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誰是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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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喉嚨一緊,哽着聲音叫了聲"師叔",便說不出話來了。

     普惠師叔說:"覺行,即使餅子是你省下來的,即使此舉也算是施食衆生,可是,你還是犯了寺規的。

    其一,你不該私自悄悄下山;其二,個人縱使有難,也應該告訴寺裡一聲。

    寺僧修行,原本就是為了普渡衆生。

    寺裡再怎麼難,寺僧個人遇到什麼急難時,也會想法子相助的。

    就算是素不相識,還會出手相助呢,更何況原本就是咱們的親人?你去吧,回來之後,按寺規,你仍要免不了要受到三十香闆處罰的。

    " 覺行熱淚滿面,他一面流着淚把袋子交覺範先拿着,一面對着昙宗和普惠兩位長老,正立合十、屈膝屈肘,跪伏在地,翻掌,頂禮……如是三番大禮叩拜之後,站起身來,接過袋子,退了三步,轉身飛奔下山去了…… 昙宗轉過臉去,見鬼影頭陀此時望着覺行的背影,雙眉緊皺若有所思的樣子,和普惠對視了一眼,對道廣說:"道廣,今天的事你做的也對。

    我們這些人,雖說依舊還是凡體肉身,畢竟已經皈依三寶,即使所食所用是自己省下來的,也不能忘了,寺院的一米一線都是施主供養之物。

    轉而施食他人,必得經寺院允許後方可施予。

    誰都是爹生父母養的,衆僧人人都有家小親友,若都隻顧着個人自家而不顧寺院戒律規矩,施主憑什麼要供養咱們?出家為僧又有何用?所以,就算遇到什麼急難之處,也一定要先說出來,讓大家一起想辦法,畢竟衆人拾柴火焰高啊。

    " 道廣點點頭,擡眼望了望昙宗,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麼,卻猶豫不定,一時撚着胸前的撚珠,欲言又止了。

     昙宗拍了拍道廣的肩膀,對覺遠、覺範和道廣三人說:"好了,這事兒到此為止,你們都坐禅去吧。

    " 第二天早齋後,昙宗、普勝帶着覺遠和覺範,衆人扛了一袋小米來到山下柏谷塢莊覺行的家中。

     衆僧雖已料到覺行家中的情形一定十分困窘,可是,到了他家後,衆人仍舊感到意外:家裡三間草房的房頂已經開始顯得蹋陷,覺行的娘雖隻有六十多歲,眼睛卻已看不清東西了。

    更可憐的是,覺行的老娘還帶了兩個孩子——一個是覺行十二歲侄女,一個是十歲的侄子。

    除此之外,覺行家中竟然沒有一個丁壯勞力了! 聽說寺裡來人看望他們了,覺行的老娘扶着孫子和孫女,慌慌忙忙地一路從裡間摸索着走出來,一家三口就要跪下給昙宗師父磕頭。

     衆人忙攔住了。

     原來,昨晚覺行已經把事情告訴了老娘。

    老娘在家中擺放的菩薩像前禱告了好久,求菩薩保佑寺院好心的衆僧。

     覺行從未對人說起過家裡的困厄。

    如今,衆人聽大娘說起家中的事,這才得知,原來覺行的大哥和二哥在大業三年時,便先後被朝廷征做役夫,在開鑿通濟渠、打造舟船時先後累死病死。

    連個屍首都沒能回家來。

    覺行的大嫂留下一雙兒女也改了嫁。

    到了大業七年,聽說朝廷又要大舉征兵征役遠伐高麗的消息後,覺行娘為了保住最後這個小兒子的一條性命,便勸十六歲的覺行到少林寺出家為僧了。

     起初,覺行的娘身體倒也健壯,帶着一雙孫兒孫女,租種了少林寺幾畝寺田,倒也勉強維持生計。

    可是,這幾年老人家因悲思流淚的緣故,兩隻眼睛漸漸昏花起來,到了現在,隻有在太陽光下才能模模糊糊看到一點人影兒。

    今年秋季,田裡的紅薯豆子還有沒長熟,就被亂兵們你扒我捋地,搶掠的差不多了。

    最後隻收了一二百斤的谷子,交了五十的斤佃租,剩下的百十斤糧食,藏在磨盤底下,又被一股亂兵搶走以後,家裡一下子就斷了糧,每天挖野菜、碾糠度日。

     覺行也曾幾番對娘哀求,說要還俗養家。

    娘卻執意不從——她的兩個兒子都為國盡忠了,媳婦兒也走了。

    她隻剩下了這一個兒子,她甯願他當了和尚,隻要能常常見到他,隻要知道他活得好好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再被誰征了去,到頭來身死異鄉了! 衆人聽了,一時都心酸起來。

     覺遠還是第一次看到,向有硬漢子之稱的師父昙宗,聽了覺行老娘的一番話,竟也是泗涕迸濺的…… 回寺的當天晚上,覺遠和覺範在普勝師叔在牲口院裡,頭一次聽說了師父鮮為人知的故事—— 原來,昙宗師父俗姓白,家境還算頗過得去。

    因家族祖上出過幾個武官,故而,後人俱有尚武的習慣。

    昙宗師父自小習得一身好武藝,十六歲那年朝廷征兵,他不顧爹娘的哭求,硬是跟着同族一位做了将軍的堂叔從了軍。

    後來又随一位柱國将軍南征北戰、屢建奇功,很快就被晉為校尉、又拜為将軍。

     大業初年,他奉命前往讨伐一股亂寇。

    縱馬殺入敵陣後,左殺右砍,劍過之處,斬顱如草。

     末了,當他高舉利劍,刺向一個不僅沒有躲避、反倒迎着他瞪大了兩眼一個盜寇刺去。

    那人望着他,突然沖着他揮手大喊:"三哥,我是小九兒啊……" 身着盔甲、縱馬追趕的昙宗心下一驚,争奈馬速甚快,急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