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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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野從章安縣令升任太尉郗鑒的記室參軍,當時名聲已經很大,可是官位低,很多人還不認識他。

    諸季野坐着商船往東去,和幾位送舊官的屬吏到錢唐亭投宿。

    這時,吳興人沈充任錢唐縣令,正好要送客過浙江,客人到來,亭吏就趕出褚季野,把他移到牛屋裡。

    夜晚江水漲潮,沈縣令起來在亭外徘徊,問牛屋裡是什麼人,亭吏說:“昨天有個北方佬來亭中寄宿,因為有尊貴客人,就姑且把他挪到這裡。

    ”縣令這時已有幾分酒意,便遠遠地問道:“北方佬想吃餅嗎?你姓什麼?可以出來交談交談。

    ”褚季野便拱手回答道:“河南褚季野。

    ”遠近的人久仰褚季野的大名,縣令于是大為惶恐。

    又不敢起動他,便在牛屋裡呈上名片拜谒他,并且另外宰殺牲畜,整治酒食。

    還當着褚季野的面鞭責亭吏,想用這些做法來道歉,表示愧意。

    褚季野和縣令對飲,言談、臉色沒有什麼異樣表現,好像對這一切都沒在意似的。

    後來縣令把他一直送到縣界。

     太傅郗鑒在京口的時候,派門生送信給丞相王導,想在他家挑個女婿。

    王導告訴郗鑒的來人說:“您到東廂房去,随意挑選吧。

    ”門生回去禀告郗鑒說:“王家的那些公子還都值得誇獎,聽說來挑女婿,就都拘謹起來,隻有一位公子在東邊床上袒胸露腹地躺着,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郗鑒說:“正是這個好!”一查訪,原來是王逸少,便把女兒嫁給他。

     晉室南渡的初期,新宮接受任命時,都要備辦酒宴招待前來祝賀的人。

    羊曼出任丹陽尹時,客人來得早的,都能吃到豐盛的酒食。

    來晚了,備辦的東西逐漸吃完了,就不能再吃上精美的酒食了,隻是随客人來得早晚而不同,不管官位高低。

    羊固出任臨海太守時,從早到晚都有精美的酒宴。

    雖然到得很晚的,也能吃上豐盛的酒食。

    當時的輿論認為羊固的酒宴雖然豐盛、精美,但是比不上羊曼的本性真誠直率。

     周仲智喝酒喝醉了,瞪着眼扭着頭對他哥哥伯仁說:“您才能比不上我,卻意外地獲得大名聲!”接着,舉起點着的蠟燭扔到伯仁身上,伯仁笑着說:“阿奴用火攻,原來是用的下策啊!” 顧和當初任揚州州府從事的時候,到初一該進見長官了,他還沒有進府,暫時在州府門外停下車。

    這時武城侯周颌也到丞相王導那裡去,從顧和的車子旁邊經過,顧和正在抓虱子,安閑自在,沒有理他。

    周瞋已經過去了,又折回來,指着顧和的胸口問道:“這裡面裝些什麼?”顧和照樣掐虱子,慢吞吞地回答說:“這裡面是最難捉摸的地方。

    ”周瞋進府後,告訴王導說:“你的下屬裡有一個可做尚書令或仆射的人才。

    ” 太尉庾亮率軍和蘇峻作戰,打敗了,帶着十幾個随從坐小船往西邊逃去。

    這時叛亂的士兵正搶劫百姓,小船上的人用箭射賊兵,失手射中舵工,舵工随即倒下了,全船的人都吓得臉色發白想逃散。

    庾亮神色自若,慢慢說道:“這樣的手怎麼可以用來殺賊!”大家這才安定下來。

     征西将軍庾翼有一次外出還沒有回來。

    他的嶽母阮氏,是劉萬安的妻子,和女兒一起上安陵城樓觀望。

    一會兒,庾翼回來了,騎着高頭大馬,帶領着浩大的車馬衛隊。

    阮氏對女兒說:“聽說庾郎會騎馬,我怎麼能見一見呢?”庾翼妻子于是告訴庾翼,庾翼就為她在道上擺開儀仗,騎着馬繞圈子,剛轉了兩圈,就從馬上摔下來了,可是他神态自如,滿不在乎。

    ” 桓溫和簡文帝、太宰共坐一輛車,桓溫暗中叫人在車前車後敲起鼓來,大喊大叫。

    儀仗隊伍受驚混亂,太宰神色驚惶恐懼,要求下車。

    桓溫回看簡文帝,他卻鎮定自若,滿不在乎。

    後來桓溫告訴别人說:“朝廷裡仍然有這樣的賢能人才。

    ” 王劭、王荟一起去拜訪桓溫,恰好碰上桓溫派人逮捕庾希一家。

    王荟心裡不安,徘徊猶豫,想離開;王劭卻穩穩當當地坐着不動,直等到派去逮捕的官吏回來,知道事情的結果後才退出。

    評論者認為王劭比王荟強。

     桓溫和郗超商議撤換朝廷大臣的事,上報名單拟定後,當晚兩人同一處安歇。

    第二天桓溫一早起來,就傳呼謝安和王坦之進來,把拟好的奏疏扔給他們看。

    當時郗超還在帳子裡沒起床。

    謝安看了奏疏,一句話也沒說,王坦之徑直扔回給桓溫,說:“太多了!”桓溫拿起筆想删去一些,這時郗超不自覺地偷偷從帳子裡和桓溫說話。

    謝安含笑說:“郗生可以說是入幕之賓呀。

    ” 太傅謝安在東山居留期間,時常和孫興公等人坐船到海上遊玩。

    有一次起了風,浪濤洶湧,孫興公、王羲之等人一齊驚恐失色,便提議掉轉船頭回去。

    謝安這時精神振奮,興緻正高,又朗吟又吹口哨,不發一言。

    船夫因為謝安神态安閑,心情舒暢,便仍然搖船向前。

    一會兒,風勢更急,浪更猛了,大家都叫嚷騷動起來,坐不住。

    謝安慢條斯理地說:“這樣看來,恐怕是該回去了吧?”大家立即響應,就回去了。

    從這件事裡人們明白了謝安的氣度,認為他完全能夠鎮撫朝廷内外,安定國家。

     桓溫埋伏好甲士,設宴遍請朝中百官,想趁此機會殺害謝安和王坦之。

    王坦之非常驚恐,問謝安:“應該采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