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誰是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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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的那個晚上,覺行因追蹤鬼影頭陀道廣,兩人在糧庫的那場公案還沒有下落,不想,今晚兩人再次撞到了一起—— 這天天黑之後,覺行悄悄爬到那棵高高的楊樹上,把自己積攢多日的十幾個餅子揣在懷裡,溜下樹,從後門一路溜出寺院。

     誰知,正當他跳過一處灌木叢欲繞道下山時,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害得他一個跟頭撲倒在地。

     覺遠心下一驚,以為又撞到了昙宗師叔! 他一面爬起身來,一面就要跪下讨饒,擡眼一看,見半昏的月光下,面前站着的竟然是大師兄鬼影頭陀道廣。

     覺行站起身來,捂着胸口,嘴裡結結巴巴地說:"啊?原,原來是大師兄,你,你這麼晚了,在這裡做,做什麼?" 道廣冷冷一笑:"你反倒來追問我?我問你,你三更半夜的,私自溜單下山,做什麼去呢?" 覺行頓然被問住了,他低頭嗫嚅了好一會兒才說:"大師兄,我,我,想回家看看,我聽說,我娘病了……" 道廣冷笑一聲:"你懷裡鼓鼓鼓囊囊的是什麼東西?" 覺行捂緊胸口:"沒,沒什麼。

    是兩件我穿小的僧衣。

    拿,拿回家去,給我侄子穿。

    " 道廣上前一把抓住覺行的僧衣,一把從他懷裡奪過一個布袋來,打開一摸,即刻大聲嚷嚷道:"你竟敢偷寺裡的餅子?" "這,這不是偷的,這,這是我自己省下來的。

    "覺行上前就要搶回自己的袋子。

     "前幾天說你偷糧,你還不認。

    這下承認自己是賊了吧?" "誰是賊誰心裡明白!"覺行怒氣沖沖地争辯。

     兩人的争吵聲,最先引來了在林中結跏趺坐的覺遠和覺範二人。

     覺遠走上前來,對道廣說:"大師兄,得饒人時且饒人吧。

    人心都是肉長的,二師兄也是為着他山下的老娘和侄子,他每天隻喝點稀湯寡水的,好不容易省下這幾個餅子,自己不知挨了多少餓。

    " "你憑什麼說是他自己省下的?他天天守着餅子爐,偷吃一百個餅子也沒人知道!"道廣大聲說。

     覺範上前說:"這餅子就是二師兄省下的!我親眼看見他在河邊煮野菜吃。

    " 覺遠也雙手抱拳求情:"大師兄!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也請大師兄看在大家彼此都是師兄師弟的情分上,就放過他這一回吧。

    讓他把已經省下的這些餅子先送給他老娘。

    哪怕等他回來以後,讓他自己找師父請罪,該受什麼處罰,就受什麼處罰好不好?" 道廣不認:"他把餅子送走了,還有什麼證據?" 他一面說着,一面從覺行手中使勁一奪,不意竟把袋口扯開,幾個餅子轱轱噜噜地滾落在地上。

     覺行急忙趴到地上尋找掉落的餅子。

     覺範也低頭去幫覺遠尋找掉地上的餅子,嘴裡恨恨地說:"真是個無情無義的惡頭陀!" 道廣晃着手中的袋子大聲說:"出家人一心向佛,講什麼個人情義?" "誰說出家人不講個人情義的?" 蓦地,背後傳來了說話之聲。

     四人忙回頭去看——原來是師父昙宗和師叔普惠兩人站在那裡。

     "師父!" "師叔!" 昙宗從道廣手中要過袋子,對道廣說:"道廣,你剛才說的可不合佛法。

    咱們出家人為的就是普救衆生,大濟天下,不是不講情義,而是世上最有情的衆生。

    " 普惠從昙宗手裡接過口袋,順手掂了掂袋子的重量,盯着道廣的眼睛說:"你怎麼發現他偷餅子的?" 道廣忙說:"師叔,前幾天,我見他鬼鬼祟祟的溜上後面的大楊樹。

    便猜測他肯定是幹什麼勾當。

    他下來之後,我随着也上了樹,發現樹上的老鸹窩裡竟然藏了一袋餅子。

    今天,我又發現他帶着這些餅子溜出後門,就攔住了他。

    " 覺範大聲說:"這些餅子不是二師兄偷的!是他自己省下來的!" 普惠把覺範手裡撿到的兩個餅子要了過來,一并裝在了袋子裡,紮緊了袋口,轉身塞在覺行的懷裡說:"你先給你娘送回家去吧。

    你昙宗師叔說得對,咱們佛門弟子是最講情義的,出家人也最是天下有情衆生。

    現在百姓有難,餓殍遍野,你自己能忍饑挨餓的把口糧省下來,論理說,也算是做了一樣濟世救人的事……" 覺行怔怔地望着素有黑面金剛之稱的普惠師叔,聽他說出這樣的話,甚感意外,一時,眼睛酸了起來。

     這時,昙宗師叔從自己懷裡摸索出幾個大錢來,放在覺行手中:"這是我省下的幾文衣單錢。

    你帶回去,先給家裡買幾兩鹽油吧。

    " 覺行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