩山谷。

     再上三百梯,所經地段,竟是從岩石之中開鑿出來的路徑,長約百米,寬卻僅容兩人并肩而行,石梯兩邊全是高達丈餘的石壁,石壁上全是泛綠的青苔,在雨水的洗刷之下,滲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紀空手的心陡然一跳,似乎有一種不祥的征兆生起。

     他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也不明白自己何以會有這樣的感覺産生,他隻知道,這是一種非常真實的感覺,就像是一匹野狼總是能夠嗅到危機一樣,來自于人的本能。

     他戛然止步,眼芒掠過兩邊石壁後的草木,茂密的枝葉如巨傘般撐在山石之上,仿如一頭卧伏的巨獸意欲吞噬這天地間的一切。

     心脈之傷複發,若非呂雉的聽香榭一向以藥石見長,又精心調理了一段時間,紀空手也許至今還卧床不起。

    但紀空手體内的補天石異力來自于天地靈氣,取自然之道,合天地玄理,隻要生機一日不滅,就絲毫不妨礙它的運轉,是以,他依然保持着高手應有的高度敏銳,對任何危險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預判能力。

     他惟一顧忌的,是與高手的交戰,一旦再有強勁的外力襲入他的經脈之中,就很有可能導緻他的心脈斷裂,生機盡滅,到那時,便是神仙也難救了。

     當補天石異力運轉一個周天時,紀空手的耳目開始擴張開來,十數丈内的一切動靜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

    紀空手負手而立,一動不動,就好像天地混沌初開時他就在這千步梯上,與剛才那談天說笑的嬉戲态度判若兩人。

     一動一靜,在動靜轉換中顯得如此自然,如此和諧,不現一絲轉換的痕迹,單從這一點看,紀空手的确是領悟到了武道真谛。

     他如孤松般站立于衆人之前,靜得如此徹底,是因為他需要心靜,隻有心靜,他才可以用耳目去尋察潛在危機的來源。

     然而,他失望了,他看到的是群山、細雨,聽到是風聲、雨聲……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自然,就仿佛他剛才所産生的直覺,隻是一種虛無的東西,好似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公子……”張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剛想輕聲問上一句,卻見紀空手的臉色變得十分嚴峻。

     “傳令下去,隊伍分成三列,分批向上攀行。

    每列隊伍間距在五十步,同時要求每一個人箭上弦,刀出鞘,随時作好戰鬥準備!”紀空手緩緩地下達着自己的命令,音調不高,卻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威儀,讓人根本無法違背。

     他相信自己,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雖然他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卻堅信自己的直覺并沒有錯,出現這種情況,隻能說明對手的武功極高,更善于隐蔽。

     紀空手沒有猶豫,一人當先而行。

     走出三五十步後,并沒有出現他所預料的驚變。

     “難道真是我的直覺發生了錯誤?”這一下,連紀空手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然而,就在他開始懷疑自己的一刹那,一陣古怪的聲音陡然響起。

     這聲音由小到大,由遠及近,從高至低,初時如急急的鼓點,仿佛還在遙遠的天際,隻不過一瞬間,其聲已大若風雷,仿佛就在耳邊,更讓紀空手感到心驚的是,伴着這聲音而來的,是自己所站的石梯竟然震動不已,有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地震?這是紀空手出于本能産生的第一個念頭。

     但在刹那間,他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遠比地震更可怕的可能! “快閃,閃到兩邊!”紀空手暴喝一聲,聲若驚雷,更帶着從未有過的驚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