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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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猷作桓車騎參軍。

    桓謂王曰:“卿在府久,比當相料理。

    ”初不答,直高視,以手扳拄頰雲:“西山朝來,緻有爽氣。

    ” 孫山人太初,寓居武林。

    費文憲罷相歸,訪之,值其晝寝。

    孫故卧不起,久之,乃出,又了不謝送。

    及門,第矯首東望,曰:“海上碧雲起,遂接赤城,大奇大奇!”文憲出謂馭者曰:“吾一生未嘗見此人!” 二公大有超然塵外意。

    然冷面相向,,亦大難為人矣! 長柄葫蘆 陸士衡初入洛,詣劉道真。

    劉尚在哀制中,性嗜酒,禮畢,初無他言,惟問:“東吳有長柄葫蘆,卿得種來否?”陸殊悔往。

     槟榔 劉穆之好往妻兄江氏乞食,多見辱。

    江氏慶會,囑勿來,穆之猶往。

    食畢,求槟榔。

    江曰:“槟榔消食,君何須此?”穆之尹丹陽,以金盤貯槟榔一斛進之。

     張融 張思光融,嘗詣吏部尚書何戢,誤通尚書劉澄。

    融下車入門,曰:“非是!”至戶外望澄,又曰:“非是!”既造席視澄,又曰:“非是!”乃去。

     授枕 範忠宣端居永州,客至,必見之。

    對設兩榻,多自稱“老病,不能久坐”,徑就枕。

    亦授客一枕,使與對卧。

    數語之外,往往鼻息如雷。

    客待其覺,有至終日不得交一談者。

     王恬 王導子恬傲誕。

    謝萬嘗造,既坐,便入内。

    萬以為必厚待己。

    久之,乃沐頭被發而出,據胡床于庭中曬發,竟無賓主禮。

    萬怅然而還。

     盧柟 盧柟為諸生,與邑令善。

    令嘗語柟曰:“吾旦過若飲,”柟歸益市牛酒。

    會令有他事,日昃不來,柟且望之。

    鬥酒自勞,醉則已卧,報令至,柟稱醉,不能具賓主。

    令恚去,曰:“吾乃為伧人子辱!” 下交美事,乃複效田丞相偃蹇,幸免罵坐,不足為辱。

     大武生 石曼卿一日謂僧秘演曰:“館俸清薄,恨不得痛飲。

    ”演曰:“非久當引一酒主人奉谒。

    ”不數日,引一納粟牛監簿來,以宮醪十擔為贽。

    演為傳刺,曼卿愕然延之,乃問:“甲第何許?”牛曰:“一别舍介繁台之側。

    ”曼卿語演曰:“繁台寺閣虛爽可愛,久不一登。

    ”牛曰:“學士倘有興,當具酒肴從遊。

    ”曼卿因許之。

    一日休沐,約演同登。

    演預戒生大陳飲具。

    石、演高歌褫帶,飲至落景。

    曼卿醉,喜曰:“此遊可紀!”乃以盆漬墨,濡巨筆,題雲“石延年曼卿同空門詩友老演登此。

    ”生拜叩曰:“塵賤之人,幸獲陪侍,乞挂一名,以免賤迹。

    ”曼卿大醉,握筆沉慮,目演曰:“大武生,捧硯用事可也!”竟題雲“牛某捧硯”。

    永叔詩曰:“捧硯得全牛。

    ” 郭忠恕畫卷 郭恕先忠恕善畫。

    有求者,必怒而雲:“意欲畫即自為之。

    ”時與役夫小民入市肆飲,曰:“吾所與遊,皆子類也!”寓岐下時,有富人子喜畫,日給醇酒,待之甚厚。

    久乃以情言,且緻匹素。

    郭為畫小童持線車放風筝,引線數丈滿之。

    富人子大怒,與郭遂絕。

     殘客 吏部張缵與何敬容意趣不協。

    敬容居權軸,賓客輻辏,有詣缵者,辄拒不前,曰:“吾不能對何敬容殘客。

    ”《梁史》 又吳興吳規,頗有才學,從邵陵王綸在郢藩,深蒙禮遇。

    缵出之湘鎮,路經郢,綸餞之。

    缵見規在坐,意不能平。

    忽舉杯曰:“吳規,此酒慶汝得陪今宴!”規不悅而去。

    其子翁孺知父見挫,因氣結,爾夜便卒。

    規恨缵恸兒,悲憤兼至,信次之間,又殒。

    規妻深痛夫子,翌日又亡。

    時人謂“張缵一杯酒,殺吳氏三人。

    ”其輕傲皆類此。

    文起美曰:“此晉時遺風,今人卻無此習。

    然風氣靡靡,雜交非類,不以為醜,吾猶取此耳。

    ” 羅君章 含曾在人家,主人令與座上客共語。

    答曰:“相識已多,不煩複爾。

    ” 蔡公客 王、劉每不重蔡公。

    蔡谟,字道明。

    二人嘗詣蔡,語良久,乃問蔡曰。

    “公自言何如夷甫。

    ”答曰:“身不如夷甫。

    ”王、劉相目而笑,曰:“公何不如?”答曰:“夷甫無君輩客。

    ” 張景胤 宋張敷,遷江夏王義恭記室參軍。

    義恭就文帝求一學義沙門,會敷赴假,還江陵,入辭。

    帝令以後車載沙門往,謂曰:“道中可得言晤。

    ”敷不奉诏,曰:“臣性不耐雜。

    ”中書舍人狄當、周赳并管要務,以敷同省名家,欲詣之。

    赳曰:“彼若不相容接,不如勿往。

    ”當曰:“吾等并已員外郎矣,何憂不得共坐!”敷先旁設二床,去壁三四尺,二客就席,便呼左右曰:“移我床遠客!”赳等失色而去。

     又中書舍人弘興宗,為文帝所愛遇。

    帝謂曰:“卿欲作士人,當就王球坐。

    ”及詣球,稱旨就席。

    球舉扇曰:“卿不得爾。

    ”弘還奏,帝曰:“我便無如何。

    ”齊紀僧真以武吏得幸,就世祖乞作士大夫列,世祖曰:“此由江敩、謝瀹,可自詣之。

    ”紀承旨詣江,登榻,江便呼左右:“移吾床遠客!”紀喪氣而退。

    世祖曰:“士大夫固非天子所命。

    ”古人之不假借類如此。

     壞面 支道林還東,時賢并送于征虜亭。

    蔡子叔蔡系,濟陽人。

    前至,坐近林公。

    謝萬石後來,坐小遠。

    蔡暫起,謝移就其處。

    蔡還,便合褥舉謝擲地,自複坐。

    謝冠帻俱脫,振衣就席,徐謂蔡曰:“卿奇人,殆壞我面。

    ”蔡答曰:“我本不為卿面作計。

    ” 張唐輔 文鑒大師谒成都守張逸,與華陽簿張唐輔同俟客次。

    唐輔欲搔發,方脫巾,睥睨文鑒,罩其首。

    文鑒大怒,喧呶。

    張召就坐,文鑒曰:“與此官素不相識,辄将幞頭罩頭上!”唐輔曰:“方頭癢甚,幞頭無處頓放,見師頭閑,權放片時,不意其怒也。

    ” 喏樣 李佑守官河朔。

    監司怒其喏不平正。

    翌日,更極粗率。

    監司愈怒。

    佑曰:“高來不可,低來不可,乞明降一喏樣!” 幼戲郡候 孫周翰自幼精敏。

    其父穆之攜見郡侯。

    時值春宴,侯與座客簪花。

    侯因命曰:“口吹楊柳成新曲。

    ”翰曰:“頭帶花枝學後生。

    ”侯笑曰:“何遽便戲老夫!” 侮老 楊大年弱冠,與周翰、朱昂同在禁掖,二老已皤然矣。

    楊每論事,則侮之曰:“二老翁以為何如?”翰不能堪,正色曰:“君莫欺老,老亦終留與君!”昂曰:“莫留與他,免得後人又欺他!” 姚彪 姚彪與張溫俱至武昌,遇吳興沈珩守風糧盡,遣人從彪貸鹽一百斛。

    彪性峻直,得書不答;方與溫談論久,呼左右倒百斛鹽著江中,謂溫曰:“明吾不惜,惜所與耳!” 謝方眼 南宋謝善勳飲酒至數升,醉後辄張眼大罵,雖貴賤親疏無所擇,時謂之“謝方眼”。

     古之蒏也以酒,今之蒏也以人,此公猶有古意。

     恃枯骨 梁朱異輕傲朝賢,不避貴戚。

    人或誨之。

    異曰:“我以寒士遭遇,諸貴皆恃枯骨見輕。

    我若下之,為蔑尤甚,我是以先之。

    ” 嵇康 嵇康性好鍛。

    初居貧,常與向秀共鍛于大樹之下,以自給。

    穎川鐘會往造焉。

    康不為之禮,而鍛不辍,良久,會去,康謂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會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 簡文雲:“儁傷其道。

    ” 祢正平 祢衡性傲,不肯谒曹操。

    操欲辱之,錄為鼓吏,以帛絹制衣作一岑牟,一單絞,及小裈。

    鼓吏度者,皆當脫故衣,易新衣。

    次傳衡,不肯易衣。

    吏呵之。

    衡便于操前先脫裈,次脫餘衣,裸身而立,徐徐着岑牟,次着單絞,後乃着裈。

    複擊鼓,作“漁陽”摻撾,顔色無怍。

    操笑謂四座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

    ”孔融退而責之。

    衡許複往。

    操喜,敕門者有客便通,待之極宴。

    衡乃著希單衣,疏巾,手持三尺棁杖,坐在大營門,以杖箠地大罵。

    操以其才名,不殺,令送劉表。

    臨發,衆餞之于城南,相戒雲:“俟衡到,當共卧坐以折之。

    ”衡一至,便大号。

    衆問其故。

    曰:“坐者為冢,卧者為屍。

    屍冢之間,能不悲乎?” 老兵 桓溫司馬謝奕,逼溫飲,溫走入南康主門避之。

    奕遂攜酒引溫一老兵共飲,曰:“失一老兵,得一老兵,亦何所恨!”溫不之責。

     劉貢父為中書舍人。

    一日朝會,幕次與三衛相鄰。

    時諸帥兩人出一水晶茶盂,傳玩良久。

    一帥曰:“不知何物所成,瑩潔如此!”貢父隔幕戲雲:“諸公豈不識,此乃多年老冰耳。

    ” 謝萬好言 謝萬北征,唯以嘯詠自高,未嘗撫将士。

    謝公戒之曰:“汝為元帥,宜數喚諸将宴飲,好言以悅其心。

    ”萬從之,因召集諸将,都無所說,直以如意指四坐雲:“諸君皆是勁卒!”諸将甚恨。

     诋夫 王渾妻鐘氏,字琰,生子濟。

    一日渾嘗共琰坐,濟趨庭而過。

    渾欣然曰:“生子如此,足慰人心!”琰曰:“若新婦得配參軍,生子固不翅如此耳!”參軍,渾弟倫也。

     謝道韫,奕之女,适王凝之。

    還,甚不樂。

    奕曰:“王郎,逸少子,不惡。

    汝何恨也?”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則有封胡,羯末。

    不意天壤之間,乃有王郎!” 字父 王濛,美姿容,嘗攬鏡自照,稱其父字曰:“王文開乃生此兒!”胡毋子光見其父彥國三伏坐衙,搖扇視事,呼曰:“彥國何為自贻伊戚!” 據古人立字以敬名,《春秋》稱字為賢,則子思作《中庸》稱仲尼,非止臨文不諱也。

    但難為世俗道爾。

     谑父 裴勳質貌麼【麻/骨】,而性尤率易。

    嘗侍父坦飲。

    坦令飛盞,每屬一人,辄目其狀。

    坦付勳曰:“矮人饒舌,破車饒楔。

    裴勳十分!”勳飲訖,而複盞曰:“蝙蝠不自見,笑他梁上燕。

    十一郎十分!”坦,第十一也。

    坦怒,笞之。

     上梁不正,難怪矮人饒舌。

     陸餘慶為洛州長史,能言而艱于決判。

    時人語曰:“說事喙長三尺,判事手重千斤。

    ”其子亦谑雲:“陸餘慶,陸餘慶,筆頭無力嘴頭硬。

    一日受詞訟,十日看不竟。

    ”書紙疊案褥下,餘慶得之,曰:“必是那狗!”遂鞭之。

     父子相谑 後趙京兆公韋謏,字憲道,深博,善著述,然性不嚴重。

    嘗戲其子伯陽曰:“我高我曾,重光累徽;我祖我考,父父子子。

    汝為我對,正值惡抵。

    ”伯陽曰:“伯陽之不肖,誠如尊教,尊亦正值軟抵耳。

    ”謏慚無言。

     李西涯子兆先,有才名,然好遊狎邪。

    一日,西涯題其座曰:“今日柳巷,明日花街。

    誦讀詩書,秀才秀才!”子見之,亦題阿翁座曰:“今日猛雨,明日狂風。

    燮理陰陽,相公相公!” 按兆先以遊俠無度早夭,西涯公竟不嗣。

     王令公 王中令铎罷鎮,将避地浮陽。

    過魏,樂彥桢禮之甚至。

    彥桢有子曰從訓,素無賴,利其行李,伺铎至甘陵,以輕騎數百盡掠其橐裝姬妾而還,铎與賓客皆遇害。

    及奏朝廷,雲:“得貝州報:某日有劫殺一人,姓王名令公。

    ”其忽誕如此。

     報栗 梁蕭琛預禦筵,醉伏。

    武帝以棗投琛,琛便取栗擲帝,正中面。

    帝動色。

    琛曰:“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不報以戰栗?” 雖說得好,終是欠雅。

     參軍蒼鹘 五代徐知訓狎侮吳王,無複君臣之禮。

    嘗與王為優,自為參軍,使王為蒼鹘。

    《綱目》 《辍耕錄》曰:“副淨為參軍,副末為蒼鶴,以副末能擊副淨也。

    ”子猶曰:“如此說,尚有個尊卑在。

    ” 狗腳朕 高澄侍宴,以大觞屬孝靜帝。

    帝不勝忿,曰:“自古無不亡之國,朕安用生為?”澄怒曰:“朕!朕!狗腳朕!” 始乎谑,卒乎罵,漸不可長。

    信然! 貧儉部第十三 子猶曰:貧者,士之常也,儉者,人之性也。

    貧不得不儉,而儉者不必貧,故曰“性也”。

    然則儉不可乎?曰:吝不可耳。

    夫儉非即吝,而吝必托之于儉。

    儉而吝,則雖堆金積玉,與貧乞兒何異?故吾統而名之曰《貧儉》第十三。

     齒聲 供奉官羅承嗣住州西。

    鄰人每夜聞擊物聲,達旦不辍,穴隙視之,乃知寒凍齒相擊耳。

     桶中人 呂徽之安貧樂道。

    嘗冒雪往富家易谷種,聞閣中吟哦聲,乃一人分韻得“滕”字,未就。

    先生因請以“滕王蛱蝶”事足之。

    間其姓名,不言,刺船而去。

    衆疑為呂處士,遣人遙尾其後,路甚僻遠,識其所而返。

    雪霁往訪焉,唯草屋一間,值先生不在。

    忽米桶中有人,乃先生妻也,因天寒無衣,故坐桶中。

     無褲吟 義興儲遇家貧,冬月無褲,作口号雲:“西風吹雨聲索索,這雙大腿沒下落。

    朝來出榜在街頭,借與有褲人家着。

    ” 簇酒、斂衣 《叙聞錄》:辛洞好酒而無資。

    嘗攜榼登人門,每家取一盞投之,号為“簇酒”。

    《搔首集》:伊處士從衆人求尺寸之帛,聚而服之,目曰“斂衣”。

     夏侯妓衣 夏侯豫州亶,性極吝。

    晚年好音樂,有妓妾數十,無被服姿容。

    客至,常隔簾奏樂。

    時呼簾為“夏侯妓衣”。

     小宰羊 時戢為青陽丞,潔以勤民,肉味不知,日市豆腐數個。

    邑人呼豆腐為“小宰羊”。

     如此羊,定不怕踏破菜園,然垂亦有小俸入,何處支銷? 雙枯魚 東郡趙咨為東海郡,以儉化俗。

    人遺其雙枯魚者,啖之,三歲不盡。

     獻姜 孔琇之為臨川太守,在任清約。

    罷郡還,獻幹姜二片。

    武帝嫌其少,知琇之清,乃歎息。

     比醫家一劑藥尚少一片。

    太矯!太矯! 魯學士祝壽 趙司城永,号類庵,京師人。

    一日過魯學士铎邸。

    魯曰:“公何之?”趙曰:“今日為西涯先生誕辰,将往壽也。

    ”魯問:“公何以為贽?”趙曰:“帕二方。

    ”魯曰:“吾贽亦應如之。

    ”入啟笥,無有。

    躊躇良久,憶裡中曾饋有枯魚,令家人取之。

    家人報已食,僅存其半。

    魯公度家無他物,即以其半與趙俱往稱祝。

    西涯烹魚沽酒,以飲二公。

    歡甚,即事倡和而罷。

     古以束修為禮之至薄,若枯魚而止半,太不成文矣!子猶曰:“西涯公亦不全靠魯學士祝儀。

    ” 禦史自漁 粵西韋廣為禦史歸,貧甚,居荒村。

    故人按部,廣意其必來訪,無所得馔,自漁于江。

    故人猝至,驺從既過,廣登岸即走,逾後垣入,衣冠肅客,客曰:“公何汗流漬發?”廣曰:“适在近村,聞公至,竭蹶趨迎故耳!”左右竊笑曰:“絕似江中打漁人。

    ” 鄭餘慶 鄭餘慶極清儉。

    一日,忽召親朋官數人會食。

    衆皆驚訝,侵晨赴之。

    日高,餘慶方出,閑話移時,衆腹己枵。

    餘慶呼左右曰:“分付廚家爛蒸去毛,莫拗折項!”衆相顧,以為必蒸鵝鴨之類。

    又久之,盤出,醬醋亦極香新。

    但見每人前下粟飯一碗,蒸葫蘆一枚,皆匿笑強進。

    一作盧懷慎事。

     儉子筵席固不易吃。

    ○張約齋镃,性喜延山林湖海之士。

    一日午酌,數杯後,命左右作“銀絲供”,且戒之曰:“調和教好,又要有真味。

    ”衆客謂必鲙也。

    良久,出琴一張,請琴師彈《離騷》一曲。

    二事絕相類。

     王罴 《北史》:王罴性儉率。

    鎮河東日,嘗有台使至,罴為設食,乃裂去薄餅緣。

    罴曰:“耕種收獲,其功已深,舂爨造成,用力不少。

    爾之選擇,當是未饑!”命左右撤去之。

    使者愕然。

    又嘗與客食瓜,客削瓜皮侵肉稍厚,罴就地取食之。

     王公自是有用之才,此等亦似不近人情。

     變家風 範氏自文正公貴顯,以清苦儉約稱于世,子孫皆守其家法。

    忠宣正拜後,嘗留晁美叔同匕著。

    美叔退謂人曰:“丞相變家風矣。

    ”或問之。

    晁答曰:“鹽豉棋子上有肉兩簇,豈非變家風乎?”聞者大笑。

     翟參政請客 翟公巽,字汝文,紹興初為參政,雖身曆兩府,自奉甚于貧士。

    一日招客,未飲時,先極言近世風俗侈靡,燕樂之間尤甚,因正色曰:“德大于天子者,然後可以食牛,德大于諸侯者,然後可以食羊。

    ”客自度今日之集,必無盛馔,已而果以惡草具進。

     陳孟賢 陳孟賢素吝。

    同僚造一谑笑雲:臘月廿四,天下竈神俱朝上帝。

    衆盡皂衣,一人獨白。

    上帝怪之。

    曰:“臣陳孟賢家竈神也。

    諸神俱煙薰,故黑。

    臣在孟賢家,自三餐外不延一客。

    臣衣何由得黑?”後人凡言冷澹事,辄曰“陳家竈神”。

     食韭 庾景行杲之清貧,食唯韭葅、瀹韭、生韭、雜菜,任昉戲之曰:“誰謂庾郎貧?一食常有二十七種。

    ” 韭唯勤生,俗号懶人菜!故宜清士饔餐。

     魏李崇為尚書令,家富而儉,食常無肉,止有韭茹、韭葅。

    李元祐曰:“李令公一食十八種。

    ”意同此。

     庾太尉亮見陶公侃,陶公雅相賞重。

    陶性儉吝,及食啖薤,庾因留白。

    問:“用此何為?”庾雲:“故可種。

    ”于是大歎庾“非唯風流,兼有治實”。

     直是投其儉性,何治實之有! 王導 王導性儉。

    帳下有甘果,不忍食,至春爛敗。

    棄之者猶曰:“勿使大郎知!” 王戎 王戎從子婚,與一單衣,後更責之。

    家有好李,賣之,恐人得種,恒鑽其核。

     京師有李,名“牛心紅’,核必中斷,相傳是王戎鑽核遺迹。

    可見吝到至誠處,亦能感通造化。

    或曰:湖湘間有“湘妃竹”,斑痕點點,雲是舜妃灑淚。

    有“舜哥麥”,其穗無芒,熟時望之焦黑,若火燎然。

    雲是舜後母炒熟麥,令其播種,天佑之而生。

    “王莽竹”,每竿著二三節,必有剖裂痕。

    雲是莽将篡位,藏銅人于竹中,以應符谶而然。

    此皆附會之說。

    子猶曰:也要附會得來。

     和峤 和峤性至儉,家有好李,諸弟往園食李,皆計核責錢。

    王武子求之,與不過數十。

    武子因其上直,率将少年持斧詣園,共飽啖畢,伐之。

    送一車枝與和公,問曰:“何如君李?”和唯笑而已。

     華文修曰:“杜元凱謂峤有錢癖,然自有高韻,與今之守錢虜異矣!” 沈峻 沈峻欲贈張溫,入内檢視良久,出語溫曰:“欲擇一端布送卿,而無粗者。

    ”竟不送。

     虞玩之 齊虞玩之為少府,高帝鎮東府時,帝取其屐視,斷處以芒接,玩之曰:“着已三十年。

    ” 不意一屐,與晏子狐裘同壽。

     裴璩 裴司徒璩靳啬。

    其廉問江西日,凡什器屏帳皆新,特置閑屋貯之,未嘗施用。

    每有宴會,轉于朝士家借。

    《北夢瑣言》 還是無福受用。

     飲牛 江湛字徽深。

    高介,然性儉。

    所畜牛餓,禦人求草。

    湛良久曰:“可與飲。

    ” 何不用諸葛丞相木牛? 子孫榼 江西俗儉,果榼作數格,唯中一味或果或菜可食,餘悉充以雕木,謂之“子孫榼”。

    又不解熔蔗糖,亦刻木飾其色以代匮。

    一客欲食,取之,方知赝物,便失笑。

    覆視之,底有字雲:“大德二年重修。

    ” 省夕餐 桐城方某性吝。

    其兄晚從鄉來,某欲省夕餐,托以遠出。

    兄草草就宿。

    忽黃鼠逐雞,某不覺出聲驅之。

    兄喚雲:“弟乃在家乎?”某倉卒對曰:“不是我,是你家弟婦。

    ” 即弟婦,豈不能治一夕餐?不通之甚! 醋 夏侯信常以一小瓶貯醋一升自食,家人不沾餘瀝。

    仆雲:“醋盡。

    ”信必取瓶合掌,尚餘數滴,以口吸之。

     鹽 廣州錄事參軍柳慶,獨居一室,器用食物,并緻卧内。

    奴有私取鹽一撮者,慶鞭之見血。

     脔肉 夏侯彪性吝。

    奴嘗盜食脔肉。

    彪大怒,乃捉蠅與食,令嘔出脔。

     婦取百錢 厍狄伏連位大将軍,甚鄙吝。

    婦嘗病劇,私以百錢取藥。

    伏連後覺,終身恨之。

     羊脾 歸登常爛一羊脾,旋割旋啖,封其殘者。

    婦于封處割少許食。

    登驗之,大怒,誓不食肉。

     鴨子 韶州鄧祐家巨富。

    奴婢千人,莊田綿亘,未嘗設客。

    孫子将一鴨子費用,祐以擅破家資,鞭二十。

     故席 韋莊數米而炊,秤薪而爨。

    幼子卒,妻殓以時服。

    莊剝取,易故席裹屍。

    殡訖,仍擎其席歸。

    莊憶子最悲,唯吝财物耳。

     珊瑚筆格 《歸田錄》:錢思公性儉約。

    子弟非時不能取一錢。

    有珊瑚筆格,平生愛惜。

    子弟竊之。

    公榜以十千購之。

    子佯為求得以獻,欣然以十千與之。

    一歲率五七如此。

     歸廉泉 吳人歸副使廉泉大道富吝俱極。

    暑月暴水日中浴之,省爨薪也。

    生平家食,未嘗禦肉。

    客至,未嘗留款。

    一日,有内親從遠方來,必欲同飯。

    乃解袖中帨角上五錢,使人于熟店批數片肉。

    肉至無醬,複解一錢。

    市得,便嫌其不佳,使還之,仍取錢。

    已問:“醬楪何在?尚有餘鹹味,足消此肉也。

    ”幼兒見食條糖者而泣。

    值租入時,乳母奉内命,将米半升易糖。

    公适自外來,見之。

    诘其故,乃取糖一根,自折少許嘗之,複抑少許置兒口,謂曰:“味止此耳,何泣為?”即還糖取米。

    賣者言糖已損。

    乃手撮數粒償之。

     半邊聖人 《百可堂》雲:有一士夫,性極貪。

    取人不遺锱铢,而己之所有,分毫不舍。

    或譏其吝。

    答曰:“‘一介不與’,聖人之道也。

    ”或曰:“‘一介不取’,君以為何如?”曰:“學而未能。

    ”曰:“然君隻好學得半邊聖人。

    ” 漢世老人 《廣記》:漢世老人家富儉啬,惡衣蔬食,侵晨而起,侵夜而息,營理産業,聚斂無厭,而不敢自用。

    人或從之求丐者。

    不得已,入内取錢十,自堂而出,随步辄減,比至于外,才餘半在。

    閉目以授乞者,複囑雲:“我傾家贍君,慎勿他說,令相效而來。

    ”老人俄死,田宅沒官。

     孫景卿、鄧差 《三輔決錄》:平陵孫奮,字景卿,富聞京師,性儉吝。

    嘗宿客舍,顧錢甚少。

    主人曰:“君惜錢如此,欲作孫景卿耶?”奮後為梁冀征其家财,下獄死。

    《廣行五記》:鄧差,南郡臨沮人,大富。

    道逢賈人,相對共食,羅布殊品,呼差與焉。

    差曰:“君遠行商賈,勢不在豐,何為頓爾珍羞美食?”賈人曰:“人生在世,終止為身口耳!一朝病死,安能複進甘味乎?終不如臨沮鄧生,平生不用,為守錢奴爾!”差不告姓名,歸至家,宰鵝自食,動筯咬骨,鲠其喉而死。

     靳賞 蕭衍長圍既立,齊師屢敗。

    帝東昏侯。

    猶惜金錢,不肯賞賜。

    茹法珍叩頭請之。

    帝曰:“賊來獨取我耶?何為就我求物?”後堂儲數百具榜。

    啟為城防。

    帝曰:“拟作殿。

    ”竟不與。

     吝禍 金華有豪民李甲,克衆肥家。

    居近古刹,有二僧頗為村人所欽仰,往求施,人多喜舍,亦時時受甲妻之密惠。

    甲知之,銜忌尤深。

    一日二僧以事至其家,甲故為殷勤之态,而私令仆幹作四餅,置毒其中,以出勸二僧。

    僧方飯飽,不下咽,乃懷其餅歸寺。

    明旦,二小兒采衣垂發,入寺遊觀。

    問之,則甲之兩子也。

    驚曰:“此李公愛子,可以果餌延之。

    ”命其徒遍搜于房,弗得,唯餅在幾上,即取以飼之。

    二兒各食其一,仍懷其一還家。

    入門大呼腹痛,并仆地踯躅以死。

    甲莫喻其故,詢其仆,搜其身,餘餅在焉,乃知中毒而亡,吞聲飲泣而已。

     餘曾舉此故事似一吝者。

    吝者曰:“君言吝禍,自我言之,還受不吝之累。

    若我并惜四餅,那有此禍?” 置産 常州蘇掖,仕至監司,家富甚啬。

    每置産,吝不與值,所争一文,必至失色。

    後因置别墅,與售者反複受苦。

    子在旁勸曰。

    “大人可增少金,我輩他日賣之,亦可得善價也。

    ”掖愕然,自爾少改。

     郭進有才略,治第方成,聚族人賓客落之。

    下至土木之工,皆與宴。

    設諸工之席于東庑。

    人鹹曰:“諸子安可與工徒齒!”進指諸工曰:“此造宅者。

    ”指諸子曰:“此賣宅者,固宜坐造宅者下。

    ” 汰侈部第十四 子猶曰:餘稽之上志,所稱驕奢淫佚,無如石太尉矣。

    而後魏河間猶謂:“不恨我不見石崇,恨石崇不見我。

    ”章武貪暴多财,一見河間,歎羨不覺成疾,還家卧三日不能起。

    人之侈心,豈有攸底哉?自非茂德,鮮克令終。

    金谷沙場,河間佛寺,指點而嗟咨者,又何多也!一日為歡,萬年為笑。

    集《汰侈》第十四。

     杜邠公 杜邠公悰,厚自奉養,常言:“平生不稱意有三事。

    其一:為澧州刺史;其二:貶司農卿;其三:自西川移鎮廣陵,舟次瞿塘,為駭浪所驚,呼喚不暇,渴甚,自潑湯茶吃也。

    ” 按邠公出入将相,未嘗薦一幽隐,時号為“秃角犀”。

    凡莅藩鎮,不斷一獄,囚無輕重,任其殍殆。

    人有從劍門拾得裹漆器文書,乃成都具獄案牍。

    朝廷将富貴付此等人,那得不亂! 李昊 李昊事前後蜀五十年,資貨巨萬,奢侈逾度,妓妾數百。

    嘗讀《王恺》、《石崇傳》,罵為“窮儉乞兒”。

     此等乞兒,恐難為布施财主。

     虞孝仁 隋虞孝仁性奢侈。

    伐遼之役,以駱駝負函盛水養魚以自給。

     人抱甕 羊琇冬月釀,常令人抱甕,須臾複易人,酒速成而味好。

     蒸【犭屯】 武帝食王武子家蒸【犭屯】,肥美異常,怪而問之。

    答曰:“以人乳飲【犭屯】。

    ”帝甚不平,不畢食便去。

     【犭屯】兒無用,殆有甚者,武帝自不悟耳! 宋景文 宋景文好設重幕,内列寶炬,歌舞相繼。

    坐客忘疲,但覺漏長,啟幕視之,已是二宿。

     按子京為翰苑時,晏相元獻愛其才,欲旦夕相見,遂稅一第于旁近,延居之。

    遇中秋,啟晏召宋,出妓飲酒,賦詩達旦方罷。

    翌日,晏罷相,宋當草詞,極其醜诋。

    方揮毫之際,餘酲猶在。

    觀者殊駭,以為薄德。

    則宋之為人可知矣。

    其好客,亦如屠沽兒團飲,豈真能緻客哉! 宋郊居政府,上元夜讀《周易》。

    弟學士宋祁點華燈,擁歌妓,醉飲達旦。

    翌日,郊令人雲:“相公寄語學士,聞昨夜燒燈夜宴,窮極奢侈,不知記得那年上元,同在州學吃齋煮飯否?”祁答曰:“寄語相公:不知那年在州學吃齋煮飯為甚的?” 原來隻為這個!可歎,可歎! 金蓮盆 段文昌富貴後,打金蓮盆盛水濯足。

    或規之。

    答曰:“人生幾何?要酬生平不足也!” 索銀盆盥洗 甯庶人宸濠既就擒,拘宿公館,以銅盆與盥洗。

    怒曰:“縱乏金盆,獨無銀者耶?”其習于奢侈如此! 蔡太師廚中人 宋時一士夫,京中買一妾,自言蔡太師府廚中人。

    命作包子,辭以不能。

    诘之曰:“既是廚中人,何曰不能?”妾曰:“妾乃包子廚中縷蔥絲者。

    ”曾無疑,乃周益公門下士也,有委之作志銘者,無疑援此事為辭,曰:“某于益公之門,乃包子廚中縷蔥絲者也,豈能作包子哉?” 廚娘 中都下戶每生女,則愛護如捧璧;甫長成,則随其姿質教以藝業,用備士大夫采擇。

    其名目不一,有所謂“身邊人”、“本事人”、“供過人”、“針線人”、“堂前人”、“雜劇人”、“拆洗人”、琴童、棋童、廚娘等項。

    就中廚娘最為下色,然非極富貴之家,必不可用。

    寶祐中,有太守某者,奮身寒素,不改儒風。

    偶奉祀居裡,飲馔粗率,忽念昔留某官處,庖膳出京都廚娘,調羹極可口。

    有便介如京,謾作承受人書,托以物色,費不屑較。

    未幾,承受人複書曰:“得之矣。

    其人年可二十餘,近回自府第,有容藝,能書算,旦夕遣以詣直。

    ”不旬月,果至。

    初憩五裡時,遣腳夫先申狀來,乃其親筆也,字畫端楷,曆序“慶幸,即日伏侍左右”,末“乞以四轎接取,庶成體面”。

    辭甚委曲,殆非庸女子可及。

    守為之破顔。

    及入門,容止循雅,翠襖紅裙,參視左右,乃退。

    守大過所望。

    少選,親朋集賀,廚娘亦遽緻試廚之請。

    守曰:“未可展會,明日且具常食。

    ”廚娘請食菜品資次。

    守書以示之。

    廚娘謹奉旨,舉筆硯具物料,内“羊頭簽”五分,各用羊首十個,蔥齑五碟,合用五十斤,他物稱是。

    守固疑其妄,然未欲遽示以儉鄙,姑從之,而密觇其所用。

    翌旦,廚娘發行奁,取鍋、铫、盆、杓、湯盤之屬,令小婢先捧以行,燦爛耀目,皆黃白所為,大約已該五七十金。

    至如刀砧雜器,亦一一精緻,旁觀者啧然。

    廚娘更團襖圍裙,銀索扳膊,掉臂而入。

    據坐胡床,徐起切抹批脔,方正慣熟,條理精通,真有運斤成風之勢。

    其治羊頭,漉置幾上,剔留臉肉,餘悉擲之地。

    衆問其故。

    廚娘曰“此皆非貴人所食矣!”衆為拾頓他所。

    廚娘笑曰:“汝輩真狗子也!”衆雖怒,無語以答。

    其治蔥韭,取蔥辄微過湯沸,悉去須葉,視碟之大小,分寸而裁截之;又除其外數重,取心條之細似韭之黃者,以淡酒醯浸漬,餘棄不惜。

    凡所供備,馨香脆美,濟楚細膩,難以盡其形容。

    食者舉箸無餘,俱各相顧稱好。

    既撤席,廚娘整襟再拜曰:“此日試廚,幸中各意,後須照例支犒。

    ”守方檢例。

    廚娘曰:“豈非待檢例耶?”探囊取數幅紙以呈上,曰:“是昨在某官處所得支賜判單也。

    ”守視之,其例每展會支賜,或至三二百千。

    守破悭勉從,私歎曰:“吾輩力薄,此等廚娘不宜常用!”不兩月,托故遣還。

     小四海 孫承祐嘗馔客,指其盤筵曰:“今日坐中,南之蝤蛑,北之紅羊,東之鰕魚,西之棗栗,無不畢備。

    可謂富有小四海矣!” 大餅 王蜀時,有趙雄武者,累典名郡,精于飲馔。

    又能造大餅,每三鬥面擀一枚,大于數間屋。

    或豪家廣席,辄請獻一枚,剖用之猶有餘。

    其方不傳。

    衆因号為“趙大餅”。

     大卵、大饅頭 正德時,守備、中貴人竟為奢靡。

    有取雞卵或鵝、鴨卵破之,不知何術分黃白,而以牛胞刮淨,裹其外,約鬥許大,熟而獻客,曰:“此駝鳥卵也。

    ”又作饅頭大于鬥,蒸熟而當席破之,中有二百許小饅頭,各有餡而皆熟。

    《朝野異聞》 吳馔 張江陵相公奔喪歸。

    所坐步輿,則真定守錢普創以供奉者。

    前為重軒,後寝室,以便偃息,傍翼兩庑,庑各一童子立而左右侍,為揮箑炷香。

    凡用卒三十二舁之。

    始所過州邑郵,牙盤上食,水陸過百品,居正猶以為無下箸處。

    而真守無錫人,獨能為吳馔。

    居正甘之,曰“吾行路至此,僅得一飽餐!”此語聞,于是吳中之善為庖者召募殆盡,皆得善價。

     李後主姬 宋時,江南平,大将獲李後主寵姬,見燈辄閉目,雲“煙氣”。

    易以蠟燭,亦閉目雲:“煙氣愈甚!”曰:“然則宮中未嘗點燭耶?”雲:“宮中本閣,每至夜,則懸大珠,光照一室,如日中。

    ”觀此,則李氏之豪侈可知矣。

     楊國忠妓 楊國忠凡有客設酒,令妓女各執其事,号“肉台盤”。

    冬月,令妓女圍之,号“肉屏風”。

    又選妾肥大者于前遮風,謂之“肉障”、“肉陣”。

     孫晟每食不設幾案,使衆妓各執一器環立,亦号“肉台盤”。

    杭州别駕杜馴,亦有“肉屏風”事。

     燭圍 韋涉家宴,使群婢各執一燭,四面行立,呼為“燭圍”。

    《長安後記》 唐甯王“燈婢”,申王“燭奴”,皆刻香木為之,韋為侈矣! 肉唾壺 苻朗嘗與朝士宴。

    時賢并用唾壺。

    朗欲誇之,使小兒跪而張口,唾而含出。

     朗善識味。

    或殺雞以食之,朗曰:“此雞栖恒半露。

    ”問之,如其言。

    又食鵝炙,知白黑之處。

    或試而記之,無毫厘之差。

    亦異人也! 南宋謝景仁裕性整潔。

    每唾,辄唾左右人衣。

    事畢,即聽一日浣濯。

    每欲唾,左右争來受之。

    嚴世蕃吐唾,皆美婢以口承之。

    方發聲,婢口已巧就。

    謂曰“香唾盂”。

     肉雙陸 尚書王天華取媚世蕃,用錦罽織成點位,曰“雙陸圖”;别飾美人三十二,衣裝缁素各半,曰“肉雙陸”,以進。

    每對打,美人聞聲,該在某點位,則自趨站之。

    世蕃但一試,便不複用。

     嚴氏溺器 嚴分宜父子溺器,皆用金銀鑄婦人,而空其中,粉面彩衣,以陰受溺。

     淫籌 嚴氏籍沒時,郡司某奉台使檄往,見榻下堆棄新白绫汗巾無數。

    不省其故,袖其一,出以咨衆。

    有知者,掩口曰:“此穢巾。

    每與婦人合,辄棄其一。

    歲終數之,為淫籌焉。

    ” 諸葛昂 隋末深州諸葛昂,性豪俠。

    渤海高瓒聞而造之,為設雞肫而已。

    瓒小其用,明日大設,屈昂客數十人,烹豬羊等,長八尺盤,作酒碗行巡,自為金剛舞以送之。

    昂至後日,屈瓒客數百人,大設,車行酒,馬行炙,挫碓斬脍,磑轹蒜韭,唱夜叉歌、獅子舞。

    瓒明日殺一奴子,十餘歲,呈其頭顱手足。

    座客皆攫喉而吐之。

    昂後日報設,先令愛妾行酒。

    妾無故笑,昂叱下,須臾蒸此妾,坐銀盤,仍飾以脂粉,衣以绫羅,遂擘脅肉以啖。

    瓒諸客皆掩目。

    昂于奶房間撮肥肉食之,盡饷而止。

    瓒羞之,夜遁去。

    昂後遭離亂,狂賊來求金寶,無可給,縛于椽上,炙殺之。

     煉炭 乾符中,有李使君出牧罷歸,深感一貴家舊恩,欲召諸子從容。

    托敬愛寺僧聖剛者緻之。

    僧極言其奢侈,常馔必以炭炊,恐不惬意。

    李曰:“若象髓猩唇,或未能緻,他非所患也。

    ”于是擇日邀緻,備極豐潔。

    諸子遇肴羞,略不入口。

    主人揖之再三,唯沾果實而已。

    及設餐,俱置一匙于口,各攢眉相盼,有似齧蘗。

    李不能解,但以失饪為謝。

    明日托僧往質其故,言“燔炙煎和,俱未得法”。

    僧曰:“他物縱不可食,餐出炭炊,又何嫌?”乃曰:“凡炭必暖令熟,謂之煉炭,方可入爨。

    不然,猶帶煙氣。

    ”僧拊掌曰:“此則非貧道所知矣!”及巢寇陷洛,昆弟與僧同竄山谷,餓至三日,賊鋒稍遠。

    出河橋,見小店有脫粟飯,僧傾囊中錢,買于土杯同食,甚覺甘美。

    僧笑曰:“此非煉炭所炊。

    ”皆低頭慚嘿。

     王黼 王黼宅與一寺為鄰。

    有一僧,每日在黼宅溝中,取流出雪白飯顆,漉出洗淨曬幹。

    不知幾年,積成一囤。

    靖康城破,黼宅骨肉絕食。

    此僧即用所囤之米,複用水浸蒸熟,送入黼宅,老幼賴之無饑。

     若無溝中飯,早作溝中瘠。

    此又是奢侈人得便宜處。

     四盡 梁魚弘,襄陽人,常言:“我為郡,有四盡:水中魚鼈盡,山中麋鹿盡,田中米谷盡,村裡人庶盡。

    ” 貪穢部第十五 子猶曰:人生于财,死于财,榮辱于财。

    無錢對菊,彭澤令亦當敗興。

    倘孔氏絕糧而死,還稱大聖人否?無怪乎世俗之營營矣!究竟人壽幾何,一生吃着,亦自有限,到散場時,毫厘将不去,隻落得子孫争嚷多、眼淚少。

    死而無知,直是枉卻;如其有知,懊悔又不知如何也!吾蘇陸念先,應徐少宰記室聘。

    比就館,絕不作一字。

    徐無如何,乃為道地遊塞上,抵大帥某,以三十镒為壽。

    既去戟門,陸對金大恸,曰:“以汝故獲禍者多矣!吾何用汝為?”即投之澗水中。

    人笑其癡,孰知正為癡人說法乎?集《貪穢》第十五。

     如意 《風俗通》雲:齊人有女,二家同往求之。

    東家子醜而富,西家子好而貧。

    父母不能決,使其女偏袒示意。

    女便兩袒。

    母問其故。

    答曰:“欲東家食、西家宿。

    ” 昔有四人言志。

    一雲:“吾願腰纏萬貫。

    ”一雲:“願為揚州刺史。

    ”一雲:“願跨鶴仙遊。

    ”末一人雲:“吾志亦與諸君不殊,但願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耳。

    ”故坡仙題竹雲:“若對此君仍大嚼,世間那有揚州鶴?”餘觀今人口談賢聖,眈眈窺權要之津;手握牙籌,沾沾博慷慨之譽;惰農望歲,敗子怨天,大率此類也,何獨笑齊女哉? 衡公嶽知慶陽,僚友諸婦會飲,金绮爛然,公内子荊布而已。

    既罷,頗不樂。

    公曰:“汝坐何處?”曰:“首席。

    ”公曰:“既坐首席,又要服華美,富貴可兼得耶?”斯乃知足者。

     《歸田錄》雲:國初,通判常與知州争權,每雲“我是郡監”。

    有錢昆者,浙人,嗜蟹,常求補外,曰:“但得有蟹無通判處則可。

    ”東坡詩雲:“欲問君王乞符竹,但憂無蟹有監州。

    ” 同舍生劉垂,有口才,曾号“虛空錦”。

    說他日得志事,曰:“有錢當作五窟堂:吳香窟,盡種梅花;秦香窟,周懸射臍;越香窟,植岩桂;蜀香窟,栽椒;楚香窟,畦蘭。

    四時草木,各占一時。

    予日入麝窟,便足了一生。

    死且為香鬼,況于生乎?”其後仕而貪,财不副心而卒。

     舍利 張虔钊鎮滄州日,因旱,民饑,發廪赈之。

    方上聞,帝甚嘉獎。

    他日秋成,倍鬥征斂,朝野鄙之。

    在蜀,問一禅僧雲:“如何是舍利?”對曰:“剩置蹴居,即得‘舍利’。

    ”張但慚笑。

     抱雞、養竹 《廣記》:唐新昌縣令夏侯彪之,初下車,問裡正曰:“雞卵一錢幾顆?”曰:“三顆。

    ”彪之乃遣取十千錢,令買三萬顆,謂裡正曰:“未便要,且寄雞母抱之。

    ”遂成三萬頭雞,經數月長成,令縣吏:“與我賣。

    ”一雞三十錢,半年之間,成三十萬。

    又問:“竹筍一錢幾莖?”曰:“五莖。

    ”又取十千錢付之,買得五萬莖。

    謂裡正曰:“吾未須筍,且林中養之。

    ”至秋竹成,一莖十文,積成五十萬。

    其貪鄙不道皆此類。

     《谑浪》載:太守羅姓者,官江右,以舊絲及鍋鐵照斤數發出,易人網巾、鋼針。

    智與此類。

     賣糞天子 唐少府監裴舒,奏請賣馬糞,計歲得錢二十萬缗。

    劉仁軌曰:“恐後代稱唐家賣馬糞,非佳名也。

    ”乃止。

     婢擔糞 王夷甫妻郭氏貪,令婢路上擔糞。

    王平子年十四五,谏之。

    郭怒曰:“夫人以小郎囑新婦,不以新婦囑小郎!”捉澄衣裙,将與杖。

    平子力争得脫。

     鬻水 前燕太傅慕容評,屯兵潞川,以拒王猛。

    鄣固山泉,鬻水與軍人,絹一匹,得水二石,積錢帛如山。

    士卒怨憤而敗。

     兵家列營,先擇水草便地,豈奇貨可居耶?若水從耿恭井中出,價當更倍。

     假子猷 解賓王作利漕,将代還,凡有行衙所在,竹皆伐賣之。

    時人呼為“假子猷”。

    “解”“假”同音。

     錢當酒 蘇五奴妻善歌舞,亦有姿色。

    有邀請其妻者,五奴辄随之。

    人欲醉五奴以狎其妻,多勸之酒。

    五奴曰:“但多與我錢,雖吃【食追】亦醉,不須酒也。

    ” 偷鞋刺史 鄭仁凱性貪穢。

    嘗為密州刺史,家奴告以鞋敝,即呼吏新鞋者,令之上樹摘采,俾奴竊其鞋而去。

    吏訴之。

    仁凱曰:“刺史不是守鞋人。

    ” 匿金叵羅 魏神武帝宴僚屬,于坐失金叵羅。

    窦太後令飲者皆脫帽,果在祖孝徵髻中。

    見者以為深恥,孝徵怡然自若。

    又孝徵飲司馬世雲家,藏銅疊三面,為廚人搜出。

     吳下莫生學室,亦有竊疾。

    為張伯起家狎客。

    一日,忽言病氣,痛不可忍,少卧便起,曲腰蹒跚而出。

    張疑之,使童子檢視,已失古銅爐矣。

    張不言,明日詣别業召莫。

    莫至,言疾愈。

    張取其所簪銀挖耳玩之,佯稱好,命童付銀工看樣,而密授以意。

    童徑往莫家,語其妻曰:“汝家官人雲:‘有一古銅爐欲貨。

    ’命吾來取,以挖耳為信。

    ”妻不疑,取爐相授。

    張得爐,命别置他室案上,而徐引步入。

    莫見爐,張目曰:“汝足亦能行耶?”恬不為怪。

     銀佛 張林奏毀佛寺。

    有蘇監察者,檢天下廢寺,凡銀佛一尺以下,多袖歸。

    人号“蘇扛佛’。

    溫庭筠笑曰:“好對‘蜜陀僧’。

    ” 獻羅漢 曹翰下江南日,盡取其金帛寶貨,連百餘舟,私盜以歸。

    無以為名,乃取廬山東林寺羅漢,每舟載十餘尊。

    獻之,诏賜相國寺。

    時謂之“押扛羅漢”。

     子孫為乞丐時,百餘舟安在? 盜僞辇 王鎮惡性貪。

    既破姚泓,盜取府庫無算。

    劉裕念其功,不問。

    又盜泓僞辇。

    裕驚,使人視之。

    鎮剔取其金銀,棄辇于垣側。

    裕大笑。

     科錢造像 唐瀛洲饒陽縣令窦知範貪污。

    有一裡正死,範集裡正二百人,為之造像,各科錢一貫。

    既納錢二百千。

    範曰:“裡正地下受罪,先須救急。

    我先選得一像,且以貸之。

    ”于袖中出像,僅五寸許。

     此令乃化緣和尚現宰官身者。

     取油客子金 蜀簡州刺史安重霸,黩貨無厭。

    州民有油客子者,姓鄧,能棋,其力粗贍。

    安召與對敵。

    隻令立侍。

    每落子,俾其退立于西北牖下:“俟我算路,乃進!”終日不下十數子而已。

    鄧生久立,饑倦不堪。

    次日又召。

    或諷鄧子曰:“此侯賄,本不為棋,何不獻效而自求退?”鄧生然之,以中金數铤獲免。

     張鹭鹚 開寶中,神泉縣令張某,外廉而内實貪。

    一日自榜縣門雲:“某月某日是知縣生日。

    告示門内典級諸色人,不得辄有獻送。

    ”有一曹吏與衆議曰:“宰君明言生日,意令我輩知也。

    言不得獻送,是謙也。

    ”衆曰:“然。

    ”至日各持缣獻之,命曰“壽衣”。

    宰一無所拒,感領而已。

    複告之曰:“後月某日,是縣君生日,更莫将來。

    ”無不嗤者。

    衆進士以鹭鹚詩諷之雲:“飛來疑似鶴,下處卻尋魚。

    ” 贖命 北齊和士開,見人将就戮,多所營救。

    得免,即責其珍寶,謂之“贖命物”。

     人盡有甯舍命不舍錢者,和未免幹折人情。

     張、趙征錢名 《唐宋遺史》:張崇帥廬州,不法,民苦之。

    既入觐,人謂渠伊必不來。

    後還,征“渠伊錢”。

    人不敢言,但捋須而已。

    崇又征“捋須錢”。

    《五代史補》:趙在禮自采石移永興,人曰:“眼中拔卻釘矣!”後在禮還任,每日征“拔釘錢”。

     人須筆 嶺南兔不常有。

    郡收得其皮,使工人削筆。

    醉失之,大懼,因剪己須為筆,甚善。

    更使為之,工者辭焉。

    诘其由,因實對。

    遂下令,使一戶輸人須,不能緻,辄責其值。

     負絹布 後魏胡太後幸藏庫,見布絹充盈,恣從官所取。

    唯章武王融與陳留侯李崇負絹過任,遂至颠仆。

    崇傷腰,融損足。

    太後使侍者奪其絹,令其空出。

    時人笑焉。

     燕宋該性貪。

    太祖欲厭其貪,賜布百匹,令自負歸。

    重不能勝,乃至僵項。

     凡人“财帛宮”亦有天限。

    人但知多負者力過則蹶,而不知多藏者祿過則絕也。

     利賜予 南漢、閩、蜀皆稱帝。

    高從誨利其賜予,所向稱臣。

    諸國賤之,謂之“高無賴”。

     所向稱臣,如乞兒叫“老爹奶奶”,便不值錢了。

     利赒給 宋張璪使契丹,老病強行。

    故事:死于使者,本朝及北朝赒給甚厚。

    璪利之,在道日,食生冷,求病死,卒不死。

     此等性命,方是值錢。

    失此好機會,未免入“枉死城”中。

     一門貪鄙 唐崔湜為吏部侍郎,貪縱。

    兄憑弟力,父挾子威,鹹受囑求,贓污狼籍。

    父挹為司業,受選人錢,湜不知也,長名放之。

    其人訴曰:“公親将賂去,何不與官?”湜曰:“所親為誰?吾捉取鞭殺!”曰:“鞭即遭憂!”湜大怒慚。

     裴佶姑夫 唐裴佶嘗話少時,姑夫為朝官,有雅望。

    佶至宅,會其退朝,深歎曰:“崔照何人?衆口稱美,必行賄也!如此安得不亂!”言未訖,門者報壽州崔使君候谒。

    姑夫怒,呵門者,将鞭之。

    良久,束帶強見。

    須臾,命茶甚急,又命酒馔,又命速為飯。

    佶姑曰:“何前倨而後恭?”及入門,有德色,揖佶曰:“憩學中!”佶未下階,出懷中一紙,乃贈官絁千匹。

     元誕不貪 元誕為齊州刺史,在州貪暴。

    有沙門為誕采藥還。

    誕曰:“師從外來,有何得?”對曰:“唯聞王貪,願王早代。

    ”誕曰“齊州七萬家,吾每家未得三升錢,何得言貪?” 尉景 北齊尉景性貪。

    厍狄幹與景在神武坐,請作禦史中尉。

    神武曰:“何意下求卑官?”幹曰:“欲捉尉景。

    ”神武大笑,令優者石董桶戲之。

    董桶剝景衣曰:“公剝百姓,董桶何為不剝公?” 壯觀、牧愛 正德中,陳民望為黃州守,更新谯樓,榜以“壯觀”二字。

    同知王卿,陝人也,頗有清譽,指題謂鄧震卿曰:“何名‘壯觀’?自我西音,乃‘贓官’也。

    ”相與一笑。

    又紹興府有扁雲“牧愛”。

    戚編修謂時守曰:“此扁可撤去。

    自下望之,乃‘收受’字耳。

    ” “牧愛”“壯觀”是的對。

     菜甕 聶豹,字文蔚,永豐人,好講陽明之學,而天性貪狡。

    為蘇州時,納賄無算。

    嘗封金于甕,為李通判所見,佯雲:“以萊寄父。

    ”李曰:“拙妻正思菜。

    ”遂取十二瓶去。

    豹不敢問。

     還虧曾講學,故不敢與李通判争競。

     麻鞋一屋 《顔氏家訓》:邺下一領軍貪甚,及籍沒,麻鞋亦滿一屋。

     錢痨 嚴相嵩父子,聚賄滿百萬,辄置酒一高會。

    凡五高會矣,而漁獵猶不止,京師名之曰“錢痨”。

     不動尊 劉宣武鑄鐵為算子。

    子薄遊妓家,妓求钗奁。

    劉子辭之。

    姥曰:“君家庫中青銅号為‘不動尊’,可惜朽爛!”劉子雲:“吾父喚算子作‘長生鐵’,況錢乎?彼日燒香禱祝天地,要錢生兒,絹生孫,金銀千百億化身,豈止‘不動尊’而已!” 欺心報 《耳談》:李士衡奉使高麗,武人餘英副焉。

    所得禮币及諸贈遺,士衡皆不關意。

    餘英慮船漏,以士衡之物籍船底,己物置其上。

    無何,遇大風,船幾覆。

    舟人請減所載,倉忙不暇揀擇,信手拈出,棄之中流,舟始定,蓋皆餘英物也。

     死友 《耳談》:孝感縣民劉尚賢、張明時二人,約為死友,實以利合也。

    偶夜行,見火燐燐,識其地,掘之,見銀筍矗起。

    二人大喜,謂宜具牲禮祭禱,然後鑿取。

    劉已置毒盞中,令張服之。

    張亦腰斧而來,乘醉擊劉死,而不知己已中毒也。

    兩人者皆死,其家人往視銀筍,濯濯無迹。

    萬曆乙未年事。

     太倉庫偷兒 太倉庫于萬曆戊戌中,有偷兒從水窦中入,窦隘,攢以首,無完膚矣。

    亦得一大寶,置頂際,如前出。

    至窦之半,不意複有偷兒入,俱不能退,兩頂相抵槁死,而寶在其中。

    久之,擁水不流,治渎始見。

    見邸報。

     神仙酒 《狯園》:浙東桐廬縣舊有酒井,相傳有道人詣一酒肆中取飲,飲畢辄去,釀家亦不索值。

    久之,道人謂主媪曰:“數費媪酒,無以報。

    有少藥投井中,可不釀而得美酒。

    ”乃從漁鼓中瀉出藥二丸,色黃而堅,如龍眼大,投井中而去。

    明日井泉騰沸,挹之皆甘醴,香味逾于造者。

    俗呼為“神仙酒”。

    其家用此緻富。

    凡三十年,而道人複來,阖門敬禮。

    道人從容問曰:“君家自有此井以來,所入子錢幾何?”主媪曰:“酒則美矣,奈乏糟粕飼豬,亦一欠事!”道人歎息,以手探井中,藥即躍出,置漁鼓中,井複如舊。

     古物 江夏王義恭,性愛古物,常遍就朝士求之。

    侍中何勗已有所送,而征索不已。

    何意不平,嘗出行道中,見狗枷、敗犢鼻,命仆取歸,飾以箱,送之。

    箋曰:“承複需古物,今奉李斯狗枷,相如犢鼻。

    ” 銅臭 崔烈入錢五百萬,為司徒。

    及辭帝,帝曰:“悔不少靳,可至千萬。

    ”子均,字孔平,亦有時名。

    烈問均曰“我作公,天下謂何如?”對曰:“大人少有高名,不謂不當為公,但海内嫌其銅臭!” 貪位附 夏侯嘉正性貪,常言:“若能見水銀成銀一錢,知制诰一日,死亦無恨!” 則天時,夏官侍郎侯知一,以年老敕令緻仕。

    知一乃詣朝堂,跳躍馳走,以示輕捷。

    時謂“不伏緻仕”。

     《朝野佥載》:滕王為隆州刺史,多不法。

    參軍裴聿谏止之。

    王怒,令左右掴搨。

    他日聿入計,具訴于帝。

    帝問聿:“曾被幾搨?”聿曰:“前後八搨。

    ”即令遷八階。

    聿歸歎曰:“何其命薄!若言九搨,當入五品矣!”聞者哂之,号“八搨将軍”。

     鸷忍部第十六 子猶曰:人有恒言,曰“貪酷”。

    貪猶有為為之也,酷何利焉?其性乎!其性乎!非獨忍人,亦自忍也!嘗聞嘉靖間,一勳戚子好殺豬,日市數百豬,使屠者臨池宰割,因而觀之,以為笑樂。

    又吾裡中一童子,見狗屠縛狗,方舉棍,急探袖中錢贈之,曰:“以此為酒資,須讓此一棍與我打。

    ”自非性與人殊,奚其然?集《鸷忍》第十六。

     以人命戲 《漢書》:江都王建專為淫虐。

    遊章台宮,令四女子乘小船,建以足蹈覆其船,四人皆溺,二人死。

    後遊雷波,天大風,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波中,一船覆,兩郎溺,攀船,乍見乍沒。

    建臨觀大笑,令勿救。

    宮人姬八子姬妾官名。

    有過,辄令裸立擊鼓,或置樹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

    或縱狼令齧殺之,建觀而大笑。

    又欲令人與禽獸交而生子,強令宮人裸而四據,與羝羊及狗交。

     北齊文宣淫暴,楊愔雖宰輔,每使進廁籌。

    又嘗置愔棺中,載以輀車,幾下釘者數四。

    每視朝,群臣多無故行誅。

    乃簡取罪人随駕,号為“供禦囚”。

    手自刃殺,持以為戲。

     時有都督戰傷,其什長路晖禮不能救、帝命刳其五髒,使九人分食之,肉及穢惡皆盡。

     齊主問南陽王綽:“在州何事最樂?”對曰:“多聚蠍于皿器,置狙其中,觀之極樂。

    ”帝即命索蠍一鬥,置浴斛。

    使人裸卧斛中,呼号宛轉,帝與綽喜噱不已。

    因讓綽曰:“如此樂事,何不馳驿奏聞?” 唐成王千裡使嶺南,取大蛇長八九尺,以繩縛口,橫于門限之下。

    州縣參谒,呼令入門。

    忽踏蛇,驚惶僵仆,被蛇繞數匝。

    良久解之,以為戲笑。

    又取龜及鼈,令人脫衣,縱龜等齧其體,終不肯放,死而後已。

    其人痛号欲絕。

    王與姬妾共看,以為玩樂。

    然後以竹刺魚鼈口,或用艾炙背,乃得放。

    人被驚者,皆失魂,至死不平複矣。

     水獄 漢主龑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謂之“水獄”。

     剖視腸腹 閩主曦謂學士周維嶽曰:“嶽身甚小,何飲酒之多?”左右曰:“酒有别腸,不必長大。

    ”曦欣然命捽維嶽下殿,欲剖視其酒腸。

    或曰:“殺嶽,無能侍陛下劇飲者。

    ”乃舍之。

     宋後廢帝好殺。

    遊擊将軍孫超有蒜氣,剖腹視之。

     佳射的 齊高帝為宋中領軍。

    蒼梧直入府,時暑熱,帝袒裼。

    蒼梧畫帝腹為射的,自射之。

    王天恩曰:“領軍腹大,是佳射的。

    一箭便死,後無複射,不如以雹箭射之。

    ” 針 《典論》:劉表設大針于杖端。

    客有被酒,劖之,以驗醉醒。

    《晉史》:武帝太子惡舍人杜錫亮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