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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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聲語曰:“大王有相虧者。

    英雄如大王,而不能得天下;文章如杜默,而進取不得官!”語畢,又大恸,淚如迸泉。

    廟祝畏其獲罪,扶掖以出,秉燭檢視神像,垂淚亦未已。

     以憤王遇歌豪,正如重歌“拔山”,那得不淚!石介作“三豪詩”,謂杜默歌豪,石曼卿詩豪,歐陽永叔文豪。

     李狀元刺 相傳馬狀元铎母,馬氏妾也。

    嫡妒不容,再嫁同邑李氏,複生一子,名馬,後亦中狀元。

    上喜其文,禦筆于馬旁加其字,名李骐。

    越三日,胪傳凡三唱,無應者。

    上曰:“即李馬也。

    ”骐乃受诏。

    每投刺,“骐”字黑書“馬”。

    朱書“其”。

     相傳徐髯翁受武宗知遇,曾以禦手憑其左肩,遂制一龍爪于肩上,與人揖,隻下右手。

    亦怪事也。

     一母生二狀元,奇哉!宋陳尚書與潘榮之交厚。

    潘無子,陳有妾宜子,乃以借之,即了翁之母也。

    未幾,潘生子名良貴,其母遂往來兩家焉。

    一母生二名儒,亦前所未有。

     詩文好怪 羅玘為文,率奇古險怪。

    居金陵時,每有撰造,必栖踞喬木之颠,霞思天想。

    或時閉坐一室,客于隙間窺,見其容色枯槁,有死人氣。

    都穆乞伊考志銘,銘成,語穆曰:“我為此銘暝去四五度矣!” 怪道志銘多說鬼話! 劉幾有文名。

    歐公知貢舉,得幾卷,曰:“天地軋,萬物茁,聖人發。

    ”公續之曰:“秀才刺,試官刷!”以朱筆直勒之。

     盧仝号玉川子,詩體與馬異俱尚險怪。

    二人“結交詩”雲:“同不同,異不異,是謂大同而小異。

    ” 亭館奇名 江西右谕蕭大山,好奇之士,名其堂曰“堂堂堂”,軒曰“軒軒軒”,亭曰“亭亭亭”。

    陳越經江西,蕭邀飲,遍曆亭館以觀其匾。

    至一洞,因戲之曰:“何不雲‘洞洞洞’?”蕭為不怿。

     曬腹書 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

    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

    ” 東坡謂晨飲為“澆書”。

    李黃門謂午睡為“攤飯。

    ” 解語神柩 苗耽進士嘗自外遊,歸途疾甚,不堪登升。

    适有辇棺而回者,以其價賤,即就而寝息其中。

    至洛東門,阍者不知其中有人,诘其來由。

    耽謂其訝己,徐答曰:“衣冠道路得病,貧不能緻他物相與,無怪也!”阍者曰:“吾守此三十年矣,未嘗見有解語神柩!” 陸舟 張思光給假東去。

    世祖問:“卿往何處?”答雲:“臣陸處無屋,舟居非水。

    ”後日,上以問其從兄思曼。

    思曼曰;“融近東出,未有居止,權牽小船于岸上住。

    ” 癡絕部第三 子猶曰:虎頭三絕,癡居一焉。

    癡不可乎?得斯趣者,人天大受用處也!碗大一片赤縣神州,衆生塞滿,原屬假合,若複件件認真,争競何已?故直須以癡趣破之。

    過則驕,不及則愚,是各有不受用處。

    若夫妒、愛、貪、嗔,還以認真受諸苦惱。

    至癡而惡焉,則畜生而已矣。

    毋為鸱吓,毋為螳怒;不望癡福,且違癡禍。

    集《癡絕》第三。

     癡趣 陶淵明日用銅缽煮粥為食,遇發火,則再拜曰:“非有是火,何以充腹?” 賈島常以歲除,取一年所得詩,祭以酒,曰:“勞吾精神,以是補之。

    ” 方镕隐天門山,以棕榈葉拂書,号曰“無塵子”,月以酒脯祭之。

     韓退之嘗登華山巅,窮極幽險,心悸目眩,不能下,發狂号哭,投書與家人别。

    華陰令百計取之,方能下。

     便知心術勝章子厚。

     張旭大醉,以頭濡墨而書。

     蘇州癡 蘇人好遊。

    袁中郎詩雲:“蘇人三件大奇事,六月荷花二十四,中秋無月虎丘山,重陽有雨治平寺。

    ” 此正蘇州人一生大正經處。

     米颠事 米元章知無為軍,見州廨立石甚奇,命取袍笏拜之,呼曰“石丈”。

    言事者聞而論之,朝廷傳以為笑。

    或語芾曰:“誠有否?”芾徐曰:“吾何嘗拜!乃揖之耳。

    ” 宋徽宗在艮嶽,召米芾至,令書一大屏,指禦案間端硯,使就用之。

    芾書成,即捧硯跪請曰:“此硯經臣濡染,不堪複以進禦。

    ”上大笑,因以賜之。

     隻癡進,不癡出。

     米元章一帖雲:“承借剩員,其人不名,自稱曰‘張大伯’。

    是何老物,辄欲為人父之兄?若為大叔,猶之可也。

    ” 米元章嘗為書畫學博士,後遷禮部員外郎,數遭白簡,逐出。

    一日,以書抵蔡京,訴其流落,且言“舉室百指,行至陳留,獨得一舟如許大”,遂畫一艇于行間。

    京哂焉。

    時彈文正謂其颠,而芾又曆告諸執政,自謂“久任中外,并被大臣知遇,舉主累數十百,皆用吏能為稱首,一無有以颠蒙者。

    ”世遂傳《米老辯颠帖》。

     東坡在維揚,一日設客,皆名士。

    米元章亦在座,酒半,忽起曰:“世人皆以芾為颠。

    願質之子瞻!”公答曰:“吾從衆!” 唯不自謂癡,乃真癡。

    今則癡人比比是矣。

    飾癡态以售其奸,借癡名以寬其謗,此又古人中所未有也。

     米芾好奇,葬其親潤州山間,不封不樹。

    嘗自詫于人,言莫有知其穴者。

    有王相者,素與米遊,甚狎,獨知之。

    米一日與客遊山,因至墓所,周覽之次,相忽溲于草間。

    米色變,意甚怒,然業己諱之,竟不敢止相。

     米芾方擇婿,會建康段拂,字去塵。

    芾擇之曰:“既拂矣,又去塵,真吾婿也!”以女妻之。

     去髯 郭恕先放曠不羁,尤不與俗人伍。

    宋太宗聞其名,召赴阙,館于内侍者窦神興舍。

    恕先長髯而美,一日忽盡去之。

    神興驚問其故,曰:“聊以效颦。

    ” 畏癡 涓石梁性畏,見己之影,以為鬼也,驚而死。

     陸念先生平畏鬼,畏水,畏狗。

    夜寝必擁持一人乃安,不然亦與連榻,不得遠去數武。

    近道未嘗就舟,适遠當渡闊處,則洪飲取醉,重衾蒙首,悶卧艎中。

    或故牽之出,即狂呼哀鳴,不啻就死。

    行街市中,見犬必避人後。

    或聞狺狺聲,辄狂奔無地。

    欲訪客,必令一人前驅衛之。

    徐聲遠寓韓氏園,庭蓄馴鶴。

    陸詣徐,偶應門無人,立俟戶外良久,徐始覺。

    因調之曰:“公畏鶴如狗,奈天下笑何?” 驕癡 顧長康體中癡黠各半,矜伐過實。

    諸少年因相稱譽,以為戲弄。

    為散騎常侍,與謝瞻連省。

    夜于月下長詠,自雲“得先賢風制“。

    瞻每遙贊之,長康彌自力忘倦。

    瞻将眠,語捶腳人令代。

    恺之不覺有異,遂諷詠達旦。

     捶腳人何必不如白家老妪,得他贊亦自好。

     子美善鄭廣文,嘗以《花卿》及《姜楚公畫鷹歌》示鄭。

    鄭曰:“足下此詩可以療疾。

    ”他日鄭妻病,杜曰:“爾但言‘子璋骷髅血模糊,手提擲還崔大夫’。

    如不瘥,即雲‘觀者徒驚帖壁飛,畫師不是無心學’。

    未間,更有‘昔日太宗拳毛騧,近時郭家獅子花’。

    如又不瘥,雖和、扁不能為矣!” 顧恺之以一廚畫寄桓玄。

    玄發廚後竊之,而緘閉如故。

    後恺之來啟,已空,笑曰:“妙畫通靈,變化去矣!” 喜得句 葑門老儒朱野航,頗攻詩。

    館于王氏,與主人晚酌罷,主人入内。

    适月上,朱得句雲:“萬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幾見月當頭。

    ”喜極發狂,大叫叩扉,呼主人起。

    舉家皇駭,疑是火盜。

    及出問,始知,乃取酒更酌。

     一酒也,先生賞詩,主人壓驚。

     閩人周樸,性喜吟詩。

    每遇景物,搜奇抉思,日旰忘返,苟得句,則欣然自快。

    時适野,逢一負薪者,忽持之,厲聲曰:“我得之矣!句雲‘子孫何處為閑客,松柏被人伐作薪。

    ’”樵夫矍然驚駭,掣臂棄薪而走。

    遇徼卒,疑樵者為偷兒,執而訊之。

    樸徐往告卒曰:“适見負薪,因得句耳。

    ”卒乃釋之。

    一士人欲戲之,一日跨驢于路,見樸來,故欹帽掩面,吟樸舊詩雲:“禹力不到處,河聲流向東。

    ”樸聞,遽随其後。

    士促驢而去,略不顧。

    行數裡,追及,語曰:“仆詩‘河聲流向西’,非‘向東’也。

    ”士人颔之而己。

    閩中傳以為笑。

     太史公 山人某姓者,自負其才,傍無一人。

    途中聞乞兒化錢聲甚凄惋,問曰:“如此哀求,能得幾何?若叫一聲‘太史公爺爺’,當以百錢賞汝。

    ”乞兒連喚三聲,某傾囊中錢與之,一笑而去。

    乞兒問人雲:“太史公是何物,值錢乃爾?” 金老童 烏程金生,七十餘猶應童子試,為文鄙俚,而高自矜期,人見之無不笑者,因诒之雲:“凡文章,令人贊美,尚非其至;若奇快之極,不禁歡笑。

    古名人之筆,贊美有之,其能發人笑者,即王、唐不數數也!”金信之,自是有笑其文者,金亦随之撫掌。

    嘗對人雲:“吾某文為某某先生所笑。

    ”以此自炫焉。

    遇缙紳,辄拜稱門生,冀其薦達。

    缙紳亦利其呈課,以為笑端。

    适陳令經正試士,缙紳預言老童之狀,令獨标其名為一案,召語之曰:“汝的是奇才,不愧案首。

    惜汝齒長,留作來生未了事可也。

    ”金逢人辄道令之知而不舉,以為忌才,欲持卷訟之學道。

    衆言:“令惜汝才,奈何仇之?”苦谕乃止。

     餘親見此老數藝,猶記其“牛羊父母”題破雲:“二獸歸二親,弟肆殺兄論也。

    ”“校人烹之”破雲:“校人方畜魚之命,而必熟之焉。

    ”又自言:“曾詣友人家,值會課,題為‘闵子骞冉伯牛’。

    衆方擱筆,苦于難破,吾破之曰:‘四賢中二賢,德行中可取也。

    ’友人見我二‘中’字切題,喜極,無不笑倒者。

    ” 愚癡 顧恺之癡信小術。

    桓玄嘗以一柳葉绐之,曰:“此蟬翳葉也。

    以自蔽,人不見己。

    ”恺之引葉蔽己,玄佯眯而溺之。

    恺之信玄不見己,受溺而珍葉焉。

     裴令公性慕禅林,往往挂衲,所生子女,多名“師女”、“僧兒”。

    潛令婢妾承事禅師,留其聖種。

     則天内宴甚樂,河内王懿宗忽起奏曰;“臣急告君,子急告父!”則天大驚,引前問之。

    對曰“臣封物承前府家自征,近敕州縣征送,大有損折。

    ”則天怒曰:“朕諸親會飲甚歡,汝是親王,為三百戶封,幾驚殺我!”敕令曳下。

     黃魯直有癡弟,畜漆琴而不禦,蟲虱入焉。

    魯直嘲之曰:“龍池生壁虱。

    ”而未有對。

    魯直之兄大臨,見床下以溺器畜生魚,問之,其弟也。

    大呼曰:“可對‘虎子養溪魚’。

    ” 昆山孫嘿齋名雲,進士。

    乃孫性騃,己破家盡矣,唯餘兩坐杌。

    一日見攜鼈過者,欲買而無錢,以一杌與換之。

    其人将杌售鄰家,得米二鬥。

    鄰家意欲成對。

    其人曰:“易耳。

    ”乃複以鼈往換。

    孫頓足曰:“何不早來,果有一杌,适已碎作薪,煮鼈矣!” 妒癡 李益有妒癡,閑妻妾過虐,每夜撒灰扃戶,以驗動靜。

     據小說:李十郎負霍小玉,其癡疾乃霍為祟而然。

     昆山陳梧亭言:其邑某秀才亦有癡疾,而性更迂緩。

    夜在家,嘗伏暗處,俟其妻過,據前擁之。

    妻驚呼,則大喜曰;“吾家出一貞婦矣!”一日,喚土工甚急,繼之以怒。

    工方為大家治屋,屢辭不獲,乃舍而就之。

    問何造作,指門内壁間一隙曰:“為塞此。

    ”工愠曰:“撥忙而來,宜先其急者。

    ”答曰:“汝何知?此隙雖小,間壁有瘦長漢,盡可鑽入,吾是以汲汲也!”又歲中藏橘,腐潰不可食,乃攜于橋欄上,每雙數而擲之河中。

    人問曰:“既棄,何數為?”答曰:“雖棄物,亦要一見數目。

    ” 愛癡 尾生與女子期于梁。

    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萬世情癡之祖。

     荀奉倩與婦至笃。

    冬月,婦病熱,乃出中庭,自取冷,還以身熨之。

    吳下韋生貌劣而善媚,于冬月宿名妓金兒家。

    妓每欲用餘桶,韋辄先之,候桶暖方使乘坐。

     按奉倩竟以傷逝不壽,同脫火宅,固所願也。

    韋生終與金兒諧好,豈餘桶債不了耶? 吳中陳體方以詩名。

    有妓黃秀雲,性黠慧,喜詩,謬謂體方曰:“吾必嫁君。

    然君家貧,乞詩百首為聘。

    ”體方信之,苦吟至六十餘章,神竭而殁,情緻清婉。

    方苦吟時,人多笑其老耄被绐,而欣然每誇于人,以為奇遇。

     按體方每有吟詠,必先索酒。

    将死,頭戴野花,肩輿遍遊田前,狂醉三日乃逝。

    亦異人也! 寵妃 齊後主寵馮淑妃。

    周師之攻晉州也,羽書告急,帝方獵,欲還。

    妃請更殺一圍,從之,城遂沒。

    帝至,作地道攻之。

    城陷十餘步,将士乘勢欲入。

    帝敕且止,召妃共觀之。

    妃妝點不獲時至,周人以木拒塞城,遂不下。

     後燕慕容熙寵愛苻後。

    從伐高句骊,至遼東,為沖車地道以攻之。

    城且陷,欲與後乘辇而入,不聽将士先登。

    由是城守複完,攻之不克。

    未幾苻後死,熙悲号氣絕,久而複蘇。

    大殓己訖,複啟其棺,與之交接。

    服斬缞食粥,制百僚于閣内設位哭臨,使有司案檢,有淚者以為忠孝,無則罪之。

    群臣震懼,無不含辛緻淚焉。

     眇娼 秦少遊雲:娼有眇一目者,貧不能自贍,乃西遊京師。

    有少年從數騎出河上,見而悅之,遂大嬖幸,取置别第中,嗫嚅伺奉,惟恐不當其意。

    有書生嘲之,少年忿曰:“自餘得若人,還視世之女子,無不餘一目者。

    夫佳目得一足矣,奚以多焉?” 内園小兒 《幸蜀記》:唐僖宗寵内園小兒張浪狗。

    一日以無馬告,因密與百金,俾自買之。

    浪狗求得馬,置宣徽南院中。

    帝因獨行往觀,繞馬左右,連稱好馬。

    其馬未調,忽爾騰躍,踏帝左脅,遂昏倒。

    浪狗驚惶,以銀盂注尿灌之。

    良久方蘇,僞稱氣疾,醫人候脈,謂是膀胱氣,投治不效而崩。

     其密與百金也,如竊餐餌婢;其獨行觀馬也,如頑童背師;其倒地灌尿也,如無賴吃打,全然不象皇帝矣! 愛子 《清波雜志》:端拱二年,河南府言:前郢州刺史穆彥璋,以愛子死,不願生,挺身入山林飼餓虎。

     嗔癡 《呂氏春秋》:齊莊公時,有士曰賓卑聚,夢有壯子叱之,唾其面。

    惕然而寤,終夜坐不自快。

    明日告其友曰:“吾少好勇,年六十無所挫辱。

    今夜辱吾,将索其形,期得之則可,不得将死之!”每朝與其友俱立乎衢,三日不得,卻而自殁。

     常熟秦廷善,性多憨怪,嘗閱史至不平時,必拊案切齒。

    一日觀秦桧殺嶽飛,大怒,且拍且罵。

    妻勸之曰:“家惟十幾,已碎其八矣。

    留此吃飯亦好。

    ”廷善叱之曰:“汝與秦桧通奸耶?”遂痛擊之。

     貪癡 玄宗欲相牛仙客,慮時議不協,問于高力士。

    力士亦以為不可。

    上怒曰:“即當相康【鞏/言】!蓋舉極不可者言耳。

    左右竊報【鞏/言】即拜相。

    【鞏/言】以為然,乃盛服趨朝,就列延頸,冀有成命。

    時人笑之。

     世廟時,通州虜急,怒大司馬丁汝夔,置之辟。

    缙紳見而歎曰:“仕途之險如此,有何宦情!”中一人笑曰:“若使兵部尚書一日殺一個,隻索抛卻。

    若使一月殺一個,還要做他。

    ” 王溥父祚,緻仕家居。

    呼一瞽者問壽,曆舉八十、九十,以至百歲,皆雲:“未也,此壽星命,最少亦須一百三、四十歲!”祚喜甚,令更推中間莫有疾厄否。

    瞽細數至百二十歲時,曰:“隻此年流星欠利。

    ”祚便驚愕。

    瞽者曰:“無傷也,微苦髒腑,尋便安耳。

    ”祚回顧子孫在後侍立者曰:“爾輩切記,此年莫着我吃冷湯水!” 廬山九天使者廟有道士,忘其姓名,體貌魁岸,飲啖酒肉,有兼人之量。

    晚節服餌丹砂,躁于沖舉。

    魏王之鎮浔陽也,郡齋有雙鶴,因風所飄,憩于道館,回翔嘹唳,若自天降。

    道士且驚且喜,焚香端簡,前瞻雲霓,自謂當赴上天之召,命山童控而乘之。

    羽儀清弱,莫勝其載。

    毛傷背折,血灑庭除,抑按久之,是夕皆斃。

    翌日,馴養者诘知其狀,訴于公府。

    王不之罪。

    處士陳沆聞之,為絕句以諷雲:“啖肉先生欲上升,黃雲踏破紫雲崩,龍腰鶴背無多力,傳語麻姑借大鵬。

    ” 近年浙中一士夫學仙,屏居已久,妄自意身輕,可以飛舉。

    乃于園中壘案數層,登而試之。

    兩臂才張,遽爾墜損,醫藥彌月治愈。

     相位,至尊也,而極不可者亦作妄想。

    殺,慘禍也,而慕兵部尚書者,不怕一月殺一個。

    富貴之迷人如此哉!富貴不已,則思壽,壽不已,則思仙。

    癡而貪,猶可言也,貪而癡,不可言矣。

    有夢貸人以錢者,早遇其人,索償甚急。

    其人怒曰:“汝夢耶?”夢者曰;“固也。

    汝即夢中償我亦可,但不得賴。

    ”此以癡而貪者也。

    秦皇、漢武,竭天下之力以求神仙。

    梁武三舍身同泰寺,群臣出錢贖之。

    此以貪而癡者也。

     惡癡 齊文宣晚年留情沈湎,肆行淫暴。

    或袒露形體,塗傅粉黛,遊行市肆。

    或使劉桃枝、崔季舒負之而行,擔胡鼓而拍之,歌讴不息。

    或持牟槊遊行市廛,問婦人曰:“天子何如?”答曰:“颠颠癡癡,何成天子?”遂殺之。

    裴谒之好直谏,文宣臨以白刃,顔色不變。

    帝曰:“癡漢何敢爾?”楊愔曰:“彼望陛下殺以取後世名耳!”帝投刃歎曰:“小子望我殺以成名,我終不成爾名!” 文宣嘗醉至北宮。

    适太後坐一小榻,帝手自舉床,後便墜落,頗傷。

    既醒,大慚,遂令多聚柴欲自焚。

    太後驚俱,親自持挽。

    乃令高歸彥執杖,口自責疏,脫背就罰,敕歸彥:“杖不出血,當斬汝!”太後涕泣抱持,乃許笞腳五十。

     三台構木高二十七丈,兩棟相距二百餘尺,工匠危怯,皆系繩自防。

    帝登脊疾走,都無怖畏,時複雅舞,折旋中節。

    又召死囚以席為翅,從台飛下,免其罪戮。

     文宣寵幸薛嫔,忽疑其與清河王嶽通,無故斬首,藏之于懷。

    出東山宴,勸酬始合,忽探出頭,投于盤上。

    支解其屍,弄其髀為琵琶,一座莫不喪膽。

    帝方收取,對之流淚,歎惜雲:“佳人難再得!”載屍出葬,自被發步哭送之。

     幼主戲令黑衣為羌兵,鼓噪陵城,而親率内參臨拒。

    又自晉陽東巡,單馬馳骛,衣解發散而歸。

    又好不急之務。

    一夜索蠍至急,民間一蠍價與珠等,及旦征得三升。

    又于華林園立貧窮村舍,帝自弊衣為乞食兒。

    又為窮兒之市,親自交易。

     隋炀帝于景華宮征求螢火,得數斛。

    夜出遊山放之,光遍岩谷。

     明帝崩,東昏惡靈在太極殿,欲速葬。

    徐孝嗣固争,得逾月。

    每當哭,辄推喉痛。

    大中大夫羊闡入臨,号恸俯仰,帻遂脫地。

    帝辍哭大笑, 東昏每出遊走,惡人見之,驅斥百姓,惟置空宅。

    一月率二十餘出。

    既往,無定處。

    尉司常慮得罪,應旦出,夜便驅逐,有不及披衣徒跣走出者。

    或病人不便扶持,中道棄之,多死。

    一産婦不能行,帝入其室,令剖腹視男女焉。

     東昏開渠立堤,躬自引船。

    堤上設店,坐而屠肉。

    百姓歌曰:“閱武堂,種楊柳,至尊屠肉,潘妃沽酒。

    ” 先是郁林王嘗曰:“佛法言:有福生帝王家,今見作天王,便是大罪,動見拘束,不如市邊屠沽兒百倍!”寶卷殆其故智耳! 唐太子承乾,好狎群小,嘗募亡奴,盜民間牛馬,自臨烹煮,與所幸厮役共食之。

    又與漢王雲昌善,朝夕同遊戲,大呼交戰,擊刺流血,以為笑樂。

     風流箭 寶曆中,帝造紙箭、竹皮弓,紙間密貯龍麝香末。

    每宮嫔群聚,帝射之。

    中,有濃香觸體,了無楚害,宮中名“風流箭”。

    為之語曰:“風流箭,中的人人願!” 癡畜生 鵝性癡,見人辄伸頸相吓。

    故俗稱癡人為“鵝頭”。

     螳螂怒臂,以當車轍。

     鳜魚性癡,見人則樹其鬣,謂人懼己也。

     海中烏鲗魚,有八足,能集足攢口,縮口藏腹。

    腹含墨,值漁艇至,即噴墨以自蔽。

    漁視水黑,辄投網獲之。

     錦雞愛其毛羽,自照水,因而有溺死者。

     陝西生半翅鳥,倍大如鴿鹑,肉味亦如之。

    性極癡,又謂之“半癡”,亦曰“癡半斤”。

    好視紅物,飛不遠,辄下歇。

    人着紅裙襖以誘之,則近身凝視不去,故可得。

     蚺蛇大者如柱,性喜花。

    嘗出逐鹿食,寨兵數輩,滿頭插花趨赴,蛇必駐視。

    漸近,競拊其首,大呼“紅娘子”,蛇頭亦俛不動。

    壯士大刀斷其首。

    衆奔散,伺之有頃,蛇身覺,奮迅騰擲,旁小木盡拔,力竭乃斃。

    數十人舁之,一村飽其肉。

     螳螂,嗔癡也。

    鵝與鳜,驕癡也。

    烏鲗,愚癡也。

    錦雞,愛癡也。

    半翅、蚺蛇,愛癡亦貪癡也。

    故癡趣非人不能領,若惡癡,則畜生之不若矣! 專愚部第四 子猶曰:人有盜範氏鐘者,負之有聲,懼人之聞,遽自掩其耳。

    太行、王屋二山,高萬仞,愚公年九十,面山而居,惡而欲移之。

    二事人皆以為至愚,抑知秦政之鞭石為移山,曹瞞之分香為掩耳乎?彼自謂一世之英雄,孰知乃千古之愚人也。

    故夫楊廣與劉禅同亡,國忠與蒼梧齊蔽。

    平生兇狡,徒作笑柄,靜言思之,不愚有幾?集《專愚》第四。

     昏主 劉玄稱帝,群臣列位,低頭以手刮席,汗流不止。

     司馬文王問劉禅:“思蜀否?”禅曰:“此間樂,不思。

    ”郤正教禅:“若再問,宜泣對曰:‘先墓在蜀,無日不思。

    ’”會王複問,禅如正言,因閉眼。

    王曰:“何乃似郤正語?”禅驚視曰:“誠如尊命!” 大受用福人。

     晉惠帝在華林園聞蝦蟆聲,問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為私乎?”侍中賈胤對曰:“在官地為官,在私地為私。

    ”時天下荒馑,百姓多餓死。

    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 晉陽失守,齊後主出奔。

    斛律孝卿請帝親勞将士,為帝撰辭,且曰:“宜慷慨流涕,感激人心。

    ”衆既集,帝不複記所受言,遂大笑。

    左右亦群咍。

    将士莫不解體。

     王太後疾笃,使呼宋主子業。

    子業曰:“病人間多鬼,那可往?”太後怒,謂侍者:“取刀來剖我腹,那得生甯馨兒!” 隋兵入台城,群臣勸依梁武見侯景故事。

    後主曰:“吾自有計。

    ”乃挾宮人十餘出景陽殿,欲投井中。

    袁憲及夏侯公韻苦谏,不從;以身蔽井。

    後主與争,久之方得入。

    軍人呼井不應,欲下石,乃聞叫聲。

    以繩引之,怪其太重,乃與張貴妃、孔貴嫔同束而上。

    後人名為“辱井”。

    初,賀若弼拔京口,彼人密啟告急。

    叔寶為飲酒,遂不省之。

    高颎至,猶見啟在床上,未開封也。

    叔寶既谒隋主,願得一官号。

    隋主曰:“叔寶全無心肝!” 楊玄感敗。

    帝命推其黨與,曰:“玄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則相聚為盜耳。

    不盡加誅,無以懲後!”由是所殺三萬餘人。

    帝後至東都,顧盼街衢,謂侍臣曰:“猶大有人在!” 笑話有獨民縣知縣,如楊廣之言,須作獨民國皇帝方可。

    ○二劉、晉惠,皆土偶也。

    齊、宋三主,皆乳豎也。

    若楊廣之才氣,自足籠罩天下,而“不欲人多”一語,其愚乃甚于前六主者。

    迨星象示異,而始引鏡自照,曰:“好頭頸,誰當斫之!”此話又前六主所不肯說者矣。

    故天愚可開,人愚不可開。

     逃債埋錢 周赧王為諸侯所侵逼,名為天子,實與家人無異。

    贳于民,無以償,乃登台避之。

    因名曰“逃債台”。

     宋明帝彧奢費過度,府藏空虛,乃令小黃門于殿内埋錢,以為私藏。

     周赧王是“債主”,宋明帝是“地藏王”。

     反賊 張豐好方術。

    有道士言豐當為天子,以五采囊裹石,系豐肘,雲“石中有玉玺”。

    豐信之,遂反。

    既當斬,猶曰:“肘後有玉玺。

    ”旁人為椎破之,乃知被詐,仰天曰:“當死無恨!” 南燕慕容德建平四年,妖賊王始聚衆泰山,自号“太平皇帝”,父冏為太上皇,兄林為征東将軍,泰為征西将軍。

    德遣車騎将軍王鎮讨擒之。

    人謂之曰:“何為妖妄,自贻族滅?父及兄弟何在?”始曰:“太上皇蒙塵在外,征東、征西為亂兵所殺。

    如朕今日,複何聊賴!”其妻趙氏怒曰:“君止坐此口,以至于死,如何臨刑猶自不革?”答曰:“皇後不達天命,自古及今,豈有不亡之國哉!”行刑者以刀環築其口。

    始曰:“今為卿所苦,崩即崩爾,終當不易尊号。

    ” 蠢父蠢子 蘇州徐檢庵侍郎,老而無子,晚年二妾懷孕,小言争競,已墜其一矣。

    其一臨蓐欲産,徐預使日者推一吉時,以其尚早,勸令忍勿生。

    逾時子母俱斃。

    《狯園》謂巨室子婦,誤。

     受了小夫人性躁的虧。

    養子不肖,有不如無。

    徐公不愚!但不知老夫人生徐公時,曾忍不曾忍? 《稗史》:吳蠢子年三十,倚父為生,父年五十矣。

    遇星家推父壽當八十,子當六十二。

    蠢子泣曰:“我父壽止八十,我到六十以後,那二年靠誰養活?” 徐公正防此一着! 《韓非子》雲:東家母死,哭之不哀。

    西家子曰:“社胡不速死?吾哭之必哀。

    ”齊人謂母為社。

     蠢夫 蒼梧繞孔子時人。

    娶妻而美,以讓其兄。

     考《南蠻傳》,烏浒人如是。

    烏浒在廣州南,交州北。

    見《南州異物志》。

     楊國忠出使江浙。

    逾年,婦在家産男,名朏。

    國忠歸,婦告以“遠念成疾,忽晝夢爾我交會,因得孕”。

    國忠以為夫婦相念,情感所至,歡然不疑。

     老賊多詐! 平原陶丘氏娶婦,色甚令,複相敬重。

    及生男,婦母來看,年老矣。

    母既去,陶遣婦頗急。

    婦請罪。

    陶曰:“頃見夫人衰齒可憎,亦恐新婦老後,必複如此,是以相遣,實無他也。

    ” 佛家作五不淨想,亦是如此,莫笑莫笑! 越中一士登科,即于省中娶妾。

    同年友問曰:“新人安在?”答曰:“寄于湖上蕭寺。

    ”同年雲:“僧俗恐不便。

    ”答曰;“已扃之矣。

    ”同年雲:“其如水火何?”答曰:“鎖鑰乃付彼處。

    ” 呆谕德 唐順宗在東宮,韋渠薦崔阡拜谕德,為侍書。

    阡觸事面牆,對東宮曰:“某山野鄙人,不識朝典,見陛下合稱臣否?”東宮笑曰:“卿是官僚,自合知也。

    ” 安祿山曰:“臣不知太子是何官?”類此。

    然彼詐愚,此真愚。

     呆刺史 周定州刺史孫彥高,被突厥圍城,不敢詣廳,文符須征發者,于小窗接入。

    鎖州宅門,及報賊登壘,乃身入櫃中,令奴曰:“牢掌鑰匙,賊來,慎勿與!” 呆參軍 杭州參軍獨孤守忠,領租船赴都。

    夜半急集船人,至則無别語,但曰:“逆風必不得張帆。

    ” 呆縣丞 南皮丞郭務靜,初上,典王慶案。

    郭曰:“爾何姓?”慶曰:“姓王。

    ”須臾慶又來,又問何姓,慶又曰“姓王。

    ”郭怪愕良久,仰看慶曰:“南皮左史總姓王。

    ”又一日,與主簿劉思莊語,曰:“夜來一賊從内房出。

    ”劉問:“亡何物?”郭曰:“無所亡。

    ”劉曰:“不亡物,安知為賊?”郭曰:“但見其踉跄而走,未免緻疑耳。

    ” 山東馬信由監生為長州縣丞,性樸實。

    一日乘舟谒上官,上官問曰:“船泊何處?”對曰:“船在河裡。

    ”上官怒,叱之曰:“真草包!”信又應聲曰:“草包也在船裡。

    ” 按:信清謹奉法,一無所染,後以薦擢,至今縣治有去思碑焉。

    子猶曰:“如此草包,豈不勝近來金囊玉箧!” 呆主簿 德清有馬主簿,本富家子,愚不谙事。

    忽一晚三更時,扣大令門甚急。

    令以為非火即盜,驚惶而出。

    簿雲:“我思四月間田蠶兩值,百姓甚忙,何不出示,使百姓四月種田,十月養蠶,何如?”令曰:“十月間安得有葉?”簿無以對,徐雲:“夜深矣,請睡罷。

    ”自以後每夜出,其妻必绐以“倭子在外,不可出”。

    遇聖節,其妻曰:“可出行禮。

    ”簿搖手曰:“且慢且慢,有倭子在外。

    ” 智短漢 則天朝大禁屠殺。

    禦史婁師德使至陝,庖人進肉。

    問:“何為有此?”庖人曰:“豺咬殺羊。

    ”師德曰:“豺大解事!”又進鲙,複問之。

    庖人曰:“豺咬殺魚。

    ”師德叱曰:“智短漢!何不道是獺?” 服槐子 道士黃可,孤寒樸野。

    嘗谒舍人潘佑,潘教以服槐子,可豐肌卻老,未詳言服法。

    次日,潘入朝,方辨色,見槐樹煙霧中有人若猿狙狀。

    追視之,可也。

    怪問其故,乃擁槐徐對曰:“昨蒙指教,特齋戒而掇之。

    “潘大噱而去。

     誦判 周沈子榮誦判二百道,赴天官試,竟日不下筆。

    人問榮,榮曰:“與平日誦判絕不相當。

    有一道事迹同而人名别,遂曳白而出。

    ”來年選判水碓,又擱筆。

    人問榮,榮曰:“我誦水碓是藍田,今富平,如何下筆?” 拙對 《諧史》:河南一士夫延師教子,其子不慧。

    出對曰:“門前綠水流将去。

    ”子對雲:“屋裡青山跳出來。

    ”士夫甚怒。

    一日士夫偕館賓詣一道觀拜客。

    道士有号彭青山者,腳跛,聞士夫至,跳出相迎。

    館賓謂士夫曰:“昨令公子所謂‘屋裡青山跳出來’,信有之矣。

    ”士夫乃大笑。

     商季子悟道 商季子笃好玄,挾資遊四方,但遇黃冠士,辄下拜求焉。

    偶一猾觊其資,自炫得道,誘之從遊。

    季子時時趣授道,猾以未得便,唯唯而已。

    一日至江浒,猾绐雲:“道在是矣!”曰:“何在?”曰:“在舟樯杪。

    若自升求之。

    ”乃置資囊樯下,遽援樯而升。

    猾自下抵掌連呼趣之,曰:“升!升!”至杪猶趣曰“升“。

    季子升無可升,忽大悟:“此理隻在實處,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抱樯歡呼曰:“得矣!得矣!”猾挈資疾走。

    季子既下,猶歡躍不已。

    觀者曰:“咄!彼猾也,挈若資去矣!”季子曰:“否否!吾師乎!吾師乎!此亦以教我也!” 唐皎注官 貞觀中,唐皎除吏部侍郎,常引人入铨,問;“何方穩便?”或雲其家在蜀,乃注與吳。

    複有雲“親老先住江南”,即唱之隴右。

    有一信都人希河朔,因绐雲:“願得江淮。

    ”即注與河北一尉。

    由是大為選人所欺。

     檢覓鳳毛 宋武帝嘗稱“謝超宗殊有鳳毛”。

    超宗父名鳳。

    右衛将軍劉道隆在坐,出候超宗,曰:“聞君有異物,欲覓一見。

    ”謝謙言無有。

    道隆武人,正觸其父諱曰:“方侍宴,至尊說君有鳳毛。

    ”謝徒跣還内。

    道隆謂檢覓鳳毛,待至暗而去。

     門蠅背龍 《北史》:厍狄伏連居室患蠅,杖門者曰:“何故聽入!” 左右皆蠅營之輩,偏自不覺。

     宋仁宗時,大名府有營兵,背生肉,蜿蜒如龍。

    時程天球判大名,見之駭曰:“此大犯禁!”乃囚其人于獄,具奏于朝。

    上覽其奏,笑曰:“此贅耳,何罪?”即令釋之。

     周世宗以方面大耳為罪。

    背肉如龍,真可疑矣! 回回 夷人黨護族類,固其習性同然,而回回尤甚。

    京師隆福寺成,民人縱觀,寺僧雲集。

    一回回忽持斧上殿,殺僧二人,傷者二三人。

    即時執送法司鞫問,雲:“見寺中新作輪藏,其下推輪者,皆刻我教門形像。

    憫其經年推運辛苦,是以雠而殺之。

    ” 孔子惡作俑,這回子惱得不錯。

     不知忌日 權龍襄不知忌日,謂府吏曰:“何名私忌?”對曰:“父母亡日,請假,布衣蔬食,獨坐房中不出。

    ”權至母忌日,于房中靜坐,有青狗突入,大怒曰:“沖破我忌日!”更陳牒,改作明朝,好作忌日。

     依桓玄不立忌日,惟立忌時,更便。

    或謂桓玄非禮。

    餘笑曰:“今士君子之輩不忌日,不忌時,專一‘忌刻’,又何也?”金熙宗時,移書宋境曰:“皇帝生日,本是七月。

    今為南朝使人冒暑不便,已權作九月一日。

    ”若生日可權,忌日亦可改矣。

     唐文宗開成元年,诏曰:“去年重陽取十九日,今改九月十三日為重陽。

    ”又張說上《大衍曆序》,宋璟上《千秋表》,并以八月五日為端午。

    蘇子瞻雲:“菊花開時即重九。

    ”在海南藝菊九畹,以十一月望與客泛酒作重九。

    古人不拘類如此。

    在今日,則為笑話矣。

     性忘 唐三原令閻玄一性忘。

    曾至州,于主人舍坐。

    州史前過,以為縣典也,呼欲杖之。

    史曰:“某州佐也。

    ”玄一慚謝。

    須臾縣典至,玄一疑即州佐也,執手引坐。

    典曰:“某縣佐也。

    ”又慚而止。

     唐臨朐丞張藏用善忘。

    嘗召一匠不至,大怒,使擒之。

    匠既到,适鄰邑令遣人赍牒來。

    藏用讀畢,便令剝赍牒者,笞之至十。

    起謝杖,因請其罪,藏用方悔其誤,乃命裡正持一器飲之,而更視他事。

    少頃,忽見裡正,指酒曰:“此何物?”裡正曰:“酒也。

    ”藏用曰:“何妨飲之!”裡正拜飲。

    藏用遂入衙齋。

    赍牒人竟不得飲,扶杖而出。

     性胡塗 沂州刺史李元皛,怒司功鄭承明,欲笞之,先令屏外剝進。

    承明狡猾,值博士劉琮琎來,绐以“上怒來遲,令汝剝入”。

    琮琎以為實,便脫衣,承明轉遣吏卒擒進,乃自逸。

    元皛見剝至,辄命杖數十。

    琮琎起謝曰:“蒙恩賜杖,請示罪名。

    ”元皛始覺誤笞,怒曰:“為承明所賣!”亦不追治。

     唐張利涉晝寝,忽驚覺,索馬入州,叩刺史鄧恽,謝曰:“聞公欲賜責,死罪死罪!”恽曰:“無之。

    ”涉曰;“司功某甲所言之。

    ”恽大怒,呼某甲,欲加杖。

    甲苦訴無此語。

    涉乃徐悟,前請曰:“望公舍之,涉恐是夢中見說耳。

    ” 王皓,字季高,少立名行,性懦緩。

    曾從齊文宣北伐,乘一赤馬,旦蒙霜氣,遂不複識,自言失馬,虞侯為求,不獲。

    須臾日出,馬體霜盡,系在目前,方雲:“我馬尚在。

    ” 李文禮性遲緩,時為揚州司馬。

    有吏自京還,得長吏(疑為史)家書,雲姊亡。

    李倉卒聞之,便大恸。

    吏曰:“是長史姊。

    ”李徐悟曰:“我無姊,向亦怪道。

    ” 不是性緩,還是性急。

    無姊且哭,況有姊乎?李公定多情者。

     馬速非良 李東陽嘗得良馬,送陳師召騎入朝。

    歸,成詩二章,怪而還其馬,曰:“吾舊所乘馬,朝回必成六詩。

    此馬止二詩,非良也。

    ”東陽笑曰:“馬以善走為良。

    ”公思之良久,複騎而去。

     不知骰色 李西涯嘗與陳師召擲骰得幺,指曰:“吾度其下是六。

    ”反之,果六,色色皆然。

    師召大驚,語人曰:“西涯天才也!”或曰:“绐公耳!上幺下六,骰子定數,何足為異?”師召笑曰:“然則我亦可為。

    ”因詣西涯。

    西涯已先度其必至,别置六骰,錯亂其數矣。

    師召屢揣之,不中,乃歎曰:“公真不可及也,豈欺我哉!” 周用齋事 昆山周用齋先生,性絕騃。

    幼時每為同學誘至城上,則盤桓而不能下。

    其處館也,值黃梅時,見主家暴衣,問其故。

    曰:“凡物此候不經日色,必招濕氣。

    ”周因暴書囊,并啟束脩陳之。

    館童竊數件去。

    周往視,訝其減少。

    童绐雲:“為烈日所銷耳。

    ”偶舟行,見來船過舟甚速,訝問之。

    仆以“兩來船”對。

    乃笑曰:“造舟者何愚也,倘盡造兩來船,豈不快耶?”後成進士,過吏部堂,令通大鄉貫。

    周誤以為“大鄉官”,乃對曰;“敝鄉有狀元申瑤老。

    ”吏部知其騃,麾使去。

    出謂同人曰:“尚有王荊老未言,适堂上色頗不豫,想為此也。

    ”又曾往婁東吊王司馬,時元美遘先司馬之難。

    誤詣王學士宅。

    荊石以省親在告。

    學士錦衣出迓,周不審視,遽稱“尊公可憐”者再。

    學士曰;“老父幸無恙。

    ”周曰:“公尚未知尊人耗耶?己為朝廷置法矣!”學士笑曰:“得無吊鳳洲乎?”周悟非是,急解素服言别。

    學士命交原刺。

    周曰:“不須見還,即煩公緻意可也。

    ”其愦愦多此類。

     又聞先生諸事愦愦,獨工時藝。

    初仕為縣令,既升堂,端坐不語。

    吏請佥書以嘗之。

    周怒曰:“賊狗奴!才想得一佳破,為汝擾亂矣!”偶有迎谒,道中為一門子所誘,識其味。

    既歸鄉,童仆皆蔑遠之。

    獨老門公殷勤啟事,遂與之昵;無節,因病死。

     廣東先達事 羅汝珍言其鄉肉價每斤一分八厘。

    有先達為下所欺,必用三分。

    偶于他席上談肉甚貴。

    主人雲:“不貴也,止一分八厘耳。

    ”歸以責仆。

    仆曰:“有之,但非佳肉。

    ”明日如數市臭肉以進。

    食之不美,更不思他席所食之佳,辄準前價。

    又使仆錾銀,每偷取,辄绐曰:“銀散則折也。

    ”某未信。

    明日仆乃取大銀錾而未殊者予曰:“裂如許大孔,能不折乎?” 左道 晉孫泰師事錢塘杜子恭。

    子恭有異術,嘗就人借瓜刀,其主求之,子恭曰:“當即相還。

    ”既而刀主行至嘉興,有魚躍入船中。

    破之,得刀。

    子恭死,泰傳其術。

    及泰為道子所誅,其從子恩逃入海。

    衆謂泰蟬蛻仙去,就海中從恩。

    後寇臨海,為太守辛景所破,窮蹙自沉于海而死。

    妖黨及妓妾皆謂之“水仙”,相随溺者以百數。

     事魔吃菜法 事魔食菜法:其魁為“魔王”,佐者曰“魔翁”、“魔母”。

    以張角為祖,雖死湯镬,不敢言“角”字。

    謂人生為苦,若殺之,是救其苦也,謂之“度人”。

    度人多,則可以成佛。

    即身被殺,又謂“得度”,由是輕生嗜殺。

    方臘之亂,其徒肆起。

     佛骨 唐懿宗遣使迎佛骨。

    有言憲宗迎佛骨尋晏駕者,上曰:“朕生得見之,死亦無恨。

    ”比至京,降樓膜拜,流涕沾臆。

     佛牙是金剛鑽,佛骨又是何物? 方士 客有教燕王為不死之道者。

    王使人學之,學未就而客死。

    王大怒,誅之。

    王不知客之欺己, 而誅學者之晚也。

     《稗史》:鐘生好仙,多方學修煉之術。

    每向人曰:“做得半日仙人而死,亦所瞑目!” 李抱貞晚喜方士,餌孫季長所治丹,至二萬丸,遂不能食。

    且死,以彘肪谷漆下之,疾少間,益服三千丸而卒。

     留都一守備建玉皇閣于私第,延方士煉丹。

    方士知其有玉縧環,價甚高,绐曰:“玉皇好系玉縧環。

    ”即獻之。

    方士并竊丹鼎而去。

    時許石城作詩嘲雲。

    “堆金積玉已如山,又向仙門學煉丹。

    空裡得來空裡去,玉皇原不系縧環。

    ” 脈望 《北夢瑣言》:張【易文】尚書少子,嘗聞壁魚入道函中,蠹食“神仙”字,身有五色,是名“脈望”,吞之則仙。

    遂多書“神仙”字,碎剪入瓶中,捉壁魚投之,冀得蠹食。

    不能得,忽成心疾。

     宋人、鄭人等 宋有澄子者,亡缁衣。

    求之途,見婦人衣缁者,辄欲取之。

    婦入不與。

    澄子曰:“子不如速與我。

    我所亡者紡缁也,今子衣繟缁也。

    以繟缁當紡缁,子豈不得哉?” 鄭縣人賣豚,人問其價,曰:“道遠日暮,安暇語汝?” 郢人欲為大室,使人求三大圍之木。

    人與之車毂,跪而度之,曰:“大雖有餘,長實不足。

    ” 魏人夜暴疾,命門人鑽火,是夕陰暝,督促頗急。

    門人忿然曰:“君責人亦大無理!今暗如漆,須得火照之,可覓鑽火具耳!” 鄭人有欲買履者,先且度其足,而置之其坐。

    至市,忘操之。

    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

    ”反歸取之。

    及反,市罷,遂不得履。

    人曰:“何不試之以足?”曰:“甯信度,無自信也。

    ” 鄭縣人蔔子,使其妻為褲。

    請式,曰:“象故褲”。

    妻乃毀其新,令如故褲。

     鄭人有得車轭者,而不知其名,問人曰:“此何種也?”曰:“車轭。

    ”俄而複得一,又問之,曰:“車轭。

    ”怒曰:“是何車轭之多也!”以為欺己,因與之鬥。

     漢人過吳,吳人設筍。

    問知是竹,歸而煮其床箦,不熟。

    曰:“吳人轣辘,欺我如此!” 昔有越人善泅。

    生子方晬,其母浮之水上。

    人怪問之,則曰:“其父善泅,子必能之。

    ” 周之世卿,趙之使将,皆越妪之智也。

     楚人有涉江者,其劍自舟中墜于水。

    遽刻其舟曰:“是吾劍所墜處也。

    ”舟去及岸,從刻處入水求之。

     此與膠柱鼓瑟、守株待兔,皆戰國策士之寓言也。

     楚王 楚王佩玦逐兔,患其破也,因佩兩玦以為豫。

    兩玦相觸,破乃愈迅。

     蝦蟆為馬 伯樂令其子執《馬經》畫樣求馬,經年無似者。

    更求之,得一大蝦蟆,歸白父曰:“得一馬,隆顱跌目,脊郁縮,但蹄不如,累趨。

    ”伯樂笑曰:“此馬好跳踯,不堪禦也。

    ” 艾子 齊人獻木履于宣王,略無刻斫之迹。

    王曰:“此履豈非出于生乎?”艾子曰:“鞋楦是其核也。

    ” 沈屯子 沈屯子入市,聽唱書,至楊文廣被圍柳城,内乏糧,外阻救,蹙然興歎不己。

    友拉之歸,日夜憂念不置,曰:“文廣圍困至此,何由得解?”家人因勸出遊,以纾其意。

    忽見擔竹入市者,則又念曰:“竹末甚銳,道上行人必有受其刺者。

    ”歸益憂病。

    家人為之請巫。

    巫曰:“稽冥籍,若來世當輪回作女人。

    所适夫麻哈回也,貌甚陋。

    ”沈憂病轉劇。

    親友來省者慰曰:“善自寬,病乃愈耳。

    ”曰:“若欲吾寬,須楊文廣圍解,負竹者歸家,麻哈回作休書見付乃得也。

    ” 迂仙别記吳下張夷令所輯,餘摘其尤廿四條 迂公出,遭酒人于道,見毆,但叉手聽之,終不發言。

    或問公何意,曰:“倘斃我,彼自抵命,吾正欲其爾爾!” 迂公與衛隐君奕。

    衛着白子。

    公大敗,積死子如山,枰中一望浩白。

    公痛懊曰:“老子命蹇,拈着黑棋!” 陳孝廉喜奕,公以棋劣,故得近,每受饒四子。

    一日奕罷,公适輸四子,色然驚顧曰:“頃若不見饒,定是和局!” 公過屠肆,見砧旁棋局甚設,一癞頭奴取子布算。

    公便跨櫃坐,與奴奕,大敗。

    拈子擲地,欲碎其局。

    奴曰:“此主人棋,何與爾事?”公曰:“若然,即敗亦何與我事?”便回面作喜,拾子更着。

     “煙鎖池塘柳”,五字寓五行,昔稱“鳏對”。

    公一日誇向客曰:“吾得所以對之矣!‘冀粟陳獻忠’,意取‘東西南北中’也。

    ”(炮鎮海城樓。

    又對鏽堵油煙機) 鄉居有偷兒夜瞰公室。

    公适歸,遇之。

    偷兒大恐,棄其所衣羊裘而遁。

    公拾得之,大喜。

    自是羊裘在念,入城,雖丙夜必歸。

    至家,門庭晏然,必蹙額曰:“何無賊?” 公性酷忌僧,口諱“僧”字,遇諸途,必索水滌目,如狹巷不及避,肩相摩,必解衣浣之,七日而後服。

    有饋以詩扇者,中有“竹院逢僧”之句,辄擲還曰:“咄!此晦君當自受之!” 張夷令曰:“如今和尚慣持疏簿,見之果是晦氣。

    ” 嘗集謝光祿所,試雨前新茶。

    坐客虛吸緩引,尋味良苦。

    獨到公,才上口,碗脫手矣。

    光祿曰:“好知味者!”公曰:“吾去年飲法亦如是。

    ” 公讀書未識字,每附會知文,見制義,辄胡亂甲乙之。

    嘗謂謝茂才曰:“凡文章以趣勝,須作得有趣,才有趣,若作得無趣,便無趣矣。

    ”謝曰:“善!”遂書諸紳,終身誦之。

     黃駕部圃中鑿池起土,累岸如丘,草從生之。

    公一日遊池上,摳衣撥草而過,心厭之,謂黃曰:“爾時開池,何必挑土?不挑,是草應在水底矣。

    ” 楊太醫妄稱詩,高詠其“立夏詩”雲:“昨夜春歸去,今日景風生。

    ”公聽之,驟征其解。

    或戲應曰:“此令親何景峰諱春者,昨夜惡發暴亡,今日再生。

    太醫作詩慶之耳。

    ”公徑起急走,詣何。

    值何正啖飯,公雪涕被面,掣其筯曰:“兄魂魄初複,神觀未定,飯且少進。

    ”何大怪疑。

    以為祟,且唾且罵驅閉門外。

    公怒,遂與何絕交。

     公病目,将就醫。

    适犬卧階陰,公跨之,誤蹑其項,狗逐齧公裳裂。

    公舉似醫。

    醫故熟公,調之曰:“此當是狗病目耳。

    不爾,何止敗君裳?”公退思:“吠主小事,暮夜無以司儆。

    ”乃調藥先飲狗,而以餘瀝自服。

     汪刺史自官還,公谒之。

    偶有執贽刺史者,中有雙鵝。

    少選,鵝以喙插翅而伏。

    公忽訊刺史曰:“使鵝作夢,還複夢鵝否?”刺史大笑,曰;“君夜來何夢?” 馬肝有大毒,能殺人,故漢武帝雲:“文成食馬肝而死。

    ”客有語次及此者,公适聞之,發辯曰:“客诳語耳,肝故在馬腹中,馬何以不死?”客戲曰:“馬無百年之壽,以有肝故也。

    ”公大悟。

    家有畜馬,便剖其肝,馬立斃。

    公擲刀歎曰:“信哉毒也!去之尚不可活,況留肝乎?” 公嘗宴客,酒酣,隐幾熟睡。

    及覺,便謂經宿,張目視客曰:“今日未嘗奉招,何複見降?”客曰:“怪君昨日不送客耳。

    ” 嘗過袁洗馬,見袁手把一編,且閱且走。

    公便問:“何書?”洗馬曰:“廿一史。

    ”公曰:“吾久聞廿一史名,意謂兼車充棟,看來百餘葉耳!幸便借我,抄訖送還,何如?” 裡中有富家行聘,盛筐篚而過公門者。

    公夫婦并觀之,相謂曰:“吾與爾試度其币金幾何?”婦曰:“可二百金。

    ”公曰:“有五百。

    ”婦謂必無,公謂必有,争持至久,遂相詈毆。

    婦曰;“吾不耐爾,竟作三百金何如?”公猶诟谇不已。

    鄰人共來勸解。

    公曰:“尚有二百金未明自,可是細事!” 公嘗醉走,經魯參政宅,便當門嘔哕。

    其阍人呵之曰:“何物酒狂,向人門戶洩瀉!”公睨視曰:“自是汝門戶不合向我口耳!”其人不覺失笑,曰;“吾家門戶舊矣,豈今日造而對汝口?”公指其嘴曰:“老子此口,頗亦有年!” 兄試南都,将發榜,命公往偵之。

    已而獲薦,公注目榜紙,略不移瞬,至日暮,猶不去。

    兄急令人尋索,見公于榜下瞻矚甚苦,呼之曰:“胡不去?守此何益!”曰:“世多有同姓名人,吾去,設有來冒兄名者,可若何?” 雨中,借人衣着之出,道濘失足,跌損一臂,衣亦少污。

    從者掖公起,為之摩痛甚力。

    公止之曰:“汝第取水來滌吾衣,臂壞無與爾事。

    ”從者曰:“身之不恤,而念一衣乎?”公曰,“臂是我家物,何人向我索讨?” 公家藏宋箋數幅,偶吳中有名卿善書畫者至,或諷之曰:“君紙佳甚,何不持向某公索其翰墨,用供清玩?”公曰:“爾欲壞吾紙耶?蓄宋箋,固當需宋人畫!” 久雨屋漏,一夜數徙床,卒無幹處。

    妻兒交诟,公急呼匠者葺治,勞費良苦。

    工畢,天忽開霁,竟月晴朗。

    公日夕仰屋歎曰:“命劣之人,才葺屋便無雨,豈不白折了也!” 家有一坐頭,絕低矮。

    公每坐,必取甕片支其四足,後不勝煩,忽思得策,呼侍者移置樓上坐。

    及坐時,低如故。

    乃曰:“人言樓高,浪得名耳!”遂命毀樓。

     《廣記》:甲乙鬥,乙被齧下鼻,訟之官。

    甲稱乙自齧。

    官曰:“人鼻高口低,豈能齧乎?”甲日:“彼踏床子就齧之!”似此。

     丁未閏六月朔,雷雨大作,公阻王孝廉齋中,抵暮不得返。

    颦蹙曰:“閏月,天地之餘數耳。

    奈何認真若此,而風雨雷霆之不憚煩也!” 物性之愚 《交趾異物志》:翠鳥先高作巢以避患。

    及生子,愛之,恐墜,稍下作巢。

    子長羽毛,複益愛之,又更下巢,而人遂得而取之矣。

    《水經注》:猩猩知往而不知來,山谷間常數十為群。

    裡人以酒并糟設于路側,織草為屦,更相連結。

    猩猩見酒及屦,知裡人設張,則知張者祖先姓字。

    乃呼名雲:“奴欲張我!”舍而去,複自再三,相謂曰:“試共嘗酒。

    ”及飲其味,逮乎醉,因取屦着之而踬。

    乃為人擒,無遺者。

     鲥魚入網辄伏者,惜其鱗也。

     白鹇愛其尾,栖必高枝。

    每天雨,恐污其尾,堅伏不動。

    雨久,多有饑死者。

    又孔雀愛尾,潛則露尾,人因取之。

     蟲有蚘者,一身兩口,争食,因相龁以死。

     獸有猱,小而善緣,利爪。

    虎首癢,辄使猱爬搔之。

    久而成穴,虎殊快,不覺也。

    猱徐取其腦啖之,而以其餘奉虎。

    虎謂其忠,益愛近之。

    久之,虎腦空,痛發,迹猱,猱則已走避高木。

    虎跳踉大吼,乃死。

     翠鳥,姑息之父也。

    猩猩,多欲之人也。

    石崇之拒孫秀,鲥魚也。

    孫景卿之守财,白鹇也。

    蔡元長父子,其蚘乎?周之用榮夷,唐之任裴延齡,其虎之猱乎? 謬誤部第五 子猶曰:謬誤原無定名,譬之鄭人争年,後息者勝耳。

    喙長三尺,則“枕流嗽石”,語自不錯。

    若論災發妖興,賊民橫路,即太極之生天、生地、生人,亦是第一誤事,将誰使正之?齊有人,命其狗為“富”,命其子為“樂”。

    方祭,狗入于室,叱之曰:“富出!”其子死,哭曰;“樂乎!樂乎!”人以為誤也,而孰知其非誤也,然而不可謂非誤也。

    夫不誤猶誤,何況真誤?集《謬誤》第五。

     祠廟 歐公《歸田錄》雲:世俗傳訛,惟祠廟之名為甚。

    今成都顯聖寺者,本名蒲池寺,周顯德中廣之,更名顯聖,而俚俗多沿舊名,今傳為菩提寺矣。

    江中有大小孤山,以獨立得名,而世俗傳“孤”為“姑”。

    江側有大石矶,謂之澎浪矶,遂傳為“彭郎矶”,雲彭郎,小姑婿也。

    予嘗登小孤,廟像乃一婦,而敕額為“聖母廟”,豈止俚俗之謬哉!西京龍門山,夾伊水上,自端闊,望之如雙阙,故謂之“阙塞”,而山口有廟曰“阙口廟”。

    予嘗見其廟像甚勇,手持屠刀尖銳,按膝而坐。

    問之,雲:“此乃豁口大王也。

    ”此尤可笑。

     汲郡有肖像“三仁”,并及商纣者,謂之“四王”。

     陳錫玄曰:“推此類,知淫祠之可毀者多矣!” 溫州有“杜拾遺廟”,後訛為“杜十姨”,塑婦人像。

    邑人以“五撮須相公”無婦,移以配之。

    五撮須,蓋伍子胥也。

    又江陵村事子胥,誤呼“伍髭須”,乃塑五丈夫,皆多須者。

    每禱祭,辄雲“一髭須”、“二髭須”至“五髭須”。

     謝在杭曰:阆州有“陳拾遺廟”,乃陳子昂也。

    訛為“十姨”,更肖女像,崇奉甚嚴。

    拾遺之官,誤人如此!子昂屈為婦人猶可,獨奈何令子美為鸱夷子妻乎! 陳州厄台寺,相傳孔子絕糧處,舊榜“文宣王”,因風雨洗剝,但存“王”字及“宣”字下一畫。

    僧遂附會為“一字王佛”。

     為傳“一貫”故,稱一字王,有何不可?又《元史》載:西南夷,惟白人一種好佛。

    胡元收附後,分置路府,诏所在立文廟,蠻目為“漢佛”。

    米元章寫《高麗經》,亦以孔子為佛,顔淵為菩薩,則稱佛又宜矣。

    宋吏胥輩以蒼颉造字,故祖之。

    每祭,呼為“蒼王”。

    更可笑。

     蔡伯喈 江南一驿吏,以幹事自任。

    典郡者初至,吏曰:“驿中畢備,請閱之。

    ”刺史入酒室,見一像,問之,曰:“是杜康。

    ”又入茶室,見一像,問之,曰:“是陸鴻漸。

    ”刺史大喜。

    又一室,諸菜畢備,亦有一像,問之,曰:“蔡伯喈。

    ”刺史大笑,曰。

    “此不必。

    ” 若到飯堂,必肖米元章像,到馬坊,必肖司馬遷像矣。

     于進士則,谒外親于汧陽,未至十餘裡,飯于野店。

    旁有紫荊樹,村民祠以為神,呼日“紫相公”。

    則烹茶,因以一杯置相公前,策馬徑去,是夜夢峨冠紫衣人來見,自陳紫相公,主一方菜蔬之屬。

    隸有天平吏,掌豐;辣判官,主儉。

    然皆嗜茶,而奉祠者鮮供此品。

    蚤蒙厚飲,可謂非常之惠。

    因口占贈詩,有“降酒先生豐韻高,攪銀公子更清豪”之句。

    蓋則是日以小分須銀匙打茶,故目為“攪銀公子”。

    則家蔬圃中祠之,年年獲收。

    菜室中宜設此像。

     茶神 《唐傳載》雲:時有鬻茶之家,陶為陸羽像,置炀器間,謂之茶神。

    有交易,則以茶祭之;無,則以釜湯沃之。

     鬼誤 《谑浪》;楚俗信鬼,有病必禱焉。

    嘗夜禱于北郭門外,好事者遇之,竊翳身于莽,而投以砂礫。

    禱者恐,稍遠去;益投,益遠去,乃撄其肉而食焉。

    人以為靈也,禱益盛,而北郭門之靈鬼遂著。

    其後禱者不失肉,即反謂鬼不享而憂之。

     《續笑林》:有赴飲夜歸者,值大雨,持蓋自蔽,見一人立檐下溜,即投傘下同行。

    久之,不語,疑為鬼也,以足撩之,偶不相值,愈益恐,因奮力擠之橋下而趨。

    值炊糕者晨起,亟奔入其門,告以遇鬼。

    俄頃複見一人,遍體沾濕,踉跄而至,号呼“有鬼”,亦投其家。

    二人相視愕然,不覺大笑。

     兇宅誤 袁繼謙郎中,頃居青社。

    假一第,素多兇怪,昏曀即不敢出戶庭,合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