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穆阿迪布 第十三章

關燈
手在他耳邊說道:“我不喜歡這個人的樣子,大人。

    讓我先在他拿刀的手臂上紮上兩個鈎刺。

    ” “我自有自己的鈎刺,”菲德-羅薩說着,從助手那裡接過一對長長的、帶倒鈎的長矛,掂了掂分量,試試稱不稱手。

    這些倒鈎也該塗上藥,但這一次沒有,首席助手也許會因此丢掉性命。

    但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這次角鬥之後,你會成為英雄,”哈瓦特當時是這麼說的,“不顧意外發生的變節行為,像男子漢一樣一對一殺死你的角鬥士。

    奴隸總管會被處死,你的人會接替他的職務。

    ” 菲德-羅薩又向前走了五步,進入競技場内,他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打量着奴隸。

    他知道,看台上的行家應該已經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了。

    從皮膚顔色上看,這名角鬥士應該是被注射了藥物,但他腳步很穩,一點也沒有發抖。

    看台上的粉絲應該正在交頭接耳:“看他站得多穩,他應該躁動不安才是——要麼進攻,要麼退卻。

    可是,瞧啊,他在保存實力,等待時機。

    按道理不應該這樣。

    ” 菲德-羅薩感到興奮起來,内心一股火焰在燃燒。

    讓哈瓦特的詭計見鬼去吧,他想,我能對付這個奴隸。

    抹了毒藥的是我的長刀,而不是短刀,就連哈瓦特都不知道這事。

     “嗨,哈克南!”那奴隸大叫道,“準備好受死了嗎?” 整個競技場死一般的沉寂。

    奴隸從不主動挑戰! 現在,菲德-羅薩終于清楚地看到了那個奴隸的眼睛,他的眼神中滿是絕望而引起的兇殘。

    他打量着這人的站姿,奴隸渾身放松,肌肉蓄勢待發。

    通過奴隸間的小道消息,這名奴隸得知了哈瓦特傳達來的訊息:“你将獲得一次殺死小男爵的真正機會。

    ”看來,這部分的計劃已經順利實施了。

     菲德-羅薩的嘴角擠出一絲微笑,他舉起了倒鈎。

    從對手的站姿上,他看出自己的計劃将會成功。

     “嗨!嗨!”那個奴隸向他挑釁,向前逼近兩步。

     現在,看台上應該沒人會看不出來了,羅薩想。

     藥物應該引起恐懼,使這個奴隸失去很大的戰鬥力,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會洩露他的内心——他不可能有赢的希望。

    準男爵那隻戴白手套的手握着一把刀,他知道那把刀上塗了什麼毒藥。

    準男爵從不會讓對手死得痛快利落,他喜歡展示稀有毒藥的藥效,他會站在競技場中,看着在地上打滾的受害者,指出毒藥有趣的副作用。

    這名奴隸有害怕之意——但沒有驚恐萬狀。

     菲德-羅薩高高舉起鈎刺,用近于問候的态度點了點頭。

     角鬥士猛撲過來。

     他的佯攻和防守反擊是菲德-羅薩見過的對手中做得最好的。

    一次精準算計好的側擊,差一點就砍斷了準男爵左腿的腳筋。

     菲德-羅薩一躍而開,将一根帶有倒鈎的長矛紮在了奴隸的右前臂上,倒鈎完全刺入肌肉,不傷到筋骨是不可能拔出來的。

     看台上不約而同響起了驚呼。

     這聲音聽得菲德-羅薩洋洋得意。

     他知道叔叔現在的感受,他正和來自宮廷的觀察員芬倫伯爵夫婦坐在一起,不可能對這次角鬥進行幹預。

    衆目睽睽之下,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留意着。

    對于競技場上發生的事,老男爵隻會用一種方式作出理解:有人要威脅他。

     那奴隸後退一步,用牙齒咬住刀,用旗布将插在手臂上的倒鈎長矛綁在了手臂上。

    “簡直就是蚊子叮!”他大叫道,接着再次向前逼近,刀子握在了手裡,以左側身子面對對手,身體後傾,最大程度地利用半個屏蔽場保護身體。

     這些動作也沒有逃過觀衆的眼睛,尖叫聲從家族包廂中傳來。

    菲德-羅薩的助手也在喊叫,問是否需要他們上場協助。

     他揮揮手,示意他們退回警戒門。

     我将給他們奉上一場前所未有的精彩表演,菲德-羅薩想,場上沒有待宰的羔羊,不會讓他們舒舒服服坐在那裡,從容欣賞屠宰的場面。

    今天的角鬥将攫住每個人的五髒六腑,讓他們膽戰心驚。

    當我成了男爵,他們會記住這一天,每個人都會因我今天的勇猛而對我畏懼三分。

     那奴隸像螃蟹一樣側身前行,菲德-羅薩則緩緩讓出地盤。

    競技場的沙土在腳下嘎吱作響,他聽見奴隸的喘氣聲,卻聞到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還有彌漫在空氣中的一絲血腥味。

     準男爵穩步後退,他閃到右側,手中第二根鈎刺已經就位。

    那奴隸躍到一邊,菲德-羅薩似乎絆了一下,隻聽見看台上一片尖叫。

     那奴隸再一次撲了過來。

     上帝啊!好一個勇猛的鬥士!菲德-羅薩立即跳開,心裡想着。

    他全仗着年輕人的矯捷身手才保住了一命。

    但他還是把第二根帶鈎長矛插在了奴隸右臂的三角肌中。

     看台上頓時爆發出刺耳的歡呼。

     他們在為我歡呼,菲德-羅薩想。

    他能聽出喝彩聲中的狂熱,正如哈瓦特說過的一樣。

    他們以前從來沒為一個家族鬥士這麼歡呼過。

    帶着一絲冷酷,他想起了哈瓦特和他說過的一句話:“一個人更容易被你欽佩的敵人吓倒。

    ” 菲德-羅薩敏捷地退到競技場中央,好讓觀衆看得更加清楚些。

    他抽出長劍,屈膝蹲下,等待奴隸的沖鋒。

     那奴隸耽擱了片刻,将第二根長矛綁在手臂上,接着快步追了上來。

     讓整個家族好好瞧瞧,菲德-羅薩想,我是他們的敵人;讓他們一想到我,就想到我現在的勇猛吧。

     他抽出短刀。

     “我不怕你,哈克南豬。

    ”那角鬥士說道,“你的折磨傷不了死人。

    在你的助手碰我之前,我就會自我了斷,但在那之前,我會讓你為我陪葬!” 菲德-羅薩獰笑着,抽出塗有毒藥的長劍。

    “來試試這個。

    ”他說,并用另一隻手上的短刀發起佯攻。

     那奴隸把刀換到另一隻手中,向内一轉,格擋開準男爵的短刀——那把白手套握着的刀,按慣例應該塗有毒藥。

     “去死吧,哈克南人!”那角鬥士氣喘籲籲道。

     兩人扭打着側步而行,穿過沙地。

    菲德-羅薩的屏蔽場和奴隸的半身屏蔽場相交,迸出藍色的閃光,周圍的空氣充滿了來自屏蔽場的臭氧味。

     “死在你自己的毒藥上吧!”奴隸咬牙切齒道。

     他開始用力把菲德-羅薩戴白手套的手朝内扳去,将他認為塗有毒藥的短刀朝菲德-羅薩身上刺去。

     讓他們好好瞧瞧!菲德-羅薩想。

    他揮下長刀,然而叮當一聲,刀砍在了奴隸手臂上插着的長矛上,沒有傷到他。

     菲德-羅薩隻覺一陣絕望,他沒想到帶鈎刺的長矛竟會幫了奴隸,它們成了他的另一個屏蔽場。

    還有,這奴隸真是力大無比!短刀竟被無情地逼向了自己。

    菲德-羅薩不得不想到一個事實:一個人也可能死在一把沒塗毒藥的刀上。

     “人渣!”菲德-羅薩喘着大氣念出了這兩字。

     聽到這個關鍵詞,角鬥士的肌肉聽話地松弛了下去,對菲德-羅薩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他推開奴隸,在兩人間騰出揮舞長刀的空間,接着,塗有毒藥的刀尖輕巧一劃,在奴隸的胸膛上劃下一條紅色的口子。

    毒藥立刻造成了緻命的痛楚,那奴隸放開了手,踉踉跄跄朝後退去。

     現在,就讓我親愛的家族成員好好瞧瞧吧,菲德-羅薩想,讓他們想想這個奴隸,他企圖把他認為塗有毒藥的刀扭轉過來刺我,結果呢?讓他們想想,一個被送入競技場的角鬥士,怎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最後,讓他們時刻記住,他們永遠也無法确定我哪隻手裡會握着毒刀。

     菲德-羅薩靜靜地站着,看着奴隸緩慢的動作。

    那人遲疑不決地晃動着,每一名觀衆都辨認出了他臉上神情的意思,死亡就寫在那裡。

    奴隸知道自己完了,也知道自己是怎麼送命的。

    不該塗毒藥的刀上塗了毒藥。

     “你!”那奴隸呻吟着。

     菲德-羅薩朝後退去,給死神讓出空間。

    毒藥的麻痹成分還沒充分起效,但奴隸遲緩的動作說明它在慢慢生效。

     奴隸搖搖晃晃向前走着,像被一根繩子拉着似的。

    拉一下,向前搖晃一步,每邁出一步,他的意識裡就隻有這一步。

    他