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舉酒酌流光 良夜難逢 清遊如繪 對枰泊野渡 神鞭禦寇 群醜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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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妹淩雪鴻。

    日前曾與白、朱二俠在嵩山少室峰下無心相遇,談得甚為投機。

    不料有一妖僧與淩渾夫婦為仇,命徒來請,淩氏夫婦因往赴約;雪鴻事前又往左近山中去尋前生師長,未得暢談。

    雪鴻當夜原奉師命,來尋白、朱二人。

    淩氏夫婦因與二人投緣,也想結交,本意去往嵩山相見,無心經過,發現二人與人争鬥,看出敵人是江洋大盜,隻有一人手發飛劍,與朱梅對敵,雪鴻正在旁觀,便同飛降,隐往雪鴻身旁大樹之後。

     淩渾夫婦早聽師父巨山真人說過,本派道法并非玄門正宗,但與别的左道邪教不同。

     真人初意,本想自作開山祖師,創立教宗。

    一則,夙孽未盡,尚須另轉一劫;二則,門人隻有淩氏夫婦,人數太少;三則,所積外功也未圓滿,好些難題。

    淩渾便告奮勇,力言:“弟子願以虔心毅力,代師父完成善功。

    ”真人笑說:“徒兒果能如此,我轉世以前,必将本門心法傳授與你,并将所得道書天府秘籍交你夫婦,同往雪山,閉關修煉。

     等到煉成出世,先去隐迹風塵,行道濟世,仗我所傳和所煉法寶,足夠應用。

    候得機緣到來,立可開創教宗。

    事情也許還早,但可免步我的後塵,以緻徒勞。

    雖然本門不禁婚嫁,将來天仙無望,散仙歲月也頗逍遙。

    我生平隻收你夫妻二人為徒,門人無多,由此你便成了開山祖師,我也得以勉修上乘仙業。

    但此三甲子内,隻有你夫妻二人同修,無人相助;你性情又極孤做,落落寡合,容易樹敵。

    稍有疏忽,便要延誤仙業,卻是大意不得呢。

    ” 淩渾因自己本是湘潭世家,弟兄妹三人,長兄早死。

    幼妹雪鴻,聰明美秀,十二三歲便有小俠女之稱。

    幾次代求師父,收到門下,均未答應。

    趁着高興頭上,又代請求。

     真人笑道:“非我不允,此女福緣根骨,尚在我師徒之上,這等美質,求之不得,焉有不允之理?無如她本佛門中人,隻因夙世情緣未盡。

    佛家雖重夙世福慧,但與道有不同,累世元真固是極好,便本身已經婚緣,隻要參得上乘真谛,當時仍可成道。

    她那丈夫,和她已是七世愛侶,早在她前轉世,又是為她而死。

    佛家最重因果,必須完成這段姻緣。

     她那前師,乃是一位前輩神尼,佛法甚高,不久便要遇合。

    如拜在我的門下,反倒誤她道業。

    ”淩渾聞言,隻得罷了。

     果然第二年,雪鴻騎馬出遊,被前世恩師——川邊倚天崖龍象庵神尼芬陀度到門下。

     初意師父憐愛,可以披剃。

    不料芬陀大師對她雖極鐘愛,但不令更換僧裝,和師妹花無邪一樣,隻算是個記名弟子。

    後經再三苦求,大師方以佛法恢複她的前生靈智,告以前因。

    并說:“你不特情緣今生難斷,并還有許多殺業未了,将來均須應過,無法避免。

     為此我隻傳你防身禦敵之法和你前生所留飛劍,以備在外行道之用。

    你那丈夫和你累世情侶,并還均是佛道兩門弟子。

    無如夙孽太重,每次都為一事延誤,不會如願。

    當他未次為你遭劫兵解,未死以前,抱頭痛哭說:‘以前諸生,都因生得英俊美豔,一個美男,一個美女,由第一世起,便一見傾心。

    情緣糾結,不能分解,結果兩誤,受盡離合悲歡,艱難危害。

    好容易今生你我同在散仙門下,師恩深厚,許我二人将所奉使命辦完,結為夫婦,有了指望,心方狂喜,不料中途忽生波折,為妖人所暗算。

    你雖堅執同殉。

    但恩師使命未完,須你繼續守護,以免功虧一賞,我更不舍你随我同死。

    我已受夠,轉世之後,因你不喜矮子,我必變為又醜又矮的形貌,使你一見,心生厭惡。

    等到重返師門,悟徹前因,那時雙方已均成道,決不緻再有夫妻之念。

    由此結為同道至交,彼此成就,豈不是好?’ “你和他本就情愛深厚,你一聞此言,悲痛萬分,接口哭說:‘我蒙你癡愛七世,都因我向道心堅,自私念重,不是百計推搪規避,便是波折橫生。

    中間你為助我脫難,不知受了多少危害。

    直到今生,我方為你深情熱愛所感,決計相從;不似以前那樣,盡管情深愛重,一談婚嫁,我便顧慮。

    今見你七世身受如此慘痛,無非由我而起。

    早知今日,還不如早稱你的心願,免你死有遺恨。

    實對你說,我除膽小顧慮而外,早已心許。

     不久我向師複命,定必自殺。

    到下一世,無論你變得多麼醜怪,也必報你恩情,使你如願。

    即便多受辛苦艱難,延誤功行,多轉一劫,也非所計。

    不過,我再前世恩師,今生苦訪數十年,始終不曾尋到。

    萬一再世相遇,重返師門,此約雖是必踐,但隻嫁你半甲子,和你共度完了人世夫妻最幸福的年份,我必削發出家,到時卻休攔我。

    ’“他雖堅拒,但是深情流露越甚,直到斷氣,尚抱緊你不放。

    因中邪毒大重,本來這段情緣便難解脫,如非夙根深厚,早已堕入迷途。

    即此已是萬分難得,何況心許在先,有此夙約,更非踐過不可。

    如你與之相見,重圓舊夢,今生決難成道,必須再轉一劫。

     除非你肯負心背盟,當時便可免去好些艱險危難,成道也快。

    但是此人因為前幾生對你癡愛大切,未能如願,今生因想斷念,又把形貌變得十分矮醜,性情更是偏激古怪。

    你如嫁他,不特變化他的氣質,并可助他抵禦強敵,把許多兇險危難度過,轉禍為福。

    你意如何?” 雪鴻這次轉世,前生之事已全遺忘。

    隻平日無事之時,老覺心中有一最親最厚的人,不知人在何處,偏生想他不起,追憶童時伴侶,又無此人,本就奇怪。

    及經佛法指點,悟徹前因,想起這曆劫七生的愛侶和幾次生離死别的情況,本就悲從中來,大師便不這等說法,也恨不能當時把人尋到,抱頭痛哭一場,略解前世悲思之苦。

    又知佛法最重因果,背盟不特負心,萬一為了一念自私,雖得免去一次兵解,但他偏激過甚,樹敵又多,難免由此堕入歧途,或為仇敵所害。

    不論相隔多少年,仍須了這一場公案,縱能避免再嫁,對方一日不成道,任是多高功行,也不能算完結。

    再如罪惡大多,度化更費心力。

     繼一想,休說背盟負心,就這樣盤算利害,也是對他不起。

    忙向大師跪下,哭告道: “弟子現時醒悟,想起前情,悲痛萬分,便拼百死,也無負心違約之理。

    隻是罪孽深重,道淺力薄,前途艱危。

    隻望恩師大發慈悲,多傳授一點防身法術。

    靜候轉劫之後,再返師門,靜參上乘佛法,以求正果。

    ”話未說完,便忍不住,伏在大師懷中痛哭起來。

     大師對于雪鴻,本最鐘愛,手撫她的秀發,微笑道:“徒兒心地果然光明純厚。

    你不負人,人也決不負你。

    此後你二人結為夫婦,你雖多轉一劫,彼此均有大益。

    不過他已仙緣遇合,正習飛劍,還未到相見時期。

    可自用功,到時自會命你前往。

    ”雪鴻一知丈夫轉世,恨不得當時便尋了去。

    無如大師佛法高深,神儀内瑩,寶相外宣,自具一種莊嚴氣象。

    ”隻管萬分敬愛親熱,有如愛女之對慈母,不知怎的,不敢分毫瑣讀。

    見話已完,不敢再問,隻得退了出來,照舊用功。

    經此一來,道心便亂了一些。

    暗忖:“事已定局,反正二三十年塵世夫妻,終于兵解,不能避免。

    不知他光景如何?如和我前些日一樣,不記前生之事,還好一些;如其夙因未昧,以他那等癡情熱愛,多年未見,定必百計尋訪,這相思之苦,如何禁受?偏又不敢冒讀大師尊嚴,每一想起,心便難受,幾次想要觑便請問,均為大師莊嚴氣概所懾,沒敢開口。

    大師也從未再提。

     這日做完功課,獨立對面雙杉坪上,正在練劍為戲,忽見兩道遁光在前飛馳,另外兩道青氣如長虹經天,在後追逐,先未打算多事。

    因内中一道遁光本是并肩同飛,忽然折轉,朝自己這面飛來,同時後追兩道青氣也已臨近,同朝前頭一道追去,中途離開同伴飛來的一道已經下降,便指飛劍上前攔阻,喝問何意。

    來人遁光一閃忽隐,面前卻現出一個美貌道姑,未等開口,便先躬身說道:“姊姊助我,事完再說詳情如何?”雪鴻見道姑所駕遁光,看不出是何來路。

    這道姑年約二十來歲,穿着一身雪也似白的道裝,玉貌花容,皓齒嫣然,明豔絕倫,神情又極和善。

    由不得一見心喜,當時減了敵意,還禮笑問:“道友,你那敵人隻追你同伴,并未追你。

    這裡是雙杉坪,對面是倚天崖龍象庵,乃家師清修之所,一向無人敢于在此生事。

    有話明言,隻要不叫我違背師規,均可勉效微力。

    ”說時,因見道姑仍是滿臉憂疑之容,不禁生憐。

    正恐所答的話使其失望,道姑已慨然答道:“來前三日,我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