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舉酒酌流光 良夜難逢 清遊如繪 對枰泊野渡 神鞭禦寇 群醜伏誅

關燈
前輩神尼點化,已知道友為人來曆。

    别的無暇細談,我也決不累你。

    令師已往嵩山訪友,離庵他去,别的無所奉求,隻請容我在寶庵中待上半日,便可免去仇敵糾纏。

    不知可否?”雪鴻屢生修為,前生法力靈智已多半恢複。

     自信師父多年威名,決無一人敢來侵犯,況是登門騷擾。

    越看道姑越投緣,笑答:“你我雖是初見,看你為人,決不至于累我。

    隻是家師并未遠出,尚須禀告,我也必為先容。

     道友便有難題,隻要不為惡犯規,定當效勞,如何?”道姑大喜謝諾,同往庵中飛去。

     雪鴻見她行時不住留神朝左右身後回顧,面有忿急之容。

    正想見過師父,如允所請,再行盤問來曆姓名,人也飛入庵内。

    剛到殿前,花無邪正由内走出,見面笑問:“師父已往嵩山訪看優昙大師。

    你在對面坪上練劍,可曾見師父飛過?這位何人?”三人原是邊說邊走,雪鴻一聽,果如道姑所言,師父已離庵他去。

    心方奇怪,人已走進殿門,猛瞥見金光一閃,忽聽“哇”的一聲怪叫,兩條藍影正由道姑身後飛起,破空逃去。

    同時一片金光祥霞,也由大殿内師父平日打坐的蒲團上突然湧現,中現一隻畝許大的金手,帶着霹靂風火之聲,朝那兩條藍影追去。

    雙方勢子都是比電還快,轉眼相繼投入高空凍雲層中,一閃不見。

    雪鴻見是師父大旃檀佛法中的大金剛須彌神掌,照此情勢,道姑必非惡人,越發生出好感,先前疑慮一時全消。

     延往禅堂一談,才知道裝少女姓韓,父親是大溟真人韓霄,乃東海落星礁旁門散仙中老前輩。

    所生子女甚多,全家老少二十餘人,均擅邪法。

    少女出生不久,乃母便遭兵解。

    因是未生幼女,生得十分美豔靈秀,根骨又是極佳,韓霄對她最為鐘愛。

    暗忖: “左道旁門多無善果。

    隻因僻居東極邊界,以前仗着島上風景靈秀,到處長滿瑤草琪花,靈藥珍果,散仙歲月逍遙自在。

    子女婚嫁均是互相愛好的同道中人,平日管束又嚴。

    除大荒山無終嶺同門師兄枯竹老人和南星原師姊盧妪而外,休說遠适中土,便這以上兩處雖然同在東極遼海,但是中隔十萬裡流沙落滌,程途大遠。

    而這兩位師兄姊法力甚高,脾氣十分古怪,加以同門先進,門下無什弟子,常說:‘本門法力雖兼諸家之長,終是旁門外道。

    像我二人這等獨自勤修,連門人都不收一個,每隔數十年,并還神遊中土,化身濟世,到了最末一次天劫,是否能夠避免,尚不可知。

    你夫妻生有那麼多子女,門徒又衆,一任教規多嚴,也不免于生事。

    依我二人看法,休說道家千三百年一次的未劫你躲不過,隻恐四九天劫也難避免,随着因緣時會而來的災害更是難防。

    你如不聽良言,将子女門人法寶收回,仍舊傳以本門心法,早晚遭劫,還有滅門之禍。

    ’語多難堪,而且每見面必要教訓一頓,實在氣憤,逐漸斷了來往。

    滿拟照此下去,決可無事。

    即便天劫将降,憑自己的法力和島上陣法抵禦,也能免難。

    起初不曾在意。

    及至愛妻偶因釣鳌矶采藥,妄恃法力,強奪正教門人新采得的芝實,因而成仇,互相報複,遭了兵解之後,自己又接師兄警告,說四九天劫将臨,令我準備,以免形神皆滅,方始心驚。

    因未注明時日,連費好些心思,隻算出年數甚近,别的俱算不出。

    連向師兄姊通誠求告,均無回音。

    不敢怠慢,每日修煉,無暇管束。

    這班門人子女,本就喜與海外各島妖邪為伍,近年更乘機勾結,去往中土為惡,屢戒不聽,陽奉陰違。

    先還按規重責,無如天生惡根,習與性成。

    雖為此事清理過一次門戶,但是子女多是親生,殺既不忍,逐出之後恐更變本加厲,為惡更多,弄巧還把強敵引上門來。

    ”料知枯竹老人說他運數将終之言已驗,事已無可救藥。

    自己或可提前兵解,早晚全數滅亡。

    既恐愛女玉石俱焚,與之同盡;又恐染上兄嫂惡習,堕入歧途。

     仔細盤算了幾日,特将女兒送往離島七百裡小東溟山神仙洞,拜在女散仙野雲仙子申無妄門下,加以重托,禁與兄嫂子侄來往。

    又過些年,韓霄竟仗枯竹老人預示仙機,在天劫将臨以前,将所有門人子女假托閉關,全行遣散。

    又把平生所煉三百數十件至寶奇珍,一半分與子女,一半埋藏海中,準備先期兵解。

    深知愛女天性孝友,恐其趕來,遭了波及,本不想使之知道。

    不料韓女甚得師長憐愛,此十餘年中功力大進。

    因那散仙不禁婚嫁,并說她情緣未斷,将來非嫁人不能超劫成道。

    這時剛剛遇合,也是一位成名的散仙,姓乙名休,本是獨身,相貌十分英俊雄偉,人更豪爽誠厚。

    偶遊東極大荒,往訪枯竹老人未遇,歸途偶過小東溟,與韓女相遇,不知怎的,一見傾心。

    二人雖然相識不久,雙方已有極深的情愛。

    這未來愛婿甚是多情,為了韓女,特由中土移居小東溟附近,以便日常相見。

     這一雙情侶偶往海邊遊玩,無意中殺死三條修煉數千年,不知傷害多少水族的惡鲛,救了一群人魚。

    人魚将其引往水中鲛窟一看,那特制的水牢内囚禁着許多奇形怪狀,深海所産的魚介,内中還有一大一小兩隻金蛛。

    依了乙休,這類多是水中精怪,意欲同時除去。

    韓女天真,見那許多深通靈性的魚介,有的向其叩頭悲嘯,聲如兒啼;有的竟吐人言,哀鳴求救。

    不由動了恻隐,固執不允。

    說:“這類東西雖然兇惡,均有靈性,況有救命之恩。

    我們不來,未一條毒鲛傷重未死,已然逃回,口噴毒氣,要殺它們洩憤,到晚一步,一個也難活命。

    一個異類修成這樣,頗非容易。

    好在師傳禁制之法一經施為,如影随形,不論相隔多遠,隻一違背我的心意,立時周身發火,自焚而死。

    莫如試它一下。

    ”乙休不忍拂她心意,隻得應諾。

     後來僅少數幾條毒蛇海怪犯禁,為神火所殺,形神皆滅。

    下餘本無二志,經此一來,越發害怕。

    那兩隻最兇毒的金蛛,韓女喜它們靈慧,意欲馴養,已用法寶收去。

     韓女因多年未回,曾令所收水族往探父兄家人動靜,去的兩個均是修煉多年,變化通靈,并還能通人語的海怪。

    到時正值韓霄遣散衆人之際,隐身窺探,得知底細,立時歸報。

    韓女一聽大驚,連師父、情人也未告知,便即趕回。

    韓霄兵解,本由外人下手,惟恐愛女情急誤會,隻一出場相助,立敗大事,并且時機已迫,挽救更難,心正愁急,愛女忽與對頭相繼飛到,連說話的工夫都沒有,方覺非糟不可。

    誰知對頭法力高強,竟知他的心意,到了洞外,便先叫破。

    初意隻想告誡一場,也不和他對敵,挨到時候,任其遭劫,各自走去。

    韓女見父受辱,大怒出門。

    敵人忽然改了态度,笑說:“你雖左道中人,平日無什惡迹,隻不該收這許多心性惡劣的門人。

    子女本賦惡根,再受這班人的引誘,連帶為惡,無形中代你造了惡孽。

    你見天劫将臨,好好求我助你兵解,并非不能。

     你偏暗用詭計,欺我門人。

    又恐我不受激,乘我不在,把我小昆侖靈景毀去好些。

    留書約我,今日來此,一決勝負。

    我看透你的詭計,應約而來,本意稍給你吃點苦頭,以示懲罰,挨到你劫難将臨,各自走去,使你身受慘報。

    也許你為惡由于無心,生此孝女,不但至性純厚,并有别的因果。

    現看在你女兒份上,賜你兵解,并還不用飛劍殺你,免你元神受傷。

    雖有幾個時辰苦痛,決不至于誤事,并可為你減少罪孽,你父女也可借此訣别。

    你意如何?” 韓霄忙即喝住愛女,下拜稱謝。

    未及開口,對頭原是前輩散仙中一位奇人,随說将手一指,面前金光一閃,前額上已釘着一把長約兩寸的金刀,跟着一片明霞閃過,人便無蹤。

    隐聞遙空中喝道:“今日大大便宜了你。

    少時你父女二人把話說完,或見劫難将臨,有什警兆,可朝空下拜,念着我合沙道長的名号,伸手朝刀頭上連彈三下,由你愛女将刀拔去,當時兵解。

    此寶自會飛回,無須管它。

    由你女兒料理身後便了。

    ”韓氏父女想不到因禍得福,抱頭痛哭了一場。

     韓霄本來鐘愛幼女,經此一來,自更憐愛,深悔不該把那一半法寶分與其他子女。

     便對乃女垂淚說道:“你那兄嫂俱都非人,将來必遭慘報。

    日前不合舐犢情深,把我平生法寶分賜了他們一半。

    給你留了幾件,已另托人轉交。

    下餘我均分别深藏兩處海底山腹之内,雖經行法封禁,他們早晚必要生心,設法偷盜,得去定必助長兇焰,為惡更甚。

     乘我尚在,同往取來,一齊賜你,以免你們日後生出事來。

    事應缜秘,千萬不可洩漏,以免異日群起與你為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