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瘋狂兇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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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十歲的時候,便給自己立下一條規矩,每天花掉一萬兩銀子。

    請注意,是花,不是扔,不是送,是自己花出去。

    幾年來,從未破例,我不想壞了規矩。

    大人者,言必信,行必果。

    大丈夫立志不改。

    ” “這可難了!公子哥如果住在本樓,不但不會破費,進門的門包璧還外,每天還可以得些紅利。

    ” 杏花公子道:“我決定住下了。

    ” 天香道:“不後悔?” 杏花公子哈哈大笑。

     歡喜的鸨兒颠着屁股,恭送杏花公子偕天香姑娘去莊上遊玩。

     賭樓,“唰”地閃開一條道路。

    每個人都用很尊敬的目光望着他,望着他身邊的天香姑娘。

     人到刑場,錢到賭場。

    如果賭樓裡來的是每天都為花掉萬兩銀子而發愁的公子,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尊敬。

     親手賭,親手把銀子輸進大家的腰包。

    公子不愁了,大家也不愁了。

    皆大歡喜。

    兩全其美。

     尤其是這座賭樓,賭具齊全,賭風良好,賭德高尚。

    負責場子的老八賭職克盡,于賭紀方面絲毫不馬虎。

     杏花公子很客氣地點了點頭,牽着天香姑娘進了賭樓。

     賭樓中座無虛席,老八招呼了幾聲,竟沒人讓出位子。

     誰也不會放棄往自己腰包裡裝别人實在多餘的銀子的機會。

    況且是那麼一大堆銀子。

     直到老八作了九圈揖,才有個人不情願地讓了出來。

     杏花公子在大家的注視下,牽着天香姑娘坐了下去。

    就像趙公元帥親臨,财星高照。

     杏花公子顯得很外行,很蹩腳,向天香姑娘問道:“這是不是骰子?” 天香姑娘一笑,道:“是!” “怎麼玩法?” “把骰子抓起來,放下去,數點,點大為赢。

    ” “怎麼才能輸?” 這位公子顯然對輸很感興趣,簡直有點急不可耐。

     “點小算輸。

    ”天香道。

     “一把抓幾個骰子?”“三個。

    ” “一個一個放下去。

    還是一齊放下去?” “一齊。

    ” “哄!”賭場裡的人全樂了,一個不知道抓幾顆骰子,看來又像要急于輸錢的“雛”誰能不喜歡。

     人群開始騷動了,本來在别的桌上的人,見财星已經定位,便也湊了過來。

     “啪!”一個人壓下了他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注:“一百兩!”因為他知道,這一百兩銀子,是雌的,會馬上生個白白胖胖的銀娃娃,比老母雞下蛋還容易。

     “啪!”五百兩。

     “啪!”八百兩。

     “啪”、“啪”一陣亂響,賭注滿台,端得像金山銀海。

     他們甚至沒去看閑家的賠本。

    杏花公子是閑家。

     因為,根本用不着。

    杏花公子的大名,一夜之間便已傳遍了全莊。

     莊家先擲。

     莊家的手氣今天似乎特别好:四五六。

     四五六的意思一般是通殺。

     莊家的眼彎得像一把鐮刀,一把“嚓、嚓”就把稻谷割倒的鐮刀,不管多麼飽實的稻谷。

     杏花公子擲了。

     擲得那麼生硬,那麼狗屁不通,簡直該打屁股。

    三粒骰子死眉白眼地從手縫裡掉了下去,懶洋洋地打了幾個滾,像一條落網的大魚那樣瞪着白眼。

     瞪白跟的不是杏花公子。

     杏花公子從抓起骰子,就閉上了跟。

    到現在還沒睜開。

    不黑,絕對也不白。

     瞪白眼的是下了注的人。

     幾乎所有的人都下了注,滿樓皆白。

     “六豹!”有人不情願又不由自主地念了出來。

     杏花公子睜開眼。

    像是不知道輸了還是赢了。

    問天香姑娘。

    道:“六豹?豹子吃羊,老虎吃豹子,誰吃誰?” 天香姑娘笑得有聲無色,道:“傻爺,你赢了,三萬八千一百兩銀子。

    ” 杏花公子很懊惱,拍拍自己的腦門,生氣地甩了甩手,罵道:“臭手!臭手!昨夜…… 反正臭得很。

    ” 說着,狠狠地往手上啐了幾口唾沫,恨不得把這隻臭手扔了。

     如果這樣的手臭,賭徒們恨不得也臭上一臭,越臭越好,臭得臭不可聞才對心思。

     “瞎貓碰上死耗子。

    ”每個人都這麼想。

    “啪”、“啪”的聲音重新響過,比上次更沉更重,一賭輸不賭赢,越輸越想賭。

     “撈本”是賭徒的習慣,輸一兩壓二兩。

    “嘩啷!”骰子擲下去,莊家的手氣好像變壞了:三點。

     莊家的臉鐵青,眼也不白了,紅了。

     “嘟噜!”杏花公子又從指縫裡滑下骰子,轉得圈數,明顯多了,好半天才停下。

     “五點!”五點赢三點,天經地義。

     又有七萬六幹二百兩銀子。

    讓天香姑娘的小手攏去。

     杏花公子大怒,吼道:“不來了!不來了!氣煞人了。

    ” 赢了就想走,沒那麼容易。

    賭徒們捏緊了拳頭。

     剛捏緊,又松開了。

     因為杏花公子說話了,“天香,你替我來。

    ” 對于天香姑娘,他們再信任不過了。

    天香姑娘“扮豬吃老虎”的角色已不是第一次了。

     她常常陪了什麼闊老闊少來這裡,也常常替他們擲幾把,擲得結果大家都很滿意。

     賭徒們為鼓脹的腰包滿意。

     賭客為姑娘芳心一樂滿意,古人千金買笑傳為美談,古風不可失也。

     天知道,天香姑娘和賭徒們是一夥。

     杏花公子坐下來,仍舊牽着天香姑娘的手,對于台面上的賭注,決不看一眼。

     杏花公子發愁得正是如何花掉自己的銀子,這麼許多銀子,豈不把他愁死。

     天香姑娘抓起骰子,在将要擲下的一刹那,杏花公子一聲愁歎,愁得傷心裂肺,把姑娘的另一隻手握緊了一下。

     天香姑娘芳心一跳,骰子出手。

    “六豹!” “嘩嘟!” “嘩嘟!”“嘩嘟!” 杏花公子愁得要哭了。

     天香姑娘樂得要哭了。

     賭徒們輸得要哭了。

     今天是好日子。

    趙公元帥下界。

    但不是散财,是聚财。

     莫非天庫匮乏,斷了銀錢。

     天啊!賭徒們嗚咽着。

    平時沒有忘記燒化紙錢啊,天地良心。

     沒人再下注了。

    想下注,實在沒有本錢了。

     老八過來了,他非常有禮貌地請“杏花爺”到内室一叙。

     老八的内室,尋常人去不得。

    因老八叙的時候,不是用嘴。

    是用拳頭。

     想說的話,老人會讓你一個宇不少的帶進閻羅殿去叙。

     賭徒們在等着。

     今天,好象叙得時間很短。

     杏花公子從進内室到回到外邊,用了三隻骰子在碗裡轉圈那麼長時間。

     者八客客氣氣地送客,決不是像往常那樣送至臭水溝,而是送至樓口,躬身而退。

    過了半個時辰,才慢慢直起腰來。

     每一行中,都有王,就像琵琶莊裡,有色王鸨兒,賭王老八一樣,酒王也是一号。

     酒王老糟,糟鼻子糟臉,在自己開的酒樓裡慢慢喝着酒。

     老糟喝酒,一不鲸吞,二不虹吸,是細水長流。

    把酒像溪水那樣流進自己的肚裡。

    老糟往肚裡流酒,有時不流,一是睡熟了不流,二是沒酒的時候不流。

     老糟睡覺多半是半醒半睡,很少睡熟。

     酒樓老闆,焉能無酒。

     此刻老糟很不開心。

    他發現,靠近櫃台的地方,那個牽着天香姑娘的杏花公子,正和他一樣的流着酒。

     酒王風範,豈容他人染指。

     老糟換了一隻大口瓶子流酒。

     杏花公子抓了隻壇子流酒。

     老糟換了個酒桶。

     杏花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