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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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素瓊,偷畫出這半幅真容把與季孫采看,果然絕世無雙,就央媒到崔家來說親。

    崔公心上也有些肯了,隻不好就允他,來對索瓊說道:“如今城中季狀元家央媒來說你的親事,說來我原不肯,隻是他既做了狀元,也算是個才子了,意欲許他,未知你心下如何?”索瓊遭:“爹爹所見極是,何須問及,隻是才子或者不做狀元,狀元哪裡定是才子?他不過命好運通,偶然中個把狀元,那才子的命大都應是不好的,哪裡還有狀元輪到他做?”崔公聽了,曉得素瓊心上不肯,遂再三辭卻了。

    那季孫采好不愧恨。

    适遇了陪宴看圖之事,就去公報私仇,将這半幅真容獻了。

    甯王就要娶她八宮,上圖進獻不怕崔公不肯,也不由素瓊做主,難道也好說“皇帝不是才子做的,不肯嫁他”不成?崔公原托故辭了再三,總不作準。

     素瓊到了此時,無計可施,竟要尋起自盡來。

    崔公再三解勸,素瓊歎道:“罷了,這是爹爹誤了我一生,這些才貌反是坑人的禍根。

    如今人家養女隻該養個賽東施的模樣,這才是家門之幸。

    ”說了不覺放聲大哭。

    挨過兩三日,甯府已選定日子,催逼入富甚急。

    素瓊料想無計挽回,隻得把《行乞圖》題了一首詩,雙手交與崔公,拜别道:“孩兒此去料無生還日子再見爹爹的面了,隻是有句話如今也不得不說了。

    這《行乞圖》原是爹爹付與我的,我今題得《絕句》一首在上邊,此是孩兒一生的心事,我去之後,爹爹可寄還蘇州唐解元,把與那張靈看一看,也曉得世上有我這崔素瓊的癡心女子,也不枉了這張靈生在世上,做一生的才子。

    ”說罷,竟哭倒在地。

    崔公亦哭得昏花,勉強寬慰一番,扶她起來,免不得上轎入宮去了,正是: 落花已逐東流水,何日西行邁故枝。

     崔素瓊人宮之時,那唐寅的圖早畫完了,呈上甯王,隻看: 第十幅 美人一名崔瑩,字素瓊,南昌人,善詩。

     題曰: 瑤池何事降仙胎,太液婷婷一朵開。

     詩裡青蓮人不識,錯将柳絮等閑猜。

     轉送張兄。

    今蒙先生光降,極為兩便,待學生去取來。

    崔公遂人内取了《行乞圖》,奉與庸寅道:“請先生收好,千萬寄到張兄處為妙。

    ”唐寅展開圖,看了題的詩句,連連跌腳道:“這是學生誤了他們的大事了。

    ”就把張靈托他尋訪,自己羁留王富不得出來,以及季孫采獻圖的事都說了。

    叉道:“學生看起來這事的禍端都起于季孫采。

    ”崔公道:“學生也曉得他為求婚不遂,借此報複,但不知他從何得畫小女半幅真容?”唐寅道:“這卻不曉得,今事已如此,也不必追究了。

    如今學生進宮去,打聽可有挽回的機會,即來報知大家商議。

    若做得成,稍贖學生負友之罪。

    ”崔公稱謝不盡,唐寅袖了《行乞圖》,别過崔公,依舊入宮。

     正想探聽挽回的機會,不料甯王急于進奉,竟整備行裝,差内官護送人京去了。

     唐寅到了此時,也隻看得,隻好在背地裡捶胸跌腳,悔恨不疊。

    又見甯王做事不公,逆謀漸露,就是進獻一節,原是用美人計蠱惑君心,自己于中取利。

    唐寅早已窺破,自思住在宮中,事敗難分皂白,辭他又不肯放,隻得假作癡癫起來。

    終日發狂叫跳,撒屎撒尿,見了碗碟都打個粉碎,連那服侍的内官見了就罵,說了就打。

    後來競赤身露體,把陽物做了弄具,見了人便說道:“你們來認一認才子的卵,這是世人罕見的東西。

    ”甯王初時還忍耐得過,後來太覺不堪,隻得打發起身,又要傳好賢的名,饋赆設餞,仍舊差官護送,并他帶來的家人一同管顧回江南。

    來到了家裡,那差官自去了。

    唐寅恐怕甯府有人打聽他的動靜,準準躲在家裡,有個把月不敢出來見人,還時常假作瘋癫,掩飾耳目。

    後來,料得無事,方敢出來拜客。

     第一次出門就先到張靈家來,那張靈自與唐寅别後,無人作耍,終日縱酒酣歌,發狂叫跳,或笑或哭,癡态畢露。

    那唐寅的癡癫原是假的,這張靈的癡癫卻是真的,兩人心事不同,病體則一。

    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