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潭水碧如油 玉鑰金環呈寶相 桃花紅似焰 蘭珠芝果發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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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結鄰,水簾洞事完之後,不妨移玉一談。

    愚姊妹尚還有事,相見不遠,不在此片時之聚,請自上去,穿衣上路吧。

    ” 嶽雯方想詢問二女姓名,一片金霞閃處,人先無蹤,洞門立閉。

    自己還是一個赤身,隻得穿過水牆,升出潭上。

    馬正飲水,朝下注視,歡嘯不已。

    嶽雯笑問:“方才真人似在和你說話,你到此又不肯走,是知道這件事麼?”馬連點頭。

    嶽雯料知關系重大,好生歡喜。

    穿上衣服,縱辔急馳,不消多時,便越過人行山路,繞向偏僻小徑,一路翻山越澗,往前飛馳。

    眼看前面高峰刺空,正當雲起之時,峰腰以上布滿雲霧,上半山形已經不見。

    見那形勢和沿途山形,與師父所說祝融峰一般無二,知将到達。

    又得了這好彩頭,心中歡喜非常,已不得當時尋見師父,述說經過,一見這大雲霧,疑要變天,回頭一看,四外大小峰巒,已全沉浸于雲煙蒼莽之中,隻露出一些角尖,仿佛無邊雲海中現出好些島嶼,景甚雄奇。

    人馬穿雲而行,有時埋入雲堆裡面,伸手不能辨指。

    心想: “來時曾見山徑崎岖,兩旁還有溝壑,一個失足,人馬立成齑粉。

    ”方喊那馬留意,忽見一道青光迎面飛來,正是朱梅。

    見面埋怨道:“你這猴兒,怎此時才到?我和你師父以為你的馬快,途中又不會有什麼耽擱,至多中午必到祝融峰,誰知久候不至,轉是你師母先來。

    因你年幼靈慧,易被妖邪看中,我和你師父還好一些,你師母想起昔年樹敵甚多,江湖上人多認得這匹白馬,惟恐因馬惹事,更加愁慮。

    于是我們三人分頭尋找。

     此峰我已往來數次,現在約定嶽廟前面相見。

    你這半天往哪裡去了?” 嶽雯早把馬頭折轉,二人同騎而談,聞言慌道:“弟子并未貪玩,還有奇遇,說出來,師叔定必喜歡。

    ”朱梅問故,嶽雯遂說經過。

    朱梅大喜道:“想不到昨夜所遇果是長眉真人,真乃大喜之事。

    此馬頗能透視雲霧,各自前行,我去尋找他們。

    ” 正說之間,谷逸、雪鴻雙雙穿雲飛來,見面攔住朱、嶽二人,急道:“方才遇見幾個怪人,都是美少年,乍看決想不到那是妖邪一流,後在無意之中發現邪法甚高。

    内有一人,并還說出鄭隐是他師父,多日未見,來此尋找。

    想起長眉真人警告,不敢多事。

     就這樣,還用了金蟬脫殼之計,先假說要往西昆侖訪友尋師,跟着冷不防隐形遁走。

    否則,行藏已被對方看破,差一點就許動手,不問能否抵敵,均是麻煩。

    嶽廟已不能留,恐二人尋去,故此迎來。

    乘着滿山雲霧,莫如照真人所說,提前趕往紫蓋峰去,以免意外。

    ” 朱梅先還不眼,欲往窺探。

    雪鴻力言:“對方兼有正邪兩家之長,我在暗中留意,人數既多,隐現無常。

    朝山幼童、少女隻被看中,走往身前把手一揚,人便失蹤。

    一會工夫,便聽呼兒喚女,急喊尋人之聲,鬧成一片。

    白兄激于義憤,兩次想要動手,均被我攔住,本意看準虛實,一同下手。

    後來聽出是鄭隐門下,雖知不敵,仍想一試,一會便見内有兩個少年朝我冷笑,知被看破。

    正在暗中戒備,忽聽耳旁有人低語說:‘妖徒邪法厲害,人多勢衆,你們無須出手。

    好在暗中有人守伺監防,那些童男女均已遇救,一個也丢不了。

    ’随見先前哭喊的人忽然住口,急慌慌分朝回路跑去。

    有人詢問兒女尋到也未?有的答說神仙度去;有的答說兒女頑皮,也許偷偷回到原處,現往尋找;有的直未答理,一味急奔,面上悲容已斂。

    情知所說不假,因那語聲雖在耳邊,細如蚊蠅,聽不出是否昨夜救星和移船留柬之人。

    ” 朱梅随把嶽雯所遇之事一說。

    衆人知道長眉真人為近三百年來最負盛名的前輩仙人,不特法力高強,飛劍神奇,并還得有三部道書和許多法寶飛劍。

    隻等所許三十萬善功宏願完成,便成天仙。

    隻管隐迹風塵,救人濟世,常在人間往來遊行,但是常人決看不出絲毫行迹。

    尋常修道人想要拜他為師的不知多少,休說不能如願,想見一面都是萬難。

     想不到竟會如此垂青,昨夜暗助脫難。

    還說真人素來好善,事出偶然,後來移船留柬,心疑是這位老前輩還不敢定,不料果是。

    連嶽雯也被看中,并還得到兩件奇珍和雪鴻前生至交姊妹多紫煙的下落。

    不由喜出望外,稱幸不已。

     師徒四人到了紫蓋峰前,嶽雯将所得寶鑰、玉環獻上,當時也未看出有何妙用。

    料知真人不久必來,暫時藏起。

    尋到水簾洞外,先覓了一片平崖,對瀑而坐。

    先候嶽雯不來,曾在嶽廟前買了些吃的,已然吃過。

    因嶽雯從早起身未進飲食,便将馬背食物取下,師徒四人飲食說笑,并談起長眉真人出家經過。

     原來湖北孝感縣,離城十六裡,有一善人材。

    村人十九姓任,聚族而居。

    中有一家,乃任氏幺房,主人任乾,是個博學之士。

    時當東晉季年,任乾做了兩任縣令,五十歲上便即歸隐。

    因其平日居官清廉,好客喜施,不特沒找一個造孽錢,反把祖遺田産耗去大半。

    生有四子。

    長子任孝,宦遊已死。

    次子生時,因值祖母生日,取名任壽,聰明異常,讀書十行俱下,過目不忘,但是頑皮也到了極點,生得又瘦又幹。

    任妻周氏,也是世家望族,因嫌任壽頑皮,鐘愛幼子。

    自來知子莫若父,早看出次子剛毅忠勇,天性最厚。

     雖然不得乃母歡心,從無絲毫怨言忤色。

    隻因天性好動,愛管閑事,以緻時受責打。

    其實所行的事,合理的多,并非尋常頑童可比。

    為此對他格外鐘愛。

    任妻以為丈夫偏愛,對次子越發厭惡。

    人情無真是非,家人親族見任妻不喜次子,再一附和,越發成了衆矢之的,交相責難,内有好些均是長輩。

    任氏詩禮之家,尊卑長幼之分甚嚴,那冤枉氣也不知受了多少。

    任壽恐父親知道了同母親生氣,受了委屈,從不吐露一字。

     這年夏天,任壽已十五歲。

    任乾歸田之後,每喜結伴遊山,任壽照例随行。

    這次偏因行時生病,遊伴又是任乾師友之交,不能更改。

    心想:“老妻雖受人蠱惑,到底親生之子,又在病中,當能憐愛。

    ”遊山興濃,隻在暗中囑咐了幾句,便即起身。

    誰知第二日,任壽病便痊愈。

    因父親不在家,母親耳軟,嫂和叔嬸多視自己如仇,起初也頗小心,終日獨坐書房,門都不出。

    任妻不愛次子,一半是為任壽淘氣惹事,一半也為丈夫愛子大甚,心中不服,老夫妻賭氣。

    及見丈夫走後,任壽除晨昏問安視膳而外,終日苦讀,天氣太熱,老師都告假回家避暑,他獨守在書房以内,又當病後體弱之際,想想兒子是自己生的,以前毒打,委實太過。

    再想次子任受何等重責,從未向丈夫面前說過一句,問時隻有隐瞞。

    心氣一平,便生憐愛,忙走進去,笑說:“天氣太熱,你還是到後園涼爽一會,免得苦讀受暑。

    你不合群,又喜惹事,隻不要走出園門便了。

    ”任壽自會說話以來,頭一次得到母氏慈愛,喜出望外,幾乎流下淚來。

    連忙笑答:“以前兒子不孝,淘氣惹事,累娘生氣。

    現在兒年漸長,日前病中醒悟,決汁痛改前非。

    隻求娘不生氣,任人打罵欺侮,決不計較。

    ”任妻作色道:“你不欺人,誰來欺你?快到後園洗澡乘涼,也該吃夜飯了。

    ”任壽見母面有怒容,不敢再往下說,隻得連聲應諾。

    獨往後園要水沐浴,換上新衣,獨坐荷池柳蔭之下納涼,等吃夜飯,先沒打算出去。

     坐了一會,聞得園外喧嘩之聲。

    走往園門一看,迎頭遇見兩個年長侄兒,說是鄰村劉家為争一條河溝,将本村人打傷了好幾個。

    今日雙方集衆評理,一個不巧,還要發生械鬥。

    任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