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潭水碧如油 玉鑰金環呈寶相 桃花紅似焰 蘭珠芝果發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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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鄰村大戶劉家是個惡霸,家中養有不少打手,長子為朝中大官,倚勢橫行,無所不為。

    平日聽人說起,便自有氣。

    聞言激于義憤,少年心性,頓忘前念。

    再經人一慫恿,說劉家欺人太甚,事關全村安危,誰也不能置身事外,就不動手,也應前往助鹹,于是便踉了去。

    到後一看,雙方聚人甚衆,有的還拿着刀搶器械,隻等話不投機,一聲号令,便即動手,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另有數人,似是鄰村長老,想要從中說和。

     無如一方理直氣壯,一方倚勢淩人,說話強橫,正在相持不下。

     正看得有氣,猛覺身後有人拉了自己一下。

    回頭一看,乃是平日最信服的餘道人。

     任壽性雖剛烈,對人卻最仁慈,平日借老憐貧,好行善事,大有父風。

    乃父深知愛子為人,拿了去也是施舍寒苦,于是無求不允,從不阻止。

    那道人身材矮小,正當中年,三年前由外省來到當地,憑着一雙空手,在人家祠堂後面蓋了一座小廟,自辟荒地,種了畝許菜園,将就度日,看去十分清苦。

    村人因他對人謙和,輕不出門,誰也不曾留意。

     任壽人最機警,年前偶在無意之中,發現道人從不舉火,所種蔬菜,也似借以掩飾,平日最喜周濟寒苦。

    暗忖:“廟中并無香火,終年關門,也不與人來往。

    賣菜所得,還不夠他一次濟人之用。

    ”心中奇怪,便留了神。

    始而借故攀談,漸漸升堂人室。

     道人自稱姓餘,沒有名字。

    向無外人入門。

    因其規避極巧,使人看不出來。

    村人習久相安,當他有點怪脾氣,誰也未作人門之想。

    任壽原是借着閑談,随同走入,見他未以婉言拒絕,心中暗喜。

    入門一看,裡面隻有一榻一幾,四壁蕭然,更無長物。

    方想: “此人莫非水火都斷不成?”道人已先開口道:“我知公子義俠好善,現有一為難之事,不知可能相助麼?”任壽問故,道人說要十兩銀子。

    任壽早看出他好些異處,聞言立允,由此道人時常開口求助,多少不等。

    事也真巧,每次開口,都是任壽力所能及,并沒有大為難的時候。

    任乾雖知愛子不會亂用,但是要錢回數大多,又非大富之家,便向愛子詢問用途,任壽照實說了,任乾也覺奇怪,暗中打聽村人,均說道人素極安分,事已過去,也就不談。

    道人從此卻不再開口。

     日子一久,連任乾也覺奇怪起來,覺着事情太巧,故意命任壽送去幾兩銀子。

    道人固執不收,笑說:“前借銀兩,原為府上積福免災。

    府上現在家景不甚寬裕,等寬裕時再說吧。

    ”這未兩句話,原是任乾詢問愛子時所說,口氣一樣,越發奇怪。

    屢次設詞探詢,道人口風甚緊,絲毫不露。

    問他何故不動水火,答說出家人山行野宿,往往跋涉終日,難求一餐。

    因為覓食艱難,又向神前許過心願,每日飲食,均在夜間,吃得不多,所以外人均看不見。

    任壽始終懷疑。

    另一面,卻是越談越投機。

    道人暗中借話示意,說: “公子不是塵俗中人,最好出家,可免許多孽難。

    ”任壽年紀雖輕,對于世情卻極淡薄,早認為人生朝露,無什意思,聞言深以為然。

    隻說父母在堂,親恩未報,且待将來再說。

     一面卻向道人請教修煉之法。

    道人有問必答,所說多是打坐吐納之術,從此也不再勸其出家。

    一年過去,任壽年已漸長,越看越覺道人氣度沖和,眉宇間似有道氣,由不得心生敬仰,事之如師,兩人也越來越親近。

     這次患病甚重,本非短時期可愈。

    昏迷中偶然想起道人所傳打坐之法,說可祛病延年,如法一試。

    始而心神煩躁,呼吸艱難。

    及至耐心靜坐下去,先用下層功夫,将竅守住,不多一會,豁然貫通。

    等到氣機流行,走完了一周天,出了一身冷汗,輕快許多,知生效力。

    再用上層基本功夫,澄神定慮,潛光内視,又坐了兩個時辰,病便霍然而愈。

     暗忖:“修道竟有這等好處。

    ”本想夜來往訪,求其深造。

     一見道人暗拉自己,料有原故,悄問何事。

    道人道:“公子憂患将臨,我今夜恰要離開此間,事前不能化解。

    公子恐要離家遠遊,暫時還尋我不到,三年後可往武當山尋我便了。

    ”任壽聞言大驚,忙問:“道長法号,始終未蒙見示。

    武當山方圓千裡,峰嶺甚多,道長仙居何處,如何尋法?”道人笑答:“到時你由後山桃花坡進去,隻問椿散子,自會有人指點。

    但是那人生具惡根,夙孽更重。

    去時如在望後下旬,我已先在,還好一些;否則,你如早到,他必留你在他家中下榻,一與接交,便是未來大患,你須留意。

    你夙根深厚,隻此一場冤孽,數雖前定,并非不可避免,人定勝天,全在你随時留意而已。

    ” 任壽還想探詢下文,忽聽前面喊殺之聲,回頭一看,械鬥已起。

    本還不想動手,因見對村土豪家打手之外,又有許多武師埋伏在旁,一聲喊打,蜂擁而上。

    自己這面雖有一些準備,無奈會武功的不多,上前便被打敗。

    最可惡的是,不論婦孺,一路亂打,族人紛紛受傷,本村族長已被敵人綁吊起來,哭喊之聲慘不忍聞。

    惡霸父子一面命人擄搶,一面鞭打族長,迫令服輸。

    不由激動義俠心腸。

    暗忖:“此地離家甚近,覆巢之下,例無完卵。

    與其待人宰割,何如與之一拼?自來擒賊擒王,小賊劉昌現在對坡指揮徒黨,老賊溺愛幼子,任其橫行,隻要将他擒住為質,也許反敗為勝。

    ”心念一動,正值七八個同村少年敗逃下來,連忙拉了一個,假意随衆逃竄,避向樹林深處,告以機宜,令其速急集合村中壯丁,并将兩個會武功的找來相助,約定人到發難,由後面偷襲,去擒小賊。

    任壽後在林中偷看,見那老族長誓死不屈,已被打得死去活來,越發激動怒火,不等人到,便悄悄掩将過去。

    當地原是河這面一片樹林,林前有一土坡,小賊手持紅旗,勒馬坡上,發号施令。

    因善人材這面已然大敗,手下徒黨借着追敵,群往村中騷擾。

     小賊正在得意洋洋,不料任壽人小膽大,天生神力,自幼好武,身又極輕,雖是無師之學,竟比尋常武師高明得多,小賊又大自恃,手下人均想擄掠金銀婦女,全都跑開,隻老賊在坡下稻場上率兩徒黨拷打敵人。

    坡上隻小賊一人,一見老族長已快打死,亂離之際,原無王法,心想:“事已鬧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殺進村去。

    ”手舉令旗未及招展,猛覺眼前一花,一個繩圈忽自身後飛來,套向頭上,往後一拉,人便墜落馬下。

     原來任壽平日因當地多狼,練就繩圈,百發百中。

    事有湊巧,來時恰在路上撿到一根長繩和村人敗退時遺留的一把刀,匆匆打成活套,由坡後掩将上去,一下将小賊套緊,拉下馬來。

     小賊原會武功,見擒他的是個幼童,又驚又怒,便要掙起。

    任壽孤身一人,未免發慌,上去一刀背,本意威吓,不料用力太猛,将臂打斷。

    因聽小賊狂吼,匆忙中不知人已疼暈過去,惟恐敵黨驚覺,衆寡不敵。

    情急之下,一見那馬随同小賊回身走來,又聽村中哭喊之聲,已有兩處火起,痛恨小賊大甚,想給他吃點苦頭。

    也沒細看,縱身一躍,便上馬背,拖着小賊入林,順坡而下。

    本意到了無人之處,綁将起來,藏向隐僻之處,再和老賊理論。

    誰知那馬性烈,小賊右手令旗不曾丢下,負傷又重,剛疼醒過來,吃人拉住就地一拖,怎能禁受,妄想縱起,無意中把手中令旗刺向馬腹,那馬受驚,亡命一般朝前急竄。

    小賊頭頸被繩勒緊,加上傷痛,當時閉氣死去。

    任壽先還不知,見馬驚竄,還想多給小賊吃點苦,為族長報仇。

    及至出林,在曠野中跑了一段,想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