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群魔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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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造成本國不良的風氣。

    這批頹廢的妖魔人物必須加以改造,否則,魔國怎能報複二千多年以來的仇恨? 最先發出這論調的人是野仙菩提子。

    他立刻得到很多群衆的擁護,因他們都産生了一種清醒和警惕的意識。

     菩提子高聲道:“我們請葡萄仙子以後不要再唱任何色情的悲調,例如:‘劉郎不歸來,無主身誰托。

    ’這是什麼話?難道男人走了,女人自己就不能生活嗎?女人自己看輕自己,豈有此理?這種歌詞等于人間部落裡的歌曲,唱來唱去,不是愛,就是恨,沒有一阕是發揚意志和鼓勵節操的歌詞,這種歌曲就好像本國葡萄仙子的歌曲一樣。

    此風決不可長,如果不予糾正,那就是亡國的預兆。

    人間的部落可以不禁止那種色情悲調,但我們魔國卻不可不禁止這種色情和凄哀的歌曲。

    所以,我們應該嚴肅地提出要求:仙子以後必須改唱另一種對國家有益,以及對人民有啟發性的歌曲,否則,我們一定要提出裁制,并采取敵對的态度。

    ” “好呀……贊成,同意……”群衆發出轟雷似的呐喊和掌聲。

    “臭婊子!在狂歡大會裡她唱悲歌,害得老子也落了淚……” “臭貸!她糟塌了我們的娛樂……” “我們去抓她,壞女人,害得大爺輸了錢……” 在這種場合裡,群衆是“盲目”的,隻要有人帶頭說她好,她就會被捧到天堂,忽然有人說她不好,立即就被打入地獄,說好說壞,全憑一張嘴巴,和一根靈活的舌頭。

    誰能挖空心思找些理由,誰就可冠冕堂皇地說話,奸可說壞,壞也可說好,所謂舌頭無骨任我講,說得對,讓别人贊揚,說得不對,給别人批評,甚至笑罵一番,或者吃—頓生活。

    出口傷人,禍從口出,所以人類的嘴巴是最壞的東西,惟一的辦法是:弄些甜頭塞在那說話的人的嘴巴裡,那麼,在最低限度,他就算不說好話,至少也不會說壞話了。

     菩提子所指小的論點是冠冕堂皇的。

    他的言論引起了别人對某一事物的警惕,當頭棒喝,啟發了人們的正義感,顯然在一種頹廢的氣氛裡投下了興奮劑。

     當時,誰也不敢公然反駁,即使是大夫子和千手老怪聽了,也在暗中點頭認可,何況他僅僅是要求葡萄仙子用另外一種調頭,唱出更有意義的歌曲,這是難能可貴的要求,又可以想象到,菩提子的見識确是高人一等。

     此時此地,葡萄仙子的身份實已非同小可,她恰巧被正邪兩派的首領熱捧,捧紅了,紅得發紫,但那野仙菩提子竟然自不量力,膽敢在大庭廣衆之前,直接針對那仙子,提出相反的意見,間接就是對大夫子和千手老怪提出批評,可見他的膽量也是高人一等。

     同時,他看準了時機,算準了目标,批準了對象,立即發表議論,使群衆心口皆服,使他自己一鳴驚人,他的聰明和智慧更是高人一等。

     終于他時來運至,當即被大夫子和千手老怪召見,并且給了他一個任務,那就是叫他去協助葡萄仙子改變歌唱的作風,無形中使他成為仙子最接近的男性,說不定他以後可能會獲得她的青睐,也許她将來還肯委身相事,亦未可知。

     音樂本是天籁,蟲鳴唧唧,金雞喔喔,黃鳥喈喈,泉水潺潺,風雨蕭蕭,波濤澎湃之響,草木動搖之聲,甚至兒童的哭笑伊呀,夫役的呼喊叫嘯,出于天性,發乎自然,那都是音樂。

    音樂能使悲哀為歡樂,化乖戾為瑞祥,培養性靈而忘我,滋潤感情而愛人,誰能欣賞音樂,誰的生活就會豐富。

     如果把音樂硬勁地來配合政治,成為政治的工具——音樂的範圍就狹窄了,那是把天籁的音樂變成了人籁的音樂,這種人籁的音樂,不一定為大衆所喜愛,不過,假使人籁的音樂和政治配合得自然和巧妙,天衣無縫,能啟發人心,那麼,人籁的音樂又能變為天籁的音樂。

     妖魔國的音樂經過野仙菩提子改革,現在雖已逐漸走向人籁音樂的道路,但将來也可能改變成天籁的音樂。

     這時,大廳裡一部分的妖魔精怪和野仙散人等都非常貪杯,猜拳行令,開懷暢飲,已經喝得醉醺醺了。

    有的快飲,有的慢飲,有的牛飲,有的鼈飲,各得其适,不一而足。

    有不少的量淺者,竟然嘔吐狼藉,污物散布滿地,忽然跌倒地上,不省人事,被值筵的工役像死屍那樣拖出了大廳,另覓妥處安置,井把地上的污物清除。

     有的未醉而假裝已醉,似醉非醉,借酒遮臉,藉故罵人,大發牢騷,尋仇鬧事,卻都被公安侍衛趕出了大廳,其中有些不肯就範,且要行兇的醉妖醉魔,索性就把他們送入刑牢禁閉。

     有的确是真醉,走路踉跄歪斜,腳步不穩,甚至坐不安定,像要跌倒的樣子,說起話來,胡言亂道,口齒不清,那些真醉的妖魔人物都被工役扶持出廳,送入客房安息。

     有的如醒如醉,雙眼昏倦,頗有睡意,但可能是喝得太多,吃得太飽,同時消化得太快,以緻急不及待,當場臭屁連響,屙尿、交流,使同坐的桌友掩鼻皺眉,避席而逃,這批家夥,都被工役推出廳外,送入浴室清理。

    有的酒性極壞,他們的面色紅到發紫,雙目滿布紅筋,說話大聲惡氣,殺氣騰騰,當然那些妖魔人物,不是打相打,就是吵相罵,不但把好心善意前來解勸息争的人也打罵在内,甚至當公安侍衛前來幹涉時,竟然也被攻擊。

    結果,吃虧的一定是那些醉漢們。

    要收服他們,很是容易。

    隻要把他們的手足都反背铐了起來,送入牢房,立即太平無事。

     如果他們的嘴巴不幹淨,還要高聲叫罵,公安人員就毫不客氣,索性用鐵尺橇開他們的口腔,塞入一個鐵球,強迫他們含在口内,然後再用二條膠布,歪十字型交叉封住嘴巴,僅僅露出鼻孔,以便自由透氣。

     有的忽然發酒瘋了,喃喃自語,口唱俚曲,手舞足蹈,形同花癫,專尋陰性的妖魔人物,以便打情罵俏,尋歡作樂。

     當然女性的妖魔人物也有很多是放浪形骸的。

    她們的眼界很高,不怕任何三頭六臂的男人前來周旋。

    隻要三言兩語,就可以吓退那些企圖讨好和逗挑的男人;同時,也用不着說半句話,隻要眉目傳情,或略加詞色,就可以把異性弄得抓首摸腮,神魂颠倒,胡思亂想,坐立不安,于是轉輾反側,不能入睡了。

     去向異性搭讪的妖魔人物之中,遭遇各自不同,甘苦亦異,有的三生有幸,有的終身不幸。

     東北方亂神司馬英看中子女散人王蘭,他們兩人一拍即合,雙雙走出了大廳,到花園裡的綠蔭深處去談情說愛了。

     西南方黑力士趙峰得到了女亂神鄧玉香的青睐,他們不知如何會碰在一起,雙方都有了意思,分别溜出了大廳,然後再在廳外會台,摟肩搭背地同到花園裡的群木從中去了。

    男妖煞焦熊面目美好,态度高雅,同時被女精煞吳淑貞和女怪煞伍潔聯合邀請,于是,一箭雙雕,同去談心了。

    鬼煞平凡性好美色,向女妖煞淩蚊大獻殷勤,谄媚奉承,無所不為,結果遭到了白眼,但那急色兒膽大妄為,動手動足,于是弄巧成拙,被淩蛟舉起玉手,落手很重,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連忙雙手捧臉,狼狽逃回。

     女怪煞九花娘子,鼻高眼凸,血盆大口,名字好聽,容貌難看,像母夜叉似的,但她不自覺其醜,搔首弄姿,向鄰桌的野仙文中子大抛眼色,亂裝手勢,百般引誘,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文中子真是鐵石心腸,連正眼也不向她看一下,使她既愛且恨。

     女人對于“所歡”非愛即恨,絕無中間路線。

     精煞褚武走到女妖煞淩蛟面前,借敬酒為名,藉故接近。

    他原是拈花聖手,不論是言語态度,或身胚面貌,都能吸引異性的歡心。

    因此,他們一經接觸,便乳水交融,頃刻成為老友,雙方攜手出廳去散步了。

    隻聽得那鬼煞平凡高聲罵道;“醜婊子,爛腐貸,老子不要,要小子!”他一邊罵,一邊用手摸摸自己剛才被淩蛟打腫了的半爿臉。

    他的罵聲迅即被同桌桌友的笑聲所掩沒,所以這罵聲未被淩蛟聽到,否則的話,他的另外半爿臉可能也會被她打腫。

     頃刻之間,大廳裡的男女妖魔人物,不約而同,三三四四地走出了大廳,都到花園裡分别散開,在黑叢叢和烏油油的樹林裡消失。

     大廳裡隻剩了五六成的人數,都是一批比較老成而持重的妖魔人物,因此,環境顯得清靜不少。

     在這時,妖魔國的狂歡大會中,有一位中年野仙,号稱水金書生,以前原是仙國的散仙,但因過不慣神仙生活,所以私自下凡,雲遊天下,登山玩水,怡情悅性,偶而遊戲人間,竟然堕落紅塵,娶妻生子,後來離家遠行,又作漫遊。

     不料到了魔國,他覺得這裡的風俗不拘禮法,随遇而安,民性雖頑固不化,但氣質豪爽,上等朋友之間,倒也都講信義,又肯互相幫助,互相商讨,不像神仙之中,彼此自高身份,挾技自秘,你輕視我,我看低你,我怕你好,你忌我強,各自道貌岸然,自以為是,不肯接受批評,其實他們都是見上奉承,無所不至,見下欺侮,往往假借天意如此,不肯稍加援救苦難之人。

    因此,水金書生很喜歡妖魔國,就停居下來,被國王封為野仙品級。

    他經常與别的野仙和散人交遊,不論男女,隻要志趣相投,都願意結為道友,生活過得很是快樂。

    在狂歡大會的宴筵中,與水金書生的同桌,坐着一位中年女散人,綽号傻大姐.這位大姐性情直爽,談吐風趣,而水金書生也是幽默人物,所以在筵席上談起話來投機得很。

     “大姊!看你的樣子已是婦人了,據我估計,府上一定還有尚未出嫁的妹妹,是嗎?”水金書生诙諧地戲問道。

     “你怎知我家還有妹妹?”傻大姐好奇地反問道。

     “看你雙眉彎彎,姊妹二三。

    ”書生笑着答道。

     大姊聽了,佩服地道:“是的,我家确有妹妹,大妹已有對象,小妹待字閨中,怎麼?你問起我的妹妹,是什麼意思?” 書生笑道:“大有意思。

    我問你大姊,可否把小妹介紹給我?”不料那傻大姐爽直地道:“好啊!一定介紹給你。

    ” 同桌的人聽了,都笑起來。

     不料水金書生一句戲言,傻大姐卻信以為真.等到狂歡大會散席了之後,她就特别選定了清雅仙苑(是魔國最高尚的會客之處),安排了一個茶宴,請書生和她的小妹相見,但這事要等到以後再提。

     ********* 黃衫客朗聲報告道:“本國最著名的雜技家山中子表演拿手傑作。

    ” 山中子的品級是野仙,已有四千年的道行,剛才在狂歡大會的筵席上,享受到交梨火棗和金丹仙酒等,使他的道行又增加不少。

     他面白無須,雙目炯炯有光,青衣小帽,短壯精幹,在台上出現,并不發言,但以雙手向群衆作了一個圓拱,随即表演…… (一)淩空步虛:這是一種輕身術煉到高峰的功夫。

    他縱身向上一躍,上升一丈五尺之高,憑空停住,仿佛身體懸挂在空中一樣,假使沒有戲台天花闆的阻擋,就一定還能再向上升。

    他在高空,把身軀穩定之後,随即移動腳步,淩空走起路來,先緩慢地兜着圈子走,再走快步,最後是跑步。

    若論真實功夫,淩空虛步比騰雲駕霧還要困難,因後者有雲霧可作憑依,借雲霧之質可作立足點,而前者則毫無物體之力可資借助,隻能依靠本身的功力在空間穩作行動。

    要修煉到這種身體像灰塵一樣輕的功力,最少非有三千五百年的道行不可。

    在過去,當那山中子還是個七八歲小童的時候,在郊外看到有一隻大如車輪的烏龜停留在柏樹的葉尖上,但柏葉依然挺直如常,并沒有被那大龜的重量所壓低。

    他很覺奇怪,回到家裡,就把他所見到的事實告訴祖母,且問她:“這是什麼道理?” 祖母答道:“萬年靈龜輕如灰,本身毫無重量,所以它就能停留在柏葉之上,而不會把它們壓低。

    ” 接着祖母吩咐山中子趕快再到郊外的原處,去探視那隻靈龜,可能還有别的奇迹發生。

     等到那山中子再度到達那株柏樹的地方,大龜已經失蹤,但樹下卻站立着—個老道士,紅面長須,身穿八卦道袍,飄飄然有神仙之概。

    原來那老道士是魔國的龜靈道人,他的妹妹也就是從前在萬仙陣中,被西方接引古佛收服的龜靈聖母。

    山中子在兒童時代就已被他收為門下弟子,學習長生不老之術,和其他各種絕技,而淩空步虛乃是其中之一。

     (二)水上躍步:台上布置了一隻直徑一丈的大瓦缸,滿貯清水,山中子就在那大缸裡的水面上跳躍步行,腳底不沾水迹。

     這種功力和淩空步虛差不多,但已比“達摩一葦渡江”的能耐高出一籌,因達摩還要依賴“一葦”的浮力作為立足點,方能渡江,而山中子如要渡江,就能夠從水面上步行過去,不必借重任何物體的浮力,同時水上躍步,足不沾水,更是難能可貴。

    (三)縮骨術:山中子人雖短小,但身體最低限度也有四五尺。

     可是,在一刹那際,他的身形忽然冉冉地縮小縮短,瞬息之間,一直縮到連身形也看不見了,台上隻剩了一堆衣褲帽靴。

     觀衆覺得奇怪,都以為那家夥借木遁走了。

    不料,他的帽子忽然會自動搖擺起來。

    又忽然,從帽子裡面鑽出了一個三寸高的小型山中子,赤裸着上身,隻用了一塊極小的白布遮掩下體。

    那小山中子在台上跳躍奔跑,并向群衆鞠躬敬禮。

    不要看輕那個三寸高的小人物! 他突然仰天長嘯,聲如龍吟虎嘯,震耳欲聾,顯然功力不淺。

     最後,那小山中子又把身體緩慢地放大放長,直到他原來的高度為止,但可笑的,他的身體雖已恢複原狀,但那塊遮掩下體的小白布并不放大放長,因此,它遮不住他的那根不文之物,像尾巴那樣,全部顯露出來,極為難看,引起觀衆中的那些女性妖魔人物發出“噓噓”之聲,好在山中子手法敏捷,連忙穿上衣褲靴子,戴好帽兒,随即向觀衆打拱作揖,表示道歉。

     (四)搬運術:這是一種左道旁門的法術,并不稀奇,可是山中子的搬運術卻與衆不同。

     起初,他布置一隻大木箱,揭開箱蓋,讓觀衆看得清清楚楚,這隻木箱,裡面空空如也,一無所有。

     于是他關閉了箱蓋,又鎖上了銅鎖,貼上了封條,然後,在台上措手劃腳,忽東忽酉,忽南忽北,又用手向空中抓了一抓,或招招手,做出像向空中抓物或撮物的姿态,但每次他用手向空中一抓或一招之後,必定再随手向那隻木箱旁邊攤一攤,表示他向空中所抓到或攝來之物,都往木箱裡一送。

    這樣做了幾十次之後,他就停止,随即揭去封條,開了銅鎖,打開箱蓋,然後從箱内拿出了許多東西來,樣樣都有,他把它們全部放置在長桌上面,五光十色,使觀衆看得眼花缭亂,目蹬口開,大感驚異。

     到底他從木箱拿出了一些什麼東西?貴重的,計有五色龍珠三顆、火棗一枚、白玉印一顆、七星寶劍壹柄(無劍鞘)、朱雀旗一面、三煞鼎一件、混沌神磚一塊、黑螺珠一粒、火玉一塊、普通的,計有女用手帕、金钗、碧玉簪、金銀元寶,酒盞、茶杯等另星物品等共有數十件之多。

    當山中子表演雜技的過程中,先講淩空步虛。

    觀衆中道行較淺的,大拍其手,大喝其采,都贊歎不已,但在道行高深妖魔人物的目光中,卻認為這不過是雕蟲小技,僅能供酒後茶餘的助興,聊博一粲而已。

     至于水上躍步,那也隻可娛賓,并無實用,所謂取樂有餘,誇耀不足。

     第三的縮骨之術則非同凡響,這是真實本領,已奪天地造化之功,不是一般的變化之巧所能比較,這一演出,頓使廳内大小妖魔人物發出一緻公認的好評,獲得了滿堂的彩聲和掌聲。

     最後的搬運術更為奇特。

    原來他從木箱裡所拿出來的東西,都是從大廳裡許多妖魔人物的身邊搬運而來,但失主卻糊裡糊塗,懵然不覺,直到他們看到山中子手裡的東西好像是屬于他們自己的,就連忙在身邊亂摸,摸子一陣,摸不到原物,方才發覺失竊,立即叫喊起來。

     東—聲叫喊,西一片喧嘩,南面又吵鬧起來,北面也随着亂哄哄地咒罵,一時之間,大廳裡發生了不安靜而混亂的騷動。

     這種騷動立即被黃衫客所阻止。

    他高聲道:“諸位肅靜!這隻是表演而已,失物不久仍歸原主。

    ” 台上的山中子對台下的騷動,一律置若罔聞。

    他好像是一個聾子,毫不理會他們的叫喊喧嘩吵鬧和咒罵,隻管“自顧自”把木箱裡的東西一件件地拿了出來,全部放在旁邊的桌上,放滿了一桌。

     最後他從桌上拿了三顆五色龍珠,在空中搖晃了一下,珠光奪目,好耀眼也,随即高聲問道:“這是誰的東西?請失主前來領回。

    ” “是我的!”隻見那七海龍神起身走到台前領回龍珠,小心地放在身邊。

    接着,他高聲對山中子道:“好小子,有本領!下次我如失去龍珠,惟你是問。

    ”他一邊說,一邊走回原位。

     山中子笑了一下,聳聳肩,伸伸舌頭,表示無可奈何。

     “火棗是誰的?快來領回!”山中子又問道。

     “是我的!”一個孩兒打扮的散人從東面奔路過來,領回了火棗,匆忙地回頭就走。

     “站住!”南方魔煞統帥南宮操(大會的公安事務主持者)大聲喝道:“你這小子,火棗從那裡來的?說實話!” 那孩兒打扮的散人突然聽到南宮操向自己喝問,不由大吃一驚,連忙停住腳步,立正站定,恭敬地答道:“火棗是剛才大王賞賜的,大家都有,我也有份,他們吃了,但我沒有吃。

    ”“這樣妙品,你為什麼不吃?”南宮操又大聲喝道。

     “我舍不得吃,我要帶回去給家母吃。

    ”孩兒散人道。

     “噢!”南宮操的面色轉變得和善,說話的語調也平靜了。

    “原來你還是個孝子,好的,走吧!” 孩兒散人從容地走回原位。

    “白玉印的失主請來領回原物!”山中子道。

     大會主席正一品光祿大夫海東青嘻嘻地走過來,一邊領回玉印,一邊對着山中子說道:“好大膽量!你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山中子向海大夫敬了一禮,表示歉意。

     原來這顆玉印是海大夫的宰相寶印,非常重要,他日夜把它保存在自己的内衣袋裡,但神不知,鬼不曉,竟被山中子攝了過來,可稱神乎其技了。

     “七星寶劍的失主來領!”山中子道。

    隻見那千手老怪尴尬地走到了台前,身邊還挂着一把空鞘。

    他領回了七星劍,還劍入鞘,同時,他盯着山中子,說道:“今日我老賊被你這小賊攀倒,有種!等一會,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他說完話,揚長而去,走回原座。

    朱雀旗是鬼煞計真元帥施發命令的軍旗,三煞鼎是屬于司徒文從一晶榮祿大夫的,混沌神磚是大夫子的,黑螺珠是精煞神螺聖母保命的寶貝,火玉是野仙枚公公的寵物。

    那些東西都是稀世之寶,分别由原主領回,至于其他普通另星物件,也全部交還,物歸原主,皆大歡喜。

     人間所傳達的種種搬運術,遮眼法,以及五通攝物等都是屬于左道旁門,下三流的法術,對象隻向普通百姓下手,但這裡的山中子,對象都是得了仙體的妖魔人物,而且在他們中間,還有混元大羅金仙品級在内,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怪不得連那道行高深的賊祖宗千手老怪,也羨慕這種法術,不惜折節和山中子接交了。

     這時,大廳裡忽然發生了一樁打鬥的案件,這是江門龍神和神螺聖母之間的私仇私毆,雖算是狂歡大會中的一個意外插曲,但打鬥的根源卻要追溯到數百年以前一段恩仇。

    這事容後再提。

     那時,大廳中又在舉行一個特别搖彩的節目。

     在妖魔國,規定每隔百年,舉行一次普通的搖彩,頭彩獎金數目極巨,約計黃金五百萬镒(每镒合二十四兩);每逢千年,舉行特别搖彩,頭彩獎金約計黃金十億镒。

     這次的特别搖彩适逢其會,由通天教主臨時批準在狂歡大會中舉行,作為表演節目之一。

     台上排列着十架黃金鑄成的搖彩用具,每架雕刻着紅色的号數,從一号到十号。

     大會主席海東青大夫擔任搖彩總監。

     公安侍衛随即在大廳四周布防,由南宮操元帥指揮。

     冷面閻羅金郎君和溫戎将軍監視搖彩,以防作弊。

     魔國的正邪兩派首領,大夫子和千手老怪被邀列席陪監,以示公正。

     司徒文大夫和袁通将軍唱票。

     散人神算子記票。

     “搖彩節目開始了!”黃衫客報告道。

     于是海東青會同金郎君、溫戎将軍、大夫子和千手老怪等都仔細地檢查十副镌着号數的籌碼,每副籌碼是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每一相同的數字平均一百隻。

    檢點無誤,分别納入彩具之中,每架一副,放置妥當後,即用封條固封。

     那時,黃衫客又高聲報告道:“本期特别搖彩,另有一個非常特别的特點,希望各位靜聽……”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靜待大廳裡許多妖魔精怪和野仙散人們的反應。

     果然,大廳裡轟起了一陣騷動,久久不息……。

     “拍,拍,拍,請各位肅靜……”黃衫客擊掌三下,意味着會場需要靜穆,以便他繼續報告。

     果然,大廳裡的群衆都停止發聲,個個擡頭靜聽,幾萬隻眼睛都集中盯看黃衫客。

     “奉上谕:本期擔任搖彩的工作是瑤池十名仙女!”黃衫客嚴肅地道。

     “呱!好啊!”群衆發出一陣雷轟似的鼓掌和喝彩聲。

    隔了一會,掌聲和彩聲停止,黃衫客接着報告道:“奉上谕:不但如此……”黃衫客報告到這裡,又停頓一下,同時他注意着群衆的表情。

     他見到他們個個伸長着頭頸,面現迷惘之色,等待自己說下去。

     于是他繼續道:“奉上谕:本期的頭獎得主,除了獲取巨額的獎金之外,還可兼收十名美麗的瑤池仙女,使他人财兩得!” 這一報告,大出群衆的意料,簡直是意想不到,頓時轟動全廳,并且發出了一種有節拍的鼓掌和喝彩之聲,曆久不絕…… 那些妖魔人物,個個希望能中頭獎。

    有的得意忘形,竟然手舞足蹈起來,且高聲怪叫。

    “頭獎還沒有開出,諸位何必如此激動?”黃衫客高聲道。

     狡猾的黃衫客說這兩句話,顯然是故意在群衆的頭上澆冷水。

     果然,他的話生效了。

    他提醒了那些妖魔人物,使他們的熱望開始減低,終于大家冷靜起來,因他們深切地了解,中獎好像海底撈針,很難得中。

     接着黃衫客又報告道:“大會恭請十名瑤池仙女出場搖彩!” 群衆的幾萬隻眼睛,隻隻都睜開到大得不能再大,全部聚精會神地盯着台上的每一角落。

     果然,不失衆望,從後台魚貫地閃出了穿着各式服裝的十位仙女,窈窈窕窕,行路的姿态輕盈而穩重,萬分美妙,她們循序地分别走到十架彩具的後面站停。

     群衆看到那十個仙女,狂态又發作了。

    他們除下高聲喝彩,大力鼓掌之外,還有各種的羨慕聲、驚歎聲,以及文雅和粗俗的贊美辭等等,不一面足。

     “嘩!個個天姿國色,真是天上有,人間無!” “那個穿白色衫的最美,眉清目秀,媚而有威,美極了!” “我看還是那個穿長袖黃衣的更美妙,唇紅齒白,淡掃蛾眉!”“穿紅的也不差,笑不露齒,五嶽端厚,我隻希望得到這一個就心滿意足了……”“那個穿綠衫的……我倒有胃口,你看,你看,她那雙眼睛瞟來瞟去,所謂美目盼兮,真是迷人呀!” “我喜歡那個穿黑衫短袖的,眉目傳情,黑裡帶俏,好風騷呀! 床上功夫一定是不錯的……”“畜牲,下流坯!講話惡形惡狀……” “啊呀!你不要假正經,你不喜歡女人?” “不錯,他是假道學,我最讨厭口裡一套,心裡一套,假正經,僞君子……” “不要吵……看呀……”“那個藍衣仙女、修短适中,不瘦不肥。

    頗有宜男之相,真是上乘之選,可惜老夫年齡太大,否則……” “喂!老某,你聽見了嗎?前面那個老色黴的話,你聽到了嗎?” “若論福相,還是那個穿緊身紫衫的仙女,肥肥胖胖,骨肉相輔,雙峰高聳,乳大不垂,這一定是處女!” “喂!雙峰高聳,乳大不垂,你摸過了嗎?” “不,不,不!還是那個瘦的好,就是那個穿橙色短衫的,吃起來是瘦的好!” “衰佬!你是吃客?清潔嘴巴,講龌龊話。

    ” “我的眼光與衆不同,我中意那個銀衫仙子,含情脈脈,嬌态可掬。

    你們看呀!她的眼睛老是盯着我……” “衰人!自說自話。

    子思于思,不自覺其醜……” “操你娘,老子說話,關你屁事!”“丢你老母,老子偏要管……” “操!你吃醋?操!” “是!我吃醋,丢!” “操!” “丢!” “你們兩個衰佬!還不住口?操操丢丢,好聽?”“站在第十号彩具後面的那個金衣仙子,雖然看起來年紀稍為大些,倒是其中最傑出的。

    你看!耳厚白,鬟烏潤,骨格峭峻,肉色光潔,雍容華貴,态度大方,好一個美人兒也……” 群衆對着那十位仙女評容品貌,雅俗共賞,但吵吵擾擾,聲嘈音雜。

     “拍,拍,拍!各位請肅靜!”黃衫客鼓掌示警,催促群衆勿再揚聲。

     于是,大廳之中複趨靜寂。

     “仙子們,請注意!現在先要搖出一百個普通獎,每一中獎者可得黃金萬镒……預備,搖彩開始,搖!”黃衫客高聲道。

     十位瑤池仙女個個伸出纖纖玉手,搖動彩具,每架彩具每次隻許旋轉十二次,轉到第十二次時,彩具就會自動停止,跳出一個數字來。

     “停!請袁通将軍報告第一個搖出普通獎彩票的号數。

    ”黃衫客高聲道。

     “0146954358”袁通将軍大聲報告三次。

    神算子把這号碼記錄下來。

     海東青、金郎君、溫戎、大夫子和千手老怪等都在旁嚴密監察,注意每一搖彩工作的過程。

     大廳裡的群衆都在核對自己的彩票,大家都希望中獎。

    雖是普通獎,但獎金黃金萬镒,數目也不少,誰不希望中獎? 群衆的反應是一片靜寂,無人中獎。

    搖彩繼續,一直搖出第九十九個普通獎.群衆中卻都無人中獎,顯然那些中獎的彩票号數,都已落在民間。

     “仙子們!請搖最後一個普通獎!”黃衫客高聲道。

     “9467510859”袁通将軍高唱三次。

     神算子又把這号數記錄下來。

     “我中了!”群衆中有人發出一個高音。

     群衆引起了一陣騷動,大廳裡所有的眼睛都循着那個聲音來處的方向觀看。

     “哈哈哈……窮人也有發達的日子,黃金萬镒……哈哈哈……” “嘩!散人叫化子中獎了!” “天有眼,天有眼……”“這家夥吃了一輩子苦,現在總算發達了!” “好人有好報,那家夥是下等人,窮雖窮,但很清白,而且很有義氣,小人物要比上等人更講義氣,所以他會中獎……” “老子向他去挨血!” “我去動他腦筋!”哈哈笑聲當然是散人叫化子發出來的,至于評語和動壞念頭的,都是一部分群衆的反應。

    “仙子們注意!現在要開始搖‘頭、二、三’獎了,先搖‘三獎’,搖……”黃衫客高聲道。

    彩具發動,旋轉十二次之後停止。

     衆日炯炯,集中彩具,群衆希望中獎之心更濃。

    “三獎号數是‘6666666666’十個都是6,獎金計黃金壹億镒!” 司徒文大夫唱票三次。

     神算子當場記錄号數。

     群衆除了發出一片歎息聲之外,并無其他特别表示,那就意味着三獎必然又是落在民間。

    “現在請仙子們搖‘二獎’,彩金是黃金貳億镒。

    黃衫客高聲道。

     群衆中都在竊竊私談。

     “希望還有……”“婊子的兒子!三獎怎麼會搖出十個6字,真是奇号!” “我真倒黴,我看到過那張十個6字的彩票,以為這号數不好,不會中的,所以沒有買它,你想我倒黴不倒黴?” “老子還要比你更倒黴!我想順手發财,卻買了一張6666666665隻差一号,唉,财有命相連,沒有話說。

    ” “唉!我不但是倒了祖宗十八代的黴,而且講起來我簡直是要氣得嘔出血來……” “為什麼要氣得嘔血?” “唉!講起來傷心!我本來已經買到了那張十個6字的彩票,不料剛拿到手,一陣風把那張彩票從我的手中吹落到地,可恨我一時福至心靈……不,不,不!是福至心不靈,我以為彩票落地,是不祥的預兆,所以我拾起了那張彩票,要退還給那個售票員,但當時他卻不肯讓我退票……” “他不肯讓你退票,你好啰!” “好?好落棺材!他不讓我退,老子偏要退。

    我突出眼睛,伸出拳頭,想要揍他……他怕我,給我退了……” “那麼,很好啰!你等于不曾買,沒有損失……” “損失的!” “損失?給你退了,你怎麼又會損失?” “因為我又硬勁要了一張前面九個6字,最後一個7字的彩票……”“啊呀!可惜,我聽到你的話,也要蹶倒了……” 這時,二獎已經搖出來了! 司徒文又唱道:“二獎号數是‘3649578819’。

    ”二獎又落在魔國的民間,因為大廳裡的群衆,無人叫中。

     黃衫客嚴肅地高聲道:“仙子們!預備搖頭獎!” 彩具迅速地旋轉。

     這時,那十位瑤池仙女的心裡都感到萬分緊張,因不論是誰中了頭獎,她們就要被那個幸運的中獎者接收過去,所以,彩具的旋轉就表示她們的命運也随着彩具而旋轉。

    這時,群衆的心裡也都很緊張,因中了頭獎就可堂而皇之,财色兼收,處此場合,準入無此奢望? 彩具停止了旋轉! 大廳中一片靜穆,群衆都伸長了頭頸,豎起了耳朵,要聽司徒大夫的報告。

    “頭獎……‘0000400656!’中獎者可得黃金拾億镒,并奉上谕:贈送瑤池仙女十名!”司徒文重複報告三次。

     算神子決不會寫錯這頭獎的号數。

     大廳裡并無特别動靜,這就顯示出頭獎還是落在民間。

     這時,有一個讀書人打扮中年漢子,剛從外面的花園走入大廳。

    他在搖彩開始不久,覺得廳内的空氣混濁,同時播彩過程,并不新奇,所以就獨自走到花園閑步,透透新鮮空氣,胸襟為之一爽。

    現在他走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坐定。

     他剛剛坐定,就聽到桌伴們在讨論頭獎的事情。

     他問道,“頭獎開出是什麼号碼?” 桌伴答道:“0000400656”。

     他伸手從自己的衣袋裡拿出一張彩票,看了一下,又問道,“請你再說一遍!” 那個桌伴又答道:“0000400656!” 那個讀書人打扮的中年漢子态度自若,隻不過笑了一笑,淡淡地說道:“我中了頭獎!”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向台前走去。

     在他的身後哄起了一陣鼓掌和喝彩,這是他同桌的桌伴看到了他的彩票号數确是頭獎,于是發出一陣歡呼的哄動。

     “水金書生中了頭獎!”其中一個桌伴搶先高聲叫喊道。

    “嘩!水金書生中頭獎了!” 大廳裡發出了一陣像暴風雨般的,又像地動山搖似的哄動,因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那時,水金書生已經走到台上,雙手捧着那張頭獎彩票,恭敬地呈交大會主席海東青大夫過目。

     海大夫接過了彩票,仔細看了一會,點點頭表示号碼不錯,随即把那張彩票遞給司徒文、金郎君、溫戎、大夫子以及千手老怪等傳閱。

    當然,核對無誤,水金書生中頭獎是鐵定的事實。

     他們傳閱之後,又把那彩票交還海大夫。

    海大夫當即請水金書生在彩票後面簽名,這等于人間的商業行為,叫做背書。

     書生簽名之後,又把它呈交海大夫,但他并不向海大夫索取收據,那是由于魔國習慣對于彩票是最講信用的。

     首先是海大夫向水金書生道賀。

     繼之而起的是司徒文、黃衫客、金郎君、溫戎将軍、大夫子以及千手老怪等,他們都分别向水金書生賀喜。

     “恭喜水金書生發财……” “好啊!水金書生财色雙收……” “好家夥!水金書生……”“賀喜水金書生!” “嘩!水金書生……” “赤佬!水金書生……” “拍,拍,拍……水金書生……拍,拍,拍……”大廳裡發出了一陣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妒忌叫罵聲,喝彩聲,道賀聲,以及拍手聲,經久不絕于耳。

     “各位!請肅靜……”黃衫客高聲道。

     果然,大廳中頓時雀鴉無聲。

     在一陣接一陣的大叫大喊之後靜下來,覺得大廳裡的氣氛格外靜寂。

     接着,黃衫客又高聲道:“請水金書生發表中了頭獎的感想!” 群衆熱烈鼓掌,表示贊成。

     于是水金書生走到台前的中央,他先向台上的各位首領和十位瑤池仙女拱手緻敬,再向大廳裡的歡呼的群衆作一圓揖,表示謝意,然後朗聲道:“今晚我——本書生徼幸中了頭獎,獲得巨額黃金,又蒙我王的厚恩,賞賜十位仙女,同時承大會的首領們和列席的朋友們見愛,各抒熱情賀喜,覺得萬分榮幸。

    巨财美女,人皆喜愛,可是太多了,反而變成累贊,所謂美人絕色,受禍之本,亂世多财,遭殃之根,因此,本書生對于那十位瑤池仙子,還是叫她們‘既從來處來,複到來處去’,送回瑤池,繼續修煉,以成仙業,本書生不敢享受……”大廳裡響起了一陣風雷般的歡呼,叫罵,喝彩和鼓掌混合着的聲音,打斷了書生的言論。

     “見色不愛,真是了不起的,其人不可輕視……” “那家夥簡直是發瘋子,連如花如玉的仙女都不要享受……簡直是白癡中的白癡……” “書生,你真不夠朋友,你不要,送給我呀!送一個給我也好……” “那家夥下面一定沒有雞巴……” “送還瑤池,有福不享,真是暴殄天物!”“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把她們送還瑤池,我們到半路去搶……” 大廳裡的群衆論談紛紛,有贊有彈,毀譽參半。

    不久,大廳裡又沉靜了,于是水金書生接着道:“關于巨額黃金,已有正當用場,各位請靜聽本書生口占:“時來還須命運助, 馳馬射箭中蚊須; 搖得好彩數相符, 累累黃金入我廬。

     身外财多何所用? 古有陶朱今豈無?慷慨伸出揮金手, 解囊正好濟窮途。

    ”群衆又哄起大大的騷動,阻礙了書生的話頭。

     “啊!既不愛色,又不貪财,可人可事,難得啊!難得!” “甯可生敗子,不要生呆子,那家夥真是呆子……” “書生?什麼書生?書呆子,一無可取的腐儒……” “那呆蟲瘋實了,不但是白癡,簡直是黑癡……白白胖胖的仙子不要摟抱,黃澄澄的金子不要拿取……哈哈!我從來不曾看到過那種笨蛋,真是笑話奇談了……”“那書生到底是何方神聖?” “此人極有見地!在此環境,得此巨金,取此美色,殆矣殆矣! 此人極有見地!” “好詩,好句,‘身外财多何所用?古有陶朱今豈無?慨慷伸出揮金手,解囊正好濟窮途。

    ’真是大丈夫的本色……” “那真是太好了!那書生要把黃金救濟窮人,讓我代他經辦,因為我本人是專做慈善事業的!” “不錯,我們向他去捐錢。

    ”“好的,我們有社團作後盾,做救濟工作是我們的看家本領,拿手好戲,本行生意……” “我想向他去借些錢,看來是十拿九穩的……”“我和他很有交情,向他去拿些錢來,用不着借,借要還,拿些用用,無須還的……” 群衆大發議淪,久久不停。

     “各位請肅靜!”黃衫客又催促群衆停止揚聲。

     于是水金書生又繼續道:“黃金太多了,用不完,我要奉送一部分給我的窮朋友,即使不是朋友,隻要他們确是貧窮,我都奉贈……即使他們是我的仇敵,但如果他們有正當用途,我也同樣贈金。

    大多數的黃金撥助慈善事業,但有一個絕對不可改變的原則,那就是我的黃金決不經過任何假借慈善為名的社團,也決不經過那些披着慈善外衣,而實際卻是靠着慈善吃飯的善棍之手,因為那些僞裝的慈善社團和善棍,都要從中漁利,以飽私囊,使真正救濟貧人的出錢人,反而救濟了那些社團和善棍,而實際到窮人之手,卻沒有多少餞。

    因此,我要把我的黃金,都直接救濟到窮人的手裡,中間沒有一錢一分的走漏。

    我要求大夫子前輩,千手老怪前輩,神算子老友,冷面閻羅金郎君先生,袁通将軍,會同海東青大夫和南宮操元帥等商決這批黃金的用途,我對他們是絕對信任的……”大廳裡頓時發出一陣熱烈的、驚天動地的、瘋狂的歡呼聲,但中間也夾雜着叫罵和埋怨聲,這種不尋常的氣氛在魔國是從來沒有的。

    “水金書生今晚大出風頭,好羨慕也……” “安排周到,無可疵議,此人并非白癡……。

    ” “到底讀書人的想法不同,如果不是這樣做法,他以後就會永遠不得安享太平的日子,可能還有禍害,現在好了,他的生命可以保住……” “他的生命有什麼危險?”“小子!頭腦簡單。

    一男而禦十美女,那書生吃得消嗎?就算他吃得消,眼前在這兒的那批妖魔人物,對他會不動壞腦筋嗎?那批好色如命的色中魔鬼,很可能會暗害書生,搶去仙女,誰能保證不會發生那種後果?” “噢!想起來那真是太可怕了……” “好在那書生拿得起,放得下,其實他不應該排列在妖魔人物的隊伍裡,以他為例,在神仙中也是不可多得,真是……真是太好了……” “我以前看不起那個寒酸腐儒,常常找他的麻煩,他見到我,就怕我……現在……我覺得我以前不對……現在我覺得他是偉大的……我自己太渺小了……”“赤佬書生,他這樣做法,我們的慈善社團沒有用了,弄不到他的錢,怎麼辦呢?這個惡刻鬼,想出那種惡刻辦法,我們還給他罵了一頓……氣死我了……” “倒運!本來我想去搶劫他的黃金,但現在完了,毫無辦法,黃金在那幾個正邪兩派魔頭的管理之下……腦筋是動不出來了……” “挨不到血,如何是好?硬功不是辦法,隻好用軟勁,我們多少總要去挨些血來用用……” “錢弄不到了,惟一辦法……到半路上去搶他的女人……” “我正急需一筆錢,沒有這筆錢,日子難過……還是跟他去商量……” “仙女是活寶,黃金是死寶……活寶和死寶都不要,我認為那家夥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群衆都在議論,擾擾不已。

     上層階級中,海東青、南宮操、金郎君、溫戎、大夫子、千手老怪和神算子等也都在商量。

     他們商量是否要接受水金書生的要求,管理這批黃金。

    結果,他們決定接受,因本國正要備戰,需要利用這批黃金,同時也應該撥出一部分資金,救濟貧民,來掩護一下……。

     那十位瑤池仙子也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議。

     她們原來共有十二位,被通天教主遣派妖魔人物,用暴力從瑤池劫到魔國。

     教主本來的意思是把她們都給玉猴享受。

    玉猴最初不想要,但經不起教主的勸誘,終于勉強地選擇了其中的二位,但怎樣分配剩下來的十位仙女,卻大傷腦筋。

    由于粥少僧多,顧此失彼,可能會弄得大家不開心。

    後來還是玉猴想出辦法,把那十位仙女撥作狂歡大會的搖彩節目中,移配為頭彩獎品,各憑命運,以助雅興。

     那些仙女在瑤池個個自由自在,玉潔冰清,但在魔國,卻都變成了俎上之肉,任人擺布,毫無反抗餘地。

     當她們未被玉猴選中的時候,她們各自慶幸,都以為從此可恢複自由,但不料忽被教主充作獎品,使她們的自尊心大受傷害,個個暗自傷神。

     她們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主人——西王母來救助,可是看到魔國的勢力,如此強大,這希望是渺茫的。

    因此她們覺得絕望了。

     在搖彩時,她們的心情都很緊張,不知道頭獎的得主是人類還是妖魔梢怪。

     當然,她們的心裡也暗暗禱告,希望得主是人,不是畜牲,嫁給人總比嫁給妖魔精怪好,因為妖魔精怪都是異類。

     搖彩結果,頭獎得主不但是人,而且還是一位玉樹臨風的書生,神采煥發,面貌端正,姿态俊秀,談吐文雅,乃是魔國中的上上之選,這種人材,即使在神仙班中,也是出類拔萃,能夠得到這樣的佳婿,勝于做瑤池的仙女,于是芳心大慰。

     後來,她們聽到那書生居然不要,要把姊妹們送還瑤池,那真是大出意外。

    她們在失望之餘,内心不免怨恨那書呆子的無情。

    當時,她們又聽到那書生連巨額黃金也都不要,全部撥作善舉,覺得那個書生的人格非常高貴,心裡大為敬佩,所以聚集在一起,讨論這件事情。

     “各位請肅靜!讓水金書生繼續發言。

    ”黃衫客又高聲道。

     于是水金書生又接着道:“我也沒有其他别的話,除了想請各位吃一頓豐富的酒席,和贈送小小禮物之外。

    這事情我要拜托神算子老友代勞。

    ”他講完話,向台上各位首領和十位仙子作了一揖,又向大廳的群衆拱拱手之後,從容走下台來,複歸原位。

     頓時,大廳中歡聲如雷,鼓掌喝彩,表示皆大歡喜。

     當那書生坐定後,同桌的桌伴都萬分高興。

    他們和他坐在同桌,臉上也分享着光榮。

     傻大姐第一個發言道:“書生呀!你真是子不起,怎麼黃金不取,連仙女也都不要?” 書生打趣地道:“你剛才不是說過,要把令妹介紹給我嗎?哈哈哈……” 這話原是那書生随口的戲言,但傻大姐真傻得可愛,卻信以為真,而書生就因這句戲言,以後弄出了許多事情,暫且不表。

     “各位請靜聽!大會主席海東青大夫要發表談話了!” 于是海大夫走到台前,開始發言道:“今晚水金書生中了千年舉行一次特别搖彩的頭獎,等于狂海大洋撈小針,馳馬射箭中蚊須一樣,真是鴻運當頭,可遇而不可求。

    頭獎的彩金是黃金拾億镒,絕非小數,另外還有我王賞賜的仙女十名,這使本國狂歡大會中加添了額外的狂歡,又使特别搖彩的特别節目中,為大會潤色了特點,無怪在座各位都特别高興,特别狂歡。

    ” “但天下之事往往意想不到,而且是特别的意想不到,那就是水金書生不但不愛财,而且不愛色,别的妖魔人物所夢寐以求的東西,而他卻棄之如糞土,以色歸還原處,以财充作善舉,這種人格,這種精神,和這種思想是何等的偉大呀!”“大會現在決定接受水金書生的要求,把十位仙女送歸瑤池,至于黃金,除了送給他的窮苦朋友們,酒席和禮物等費用之外,其餘部分都撥作善舉之用,一涓一滴都要用到正途上,絕對不允許有絲毫走漏,以償水金書生的心願……” “現在,我們應該向水金書生道謝,緻敬……”頓時台上和台下發出像地動山搖一樣的彩聲和掌聲。

    “下一狂歡節目是……”黃衫客報告到這裡,忽然廳外響起了一陣鐘鼓之聲,阻礙了黃衫客的報告。

     敲鐘擊鼓,表示國家有緊急公事。

     鐘鼓之聲使全部的妖魔人物都吃了一驚。

    鼓響鐘鳴,不知發生了何事? 忽然,大廳之外,匆忙地奔入了一位通天教主随身的道童。

    他走到大會主席海東青的身邊,附耳輕聲地說了幾句話之後,拔腳就跑,出廳而去。

     海東青聽了那道童的話之後,面色微變,于是走到黃衫客的身邊,也附耳講了幾句話。

     于是黃衫客高聲報告道:“天使駕到,狂歡大會停止舉行。

    奉上谕:請各位立即回避,到最隐蔽的地方暫躲,并将大廳封閉……” 當時,大廳之中立即發生一陣騷動,全體妖魔人物都慌忙地離座而起,秩序大亂。

    有的走進密室,有的竄入偏房,但大多數都躲到花園裡的密林叢中,頃刻之間,大廳裡空空如也,人影全無,最後由南宮操封閉了大廳。

     忽然,霹靂兩響,驚天動地。

     這是玉猴解除了指天劃地金鋼法術,把大廳與天地隔絕的空間,又重新連接起來。

     狂歡大會轟轟烈烈開始,這時卻草草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