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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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雅姆見到其中一個架子上擺着一套模樣相同的木頭公仔,從大到小排成一列。

     紮裡勒發現她在看着。

    “俄羅斯的套娃。

    我在莫斯科買的。

    你要想玩就拿去玩吧,沒有人會說你的。

    ” 瑪麗雅姆坐在床上。

     “你還想要什麼東西嗎?”紮裡勒說。

     瑪麗雅姆躺下。

    閉上她的眼睛。

    過了一會,她聽到他輕輕把門關上的聲音。

     除了洗澡的時候必須去樓下的浴室之外,瑪麗雅姆整天都待在房間裡。

    那個文身的女孩,就是曾經給她開門那個,用托盤給她送來食物:烤羊肉,燴蔬菜,清湯面條。

    多數食物瑪麗雅姆沒有吃。

    紮裡勒每天過來好幾次,挨着她在床上坐下,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你可以到樓下和我們大家一起吃飯啊。

    ”他說,但語氣并不是很堅定。

    當瑪麗雅姆說她甯願一個人吃的時候,他表現得有點太過善解人意了。

     隔着窗口,瑪麗雅姆木然望着她活這麼久以來一直都夢想見到的景象:紮裡勒每天進進出出的生活。

    傭人匆匆忙忙地在前門奔出又走進。

    有個園丁總是在花圃中修剪灌木,澆灌花草。

    一些有着長長的、圓滑的引擎蓋的轎車在街道上停下來。

    車上走下的是穿着西裝或長袍、戴着羊皮帽的男人,蒙着頭巾的女人,還有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兒童。

    每當瑪麗雅姆看到紮裡勒和這些陌生人握手,每當她看到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向這些人的妻子點頭緻意,她就會想到娜娜說的确實沒錯。

    她并不屬于這裡。

     但我屬于哪裡呢?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所擁有的一切,瑪麗雅姆,要是我走了,你就什麼也沒有啦。

    你将會什麼都沒有。

    你什麼都不是! 一陣陣難以言說的黑暗,像吹過泥屋旁邊柳樹的風那樣,不停地吹拂着瑪麗雅姆。

     到紮裡勒家的第三天,有個小女孩走進了房間。

     “我得來拿一些東西。

    ”她說。

     瑪麗雅姆在床上坐起來,盤起雙腿,拉過毛毯蓋住膝蓋。

     女孩匆匆跑過房間,打開壁櫃的門。

    她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灰色盒子。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她說。

    她打開盒子。

    “它叫留聲機。

    留。

    聲。

    機。

    它可以放唱片。

    你知道的,就是音樂。

    一台留聲機。

    ” “你是妮洛法爾。

    你今年八歲。

    ” 小女孩笑起來。

    她笑起來很像紮裡勒,下巴也有一個酒窩。

    “你怎麼知道的啊?” 瑪麗雅姆聳了聳肩。

    她沒有跟這個女孩說她曾經給一塊石頭取了她的名字。

     “你想聽歌嗎?” 瑪麗雅姆又聳了聳肩。

     妮洛法爾插上留聲機。

    她從盒蓋下面的袋子掏出一張小小的唱片。

    她把唱片放好,扶下唱針。

    音樂開始響起。

     我将會用花瓣來代替紙張 給你寫一封最甜蜜的信 你是我的心靈之王 我的心靈之王 “你知道這首歌嗎?” “不知道。

    ” “它是一部伊朗電影的插曲。

    我在我爸爸的電影院看過那部電影。

    喂,你想不想看一些東西?” 瑪麗雅姆還沒有回答,妮洛法爾的手掌和額頭已經抵在地面上。

    她腳跟一蹬,腦袋和雙手形成一個三腳架,倒立了起來。

     “你會這樣嗎?”她粗聲說。

     “不會。

    ” 妮洛法爾雙腿着地,把她的上衣拉好。

    “我可以教你,”她一邊說,一邊抹去紅撲撲的額頭上的頭發。

    “你會在這裡住多久啊?” “我不知道。

    ” “你說你是我的姐姐,但我媽媽說不是真的。

    ” “我可沒說過。

    ”瑪麗雅姆撒了謊。

     “她說你說過。

    我無所謂咯。

    我的意思是,我不在乎你有沒有說過,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我姐姐。

    我不在乎。

    ” 瑪麗雅姆躺下。

    “現在我累了。

    ” “我媽媽說有個妖怪讓你媽媽吊死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