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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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思恍惚地向英語教室走去。

    我甚至沒有意識到,我是在開始上課後才走進教室的,這是我第一次在英語課上遲到。

     “謝謝你屈尊加入我們,史溫小姐。

    ”馬森老師輕蔑地說。

     我閃身沖進教室,飛快地奔到我的座位上坐下。

     直到這節課結束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邁克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我旁邊。

    我感到一陣痛徹心扉的内疚。

    但他和埃裡克都像以往一樣在門外等着我,所以我估計自己還不緻于罪無可恕。

    當我們一起走的時候,邁克似乎又恢複成了原來的他,開始熱切地談論着這個周末的天氣預報。

    連綿的雨天似乎會在周末稍作停頓,所以他的海灘之旅應該是沒問題的。

    我盡量讓自己顯得更熱衷些,以補充昨天給他帶來的失望。

    這很不容易:不管下不下雨,氣溫最高也就四十華氏度,這還得建立在我們運氣好的前提下。

     一個上午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我很難讓自己相信,愛德華所說的話,以及他注視着我的眼神,不是我自己虛構出來的。

    也許這隻是一個太過逼真的夢境,被我跟現實混淆了。

    這個設想的可能性,比起我真的對他具有某種吸引力——不管程度大小——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所以當傑西卡和我一起走進自助餐廳的時候,我既不安又害怕。

    我想看到他的臉,想知道他是不是又變回了過去幾周裡我所知道的,那個冰冷的、漠然的人。

    又或者,出于某種奇迹,我真的聽到了今天上午我以為我聽到的那些話。

    傑西卡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她對舞會的計劃——勞倫和安吉拉都邀請了别的男孩,他們都會一起去的——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

     當我的目光準确地投向他的桌子時,失望吞沒了我。

    另外四個人都在,隻有他不在那裡。

    他已經回家了嗎?我跟着嘴巴一直沒停過的傑西卡穿過人群,隻覺整個身心都被碾碎了一樣。

    我完全沒有了胃口——我什麼吃的都沒買,隻要了一瓶檸檬水。

    我隻想快點走開坐下,獨自咀嚼心中的失落。

     “愛德華.卡倫又在盯着你看了。

    ”傑西卡說着,最終打破了我對他的名字的抽象感。

    “我想知道他今天為什麼會一個人坐。

    ” 我猛地擡起頭。

    追随着她的目光,我看見了愛德華。

    他嘴角彎彎地笑着,正盯着我看。

    他現在坐着的那張空桌子,與他通常坐的位置分别處在自助餐廳的兩頭。

    他一對上我的視線,就舉起一隻手,用食指示意我過去和他一起坐。

    我不敢相信地盯着他,他隻好沖我使了個眼色。

     “他是在叫你嗎?”傑西卡問道,聲音裡透着近乎無禮的驚訝。

     “也許他需要有人幫助他做生物作業。

    ”為了讓她覺得好受點,我低聲含糊地說道。

    “嗯,我最好過去看看他想幹嘛。

    ” 當我走過去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的眼睛始終釘在我的背上。

     我走到他的桌子旁,不太确定地站在他對面的椅子後。

     “你今天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坐呢?”他微笑着問道。

     我機械地坐下來,警惕地盯着他。

    他依然微笑着。

    很難相信這樣美麗的人居然存在在現實之中。

    我真怕他會忽然消失在一陣輕煙中,然後我驚醒過來,發覺這隻是一場夢。

     他似乎在等着我說點什麼。

     “今天有點不太一樣。

    ”最終,我成功地擠出了幾個字。

     “嗯……”他停頓了片刻,然後決定一口氣把話說完。

    “我打定主意了,就算我這是在下地獄,我也要把這一切做完。

    ” 我等着他說出意思更明确些的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你知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最終還是指出來了。

     “我知道。

    ”他又笑了起來,然後轉移了話題。

    “我覺得,因為我把你偷走了,你的朋友正在生我的氣呢。

    ” “他們能活得下去。

    ”我能感覺到他們煩人的目光直射着我的背。

     “不過,我不打算把你還回去。

    ”他說着,眼裡閃過促狹的光芒。

     我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

     他大笑起來:“你看起來很擔心啊。

    ” “不,”我說道,但可笑的是,我破音了。

    “确實,有點吃驚……是什麼導緻你改變了态度呢?” “我告訴過你了——我厭倦了,不想再把自己從你身邊趕走。

    所以我放棄了。

    ”他還是微笑着,但他黑金色的眸子顯得很認真。

     “放棄?”我迷惑地重複着他的話。

     “是的——放棄強迫自己循規蹈矩。

    現在我隻想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就由它們去吧。

    ”他解釋着,嘴角的笑意有些黯淡,某種生硬的味道在他的語氣中蔓延開來。

     “你又讓我迷惑了。

    ” 那抹險些就要消失的微笑重新浮現在彎彎的嘴角上。

     “當我和你說話時,我說出口的永遠比想要說的還多。

    ——這實在是個問題。

    ” “不用擔心——我一句都沒聽懂。

    ”我挖苦道。

     “我就指望着這點呢。

    ” “所以,用通用的英語來說的話,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 “朋友……”他露出不太确定的神情,若有所思地說。

     “或者不是。

    ”我低沉地說。

     他咧嘴一笑:“好吧,我們可以試試看。

    但我有言在先,對你來說我不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撇開他的笑容不說,這個警告絕對具有現實意義。

     “你已經講過很多遍了。

    ”我提醒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些,不去管胃裡突如其來的一陣抽搐。

     “是的,那是因為你總不專心聽我說話。

    我會一直等着,直到你相信這一點為止。

    如果你足夠聰明,你就應該躲開我。

    ” “我認為,你針對我的智商這個話題所發表的意見也已經重複了很多遍了。

    ”我眯縫起眼睛。

     他一臉歉意地笑了笑。

     “所以,如果我……不夠聰明,我們就要試着成為朋友了嗎?”我奮力總結出這個令人困惑的交換條件。

     “聽起來,完全正确。

    ” 我低下頭,看着自己交疊在檸檬水瓶上的雙手,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好。

     “你在想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我擡起頭,看進他深邃的金色雙眸裡,立刻被迷住了。

    然後,像往常一樣,實話脫口而出。

     “我正在努力思考你到底是什麼人。

    ” 他下巴一緊,但還是努力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微笑。

     “有什麼進展嗎?”他唐突地問道。

     “沒什麼進展。

    ”我承認道。

     他輕笑着:“那你的理論依據是什麼?” 我臉紅了。

    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在布魯斯.維尼(蝙蝠俠)和彼得.帕克(蜘蛛俠)之間舉棋不定。

    但我實在不敢承認自己的這些念頭。

     “你不想告訴我嗎?”他問道,嘴角挂着一抹太過誘人的微笑,慢慢地把頭側過我這邊來。

     我用力搖頭:“太丢人。

    ” “你知道,這太讓人沮喪了。

    ”他抱怨着。

     “不。

    ”我很快地否認了,眼睛眯縫起來。

    “我完全無法想象這為什麼會讓人沮喪——僅僅因為某些人拒絕告訴你他們在想什麼——即便他們一直被某人所說的某些具有特别意味的隻言片語困擾着,整夜不睡地揣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